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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8-21 15:42
选秀15年:以前造偶像,今天养偶像

从素人爆红到偶像练习,从“想唱就唱”到“乘风破浪”,15年间,中国选秀经历过巅峰,也陷入过审丑媚俗的死胡同。迭代的偶像与明星不停被缔造,中国选秀却难以重演15年前的辉煌。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蒋苡芯


“仰望星空宽广胸怀,紧紧守护着心爱,青丝变成白发梦想不败,Do what you wanna do(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2020年5月30日,当李宇春以嘉宾身份出现在《青春有你2》的总决赛现场,唱响歌曲《给女孩》时,这份在中国选秀舞台盘桓15年的“心爱”与“梦想”,似乎得到了碰撞与传递。


但现实往往并不如歌词般美好。


2005年至2020年,15年间,有人将中国选秀形容为过山车般起伏。驾驶的人、车上的人、下车的人,在尖叫与安全的张力间,经历着一次次俯冲、转弯与减速慢行。


从李宇春、张靓颖、张杰到蔡徐坤、杨超越、刘雨昕……迭代的偶像与明星不停被缔造,更多追梦者则被浪潮裹挟,逐渐被时间遗忘。


15年“中国式选秀”,也让一种娱乐文化不断孕育和成长。资本与平台,明星和大众,每个人,都在其中书写着属于人性、个体的故事及秘密。


一、2005~2007:“庶民狂欢”,打造时代偶像


偶像选秀热潮,始于2005年的《超级女声》。


其实在此之前,选秀这一节目形式已在荧幕上活跃多时。1984年起,央视便举办“青歌赛”,但由于参赛选手多来自音乐类专业院校,致使彼时的选秀更像音乐殿堂式汇演,与大众距离较远。


“《超级女声》带来的,是中国娱乐节目彻底的平民化和娱乐青春化。”湖南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艺术学院副院长梅文慧说。


2003~2004年,湖南电视台娱乐频道监制夏青受美国一档名为《美国偶像》的真人秀节目启发,开办《超级男声》《超级女声》两档节目。经过两年时间的发酵,2005年,“超女”形成一股无法抵挡的热浪。


当年,从3岁到80岁,从音乐学院学子到进城打工者,15万中国女性走上街头,报名参加“超女”比赛,《想唱就唱》这首“超女”宣传曲更成为年度主题曲。


在节目中,人们看到了随性的台风、夸张的妆饰、张扬的发型、奇异的嗓音……观众乐于在原生态的“献丑”表演中狂欢,为循规蹈矩的生活找到排解出口。


时任中央电视台市场研究总监的袁方认为,“超女”是中国大众娱乐的开始。“他们打出的是‘大众娱乐大众’的娱乐王牌,制作者将传媒的门槛放低,满足了女生们自我表现的欲望。”


此外,节目将一个女孩从平凡素人进化到耀眼明星的历程尽数展现,让舞台上下的女孩实现身份认同的契合。《超级女声》总决赛当晚,湖南卫视的收视率最高达到了11.65%,这一纪录至今没有任何一档综艺节目能够超越。


短信投票时代,短发、低嗓的李宇春最终以352.8万多票的成绩,捧得冠军桂冠。


“选择李宇春”,并非只因这是大众对娱乐降维的狂欢,中国人传统的审美观也在其中被颠覆。李宇春特立独行、区别于传统美的中性形象,给观众带来了新的审美刺激。


同年,当李宇春登上《时代》周刊特刊时,该刊给予这样的评价:“实际上,李宇春现象已超越了她的歌声,李宇春所拥有的,是态度、创意和颠覆了中国传统审美的中性风格。”


李宇春登上《时代》周刊封面。/《TIME》


“选择李宇春”,也并非只是偶然间产生的现象,它甚至开创了选秀经济的新风口。


作家许知远将李宇春形容为一艘时代的潜水艇:“她有她的速度,她在水面之下,逃过了这个浪花。但潜水艇有自己的体量,当她浮出水面的时候,又是一个很大的浪花。如果没有她这么一个偶像,一代人的价值观会更窄、更薄一点。”


