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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30 20:35

“长篇小说可能快死了”,不是年轻人的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硬核读书会 (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赵皖西,编辑:谭山山


“千万不要堕落成一个女作家。”大一到中文系报到前,同样出身中文系的母亲叮嘱马凌。


从小,母亲就给马凌营造了一种开明的阅读环境——不会强迫女儿看任何书,但不管女儿看上什么书,她都会花钱买。所以,马凌很早就获得了购书自由。


然而,在那个时期,女作家普遍被污名化。“记得当时开始流行一个概念,‘身体写作’,好像只要是女性作家,就必然是写自己的隐私,写得七情六欲,写得涕泗横流。女作家,尤其是漂亮的女作家,人们总以别样的目光看待她们,似乎她们是动用了身体资本,才取得了文学成就。”


林白著


花城出版社,2015-3


出于对女儿的爱护之心,母亲鼓励马凌去当一个女教授,因为女教授的道路要平坦、容易许多。


读文学读到硕士毕业,马凌觉得学校图书馆文学部分的书看得差不多了,便将眼光转向与文学左近的史学。在史学研究界浸淫几年之后,她开始对“历史的初稿”发生好奇,转而学习新闻传播学。


如今,马凌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任教,成为一名以赛亚·柏林所说的“狐狸型学者”。但文学从未离开她的生活。


作为最早那批豆瓣用户的一员,多年来,马凌在豆瓣上发表了一篇又一篇书评。如今,这些文章结集为《多年爱书已成精》。从毛姆、张爱玲、伍尔夫,到梵高、高更、香奈儿等,她以一个“书虫”的阅读妙趣和“学院派”的学养视野,带领读者走近这18位作家、画家、艺术家。


马凌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2023-10


5月20日,腾讯新闻在上海举办了主题为“从她说起”的女性成长故事分享会。马凌作为分享嘉宾,做了题为《以她们为镜,看见自己》的主题演讲。她从自己的文学经历讲起,聊到文学史中女性作家和女性作品,以及自己身边的典型女性创作者。


我们跟马凌聊了聊,对话涵盖中国现当代作家、女性文学、地域文学等多重视角。


文学能让人更加悲悯


新周刊:你拥有文学、史学双重学科背景,又在新闻学院任教,如今写书评。以前这些积累,对你有什么助益?


马凌:我很开心自己是从文学起步的。每个人可能都一样,长期从事一个门类,就会感到厌倦。我当时确实对文学比较厌倦,才去搞了史学,然后又搞了传播学。但回过头来看,文学是我一生的基础,文学给我提供了人文主义的视角、达成对他人同情性的理解。


在文学作品当中,一个人即便是贼、抑或是被社会所不齿的妓女,一旦进入文学,叙事伦理就决定了这个人会成为主角。作为读者,你要试着去理解他,在理解他的过程中,你知道他的故事,知道他是怎么在具体情境中做选择的,于是多半会与他共情;哪怕他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会表现出若干人性的闪光点。


文学能让人更加悲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种悲悯,既对自己、也对他人。如果从文学的角度理解世界,我们就会变得温柔起来,而且不偏狭了,宽广了。所以,文学一直是人生最好的一层底色。


[俄罗斯]陀思妥耶夫斯基著,汝龙译


译林出版社,2021-5


年轻时读文学作品,我现在回顾起来会觉得,因为当时阅历有限,未必能特别透彻地了解它们,甚至有好多情节设置都没能理解。但当我有了阅历之后,回头再读,就像喝茶喝到第二泡,滋味就出来了。


好的文学,应该是在人生当中反复阅读的,可能读一遍、两遍还不够,有些好的作品需要读三遍、四遍,甚至伴随你一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已经离开文学和史学,到了新闻学院,现在愿意回过头来重新阅读文学,并努力把一些感受表达出来。


新周刊:近几年,你为什么专注于图像学研究?


马凌:我从小就爱好美术,也曾经想考中央美院的美术史论系。在命运的捉弄下,我去了中文系,就放弃了美术史。我一直觉得爱好是最好的老师,真正的爱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抑制的,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对于美术史的自学。


等到我成了大学教授,复旦大学总体氛围比较自由,我可以把我所掌握的知识打包成一门课,就开了“图像学研究”课程。这样一来,我的爱好变成了专业,可以向学生普及这些知识了,我挺开心的。


另外,在传统史学研究当中,虽然我们一直在说“左图右史”,但实际上,“图”被大大忽略了。我们可能只关注了极少数图像,比如河图洛书,但更大量的图像被忽视了。图像是文化传承的介质之一,也是重要的史料,近些年,国内外的史学同行们都在一起复原它。


如今,来到视觉的世纪,图像变得非常重要。但普通大众的图像素养通常都不高,我们不知道如何理解所看到的这些图像,所以图像学或者说图像研究一下子成了一门显学。


目前国内研究图像研究得最好的,应该是计算机学科,他们发的论文,在知网上用“图像”作为关键词搜索时,占到了95%。人文学科如果再不紧紧跟上,可能就完全落伍了,甚至可能就被新生产出来的图像操控了。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把图像学补一下。


[美]W.J.T.米歇尔著,陈永国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3


“一间自己的房间”


新周刊:你在演讲中提到伍尔夫那句名言:“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马凌:我们可能对伍尔夫这句话太抠字眼了。当她提到经济独立、提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更多女性作者想的可能真的是一间自己的书房,其实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如果看伍尔夫的传记,她过着很多女性所向往和羡慕的生活,她的老公对她言听计从——感觉是那种“宠妻狂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一点撒娇的,她也确实在后院里有自己的一个专门用来写作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