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已无李河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时代财经APP （ID：tf-app），作者：武佩璇，编辑：王薇薇，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30多万平方米的土地荒废在河源市高新区兴业大道东边，这里原本是李河君执掌的汉能集团在广东的大本营，路口的108路的公交站牌上写着这一站的名字是“汉能集团”，是这一路唯一一个以公司名称命名的站台。

但随着李河君失联、汉能系九家公司宣告破产后，这片土地也即将易主。时代财经于京东拍卖网站上得知，5月15日上午10点，广东汉能薄膜太阳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东汉能薄膜”）开始第一次拍卖，起拍价为3.85亿元，截止时间为5月16日上午10点。

拍卖信息在一个月前便已挂网，截至第一轮拍卖结束，有五千余人围观，但未有人报名，标的物流拍。

广东汉能薄膜太阳能有限公司。图片来源：时代财经摄

据时代财经的了解，广东汉能薄膜偌大的厂区和几栋办公楼已经荒废了近两年，透过大门可以看到院内的杂草比人还高。厂里如今仅有两名保安看守，每天骑着电动车巡视，除此之外，鲜有人进出。

广东汉能薄膜所在的河源市还是李河君的老家，李河君在家乡捐建了不少公共设施，包括学校、公园、祠堂。只不过，当他的事业江河日下，围绕在此处的首富传说也在逐渐消失。

一、等待新主

广东汉能薄膜坐落在河源市高新区，厂房连同办公楼，几乎占据了一整条街，前后两个门各有一个保安亭，前门被建造得更气派，砖红色的大门上写着三个公司名称，除了“汉能控股集团”“广东汉能薄膜太阳能有限公司”以外，还有“华夏易能（广东）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根据天眼查的资料，第三家公司的地址显示它仅占据里面的一个生产厂房。

广东汉能薄膜太阳能公司正门。图片来源：时代财经摄

4月13日，时代财经来到广东汉能薄膜。厂区大门紧闭，就连平常工人刷卡进出的小门也被铁栏杆围得严严实实。“这家公司已经破产两年多了，里面没有员工，厂子里只有律师和法院的人。”前门的保安告诉我们，这里早就没有人办公，他们是由破产管理人聘请，并非是汉能的员工，职责是看守厂房里面的设备等重要物品。

从前门望去，正中间是两栋办公楼，中间的大片空地已经长满杂草，此处向右，则全部是一排排低矮的白色厂房，均有汉能的标记。

后门贴有一张关于汉能薄膜“职工债权调查结果公示（第七批）”，时间是2022年6月份。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职工权益是最先解决的，“现在已经解决了大部分，还剩小部分在处理当中。”

事实上对于职工来说，汉能薄膜的破产是一件很突然的事。一位接近汉能薄膜的人士告诉时代财经，2021年宣告汉能破产后，工厂实际上还处于生产状态。“现场还有机器设备在生产，有一条生产线在改造，还有一个污水处理厂也建了一半，所以员工都觉得一切发生得很突然。”

根据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上的资料，2021年4月份河源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受理了汉能薄膜的破产清算一案，2021年9月份由管理人召开了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当时有表决权的73家债权人通过了《债务人财产管理方案》、《破产财产变价方案》以及《提前处置财务人财产方案》。

4月19日，时代财经发现广东汉能薄膜的拍卖信息已经在京东司法拍卖网站挂网，拍卖时间为5月15日上午10点至5月16日上午10点，起拍价为3.85亿元，标的物除了土地使用权和建筑物房地产，还有存货、机器设备以及一些无形资产，包括存放在仓库里的欧瑞康组件、欧瑞康生产线以及130项专利。

广东汉能薄膜第一次流拍。图片来源：京东司法拍卖

但截至第一轮拍卖结束，无一人报名，标的物流拍。

30多万平方米的土地就这样空在这里，前门左侧的草地上，保安开辟出一小块地方用来养鸭子，而紧挨着广东汉能薄膜的另外一家公司，正在建造一栋新的办公大楼。

二、渐渐消失的“首富”传说

位于广东汉能薄膜厂区东北方向，仅26公里距离的河源市仙塘镇观塘村，是李河君的老家。在李河君的首富光环尚未熄灭时，这里也曾是媒体溯源首富家乡的一处必经之地。

2015年一篇介绍李河君家乡的报道中，写有鲤鱼跃龙门、雄鸡高鸣等15个造型设计不同的天然大理石塑像位于李河君旧宅门口的护栏上，还有一棵繁茂的龙眼树，并称这布局是李家兄弟请风水师修建的。

在这篇报道中，李河君年年乘坐各种大船回到观塘村并给村内的老年人派利是，2014年曾为六十五岁的母亲做寿，还在村子里燃放烟花，种种事迹，令当时的村民印象深刻。此外，该报道还称，观塘小学门口的介绍写明2001年，乡贤李河君注资50万人民币复建学校。

