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猎头悬赏模式是伪众包！-虎嗅网

在国外已经偃旗息鼓的全民猎头悬赏模式近年来在国内又死灰复燃，一些聪明人旧瓶装新酒，把这个过时的模式揉进众包、移动互联网和社会化招聘等时髦概念，包装成一个貌似创新的商业模式，从不明真相的投资者手中圈钱。

为什么说全民猎头悬赏模式是“伪众包”？众包是集中大家的力量完成一项工作，”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维基百科、百度知道、知乎、Quora 等都是众包模式成功的典型例子。在众包模式的知识问答网站，参与者的目的基本一致，就是答疑解惑，增长知识，虽然有一条答案被提问者采纳，但其他的备选答案也列在下面，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是全民猎头悬赏模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众包，因为参与者的利益是相互冲突的，是竞争关系。悬赏的结果是一人获得奖金（假定推荐的候选人被录用），其他所有人的工作全是无效的，大家的时间和精力被白白浪费了。

在欧美就行不通

全民猎头悬赏模式在欧美已经被证明是行不通。早在1995-1996年，就有人设计了一套全民推荐奖金分配算法并在美国专利局申请了专利。算法的大概思路是：假定有四个人（ A、B、C、D），通过 A → B → C → D 的顺序依次传播招聘岗位信息，如果 D推荐的人选被录用，A、B、C和D四人可以平分奖金。猎头悬赏模式的创业公司当时有林林总总几十家，各有特色。最有特色的有三家：Zubka.com、H3.com 和 Dayak.com。

Zubka.com是最典型的全民猎头悬赏模式，2007年2月获得 Benchmark Capital 约 390 万美元的投资，2008 年在英国红极一时，被评为最佳 Web 2.0 网站。H3.com则意识到全民猎头有很多局限性，比如普通人的朋友圈子有限，推荐几次就没有人选了，所以目标对象是千千万万的猎头群体，Hans 认为很多猎头手里有积累的简历，但没业务，所以会来H3.com 的平台上找活儿干，拿赏金。Dayak.com是一家2008年在硅谷成立的创业公司。和 H3.com 一样，Dayak 也是针对猎头群体，希望打造一个像 eBay 一样的猎头市场交易平台。

但光阴似箭，欧美的猎头悬赏网站大都消失了，前面三家公司也光荣地成为了互联网烈士。H3.com 连网站域名也放弃了，现在成了一个卖汉堡的网站。

全民猎头悬赏模式为什么会失败？

我分析主要有几个原因：

1. 悬赏模式会浪费大量的社会劳动，违背生产关系发展的客观规律。

成功的互联网应用应该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或者提升资源利用率，比如AirBNB 的短租模式，有效释放了闲置资源。但是，全民猎头悬赏本质上是一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模式，不可避免地导致大量重复的无效劳动，违背生产关系发展的客观规律。

2. 悬赏模式用钱作为主要激励，缺乏正确的价值观。

全民猎头悬赏模式把钱作为主要激励手段，缺乏内在的持续力和正确的价值观。靠出卖朋友赚钱，很有趣吗？提醒各位，维基百科的成功，与钱无关。众包的力量源泉不是单纯的物质追求，而是对美好世界的更为本源的追求。众包就是要利用群体的智慧，创造出大家都受益的美好事物。悬赏模式靠金钱刺激驱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众包。靠挣钱为目的吸引来的用户，基本上唯利是图，赚不到钱就会走人。

3. 悬赏模式的隐含前提是否定猎头服务的专业性。

猎头服务和律师、会计师一样，有其专业性，需要懂得一些心理学和行业知识。全民猎头的隐含前提是否定猎头服务的专业性，人人都可以当猎头。猎头推荐人才的流程（评估客户人才需求、岗位任职资格分析、搜索方案制定、候选人面试评估、薪酬谈判咨询等）被高度简化为推简历赚佣金。如果全民猎头的模式可行，那全民律师和全民会计师是否也可行呢？

4. 悬赏模式导致的隐私控制问题。

简历属于个人隐私，一些朋友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生日等信息放在简历里。多数人不轻易把简历给别人，更不希望自己的简历被到处乱投。打开你的手机，查查你的通讯录，数数有多少人愿意把简历给你？另外，猎头网站上简历保留多长时间比较合适，3个月、6个月还是9个月？候选人是否有权利要求把自己的简历撤下来？隐私控制是一个大问题。

5. 细节问题会导致悬赏模式的运营变得很复杂。

悬赏模式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多人同时推荐一个候选人，谁先谁后怎么确定，当然可以简单地用投递的时间来排序，但如果有人未经候选人允许，抢时间投递怎么办？.... 如果发布任务方存心不良，靠悬赏网站来收集简历，怎么办？这些问题虽然都貌似可以找到办法，但最终会导致悬赏网站的规则变得越来越复杂，运营会很困难。一旦伤害了用户的体验，人家以后就不来了。

现在的繁荣都是虚假繁荣

一个朋友问：有的猎头悬赏网站声称已经赚到钱了，怎么回事？这个不难，简单的办法是聘请/安排一些能干的猎头当托儿，这些推荐者都是自家人或者关系户。假定每人每年带来 80万的营业额，20个自家猎头就可以创造 1600 万元的收入。这些自家猎头也可以化身多个马甲，整出一些成功案例，制造出悬赏网站很有人气而且欣欣向荣的景象，诱惑普通人民群众来参与。但实际上，一般人如果推荐几次不成功，就会丧失兴趣，不再尝试。猎头悬赏网站对参与者缺乏持续的激励。现代社会中，大家生活工作都紧张忙碌，谁有空天天想着靠出卖手机中的朋友赚钱？悬赏网站的收费低于猎头的市场行情，利润更单薄，长期来看，也很难吸引优秀的猎头当托儿。

又有朋友问：风险投资家都很聪明，他们已经投了钱，是否证明猎头悬赏这个模式可能有前途。错！VC 投资一个公司，并不能证明该公司的创业方向是正确的。VC 虽然都极其聪明，但他们是人不是神，都会犯错误。聪明人犯错误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个原因最常见：贪婪！

美国的猎头行业很发达，2011年的行业销售额高达 112亿美元，美国的企业信用体系也比较完备。而中国的猎头行业还处于高速成长期，还有太多不成熟的地方。猎头行业属于服务业的一种。如果悬赏猎头模式在服务业非常发达的欧美都无法取得成功，又怎么可能在当今的中国成功？伪众包概念的全民猎头悬赏模式是死路一条。

作者：张琦(@硅谷猎头TomZhang)，硅谷资深HR及人才招聘专家，电动汽车公司Tesla Motors高级人才顾问，曾任腾讯美国招聘专家，之前在Google总部从事高级人才搜索。浙江大学博士，曾任教于美国加州圣荷西州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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