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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1 09:20
那些翻过了山丘的年轻人

本文为Lens微信公号“WeLens”(ID:we-lens)授权转载。Lens 是一个致力于发现创造与美、探求生活价值、传递人性温暖的文化传播品牌。头图来自东方IC


这几天,清华毕业典礼上一个学生的发言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


她叫张薇,来自甘肃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她提到自己第一次去省城参加物理竞赛的实验环节,但那些仪器她都没见过,等找到仪器开关时,实验时间已经到了。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不同地域的教育差异如此巨大。”她在演讲中说。



即使是努力考上了清华,她依然没有摆脱差距——因为基础薄弱,她的微积分作业要比别人多花三四倍的时间,竞选班长不成功、报名实践支队长也失败了......   


她想到《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所说的:


“平凡的世界里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时时都会感到被生活的波涛巨浪所淹没。你会被淹没吗? 除非你甘心就此而沉沦。”


后来,她参加辩论赛,团队获得冠军,当上班长,指导了实践支队……


在阶层流动性放缓、“寒门再难出贵子” 的声音甚嚣尘上的今天,这番声音,确实久违了。


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种教育的鸿沟。刚转到新学校,刚入职场的时候,最容易看到那种落差。


当时的困窘,或许会记得很久。


“一直以为自己是班上的英语尖子生,进公司后,发现同事说的英文我都听不懂。”


——莎莎,23岁,人力资源


“同学拿着伍迪·艾伦的全英版自传看的时候,我只知道张艺谋,并且还在为四级发愁。”


——大洋,26岁,设计师


“伦敦的房东请了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边打扫,边聊天,我大致听到他们的话题,天文地理、恐龙和医学的历史......”


——夏加


“从小只知道学习课本知识,上班第一年,同事邀看画展。那是我第一次看展,呆呆地在场馆中央不知所措……现在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8年左右了,我却时常想起那一天。”


  ——双儿,34岁,工程建设国企职员


“进公司后,我的那些同事,一问就是名校研究生。我都不敢自我介绍。 一开始还自我安慰学历不能代表一切,但很快就发现他们不仅学校好,专业能力也强。我对一些事情发表意见时,他们和蔼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婴儿说话。


——猫粮伟嘉,23岁,机械制造行业


“公司来了一个美国留学的小哥实习,是老总朋友的儿子,每天都在办公室溜达晃悠,和每个同事闲聊……我们都以为只是他太闲,但其实他是把公司的运作流程都了解了一遍,并且思考各种他认为更好的方法。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就是工作的机器人。”


——YI ,23岁,跨境电商专员


在调查中,很多人提到的”鸿沟“有的是囿于视野和环境,但不少是限于当时的教育资源。


那些跨过鸿沟的人,又会有什么体会呢?


找到自己的节奏,不再为了融入而融入:


“上大学后发现我与室友比起来见识少太多了。很多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完全没有话题可聊。当天晚上我就哭了,觉得以后怎么办啊?


但后来,我并没有为了融入她们,而去花时间了解她们所谈论的话题,我最终还是静下来,只是按着我的学习计划一点点地走……我很庆幸当时的选择。”


——廖罗


在每个阶段,找到跨越鸿沟、能与他人对话的一把钥匙


36岁的马小村是餐饮投资人,当他在北京和别人讲起自己早年的故事时,很多朋友都不相信,觉得他在说五六十年代的事儿。


“我出生在山西吕梁山区一个寸草不生的小村落。那里一年见一次水,就是夏季发洪水。


大概从十岁开始,我就老有一种面临着绝境的感觉。我经常一个人跑到村子口对面的一个小山包去看日落,残阳如血。那时候就觉得我一定要通过念书走出来。我要离开故乡,永远不要回来。


但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办法逃出来。我那个班里,一半的同学,已经死掉了。


有的是在小学毕业后,帮着父母背庄稼而摔下梯田;有的是去煤矿捡煤被车撞死,有的被煤砸死。


我初中到了县里,教育条件也没有好太多,连英语都是用方言教的。


三年的学习,没有什么颜色。唯一的两块颜色,一个是有一天在广播里头突然听到《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另一个,是我在书店里找到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我第一次知道,生命中最沉重的,不一定是生离死别。故事的主角在最后,进入了一种非常碌碌无为的、无聊麻木的状态,我忽然发现,小县城里的生活也是这样。