二、2008~2011:野蛮生长,疲态显现


《超级女声》的成功,令人眼红。


几乎在一夜之间,中国电视选秀节目雨后春笋般冒出:上海东方卫视推出《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儿》;浙江卫视推出《我爱记歌词》;江西卫视推出《中国红歌会》;青海卫视推出《花儿朵朵》……选秀一度成为各大卫视提高收视率和广告招商的利器。


但与此同时,观众逐渐发现,选秀类节目的赛制、风格、套路千篇一律——每个选手背后都有不为人知、艰难而煽情的动人故事;评委要有意见冲突,且对选手故事产生共情。


随着观众新奇感的消退,大量雷同化、低俗化、审丑化的节目,将选秀模式一度推进死胡同。


那时候主持《我爱记歌词》的朱丹嘴还不瓢。/微博@朱丹


2008年,被认为是中国电视选秀进入瓶颈的一年。


原因需上溯至2006年11月,重庆卫视推出影视明星选秀节目《第一次心动》。2007年起,这档节目定位为“打造最有商业价值的娱乐巨星”,为在竞争激烈的市场脱颖而出,它用炒作的宣传手法博收视率,“刘晓庆婚外恋”“张国立患尿毒症”“刘晓庆和柯以敏的口水仗”……大量不实消息在舆论场大肆流传,最后导致评委退赛、选手向节目组索赔。


同年8月15日,广电总局发出通告停播《第一次心动》,指出该节目“环节设计丑陋粗糙,内容格调低下,演唱曲目庸俗媚俗”。此事导致该年度大量选秀类节目未获批文。


2008年,湖南卫视的《快乐女声》停办一年;2009年,节目退出黄金档。此外,多个卫视曾经的王牌节目如《我型我秀》《绝对唱响》《加油!好男儿》也相继停办。


选秀已死?” 的质疑声不断。新浪网2007年8月22日的一条新闻显示,《第一次心动》被叫停之后,有九成观众表示电视选秀活动引发了审美疲劳。


李宇春的成功,再难复制。


2006年“超女”亚军谭维维于2009年发行单曲《谭某某》,歌词唱道:“你签我签我好几年,你欠我欠我好多钱,你夸我夸我或神仙,你骂我骂我没唱片。”这首歌道尽她与经纪公司的艰难博弈和花无百日红的心酸苦累。


2007年“快男”冠军陈楚生,因与天娱传媒解约风波背上650万元债务,被雪藏多年。同年出现在《加油!好男儿》舞台上那个自信微笑的乔任梁,也在9年后因抑郁症去世。


李炜、陈翔、武艺、李斯丹妮、郁可唯、刘惜君,这些红极一时的“快男”“快女”,都逃不过或人设崩塌,或被时间筛选、粉丝渐离的命运,再难拓宽演绎生涯的半径。


2011年,广电总局颁布“限娱令”,要求“省级卫视的选秀类节目原则上每年不超过一项,每项活动播出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播出场次不超过10场,不能在黄金时段播出”。


选秀寒冬来临了。


三:2012~2017:互联网平台入场,选秀再露生机


如何拯救陷入审丑媚俗、低能高耗的中国选秀?


《中国好声音》的出现,让人们看到一种可能。


2012年,浙江卫视买下荷兰选秀节目《荷兰好声音》的版权,联合灿星制作推出《中国好声音》。


相比于以往的选拔模式,《中国好声音》的创新在于“盲选”。那英、刘欢、庾澄庆、杨坤四位乐坛老将担任导师,背对选手听他们演唱曲目,再决定是否转椅。


节目播出两天后,浙江卫视收到广电总局监管中心发来的报告,报告称,“节目展示了普通人的音乐梦想,带给观众震撼与感动”。


据统计资料显示,2012年7月中旬之后的9个星期,《中国好声音》第一阶段节目吸引了1.2亿电视观众、4亿网民观看,创造了收视奇迹。该节目的广告费也从第一集的每15秒15万元涨至总决赛的每15秒115万元。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如此分析《中国好声音》轰动效应背后的原因:“它力求超越粉丝和明星的关系,不靠选手搞噱头,不靠评委博出位,也不靠庞大阵势的粉丝投票,而是着力于音乐的专业性,力图回到尽可能纯粹的音乐本质,让好声音成为唯才是举最重要的砝码。”


