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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回不去朝九晚五的低薪生活了,有些女主播已经开始‘卖肉’(从事黄色交易)为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从事秀场直播已经将近两年的主播晓梦(化名)告诉熊出墨请注意,因为受到了公会组织的不合理对待,她和许多主播都想“出逃”,但由于做了太久的直播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重新找工作异常困难。
前不久,一份《2018年会艺人商演报价单》在朋友圈里疯传,几位网红主播高达数十万的商演报价令众多网友大跌眼镜,《我们不一样》原唱陌陌主播大壮出场费高达35万。
但经过熊出墨请注意的调查和走访发现,与这份报价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不少曾经收入颇丰的主播却陷入集体讨薪境地。
实际上,直播生态简单,内容缺乏新意,让秀场直播和游戏直播仅用了一年时间就从巅峰跌入到谷底。
而自从进入直播行业的下半场,公会取代个人主播成为与直播平台之间的纽带。但公会之间的竞争更为激烈,且变现方式单一,在直播行业用户增长有限的情况下,公会并没有从长远角度来考量,反而进一步“盘剥”主播,使得他们收入锐减。在主播们看来,造成所有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万恶”的公会模式。
草根主播们的“红利”时代一去不复返
中专毕业之后的晓梦,在2015年做主播之前月收入只有2500元,这在三线城市并不算低,但对于年轻爱美的姑娘来说,工资仍然不能满足日常开销。
听说直播能挣钱的晓梦,抱着挣零花钱的心态开启了第一次直播,虽然面对镜头紧张、腼腆,说话声音都在抖,却被粉丝直呼“无瑕自然的美”,一个小时直播下来比她之前一个周末的兼职收入还高,之后晓梦就走上了全职主播之路,甜美的长相加高超的化妆术,以及克服了紧张情绪后不再“尬聊”,强互动下,粉丝的礼物也蜂拥而至,这样晓梦相当有成就感,每个月的直播收入也在一万元以上。
直播平台的红利下,主播们各凭本事,收入也不设上限。比如对于另外一位依靠“才华”直播赚钱的游戏主播磊磊(化名)来说,月入一万只是他收入的一个零头。
“我们这一行主要靠技术。”一直被家人认为是不务正业的磊磊,凭借自己对游戏的熟悉和痴迷,以及风趣幽默的解说方式,成为某直播平台上颇受欢迎的游戏主播,月收入从5-10万不等。
2015到2016年上半年,晓梦与磊磊赶上了草根时代的直播红利的尾巴,随之而来的是恶性竞争和行业升级。
为了从老主播身上抢粉丝,新主播在内容和手段上各出奇招,甚至没有任何尺度下限,只为在短时间内圈占粉丝。一些头部主播为了抵御冲击,纷纷利用自身的影响力拉帮结派,形成“公会”,更有数不清的传媒公司源源不断的向平台输送大量接受过专业培训的主播。《2017上半年中国直播行业发展分析报告》显示,经纪公司遍地开花,广州多达290家、上海256家,深圳193家……
“突然间也没有人说我‘无瑕’了,都到别的主播那儿看‘腿’去了。”看着越来越少的观看数量,晓梦才开始感到担心。
从个人到公会,“规矩”让主播们身不由己
2016年下半年开始,许多直播平台为了节省运营和管理精力,规定要求主播都要以公会形式或身份入驻。无奈之下,晓梦只能寻找公会加入。
“开始公会认为我是新人,要加以培训才能‘上岗’。”突然间成为“新人”的晓梦,只能根据公会给出的一系列规划参加相应的素养培训,“这里面就包括如何热场、撩粉丝、要礼物,甚至连着装化妆都有一系列规定。”
此时,“识时务”的磊磊早已在半年前加入直播圈内有一定知名度的游戏直播公会。但收入和流量并没有朝他倾斜多少,反而经过公会“抽水”,磊磊的收入明显变少。为了维持与之前相当的收入水平,磊磊不得不每天坐在电脑前直播长达10多小时。如果遇上大型游戏赛事,他甚至需要连续几个通宵工作。
“但不管怎么拼,就是拼不过(公会的)头部主播,他们有资源扶持,所以不累赚钱也多。”磊磊透露,公会高层为了榨取更大利益,逐渐开始通过所谓的“规矩”压迫主播,“直播口误要扣钱,‘不会来事儿’也得不到高层的喜欢。”
而完成“培训”重获“上岗”机会的晓梦,却因为普通话不标准的问题,连续几个月都被公会扣掉了很大部分提成作为“惩罚”,晓梦觉得很委屈。不仅如此,在经过培训和各种规矩限制甚至连直播内容都“模块化”以后,主播们成为了流水线上的复制品,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个性和标签,更容易被淹没。
可公会的模式却迎来了最好的时候,毕竟他们掌握着大量的流量,手里优质的主播成为其吸金法宝,对大量中小主播也掌握着生杀“话语权”。据繁星直播平台监测显示,直播行业中的公会企业的平均收入达数千万元,大型公会的收入甚至可以达到百亿级别。
