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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7 16:31
日本“家里蹲”的真实生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非虚构时间 (ID:non-fiction702),作者:当心,原文标题:《家里蹲,不上学,不上班,不社交……日本茧居族的真实生活》,头图来自:《我的事说来话长》


茧居族,是日本的一个特殊群体,指那些在家啃老,几乎不出门的群体。


《茧居族援助手记》作者石川清单枪匹马投身茧居族援助工作二十年。石川认为在第一线接触当事人是最有效的援助手段。多年来,他坚持长期回访,于细水长流中赢得了许多茧居族的信任,其中不乏足不出户超过十年的长期茧居族。


石川清


1964年出生于日本埼玉县。上智大学毕业后任NHK记者,后成为自由职业者。2000年左右开始了对长期茧居族的援助工作。在《茧居族援助手记》简体中文版问世之际,惊悉石川清先生已于不久前驾鹤仙逝,借此机会谨向先生致以敬意和哀悼。


越是走近这个群体,石川越感到茧居族“千人千面”,不可一概而论。拘泥于为茧居族的症状或疾病分类,反而容易忽略他们个人的感受。


基于这样的认知,他提出“茧居”不是病名,也不是病症,而是一种状态。作为援助者,不擅自设限,以开阔包容的心态去接触茧居族,才有可能真正了解他们,进而帮助他们走出家门,走向自立。


石川清记录下访问茧居族和带茧居族一同出国旅行等经历,并在书中写下自己对茧居问题的认识和思考。石川或许是最了解茧居族的人之一,即便如此,他仍坦言:“茧居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越是深入了解,越难以写成文章。”


确实,茧居族各有各的情况,写不尽他们的千般面貌。但石川的坚定、温柔之中,有着打开茧居族心门的可贵的线索。


《茧居族援助手记》 

(日)石川清 著 孙逢明 译


向生活在“隐秘角落”的茧居族伸出援手吧,因为谁都有可能变成他们


读完《茧居族援助手记》,最疑惑的点依然是“茧居”到底是不是一种精神疾病?这样的疑惑来自书中所描述的种种让人难以想象的茧居行为,以及该群体能从日本政府机构申请到残疾证,并获得经济上的帮助,但又并没有明确的医疗证据来证明“茧居”是因为精神疾病(比如抑郁症)引起的,或者说就是精神疾病的一种表现形式。


不过,恰恰是这样的人间疑惑,凸显了“茧居族”们身上的复杂性,以及对这一群体施以援手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困难。




在看石川清这部“援助手记”之前,不会想到世间居然有人能在家里呆上十几二十年,其中还有从中学甚至小学毕业后就开始闭门不出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案例。


设想一下,假如你现在三十五岁(引言 p3 所说,茧居族平均年龄在35—40 岁),等于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二的人生是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度过的,而能接触到的人只有最直接的亲属(比如父母)或者石川这样的援助人员。而根据书中的数据,日本国民中每 100人中就有 2 人是(或者是潜在的)茧居族。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相当庞大且让人担忧的数字。


石川作为记者,在机缘巧合之中和茧居族有了接触,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茧居族援助人员生涯。从 1990 年代末一直到 2010 年代,在二十多年的援助生涯中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热情,为这个群体提供帮助。在这部笔记式的作品中,更印证了“茧居族”群体的复杂性。



例如“诱发”他们筑“茧”的原因,外在可能是在学校受到霸凌,在职场因为工作失败被批评,可能是来自父母有意无意施加的压力(溺爱也是一种压力哦),也可能是对某种自身身体特征的自卑(p8 敏幸对自己头型的不满,p85 太郎对身高的焦虑),当然也确实有因为精神上的抑郁或者焦虑症而引发。各种各样诱因,让他们主动切断了与外界进行正常沟通的那座桥。


而且茧居的形式很多,有的人会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有的人什么都不干,有的人会偶尔出门买买东西,也有整天沉迷于游戏的人,但绝不是说所有的茧居族一定会抱着手机或者电脑玩个不停。


