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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15 10:00
“金智英”作者再发声:社会烂透了,女性的反抗没有声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一条(ID:yitiaotv),编辑:谭伊白,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2020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出来了,中国从2018年的第103位退到了106位,韩国列第108位,日本列第121位。报告显示,在教育、卫生、生存的领域,男女已经基本实现平等,但是在政治、职场、经济等领域,男女差距仍然巨大。


按照目前的进度,我们大概还需要100年才能达到男女平等,而要实现男女收入平等还需要257年,但14年前预测的时候,这一数字是202年。


女性的处境到底是越来越难了,还是越来越好了?我们的社会,对女性是否存在一种制度性的厌恶和排斥?“女权”这个标签是否已经被污名化?去年韩国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在国内大热,因为它描写了一个普通韩国女性遭遇的现实问题,而在韩国国内被说成是本“禁书”。


作者赵南柱在2019年底,继续推出新书《她的名字是》,不同于之前的小说,这是一本采访纪实,韩国60多名女性的真实经历被浓缩为27个故事。



我们采访了赵南柱,她说想让男性理解女性遭遇时,我们常常使用“代入”手法:假如那是你的妈妈呢?假如那是你的女儿呢?


“但我认为这是有局限性的,问题不在于某个男性是否对某个女性表达自己的善意,而是要从整个社会层面去思考问题所在。”


她们的名字,她们的故事


职场性暴力,上班如同下地狱 


素珍 22岁 韩国国企职员


我的直属领导是年长我10岁的组长。某天夜里,小组聚餐结束后,他说, “先送你,再送我”。于是我就和他上了同一辆出租车,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在出租车后座,他强行和我发生身体接触。我很强硬地说 “不要这样”,然后下了车,把他扔在出租车里自己回了家。


从那之后,他开始指责我的化妆和穿着,开会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肩膀和腰上,开玩笑的尺度也越来越大,进入公司6个月后,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先发邮件向总监说明情况,但没想到总监先把组长叫了过去,让他看了我的邮件,询问真伪。


我不知道组长是怎么回答的,从那之后他开始在办公室里大声责骂我,还分配给我无法承受的工作量,如果我发表意见,他就会大声呵斥:“你是不想工作了吗?”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虽然认真做着工作,但向组长报告的时候,每次都会用手机录音,留下证据,然后正式向人事组提出申诉。


人事组约谈的那天,我按时到了会议室,发现组长、总监和人事部长三个男人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总监说:“肯定是组长对后辈的教育过于严格了,导致素珍感觉很辛苦”;组长莫名其妙地提起了我在前公司和同事发生过办公室恋情,以及离开公司后通过向劳动部申诉拿到拖欠工资的事;人事部长说我们两个人可能对彼此有误会,劝我和组长好好和解。


从那天以后,公司里就开始流传着很多关于我的奇怪谣言。我简直寝食难安,有时候走着路都会突然想流泪,但我还想再努力一次。我递交了日志、便条、和组长之间的短信记录、录音等全部资料。公司却以两人有损公司风气为由,对我和组长做出了同样减薪三个月的惩处。 


我随即又以职场性暴力为由向劳动厅提出申诉。结果总监骂我是疯子、神经病。他还当着我的面安慰起了组长:“你怎么这么倒霉,就当是以邪辟邪,就当是踩了狗屎......”


从此,上班的路如同下地狱。只要来到公司,我的心脏就怦怦直跳,仿佛身体要爆炸,刹那间又咣当沉向无底深渊。有时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后来我被确诊为惊恐障碍,只得请病假回家。而组长和以前一样,继续上班。


劳动厅的申诉结果也出来了,下令惩戒加害者。但是,公司最终也没有执行命令。于是我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曝光了事件始末和公司采取的措施。我的文字迅速扩散,见诸报端,这期间,公司仍然怂恿我和组长和解,听说他也在准备起诉。


如果说即便这样也绝不后悔,那是假的。每天,甚至每个瞬间,我都在后悔。每次梳头都会掉一大把头发,吃什么都吐,只能靠输液和营养剂支撑。我妈生怕我想不开,每天夜里睡在我的床边。我问律师,问前辈,问家人,现在放弃是不是更好。


然而,我觉得我不能放弃。因为有一位同样遭到组长性骚扰而离开公司的职员,每次见到我就说对不起。我当然没有埋怨,但是我不想成为息事宁人的第二个人。我不希望有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受害者出现。


