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龙的能力边界和微信的现实困境

首先，必须承认两点：微信是一流的产品，张小龙是一流的产品经理。

张小龙成就了微信的伟大，反过来，也是微信成就了张小龙的传奇。然而，无论微信再怎么伟大，张小龙再怎么传奇，都是特殊环境造就的时代产物，有很大的幸运成分，不必过于放大和神化。一句话，没有不可跨越的产品，也没有不可超越的产品经理。

微信虽被高估，但依然是非常不错的一款移动社交产品，可谓把社交工具的中国化，做到了一个极致。而微信能够取得一骑绝尘的掩杀式胜利， 虽说与腾讯的天然社交基因密切相关。 但更大原因在于张小龙对中国式网络社交的人性洞悉，已达到一个哲学的高度，竞争对手的产品经理，只能叹然地望其项背，羡慕、嫉妒，恨。

很难想象，就在微信诞生的前五年，同样是张小龙带队，负责拯救QQ邮箱这款当时很失败的产品，在折腾了一年后，最后自我评价竟然是：“一个平庸的团队，用平庸的方法做了一款平庸的产品”。此后痛定思痛的张小龙，以洪荒之力启动头脑风暴模式，终是如神助一般开了“天眼”，在认知视野和创新方法论上取得了双重突破。最后的结果众所周知，张小龙带领这支“平庸的团队”， 不但成功挽救了QQ邮箱，而且创造了一个伟大的产品——微信。

张小龙在思想见识上，突然有了爆发性的质变，当然不是被什么神力加持，他只是老实地承认问题，冷静地直面用户，专注地研发产品，同时懂得刻意节制和深度反思的价值和意义。正如他承认自己不是“产品之神”，并解释说“因为神不会犯错，而只有不断思考和修正才能让产品保持活力”。

张小龙最厉害之处，便是不拘泥于业界成熟或成功的套路，敢于任性求实，大胆创新。 而要做到这一点，独立思考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可不知为何，思考在中国是一种很稀缺的能力。 许多创业者或竞争对手学习微信，多是皮毛之见，只会一味模仿，永远无法超越。绝大部分创新者和竞争者，面对微信的强大，基本陷于无语且无力的状态，因为自己想到的和没想到的，好象张小龙都想到了，并且还做到了一个极致。再加上腾讯的品牌势能和流量优势，微信貌似已经是不可战胜了。

以理性著称，颇有忧患意识的张小龙或不会这么想。

在最近张小龙公开的内部讲话中，我们也隐约看到微信的两大隐忧：

1、管理短板

张小龙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产品经理，但绝不是一位一流的管理者。如他开篇津津有味引述《人类简史》里一个关于组织规模边界不超过150人的故事。其实，这是管理学上一个很基本的常识“邓巴数”。虽说他是做技术起家，不懂管理情有可愿，可已经做了十多年的LEADER，难道就没有恶补一些基本的管理知识么？

他讲话的一小半篇幅，都是在怀念当初小团队的辉煌成就和管理效率，由此不能不稍有恶意地评判他的管理能力边界，可能也就是做一个不超过邓巴数150人的特种兵大队长。因为他的通篇讲话，根本没看出他将如何管控1500人的队伍，以及如何有效提升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和执行效率。

而他另一部分讲的人才轮岗制度和活水计划，也是很常识的一种现代人才管理方式。不知为何微信的HR竟然把其当作很不了起的一种机制创新，而且到现在才开始做是不是有点迟？

在此忍不住跑个题，纠正并抱怨一下：中国许多传统国企、民企的管理并没许多人想象的那么不堪，甚至有些还很高级，执行力也是呱呱叫；而许多光鲜亮明的互联网公司，名头很响，效益很好，但管理确实存在很多问题。一些有名的互联网公司，说其管理粗放低级也不为过。

许多人解释说是因为互联网公司太年轻，可国外的互联网公司也不老呀，人家为什么就没那么乱呢？ 客观来讲，如果放眼全世界，我们的互联网公司并没想象得那么优秀，整体战斗力也没想象得那么强大，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2、创新边界

张小龙在演讲中感叹微信的优化迭代越来越慢，也可理解为微信团队的创新能力可能已经达到一个极限。 究其原因，表面上是缘于内部的决策体系僵化和组织流程复杂化，无法达到以往“敏捷”的程度。譬如一个或是七天可以改进功能，要按标准流程走，可能要耗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但若是张小龙亲自过问，两天就可以上线。

然后事实上，微信迭代优化越来越慢，最根本的缘由还在于当微信从一个工具演化升级成一个平台时， 作为灵魂人物的张小龙，已无法进一步指出更明晰的优化方向。 他依然按照曾经工具型产品经理的管理套路来，拘泥于解决一些客户琐碎的建议，再对团队做些温柔的抱怨，慈祥的批评。

试想一个仅1500人的队伍，就如此官僚暮气，可见微信的过于成功，让微信团队是如何自负。如果微信完美的都觉得已没什么进化空间了，那让世界级的同类产品的同行，情何以堪？ 

一个平庸的团队，曾因一个人的猛醒觉悟而涅磐重生，但现在，也有可能因为同一个人的能力边界，而再次坠落。虽说微信目前依然很强大（特别是与国内竞争对手的产品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但它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特殊时代成就的产品，一个封闭环境孕育的奇迹。正如你我所知，我们在移动社交工具上并没有太多自由的选择，只能用微信。也就是说，微信再强，也是相对强，国内香。

所以，公司再优秀也需要自醒，产品再伟大也需要进步， 否则，盛名之下，终是会在不知不觉中，不可避免地滑向失败边缘和突围困境。而对于张小龙而言，或许也到了考虑功成身退，转换角色的时候了。

毕竟，互联网的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