县城的主干道,大概一公里长,从北可以看到南。 我突然醒悟:我要继续远走。


想明白这些事后,我从初一初二都成绩平平的学生,突然在初三考到全校第一名。


然后我就走向了省城。


刚进大学时,大城市的人有点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地方来的,就天天嘲笑我,我就想了一招,真的是把他治了——半夜给他讲鬼故事。


再后来,去英国读研,我也有融入的障碍,因为自己英语不好。我就在网上学了很多菜谱,每个礼拜给同学们做菜——于是,各个国家的人,认得不认得的人,都来吃饭。我只要做一做菜,世界各国的小伙子小姑娘们都喜笑颜开了。”


回顾这一路,问马小村在各个阶段是怎么克服障碍和鸿沟的。


他说,是因为最后发现,“不管出生在哪里,人性都是一样的。”


“琢磨人性,就能找到联通彼此的钥匙,就可以消除自卑和隔膜,打破那个鸿沟和屏障。”


他说,在人的各种差异中,只有一种方式是没有鸿沟的:“你自己是不是会发问?”


“山村的人,和伦敦的人,都有权利发问。如果你不愿意发问,再好的教育资源给你都没有用。 在你发问的一刹那,很多事情就会改变。 ”


多给一个念想,或者多铺段路,就会有更多的人迈过去


相对于马小村很早就确定要走出去,创业者 红客 大部分时间是懵懂的、没有明显感觉到“鸿沟”。但他总结说,那是因为成绩很好,走得按步就章,现在回头看去,其实既侥幸又凶险。


“小学老师是附近的农民,一人兼两三门课。美术是数学老师教的,一次上课,我画汽车画得不像,被他直接拎到讲台上拿棍子敲,从此极度厌恶画画。


当时并不觉得多么严重,反正身边的生活都是这样的。


但还是慢慢看到了缝隙,比如被选中到县城去比赛,第一次住宾馆,水龙头不知道怎么用,几个人兴奋地玩着电话机,导致考试时快睡着了。就这样还是拿个小奖回去了。


后来知道,这其实是很侥幸的。


那时有个很聪明的同学,偶然沉迷游戏厅,初中没读完就退学了,不久音讯全无。同桌一个很乖的女孩,父母在远方打工,她和爷爷同住,生活大概太无聊了,很快也退学,几年后成了少年老成的‘小姐’。


红客后来在北京工作。看似跨过了“鸿沟”,但跨过去这个动作,其实已经塑造了他:一路上看似轻松、骄傲,性格里却总是无形地紧张、不够开阔……


他现在有了孩子,最喜欢带着孩子“乱画”,撒野,他希望孩子成长得更为放松。


他也常常想起早年的那些同学,家人,想到教育给他们带来的不同可能性:


“上重点中学,大学,每走一步,我身边都有很多‘差不多的人’被刷了下来。你也说不清楚他们‘差’在哪儿了。


就像我姐姐,因为觉得我肯定能上大学,她则不一定,就提前下车让路了。那么多年里,她给我买小说,抄歌词,选衣服,都是她在前面领着我,但一晃神,她已经被‘甩’在了后面,我现在想的是些什么,她可能不再都能理解了。


如果当年他们有更充分的教育条件,能再多知道一点外面的世界,今天的生活肯定很不一样。”


教育依然在改变我们的人生。


尤其是在这个终身学习的时代,好奇的人必能见到辽阔的世界,懊悔的人,也一定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在技术的帮助之下,教育资源不均衡的情况正在一点点改善,更多的可能性正在发生。这是今天的社会最让人兴奋的事情之一。那些过早离开学校的孩子,可以重新通过网络渠道获取知识,那些已结束了教育学习的成年人,也可以随时通过各种媒介获得重新学习的机会。


想想当年那些被鸿沟挡住的人,如果他们当年能获得哪怕多一分来自社会、学校的帮助呢?


马小村在谈到过去时曾说,“在那种环境下,大家觉得你能通过教育考出来,就是往前走了一步,没考出来,就是命运。”


但这个命运——资源不均衡带来的压力是可以被改变的。


他们不应该被希冀仅靠个人努力,在生活里摸索、打滚,侥幸地从一道窄门里挤出来。


他们应该被赋予更宽的大门,更多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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