性别歧视在小学就开始蔓延 


崔恩瑞 11岁 韩国小学生


我是同心小学六年三班的崔恩瑞,前段时间我参加了学校的学生会会长选举。


其他候选人都做出了很多优秀的承诺——要创建整洁的校园、创建没有暴力的校园、创建优秀校园,我恐怕不能做出这样美丽的承诺,因为我认为还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要做。


我要把同心小学变成没有性暴力的学校。Kimoqi这句话经常听说吧?我第一次听到是在四年级。班里有几名男同学经常笑着说,Kimoqi,Kimoqi,有时候还会专门指着女生去说,我以为是“哇!天啊!”的意思,发音很可爱啊,后来好多女生也开始说了,很快就在我们中间流行了。


有一天,班主任老师偶然听到后就生气了!她问同学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也不知道那些男同学到底清不清楚,但老师说这是日本成人电影中女演员说的话。她还说,这是带有性暗示的,而类似的动作或语言都可能成为暴力。


虽然在家爸妈不会经常让我们经常看电视,但大部分同学已经有手机用了,也会自己上网看网络节目。我就听到一些同学在看了网络节目主持人说,“女人都是拜金女,是寄生虫,是祸水”之后开始对女人大肆辱骂和嘲笑,也开始对女同学说“你们以后都是要用男人钱的”,还说要杀死女人。


很多人都对同班女生说他妈的,你妈的,肆意评价女同学的外貌,模仿黄色视频,这些分明都是性骚扰和暴力。


小学教室里已经有性暴力行为在发生。不要以为我们年纪小,开玩笑,不算什么,这样敷衍了事的处理方式对加害同学和受害同学都没有帮助。我要让同学们受到正确的性教育,让我们同心小学没有受害者,也没有加害者。


初中、高中都是3年,小学却是6年。我希望在这不短的6年时间里,同心小学的一千名学生都能生活得更幸福。


 “社会讨厌怀孕的女人” 


宋芝善 38岁 韩国待产孕妇


我是宋芝善,现在怀孕9个月了,年龄哈哈,38岁。


痛苦的地方,首先是身体比想象中更不便了。从怀孕初期就腰疼,消化不好,严重便秘。腹部、面部痒得都要发疯了!随身带着止痒霜,在公共卫生间里使劲往身上涂抹。脚浮肿得厉害,鞋子穿不进去,脚上穿着丈夫的运动鞋。种种情况都很糟。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怎么说呢? 我觉得这个世界讨厌怀孕的女人。是漠视还是嘲笑,我都分不清了。现在出生率下降,国家都在鼓励生孩子,你怎么还会这么觉得?还有那么多补助项目呢?肯定有人会这样说。


其实不是的。我大着肚子坐过公共交通工具,走过街头,去过饭店,也上过班,所以我很清楚社会有多么讨厌怀孕的女人。


我只有两次被让座的经历。我不指望有人让座,可是只要站在别人面前,对方就会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反正我从来没见过孕妇专座空着。有一次因为腰疼而坐了老弱病残专座,有位老爷爷就使劲用手指推我的头。我只好亮出孕妇徽章,说我怀孕了。老爷爷大声呵斥,“那怎么了?怀孕怎么了?”我只好把座位让给他。


而且感觉我的身体变成了公共财产,很多人都可以随意来摸我肚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情不爽。仿佛要做妈妈的人,就可以被随意对待。


我们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人休过育儿假呢,否则就准备辞职吧。我打算从本周开始休产假,再休一年的育儿假。其实我想早点儿休息,一个月前就提交了请假条了。可是组长把我叫去,问我这么早就要休息吗?他说第一个孩子的出生通常会晚于预产期,让我工作到下周,工作到下次活动,工作到下次研讨会。


“如果你休一年的育儿假,那么以后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不敢保证。你想想,假如你是社长,你愿意给不干活的人发工资吗?你愿意继续和这样的人共事吗?”他还说,他这么说都是为我好。


我在网上查了,产假和育儿假是强制性法规,我带着打印出来的资料找到组长。组长说,那就罚款好了,那么以后谁还会聘用女性?我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于是,我给所有职员发了邮件,给理事、社长也发了。被人们扩散出去,最后还上了新闻。别提了,我听到了太多的骂声,什么丢公司的脸啊,难道全世界就你生孩子啊,你休假的时候,谁来干你的活儿,好自私!等等。


当时我受到严重刺激,导致宫缩、流血,进了急救室。最后,我的请假条在一个月之内经过组长和理事,得到了社长的批准。


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得到赞美。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也有很大压力。毕竟以后回来上班还是要和领导们见面。同时我也觉得,既然这样曝光了,他们应该不会炒我鱿鱼。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会因为结婚生孩子而不能上班,不能休育儿假?是的,社会还是这个样子。很多公司还是这个样子。


我是女儿、妻子、外婆,我究竟是谁? 