当时这座偏居粤东的小村庄，只因为首富的光环而被世人熟知，但到了如今，观塘村内，关于李河君的信息越来越少，除了一个前首富的名号，村民们已不再像之前一样对他的故事津津乐道。

4月13日，时代财经再度探访观塘村，如今它是东源县东江画廊片区的一个精品示范村，是东源县内小有名气的旅游景区。沿着村头石碑处斜坡向下走，几百米处是观塘小学，作为乡村小学，它修建得十分完善，有老师宿舍、食堂和运动场，占地17500平方米。

如2015年的报道所说，学校门口写着简介，但写名的捐赠人并非是李河君，而是另一名乡贤李可贤，介绍称其在2001年捐赠50万，2016年再捐3500万。

如今的观塘小学。图片来源：时代财经摄

沿着学校向前走不远处，便是观塘公园，公园的石碑上也写着是由李可贤捐赠，投入资金1680万元，占地33000平方米。

一位来公园散步的外村村民告诉我们，自己村也有公园，但附近的村落中，观塘村的公园建得是最好、最大的，所以他们也常常来这边散步。“毕竟是首富嘛，肯定要修好一些。”说完，这位村民又补了一句，“但现在（首富）也不行了。”

村内的观塘公园。图片来源：时代财经摄

经过公园再向前走，便能看到一大片池塘，背后则是李河君家的旧宅，据周围一处介绍栏中所写，这处李氏祠堂是乡贤李可贤的老屋，“李可贤是2015年《新财富》、《福布斯》评为大陆首富的李河君之父。”这是观塘村众多景点建筑介绍中唯一一次出现关于李河君的信息。

住在附近的一位村民告诉时代财经，李河君的父母已经搬去了河源市，他们过年时才会回来祭祖。而对于李河君给老人派发利是的事迹，这位村民则表示没有印象。

根据该村民所说，李姓是村内的大姓，而因为李河君发达的缘故，村内除了这座李氏祠堂，还有一座更大的李氏祖祠。

李氏祖祠在村子的最深处，相比李家旧宅修建得更为气派，贴着新年的春联，看起来有专人打理。祠堂建于2007年，设有重建祖祠理事会，由李河君的父亲李可贤担任会长，祠堂内的捐资芳名榜上记载了族人的捐助金额，其中李河君捐赠60万元，李可贤捐赠10万元。

村内的李氏宗祠。图片来源：时代财经摄

相比于2015年，村子中关于李河君的故事已经被淡化不少，捐赠的建筑也皆署父亲李可贤之名。这座曾经因李河君而出名的村落，对于这位过去的首富，已没有太多故事可讲。

李河君老宅前，除了一片池塘，再无其他东西，曾被媒体大肆宣传的所谓15个大理石塑像，已经不见踪影，隔壁邻居的房屋正在重建，那棵与大理石塑像交相辉映的龙眼树也已经被砍，掩盖在废旧砖石堆下。而附近的村民也已记不清这棵龙眼树究竟是2022年还是2021年时砍掉的。

三、消亡背后

2015年，李河君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成为当年的中国首富，紧接着情况便急转直下，于港股上市的汉能薄膜发电集团股价大跌、私有化后试图在A股上市的计划流产、全国各地的移动能源产业园更是一地鸡毛。

2023年初，随着李河君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的新闻传出，汉能系的坠落成为定局。一位汉能的前员工此前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汉能的产品路线选择错了，薄膜光伏技术突破需要的资金远远超过了李河君的预算，如果当时汉能选择晶硅，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上述员工还感慨汉能为中国的光伏行业输送了很多人才，说他是光伏届的“黄埔军校”也不为过。

事实确是如此，曾任汉能薄膜发电集团副总裁的徐晓华如今是华晟新能源的董事长，这家成立仅3年的企业已在目前光伏行业的异质结技术领域厮杀出了龙头地位。

2011年就加入汉能，如今还被刊登在汉能官网的前首席技术官的徐希翔，也在近两年转投行业大厂隆基绿能，任公司中央研究院副院长。

2019年，汉能官网上发布了一则新闻，称徐希翔带领着他在汉能的研究团队，将硅异质结电池转化效率推进到了25.11%。

2022年底，隆基绿能宣布旗下以徐希翔为首的研究团队自主研发的硅异质结（HJT）电池转换率达到了26.81%，超越了2016年日本公司的电池效率记录，是全球光伏史上第一次由中国太阳能科技企业创作的硅电池效率世界纪录。这则新闻成为去年行业的一大喜讯，有媒体还专门为此制作了专题节目《光伏勇闯“无人区”》。

汉能官网上的那则喜报中则写着，“25.11%这个数字背后是一群汉能人用生命和时间赛跑的悲壮故事。”如今，硅异质结电池的转化率已经去到了26.81%，新的数字背后，恐怕依然有不少汉能人的身影，毕竟最开始，在光伏这片“无人区”里，汉能曾走得最远。但现在，曾经的首富与汉能的故事，即将画上句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时代财经APP （ID：tf-app），作者：武佩璇，编辑：王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