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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1 10:00
《创造营2021》:那些“格格不入”的学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GQ报道(ID:GQREPORT),采访/撰文:阿泽,编辑:唐度,头图截图于腾讯视频《创造营2021》第四期下


今晩,《创造营2021》第一次顺位发布即将播出。在营里一直为梦想奋斗的学员们也迎来了最残酷的审判:你的付出与努力,创始人们认可了吗?


总是有一些人比其他人更容易被认可:那些已经练习唱跳多年,有明确的队内担当,对偶像工业的规则了如指掌,仿佛天生属于团队的人。但也有一些人,带着独特的经历和背景,以不同的面貌来到这个舞台,在90个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心知肚明,自己只能用更长的时间、更亮眼的表现,才能让人们忽略那些标签,看到自己的成长。


我们采访了《创造营2021》中四位看似“格格不入”的学员:韩佩泉以“韩美娟”的形象为人所知,短视频中的他化着怪异的浓妆,掐着嗓子讲“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当他要参加节目的消息流出时,网上有人评论,“什么人都能来参加节目吗?”


井胧曾有多次默默无闻的失败选秀经历,因为蹲在地下通道唱歌的短视频,成为了有几百万粉丝的网红歌手。现在终于能在舞台上站着把歌唱了,他不禁发问:“网红歌手和职业歌手有没有区别?”


张嘉元在《明日之子乐团季》以吉他乐手的身份第一次走入大众视野。学吉他六年,以Daft Punk为偶像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上唱跳的舞台。但为了“再被看到一次”,他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


甘望星在参加节目之前,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在自己快乐的小世界里生活,对偶像行业一无所知。一条兼职时被路人拍摄的视频偶然传到网上,在甘望星反应过来之前,命运的航线已经转向。


在成团的道路上,他们并不打算抹去身上的故事与标签,那些特别的经历,使他们认识和接纳自己。他们努力突破圈层和偏见的束缚,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寻找着志同道合的伙伴。为什么想要做男团?对于这些学员来说,一切的经历都是答案。


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韩佩泉:上帝给我开门儿了



初舞台的时候,我上台之前非常慌张,就在心里面默念,“韩美娟快上身韩美娟快上身”。因为韩美娟和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是一个粉丝很多、什么都敢说、谁都不能惹我的很强势很彪的这么一个人,没有人能保护我的时候,她能给我安全感。所以只要有韩美娟在的地方,谁也不能欺负韩佩泉。

 

刚到这个节目的时候我的防备心很强,是带着刺来的。我觉得像我这样的网红来参加节目,是可以带来话题度,但别想真的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所以我一直试探性地问节目组,会不会拿我来做恶意营销,如果你想你提前跟我说,我做个心理准备。别的学员来一个月已经在跟节目组聊初舞台啥的了,我前一个月时间都花在跟他们建立信任上。他们跟我说,“佩泉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这一句话就够了。

 

为啥我会来这个节目呢?现实生活中有太多人,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可能我们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可能我们经历的事情让我们没办法跟别人站在一个起跑线上。别人越刺痛我们,我们就越要把伤害变成武器。我上这个节目,那些对我有偏见的人觉得我长得丑,觉得我在网上都那个样子了,觉得我干不了唱跳。我就想拿一次最厉害的舞台打他们脸,我不指望能不能成团,有这个舞台就够了。

 

初中我就开始化妆,拿在地下商城买的眼线笔把眼睛画得黑黑的,希望大家看到我眼睛很浓,就注意不到我鼻子很大,我的嘴上有做唇腭裂手术的痕迹。高中上到第二年,学校就因为我化妆把我开除了,但我宁愿被开除,也不愿意不化妆,那个时候长相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块疤,我要用各种方式遮住它。从小到大,学校里面大家都笑话我,这个人怎么长得不一样,说话鼻音那么重,他们叫我娘娘腔,拉着我把我往女厕所里推,冬天往我身上踢雪,边踢边骂我变态。一个人童年会经历的所有黑暗的故事,我都经历过。


我也没办法跟家里人说。母亲把我生下来之后就离开了,父亲肝硬化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就剩我奶奶,我家靠奶奶摆摊儿卖烟赚钱。有一次,我生病了,家里拿不出药费,奶奶抱着我出去打了一夜的麻将,赢了一百多块钱,拿着这笔钱领我上的医院。

 

我奶的性格比韩美娟还彪。我出生之后唇腭裂,所有人都建议把我撇树林子里扔了吧,但我奶觉得起码是个生命,这一份善心救了我。后来,我化妆、穿女装,她眼瞅着我变得自信,特别支持我。我想去北京学音乐,一年三万多的学费,她东凑西借供我上。她说,只要不犯法不违背道德,我喜欢的事她都支持。她想让我活得潇洒。来参加节目,我给我奶在节目组影棚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六点来钟,她就在影棚附近转悠,她说这样你能感觉到奶奶一直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怕,放心做自己就好了,你在这个节目一定会特别好的。

