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方CEO周成刚：还应该出国留学吗？

人在美国、刚下飞机、年薪百万……

直到今天，不少国人对于出国留学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某些自媒体打造人设时所编的段子里。他们以为，只要能去国外的大学镀镀金，拿到一纸文凭，回到国内，即便不敢说人生逆袭，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是容易的。所以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宁可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的现象。

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十几年前，应该说还算是一笔性价比较高的教育投资。因为那个时候，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是稀缺的，如果再有留学经历的加持，在就业市场就会很受欢迎。但是在今天，内卷时代，年年都是最难毕业季，如果在国外上的只是普通大学，回国找工作也是困难重重。

花比国内多好几倍的钱，毕业后在就业市场还没有优势，这样的出国留学，不去也罢？对此，新东方CEO周成刚并不认同。在成为新东方的二把手之前，周成刚是新东方留学业务的负责人，更早之前，他本人也曾赴澳大利亚出国留学。

在周成刚看来，哪怕工资赚不回学费，有条件的家庭，还是建议把孩子送出去。因为，在任何时候，出国留学的最大价值，都不是说能让你赚多少钱，而是一种眼界的开拓，一种独特的人生经历。

对于那些可以被称为富裕的家庭来说，这样的逻辑当然无可厚非。但是今天，出国留学早已不再是有钱人的游戏，而是下沉到了众多的普通家庭。当留学带来的收益已经比不上参加国内高考，我们还应该再让孩子出国留学吗？带着这样的疑问，8月4日，虎嗅《有书不孤读》栏目与周成刚老师聊了聊。

一、留学的价值，并不在于赚多少钱

在豆瓣，有个叫“海归废物回收互助协会”的讨论小组，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吸引了3万多留学生在里面抱团取暖。

跟大家以为的动辄年薪百万、空降公司高管、合照的都是外籍同事不同，它里面的讨论内容，都是留学的不易和人生的艰难。比方有人发帖说，留学经历对自己找工作没有任何帮助，“海归”之后又想“归海”；也有人在吐槽国内职场无情的“996”和“行业内卷”……

“海废”小组里的帖子每天花样翻新，但其中被讨论最多的话题还是——如果仅靠工资，需要多少钱才能赚回学费？

留学到底需要花多少钱呢？虽然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学校有着不同的标准，但以国人比较喜欢的英国或者美国为例，平均每年的花费少说也得40万人民币。如果只是攻读一年或者两年制硕士项目还好，如果是本科阶段就在国外读书，对于普通家庭来说，那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并且，问题的关键还不是花钱多，而是花了很多的钱，在就业市场竟然没有任何优势，那学费不就白花了吗？当年出国时，怀抱美好愿望，希望人生从此与众不同。回国之后，发现自己仍然逃不过考编制或者成为打工人的命运，那当初何必出国呢？

对此，周成刚说，大家不能把留学跟成功或者进去划等号，这个预设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今天，出国留学普遍化了，大学教育普遍化了，市场上没有那么多的高薪工作可供选择，这也是正常的。

出国留学最大的价值，还是对一个人思维方式、价值观的改变，它影响的并不是一代人，而是三代人。

二、留学有风险，出国需谨慎

今天，在中国，能被称为中产阶级的家庭，基本都有让孩子出国留学的规划。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一种风气，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这些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不少家庭确实有钱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海龟“，自家的孩子也不能只做个“土鳖”；另一方面，国内高考太卷了，留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还不如花钱让孩子出国留学，即便无法实现人生逆袭，至少能保住自家中产家庭的地位，不至于向下滑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风险就在这种攀比中产生了。

二十年前，中国人的出国留学，基本上就读个一年制的研究生，多说两年，对于中产家庭来说，负担也不算太重。套用一些留学生家长的话，不就是一线或者二线城市里一套房吗？这些费用，将来都是可以赚回来的——拿个国外的文凭，不但回来可以找个好工作，在相亲市场也颇有竞争力。

但是今天，内卷大大提高了留学的成本，同时降低了留学的收益。

就像前面说的，许多家长让孩子出国留学，动机之一就是绕开高考，换道超车。你绕开高考去国外读大学，那留学时间就会大大延长，成本就会大大增加。

另外，你在中学阶段就出国留学，那在幼儿园和小学阶段，是不是也得上国际学校，双语学校，这些费用加起来，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肯定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原来经济扩张期，房价永远涨，不少中小企业也包括大企业在经营和投资上都使用了较大的杠杆。一旦遇到经济下行，房子也卖不出去了，企业也没有利润了，不少富裕家庭就容易遭到重创。这两年，留学断供的新闻频发，就与这种经济环境的变化有关。

所以，今天的出国留学，已经不只是学历贬值、不好找工作的问题了，甚至连完成学业都有可能遭遇财务风险。在周成刚看来，留学的风险，其实从送孩子出去那一刻就已经有了。所以，他从来都不主张砸锅卖铁送孩子出去，那样会把整个家庭逼到墙角，孩子也会背上较大压力。

相反，那些没有财务压力，为了求知的出国留学，从来就不会失败，也不会带来危机。

三、换个视角看留学

2023年，一部叫《重启人生》的日剧，在豆瓣上获得了23万人的高分好评，它讲述了一位名叫麻美的单身女青年不断地投胎转世的故事。

麻美的每次转世，都会长大，然后从事一份不同的职业，掌握一种全新的看问题的视角。但直到最后一世，她才明白，原来，最重要的不是重生，而是好好的过好这一生。

价值和意义，有时候只需要换个视角就会出现，留学的价值也是这样。

《重启人生》电视剧女主角

周成刚说，留学只是手段，关键是你想过一种怎样的人生。周成刚大学毕业后，先是留校苏州大学当了几年英语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觉得还挺有社会地位的，工作也不卷。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对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感到厌倦，于是下定决心出国留学，并且是说走就走，跑到澳大利亚读了个新闻学硕士。

出去以后，他感觉被打开了一扇窗，陌生的环境给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都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他的很多旧观念都被改变了。

在周成刚看来，相比国内的大学，国外的大学更强调通识教育。通识教育就是让你各个学科都学习一下，尤其在本科阶段，它给了学生一个发现自己热爱和擅长的机会。有的人可能喜欢做财务，有的人可能喜欢做律师，但你不接触一下你就无法知道自己热爱什么。

此外，他觉得出国留学，还有利于帮助你克服偏狭和局限，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当你有了这样一种思维方式，你去做任何职业，都不容易变成那种无趣的、过度实用主义的人。

这是出国留学带来的更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