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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怪兽讲谈所(ID:guaishoujiangtan),作者:怪兽观察员,题图来源:《寄生虫》剧照
“我不向往任何职位……我甚至不想领导政府,更遑论整个第三共和国了。我的职位在政府内只能排到第三位。事实上,我只希望做一个在幕后供人差遣的小人物。”——朴正熙
关于韩国地产崩盘,各路媒体已经讨论颇多,本文就不再赘述。从日本到东南亚再到韩国,为何亚洲国家总是难以避免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的命运?
韩国为何至此?其他东亚国家从中有何殷鉴?本篇文章抽取整合《韩国式资本主义》一书的精华为素材基础,尽可能概要地把大版图勾勒出来。
一、“三无”式的增长:无就业、无工资、无分配
在分析唐朝安史之乱时,有知名博主用了这样的标题,“你的盛世,与我何干?”这样的悖论,在历朝历代、古今中外的一个个“发达”幻梦中一再上演。韩国也不例外。韩国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成果,并没有得到公平的分配,人民奋斗的大部分果实被少数集团所瓜分。
1997年外汇危机之后,韩国经济得以恢复并且持续发展。韩国的经济增长率在OECD国家(发达国家俱乐部)中引领风骚,过去十年的年均增长为3.6%,是OECD国家平均增长率的2倍。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韩国的年均经济增长率仍然高达2.9%,远高于OECD国家平均值0.6%。
然而,韩国的就业率在过去十年里只增长了1.3%。可以认为,韩国出色的经济增长并没有带来有效的就业率提高。原因是什么呢?
我们知道,发达国家的一大特征就是服务业占比高,而第二产业占比相对较低。在OECD国家产业结构中,挪威和韩国是前二的制造业占比高的国家,挪威为36.4%,韩国为33.8%。但是挪威人口仅有540.8万人,韩国却是5174.5万人的大国。相比较,人口过亿的日本制造业占比仅为21.9%,美国为16.2%;以制造业闻名的德国为26.2%,也远低于韩国的制造业占比。
从先发国家经验看,第三产业相比制造业有更高的吸纳就业和促进收入的能力。据2011年统计,同等经济增加值情况下,韩国服务业的就业带动效率是制造业的2倍多。认为制造业吸纳就业多,是一种年代久远的旧观念,这和后发国家的时代记忆有关。这种观念显然应该与时俱进,发展制造业并不意味着要轻视服务业,产业兴替的普遍规律并不以国家不同为转移。
刚才讲了很多人没能就业,那么就业了的人,工资增长情况如何?答案同样令人失望。2002~2012年的十年间,韩国年均经济增长率3.8%,而实际工资增长只有2.1%;韩国经济整体增长了45.6%,但是工资增长只有经济增长的一半,即23.2%。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2008~2012年,韩国经济年均增长率3.2%,但实际工资增长率只有0.5%;也就是说,五年间,韩国整体经济增长了17%,工资却只增长了2.5%。
那么是不是所有“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都这样无视大众利益呢?OCED有26个成员国,根据2001~2012年数据,其中有16个国家的居民家庭收入增长率高于经济增长率,金融危机发源地的美国、英国也在此列。
也就是说,发达国家中,有超过一半的国家,居民收入增长快于国家经济增长,相当地文明啊!而韩国在OECD中,此项指标排倒数第五。尤其是,2012年数据显示,劳动性收入占居民家庭收入比例为86.3%,说明绝大部分韩国家庭还是要靠“打工人”收入为生,这与其他发达国家居民资产性财富水平也有较大差距。韩国的经济增长,没有让大部分居民形成资产性财富积累,大部分家庭还是手停口停。
“灵活就业”的遮羞布在实际收入数据面前不再起作用。2013年数据,韩国的临时就业者在整个劳动市场占比达24%,在OECD国家中排第四;韩国的非正式就业者占劳动力市场的45.9%,可以说达到了惊人的水平。
并且,非正式就业的月工资仅为正式就业工资的56%,两项叠加必然对韩国普通人的收入情况产生巨大消极影响。非正式就业者在医保、养老、社会保险等社会保障方面境况也很差。
《局内人》剧照
二、财阀拿走了一切
财阀不仅是劳动大众公平利益的破坏者,而且是企业自由竞争秩序的破坏者。李明博在任期间,公然标榜“亲财阀、亲富有阶层”。财阀势力无孔不入,从大型的自然垄断行业、公共垄断行业到本应自由竞争的民用消费行业,不管是大块肥肉还是蚊子腿肉,一概收入囊中。广大中小企业难以与大企业竞争,也难以进行规模上的扩大经营,实际上沦为财阀企业们的转包小弟。在瑞士洛桑管理学院的报告中,韩国的大企业与小企业经营效率差异是最大的。
从20世纪80年代起,韩国再也没有创业成功的传奇故事。而作为对照,老牌市场主义国家美国的财富前100富人中,70%是当代的创业者;韩国则75%以上是富二代或者富几代。
韩国财阀与政界之间相互渗透,已经成为社会根深蒂固的痼疾。韩国的财阀在形成阶段时,和军方政府的大力扶植密不可分,这造成韩国私企受到政界一贯的特殊“关照”和插手。政界经常强行安排安插高管到私营企业中,无论是浦项制铁,还是四大银行,都避免不了成为官僚退休变现处。吃人家嘴软,这也导致官方不可能真正地履行好对大企业的监管责任,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好到人家那赚钱啊。
自韩国实现从军政府转变为政体正常化之后,权力并没有从官方转移到公开市场手中,而是转移到了官僚-财阀复合体当中。这个现象,在东亚模式中具有相当的普遍性。
也就是说,韩国的问题不是过度施行市场化、资本化的问题,而是缺乏规则制约的官僚-财阀勾结问题。它不是一种公平公正的市场经济,而是从一开始就偏向于少数人。这样的体系环境,必然既缺乏自由,又缺乏公平公正。
这种极化的社会里,中产阶级必然没有存在的空间。2000~2010年,韩国中产阶层减少11%,收入减少5.8%,其中62%阶级滑落的人坠入低收入阶层中。
《局内人》剧照
三、“苦一苦百姓”是种精神病,得治
东亚模式热衷于炒房,也是一大特色。一个社会,如果存在超国民的特权垄断集团,那么大量的中小资本被逐出,就必然进入到投机领域,炒房、炒地皮、炒鞋、炒币。炒到崩盘,中小资本裹挟着大资本一起塌房,带崩国民经济,最后又由全体纳税人财政买单。或者靠印钱救市,又变成少数利益群体的狂欢、多数人的铸币税。
如果不正视公平竞争和去极化分配问题,东亚模式永远没有解药。像韩国这样,让广大劳动群体长期处在被剥夺的处境,不仅是不道德的,而且是愚蠢的。因为只有当就业率、劳动者的收入增速与经济增速成比例,消费需求的增长才能与供给能力的增长相匹配,投资的增长也因而能够成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经济才能正常循环下去,社会上层才能保持自己持续的财富增殖,维持自己的几代“传承”。
否则,不仅是经济会陷入困顿,社会环境也因此越来越充满戾气,整个社会、市场环境严重恶化,最终伤及上层自身。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苦一苦百姓”是种精神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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