 

我一共做过八次唇腭裂手术,最后一次从胯部取一块软骨移植到鼻子里,出现排异反应移植失败,整张脸化脓,再开刀把软骨取出来。从手术室出来之后,我躺在床上疼得不行不行的,鼻子往外冒血,我看着天花板想,我韩佩泉这辈子一定要活得精彩,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医生建议我再做几次修复手术,但我想,为什么还要做第九次手术就为了遮掩它?不还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我再也不整它了,不遭这份罪了,就算五官不对称,这就是韩佩泉的标志。

 

回想我塑造的韩美娟,大家说我嘴唇难看,我就把嘴画得又红又厚,大家说我长得丑,我就怎么吓人怎么来,说我说话难听,我就“百因必有果”,你越讨厌我什么,我越放大我的缺点,我就跟命运对着干。最后真就靠我的不完美和缺陷,成就了今天的自己。上帝给我开门儿了。


来这个节目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抛弃韩美娟,在这里做韩佩泉了。后来我发现韩美娟也是我一部分,那些reaction是她带给我的。韩美娟就是一种能让人变得无比自信的方式,我感谢她,不能没有她。现在她的风格传染了整个创造营,天天么么哒么么哒,进来一个韩佩泉,出去九十个韩美娟。

 

初舞台的时候我说过,你对我一点点好,我会百分百地回报你。因为这句话,很多学员会主动跟我交朋友。有的人难过了跟我聊天,聊完之后,他变得自信起来。我找到了我在团中的位置。

 

我也担心,我的喜剧特点太强,导致大家没有那么关心我的唱跳能力,回头变成“韩佩泉的粉丝群里谁的粉丝都有,就是没有韩佩泉的粉丝”。这个时代给了我这么多机会,我想通过我的作品和态度感染很多人,带领着一批不自信的人往前走。我会努力把舞台弄得比我的reaction更精彩。


井胧:我以我是网红为光荣



你看过我的百度词条吗?井胧参加各种节目,失败,又失败,再失败,屡次失败。2017年参加《快乐男声》,我一看对面的导师是明星,一下就忘词了。2018年参加《中国好声音》,我太重视,一首歌磨了三个月,以至于登台唱得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在沈阳音乐学院,从大一开始,身边的人都说,井胧,你以后肯定行。因为我在学校文化课专业课成绩都很好,拿奖学金,大家觉得小伙长得挺精神,唱得也不错,对我期望比较高。我也一直希望有自己的歌唱,既能赚钱,又有粉丝喜欢我,多好啊。2019年7月14日,我大学毕业,15号我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我去面试了一家公司,受了很大打击,他们说,做歌手很难,估计人家根本看不上我。16号,我回了沈阳。

 

我有每天在抖音发唱歌视频的习惯,纯粹是玩,我觉得这里面一点机会没有,从十个粉丝到一百个,再从一百个到一千个,是多么难。16号那天,我想我要离开北京了,就去西单大悦城的地下车库,录了一条唱《我爱他》的视频,我身后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一直看着我。下午4点,在回沈阳的路上,我发了那条视频,等抵达沈阳的时候,它获得了一百多万赞,粉丝涨了14万。当天晚上直播,有一万多观众,挣了一千多元。我的天,太棒了。从那之后我就坚信,唱歌有希望。

 

短视频得想办法抓住人的眼球,把人留住。我一般在地下车库、地下通道这些人少的地方录,地上全是水,我寻思那我蹲着唱吧,后来我一站起来大家就说,“回去蹲着!”我的粉丝喜欢看我蹲着。粉丝量从0到几十万,我花了7个月,但从几十万到几百万是一瞬间的事。


我原本是抱着初舞台solo的心态来的,不想跟别人组团。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唱歌,好几个人唱一首歌,得完成和声,性格还得磨合,特别累。我说,非要让我跟别人组团我就退赛。结果后来见到甘望星、胡烨韬和张欣尧,发现大家都是爱开玩笑而且开开心心的人,磨合得特别顺利。甘望星非常淳朴;胡烨韬教我们跳女团舞,他在旁边笑,引得我也笑;张欣尧比较刻苦,但他被我们带得一休息就放曲蹦迪。分开看着我们几个不像男团,不适合这个节目,但老师说我们的初舞台比那些训练很久的人还有团魂。

 

23岁,我从素人做到网红,我以我是网红为光荣。我想继续再从网红做到明星、歌手,实现一直以来的理想。《创造营2021》是我最后一次参加男团节目的机会,再过两年,岁数就太大了。

 

成团是一个远远的梦想。如果这次不能成团,我可能不会再参加男团节目,但会一直参加唱歌的比赛。因为哪怕到30岁,作为歌手我依然在黄金年龄段。


张嘉元:我的初心是不被任何人改变



当时知道要来《创造营2021》,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我不会跳舞。但他们跟我说,这玩意儿培训是免费的,免费学唱歌学跳舞,我就来了,有便宜能不占吗?我肯定要来看一看,学一学。