真淑 68岁 韩国家庭主妇


早上7点钟,我儿子家的小女儿还在睡,女儿家的兄妹俩还没送到。我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放假时,儿子和女儿都会把孩子彻底放到我家,我的丈夫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能不帮忙照看孙子孙女。子女们为生计奔忙,我怎么能说不愿意。


其实看孩子真的很累。我照顾他们吃早饭,洗漱,送上幼儿园班车,打扫卫生,出去买菜,很快就到了下午2点。我把孩子们接回来,整个下午都要照看。


孩子们在我这里吃完晚饭,再送回女儿家,最近女儿经常要加夜班,我就帮他们洗澡,哄他们入睡。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躺在旁边读书给他们听。好不容易把孩子们都哄睡了,偶尔我会流泪。手腕、脚腕、肩膀、腰,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现在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生活的吧。子女们把孩子全权托付给上了年纪的父母,心怀歉疚。老人们觉得自己不能好好陪孙子孙女玩儿,也不会辅导学习。孩子们上辅导班忙得团团转,疲惫不堪,三方俱损。


前不久,我带着孩子在游乐场玩儿,一位经常见面的老太太问我女儿是做什么的?我想炫耀一下。我女儿上学时从来没丢过第一名,从来没上过辅导班,却考上了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现在的单位是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大企业。那位老太太立刻说,哎哟,零分女儿啊。


最近有这种说法——全职主妇女儿100分,准时下班的公务员或教师女儿80分,晚饭前能赶回家的职场女儿50分,夜里12点才下班的大企业职员女儿是零分。女儿工作时间越长,老人就越需要长时间帮忙照顾外孙。


我引以为傲的女儿是零分,我很失落,很伤心,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我其实有点儿委屈,有点儿郁闷,又觉得好累。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是丈夫的妻子、孩子们的妈妈,现在又成了秀彬的外婆。那我自己的人生究竟在哪里呢?


女性生存现状


赵南柱接受一条采访


作为韩国“年度作家”,赵南柱毕业于梨花女子大学社会学系。她曾在时事类节目担任编剧十多年,当了母亲后成为了全职妈妈,利用业余时间写作。继《82年生的金智英》爆火后,她的新书《她的名字是》在2019底出版。


从9岁的小孩到69岁的老奶奶,赵南柱陆陆续续花了一年时间,总共倾听了60几名女性的讲述。她以她们的亲身经历为蓝本,集结成了27个故事。“我不会忘记记忆中的那些脸庞,那些欲言又止的声音,以及凝结在眼眶、最终还是没有流下的眼泪。”


她们有的是赵南柱在电视台任职时结识的,有的是在新闻中被报道了不公平遭遇的女性,继而成为了她的约访对象。


有30岁不想结婚、一直对抗“剩女”污名化的金恩顺,也有为了争取劳动权益而参加示威游行的成礼,还有养育孙子的奶奶、兼顾育儿和工作的妈妈、遭父亲暴力的女儿……


《82年生的金智英》讲了一个人,《她的名字是》讲了一群人,横跨了三四代。后者把前者没讲完的故事,更加坚定有力地展现了出来。有读者读完书后感叹,跟现实生活的残酷相比,小说中伤痕累累的金智英其实还算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3月25日,“N号房”主犯赵主彬被首尔警方,移交检方审查起诉,图片来源:Yonhap


韩国N号房和偷拍妈妈: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3月19日开始,“韩国N号房”在中国人的新闻时间线上,刷屏了一个星期。


共计26万韩国男性使用这个聊天室,交换、买卖过女性私密照片和性剥削视频。有人统计过,韩国的出租车也是26万辆,换句话说,你在大街上碰到出租车的概率,就是周围有N号房用户的概率。


曝光后,许多N号房使用者尝试删除访问N号房的记录,令人发指的是,很多人开始询问哪里能够下载到N号房里的性剥削视频来观看。


N号房用户“喊冤”