对“茧居”的表现形式,石川清也按照自己的方式予以分类,从轻度到重度地称为:个性派、独特派、英才、天才。每个群体都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相对应的,石川认为采取的援助方式也必须有所区别,这也就给“茧居族”援助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庞大的工作量。


除了日常的到家中拜访(每年家庭访问超过800次),还有可能花上十天半个月甚至几周时间,陪伴受助者到国外旅行,甚至还有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带着刀的潜在暴力行为者进行安抚沟通:2008 年,茧居族真治受到“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刺激,拿着刀跑到涩谷,准备模仿凶手实行伤人,最终被石川成功劝阻。相信每个读到这个故事的人,都会为石川捏上一把汗,这活儿的难度真的快还需要点专业的谈判专家的口才和技巧。


“茧居族”援助工作不好干,因此石川清也特别提出了政府和相关机构在其中应起到的作用。但相对于永远显得庞大的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任何一个国家的社会福利体系、援助机构总会显得不足,财政能力也永远是有缺口的。而像日本这样以求助、麻烦别人为耻的民族性,更让需要走出门去申请福利和援助的制度显得“荒谬”——如果我能轻轻松松走出门和别人顺利沟通交流,那还算什么茧居族?



这种不愿意麻烦外人、看重面子的心态,还牵涉到另一个数量翻番的群体在其中所受到的“间接伤害”,那就是茧居族的家人。有看到采访说,如果受访者的家人是茧居族,他们会以此为耻,对此避而不谈。另外就像很多人实际上并不知道抑郁症患者到底是怎样的,很多父母亲属对突然“茧居”的孩子也充满了困惑和无助,只能在满足其生活需求的前提下,苦苦寻找能帮助它们的机构。


作为茧居者仅有的能依靠的对象,一般来说家人是不可能弃之不顾的,于是陷入一种无止境的漩涡,直到拖垮家中的每个人。书中171页有一句就说,顽强的中产家庭还没有过完两代就会轻易崩塌。


“茧居族”由英文cocooning翻译过来,由美国人Faith Popcorn 在1992 年出版的《爆米花报告》(The Popcorn Report)首先提出。“茧居族”的日文是“ひきこもり”,其音译“hikikomori”在2010年被收入《牛津英文字典》第 3 版,因为这在发达国家已经是共同面对的问题。原因不难理解,除了巨大的生活压力之外,近年来发达国家愈发严重的老龄化、低生育甚至负生育率,让“茧居族”带来的社会影响也愈发强烈。



比如,石川清注意到,日本学生年龄的人群数量在降低,而不上学的人数却在上升,其中可能就包括有茧居族存在。另一方面,年轻的茧居族在逐渐老去,他们能“啃”的老人在逐渐死去,这样一批人的人生最后会走向何方?七、八十岁的年迈父母与四、五十岁的无业或茧居的子女在一起,真是非常让人担忧。2021年日本学者、大阪大学教授川北稔就写出了《80/50 两代相缠的家庭困境》(台译),重点关注的就是这样的茧居家庭。


还是在前面提到的采访中,一位供职于猎头公司的受采访者就说,如果你的简历中几年的空白,这会给公司造成不好的印象,基本上很少会雇佣这样的人员。而且公司还会担心茧居族有伤人或者自伤的倾向,也会给雇佣方带来麻烦,毕竟在一般概念中,“茧居”还是会和精神疾病画上很多连线。


其中因为经济危机、企业倒闭等原因,在四、五十岁失业后无法找到工作,只能选择茧居于家中的人,已经被称为“新茧居族”。



但让人感觉温暖的是,石川清对茧居族始终抱有乐观的态度,他认为,这一群体缺少的只是一种“刺激”,如果能通过长期的接触,巧妙的沟通技巧,各种形式的交流和陪伴,鼓励他们走出那个小小的“茧”,换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环境(比如外出旅行,换个居住的地方),茧居族还是很有可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的。


关键在于,当他们走出去后,如何弥补上这一段缺失的空白和经验,这是比让他们“走出来”更长久的任务,更需要援助人员、相关机构的耐心、细致和谨慎,因为冒进紧逼的结果,很可能是把“茧居族”变成了社会的“弃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非虚构时间 (ID:non-fiction702),作者: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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