 

那天,我看到甘望星的初舞台,感觉他是世界上另一个我,特别像刚去《明日之子乐团季》第一期时候的我,长得比我帅一点,我对他特别有好感。素人身上有一种素人之光,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这个社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我本来是素人,现在变成回锅肉了,但我在台上说话还是freestyle,不会去说准备好的话,不然我站在台上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在上节目之前,我就是一个稍微有点艺术细胞的普通高中生。小时候学过钢琴、大提琴,总看不懂五线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后来长大了有点小心思了,觉得弹木吉他很帅,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吉他大师陈亮老师的学生,每周末从营口坐高铁到大连去学琴。我的家教可能百分之六十来自陈亮老师,他是我的贵人,不仅教我弹琴,也教我做人。他一直跟我说,想要成功,努力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这辈子到底想干什么,这份初心一定不能忘。

 

我现在的初心就是,我不会被任何人改变,我做任何事都会完全尊重自己的意愿。

 

做乐手和做男团学员,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俩都是人,其他没有任何共同性。乐手的世界是只要我有乐器,在哪儿我都是最厉害的,哪怕我只是在台上做辅助弹个和弦,我也是爽的。而唱跳的要求严格很多,吃饭都得少吃,那我不干,我必须吃好了。但我不能接受我在舞台上啥也不会。我现在努力,是为了让我的实力配得上我的想法。


在《Lover Boy 88》的时候我完全不会跳舞,林墨、张腾他俩对我帮助很大,一点点教给我。主题曲最有意思,我有一天生病了没学,我就让张腾教我,过了三四天我比他跳得好,跳出感觉来了,我又开始教张腾。原来我俩都在B班,最后他给我教到C班,我给他教到F班了。他说,是不是我比你教得好?

 

如果没有来这个节目,我现在可能在发歌,在巡演,天天出去吃好吃的,吃冰淇淋,去健身房锻炼,在家玩,拿身份证上网。如果说来这儿的目的只是奔着成团,奔着享受腾讯视频的待遇,我觉得没有意义。我来这儿是奔着开心,奔着让别人再看到我一次。


甘望星:来了才知道,男团是个“高危”职业



疫情的时候,我在家非常无聊,就发怼脸的短视频玩,无意中火了一两个,搞得我现在在这里受苦。真实生活中,我很土,也不爱打扮,我是真的不care这些事。我喜欢活在自己的小世界,小的时候在乡下长大,每天种树、爬树,非常快乐;长大之后每天就是上课,上网,打篮球,别的什么事也不太关心,反正是一个佛系的人。

 

我觉得自己的长相很普通,但在学校,有人找我拍校刊的图片,走秀的礼模队我也参加了。后来,长沙世界之窗看到我的视频,找我做兼职,每天晚上扮成鬼在橱窗里面跟大家合照。去年十月到十一月做了一个月,拿了八九千块钱。晚上应该10点下班,但每天都会推迟,我觉得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就拍完吧,人多的时候大概12点下班。我想给人家拍得好看一点,但那个地方有面光,拍出来总是很丑。

 

有人把我做鬼的视频传到网上,浏览量好像超过两亿。朋友刷到给我发微信我才知道这件事。《创造营2021》联系我的时候,我一集101系列的节目都没看过,所有都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还是自己体验的好,如果提前了解赛制就不会这么有意思了。哦,也有知道的,比如我知道杨超越,考试的时候我会用她的表情包做头像。

 

初舞台候场的时候,我就在练第一句歌词,“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这句情绪很重要,我想别一上来就崩了。我在学校礼模队走T台的时候手会紧张得抖,但那天上台反倒不紧张,挺开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邓超老师是我的偶像,我觉得他带着光芒,我的眼里都是他。


我以前觉得男团都是光鲜亮丽,很快乐,是电视上的那种样子。真的接触到这一行,才发现这是一个“高危”职业,很苦,睡眠不足。这个节目给我最大的影响可能在头皮,发际线都后移了。现在选管叫我起床总摇我的枕头,我就生闷气,不理他,睡够了再起来。我吃软不吃硬。有人跟我说要表情管理,我不知道怎么去管理,索性不管理,我觉得没必要。第一次公演,有人说我跳得像干农活,我有点不甘心,真的尽力了,我也没办法。虽然练了那么多年体育,但我还是四肢不协调。如果我会跳舞的话,应该会更享受舞台。

 

我很感谢粉丝,如果没有他们支持我,我可能坚持不了这么久。有一天接通告坐大巴车出去,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我觉得很失落,有一个粉丝在远处鼓励我,我差点哭了。一开始我不太在意营里的成绩,但喜欢我的人越来越多,我现在会在意,我要对得起他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GQ报道(ID:GQREPORT),采访/撰文:阿泽,编辑: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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