更可怕的是,这26万用户里,没有一个内部告发者。如果不是有两名女大学生和记者一起卧底举报,这些人还会继续做互相最忠诚的同伙。


N号房事件的主犯“博士”被捕时,道歉时的说法也令人回味。他先向电视台台长道歉,再向某位官员道歉,最后才向受害者们道歉。


他将两位男性放在了女性受害者之前。“这里面除了慕强文化,还有的就是男性的自恋,”青年学者林品说,“是男权文化非常生动的体现。”


4月7日,一名12岁的N号房运营者被抓。但因为在去年作案时他还是小学生,不能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韩国的性犯罪最近几年出现了低龄化趋势。去年韩媒MBC报道了一起偷拍事件,偷拍者竟然也是一群韩国小学生。他们在家里或私密场所,用手机偷拍妈妈在哺乳、睡觉,甚至换衣服的画面,并上传到YouTube。


起初很多孩子只是出于好奇拍视频,但上传后,随着浏览量不断上升和一些网友的留言暗示,越来越多的小孩加入了偷拍者的行列,将自己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家里的妈妈和姐姐。“偷拍妈妈”,甚至变成了小学生之间流行的风潮。


整个韩国都有一种盛行的偷拍文化。2017年,韩国有6000余起报案与偷拍有关,但逮捕和行政拘留的比例不超过2%。


有数据显示,1999年创立的韩国大型色情网站Soranet,有稳定用户100万,每天都有三起女性被迷奸的视频上传到网站上,有100张照片和30个偷拍视频。男性会上传他们的女友或妻子的照片,并让其他人给女性的生殖器进行排名。


韩国很多的影视、文学作品里,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女性要去检查卫生间里有没有摄像头,《82年生的金智英》里也有这样一幕,但当她们发现有摄像头时,处理方式仅仅是“我们就不要去这间了吧。”


2018年,韩国女性间爆发了一场大型游行示威活动,叫做“My life is not your porn”(我的生活不是你的A片),反对隐藏摄像头的偷拍文化。


有5.5万名女性参加了游行,这是韩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仅由女性参加的抗议活动之一。她们举着标语牌和横幅,喊着口号,受害者大多是十几岁的青少年或20多岁的年轻女性。


就在这场示威活动之前,有将近1.2万名女性集结在首尔惠化地铁站外,控诉韩国警方对性骚扰事件的差别待遇–––当性骚扰事件的受害者是男性,就会以飞快的速度破案;反之如果受害者是女性,无论过多久案件都是悬而未决的状态。


韩媒显示,在2010年, “隐蔽摄像头”犯罪的数量是1100 起,到了2017年,已经增加到了6500起。


韩剧《未生》讲述了现实的职场故事,其中不乏有对女性职场地位的探讨


职场女性被“强力断工” 


韩国公司入职合照里的男性总是压倒性地多。据统计,韩国25-34岁女性在经合组织成员国中受教育程度最高,就业水平却排在第30位。


因为在韩国,每月雇佣保姆的费用,能抵得上工薪族一个月的收入,所以双职工家庭常常在有了孩子后要做出“牺牲”,那个被默认需要辞职的人,通常是女性。


在韩国,这样的现象被称为“强力断工”,即女性在生育后,突然陷入职场和社交双失的困境。数据显示,约有45%的韩国女性在生育后经历“强力断工困境”,平均持续时长达8.4年。


而即使复职后,也无法回之前的岗位,每10位复职妈妈中,有6位正做着派遣性质的非正式工作。


在韩国女性家族部对韩国500强企业进行的调查中,女性高管比例不及3%,67%的企业甚至没有女性高管。


从2018年英国《经济学家》公布的“玻璃天花板指数”(主要企业女性高管比例)来看,瑞典以35.9%位居第一,而韩国在29个调查对象中是倒数第一。


全方位的厌女症 


作为世界首个“零生育率”国家,女性的生育权问题在韩国也常被提及,但韩国至今仍然是发达国家中少数禁止堕胎的。


去年4月份,在韩国最高法院的一次历史性裁决中,有66年历史的“禁止堕胎法”被裁定为违反宪法。法院下令,国会必须在2020年底前提出新法,否则就会废除禁止堕胎法。


 “当人口过多时,他们以计划生育的名义告诉我们,不要生小孩;但当没有足够多的人时,他们又说,要么生小孩要么就准备面临惩罚吧。”一名签署了堕胎合法化请愿书的女性说。


另一方面,美容和整容行业也强化了女性地位的低下。韩国的整容手术比例在全球位居榜首,整个社会对女性形象的要求和苛刻程度让人难以想象。


23岁的Kim Ji-yeon在自己7岁的时候,就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做整容手术。接下去的13年里,她不断撕毁自己的照片,直到父母花钱给她做了双鄂手术。