在大公会受到挤压以后,晓梦开始将更多的机会聚焦到小公会。“在直播圈子里,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那样脱颖而出的机会可能还多点。”2016年末,晓梦跳槽到一个只有20多人团队的小公会。在从大公会“挖”她的时候,小公会负责人承诺了晓梦诸多优厚条件:诸如推荐位保证,4000-6000元的底薪,每月固定直播时间。对于部分比较优秀的主播,还承诺在短期内不在主播的收入里“抽成”。
刚进新公会时,晓梦得到了一次捧红的机会。因为有一定的直播经验和潜在粉丝,所以一开始新公会决定将晓梦列为主力加以打造。并将各大直播平台的推荐位留给了她,也在社交媒介渠道投了一定的宣传,希望在资源倾斜下能够一炮而红。
“但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在(新公会)直播的头一个星期,我并没有红,虽然在线人数很可观,但无论是礼物还是点赞都十分少,甚至有粉丝直接骂我妆太浓人太丑。”百思不得其解的晓梦积极从自身寻找原因,试图重新调整状态。
但很明显晓梦不会得到第二次机会。对于小公会来说,资源少所以显得弥足珍贵,在“浪费”了一个星期的资源之后,高层认为晓梦“不行”,所以又重新开始打造新的主播。
“我从高处瞬间跌落谷底。”失落的晓梦却得到了公会里其他主播的安慰,她们告诉晓梦,小公会都是这个样子的,高层和运营不停的在寻找能够一炮而红的主播,所以对于新人都是三分钟热度,所以想发展还是要靠自己。
但如何靠自己,晓梦在还没有找到答案之前就遭遇了小公会的封杀。
月入10万到加入讨薪大军只用了1年
2017年初,晓梦所在的公会开始不断为主播们对接直播业务之外的工作,希望能够维持公会的开支和营收。晓梦接到的第一份“外快”是帮某个摄制组拍摄比基尼MV,酬劳1000元。
“我虽然很外向,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尺度。”一开始她拒绝了这份“外快”,却不料被公会以她签订的合作中“服从工作安排”的条款相要挟,并多次威胁晓梦要在全行业中“封杀”她。
“封杀”对于主播来说意味着在这一平台失去所有。前不久著名主播“阿冷”就疑似遭陌陌封杀,直播入口被莫名移除,导致了大量粉丝不满。要知道,阿冷曾经被封为陌陌一姐,在平台上5分钟的打赏金额就能超过打赏榜单上第二名主播在6个小时内的打赏收入,即便是这样的头部主播依然没有逃过被封杀的命运。而另一位知名主播“阿哲”不满IR公会有了“天佑”冷落了他,公开在直播间表达对高层不满也遭到了IR的一系列“封杀”。
最终,为了生存下去的晓梦向公会妥协,接下了自己本不愿做的工作,“公会就像个经纪公司,所有主播都沦为廉价劳力,而拖欠工资更是家常便饭。”
而此时,整个直播行业也在进一步整合。上百家直播平台遭遇关闭,而头部平台也面临着用户流失的困境,并购、整合和转型开始向全行业蔓延。根据易观千帆的数据显示,如今娱乐直播行业的前五名,YY、映客、花椒、一直播、熊猫TV中有4家出现了活跃用户的持续下滑。
而依托直播平台而生的公会组织在激烈的竞争态势下也面临着大鱼吃小鱼的整合,也有一部分公会面临着解散的危机。
今年下半年,由于公会解散,被拖欠了数月工资的磊磊,与众多游戏主播组成了“讨薪大队”,再追讨薪资无果的情况下,他们利用直播平台和社交平台向众多粉丝说明了被欠薪的情况,并希望通过社会呼声“隔空”向公会运营施加压力,却被许多粉丝评价为“最不值得同情的讨薪群体。”
“许多新闻报道主播月入数十万,但那些只是极个别,更多的是像我们这样处境越来越艰难的主播。”磊磊告诉我们,由于直播流量越来越分散,他的收入也在减少,从去年底开始,被公会克扣完的工资仅剩不到4000元,“讽刺的是,和身边主播相比我还算中上游。”
尾声
不论是晓梦还是磊磊,都将自己的遭遇之过推给了公会。
的确,虽然公会化、家族化的运营模式,能够提高平台上主播的专业素养,减轻平台的运营成本,但也让主播们失去了应有的个性和标签。而由于缺乏行业监管,使得部分公会权力膨胀,使得掌握着大量主播“命运”的公会常常肆意妄为。区别对待常常让主播受到高层的剥削与压迫。
尤其随着大量用户群体因“荷尔蒙”消退而流失,直播的成本在不断增加,但点赞和打赏的盈利模式却没有任何改变,大量平台、公会、主播都面临生存问题,部分平台和公会更是为了争夺一两个头部主播而竞新斗巧,形成了新的恶性竞争。
而各个直播平台也在寻找新的故事,从此前的秀场到垂直行业,从娱乐到电商,能跟上形势的主播和公会们自然会抢到下一波红利。
这些对于晓梦来说有点遥远,解决个人的生存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她准备去寻找直播卖货的机会:“电商直播领域貌似能直接变现,如果找不到工作,我就去试试,向张大奕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