互联网平台的发展,也进一步扩大了选秀节目的影响力,节目选手除参加日常比赛外,逐渐被资本和舆论赋能。


比如,《中国好声音》充分利用微博话题讨论功能, 7月13日首播后,微博上关于“好声音”的各种争议性话题便源源不断。


虽然负面信息和评论居多,但《中国好声音》却“每逢播出,必有热点”。


据统计,截至2012年9月30日总决赛结束,新浪微博关于该节目的话题达4720多万,腾讯微博话题数量更超过11亿条,使得它成为2012年夏天最热门的媒介事件。


与此同时,节目的商业价值得以显现。浙江卫视主持人华少更因“43秒念完350字赞助商名单”,被网友戏称为“中国好舌头”。


“好声音”模式的成功,促使各大卫视从2013年起花费重金从国外引进版权,打造了一批本土化音乐节目,如浙江卫视的《中国梦想秀》、湖南卫视的《中国最强音》《我是歌手》、东方卫视的《中国达人秀》《中国梦之声》、北京卫视的《最美和声》等。


中国选秀进入新一轮较量与博弈。


四、2018~2020:出道“pick”,养成男团、女团


2018年冬天,当未满20岁的蔡徐坤站在舞台C位,带领100位练习生面对镜头说出“全民制作人,请多关照”时,中国选秀进入了偶像成团出道的新阶段。


《偶像练习生》这档源自韩国《Produce101》模式的节目的出圈,似乎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源于节目制作团队的专业性。除了爱奇艺节目开发中心,生产过《歌手是谁》、《2017快乐男声》的鱼子酱团队有近100人参与《偶像练习生》创作,该团队创始人雷瑛曾任湖南卫视新闻中心副主任、金鹰卡通卫视总监。


而意料之外,指的是舞台上这群稚嫩、青春,几乎没有认知度的小孩在三个月内吸引大量年轻粉丝、抢占各大话题榜,并一再刷新数据纪录。“pick”“C位”“出道”“饭圈”字眼,开始攻陷舆论话语体系。


爱奇艺、微博的数据显示,《偶像练习生》总决赛当晚,节目直播的一个半小时里粉丝投票数达1.8亿次,同名微博话题阅读量超过130亿次,相关微信推送文章达6000余篇。


此外,节目播出以来,粉丝在偶像应援平台集资达千万元,粉丝见面会门票被炒至几千上万元仍一抢而空。


男团、女团的迅速出圈,开始影响整个综艺节目的内容走向。


《青春有你》《创造101》《少年之名》等选拔偶像团体的节目频出。资本的大量入驻,使得被选拔的参赛选手还在“襁褓”之中便自带商业符号。


《创造营2020》第一次顺位发表现场,选手陈卓璇获的第二名,发表感言时,她直指节目赞助商:很多小伙伴都拍了中插商务广告,唯独自己一次都没拍过,“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


除了小哥哥、小姐姐C位出道,大哥哥、大姐姐们也开始乘风破浪。


今年夏天,2011年《快乐女声》全国季军刘忻登上《乐队的夏天2》舞台,担任评委的大张伟获知她此前拒绝《乘风破浪的姐姐》的邀请后,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觉得中国演艺行业出口特别少,大家现在都挤一件事,所有人选男团、选女团。我前两天录一节目,一帮老爷们儿开始跳男团舞,一个个练得腿也紫了,手也青了,证明自己还年轻。


这个世界怎么了?”


2018年,访谈节目《十三邀》中许知远和李宇春的一段对话,或许可以解答大张伟的疑问。


许知远:“偶像到底是什么?”


李宇春:“我觉得偶像是质疑。”


许知远:“我觉得偶像也是信念。”


李宇春:“偶像是生意。”


许知远:“生意是吧?偶像也是价值。”


李宇春:“偶像是忍辱负重。”


许知远:“偶像也是大放异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作者:蒋苡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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