后来她的想法发生转变,2018年,她作为组织者之一,倡导了一场“抛弃紧身胸衣运动”(Escape the Corset),她说:“厌女症在韩国是很极端的存在,而美容市场加剧了它。”


除了紧身胸衣,韩国女性还开始抵制化妆品的过度入侵,很多人上传了自己销毁化妆品的照片,象征对强加的女性形象发出抗议。


33岁的 Yim Hyun-ju 是一名节目主持人,她因为无法忍受隐形眼镜和假睫毛给眼睛造成的疲劳,有一天她在主持晨间新闻时戴上了眼镜。这是韩国电视台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女主持人戴眼镜上镜的情况。


首要的是发声 


“我并不是想说,我们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才写了这本书。”赵南柱说。“我想把那些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女性们和她们的现实,以及即使有苦恼和挫折,但仍不停下前进脚步的样子写下来。”


赵南柱发现,比起写作的过程,倾听的过程更愉快又更悲伤,也更艰难。给她印象最深的是很多女性开始的讲述都很平淡,“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我的经历不够特别吧”,在她们看来这些都是经常发生的情节,已经习以为常。


“女人什么都可以做。明明是和男孩子受着同样的教育长大的,是因为我太无能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大部分平凡的女性,她们的身份太普通,在那个位置上被认为太“理所应当”,以至于连她们自己,也对发声的必要性和有用性,有了自我怀疑。


一条发起“生而为女人,我该抱歉吗?”的问卷调查后,也有类似的发现。很多读者表示:“我并没有经历特别严重的歧视或不公平对待,我所讲述的只是大部分普通女孩子从小到大都会经历的,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影响却根深蒂固的东西,不知道我这样的故事能不能被选上?”





女孩们轻描淡写的,是些什么故事呢? 


有的女孩差点没能活下去:


8个月时一场肺炎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我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的奶奶,却在我住院期间私自去居委会领取了第二胎任务申请书——如果第一胎不幸夭折就可以申请的文件。@意粉 20岁 


有的活下去了,却动不动受到类似“死亡威胁”的恐吓:


曾经不小心碰到弟弟的眼睛,他们说:“如果弟弟瞎了,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给弟弟。” 那时我才10岁不到。@如如 25岁


有人从小目睹父亲对母亲家暴:


我童年最深的印象就是我妈缩在墙角,又哭泣又哀求的看着拿着棍子的我爸。@玲 28岁


还有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经历性骚扰:


一个性格软弱的普通女孩所经历的成长痛苦,是在小学2年级时差点被一个哥哥强奸、4年级时被寄读家的远方爷爷说要摸我的下体、高中时被表哥摸了胸、大学以后被男朋友荡妇羞辱。@小懒 23岁


长大后,有的人被迫退出职场:


我留学回来在地产行业做投资总监,但一向开明父母也没办法顶住社会压力,认为我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于是我为了生孩子退出职场2年,再应聘就基本没戏了。@vivi 32岁


没有退出职场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公司有活动时,会被怂恿上台“展现女性魅力”。@Hua 25岁


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金融圈,就连发表项目意见,都要被说成“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看法”。@小华 33岁


在工作单位任职十几年,既不转正,也不加薪,与同等岗位的男员工工资一个天一个地。@丽红 55岁 


最难以启齿的,可能还是这种隐形歧视:


小区门口碰到一个邻居叔叔,热情地询问我的学业状况:“大学毕业了么?”我赶紧笑眯眯地回道:“快了快了,最后一年。”“哟,那就剩把自己嫁出去了!”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我如同一个塑料芭比,全身僵硬。@平 23岁


讲话的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歧视”,这种隐形秩序,更难反抗。


不要说别人,就连女性自己,也常常对性别不平等的秩序难以自知。赵南柱说,“在男性中心和父权制的社会,即使是女性,也会产生男性中心和父权制的思考方式。”


但懵懂的终将觉醒。努力发声是觉醒的第一步。女性自己不去推动,平等就永远不会到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一条(ID:yitiaotv),编辑:谭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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