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网500亿诈骗犯的另一面，“米卢好友”张小雷

虎嗅注：本文原载于懒熊体育，原文标题《“500亿诈骗犯”的另一面，张小雷的足球版图》。

e租宝之后，又一个涉嫌借助互联网非法集资的平台可能崩盘。

12月27日，“平安南京”发布微博称，“钱宝网实际控制人张小雷因涉嫌违法犯罪，于2017年12月26日，向南京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目前，南京市公安机关正在展开调查。”随后，钱宝网集团公司钱旺集团网站首页也挂出了内容相同的公告。

截至懒熊体育发稿时，钱宝网官网页面已无法正常打开。根据其官网此前的资料，钱宝网是一个“国内微商平台”，“基于高频流量入口和资本，发展以微商为核心，微商下乡和跨境电商并行的‘一体两翼’模式”。工商资料则显示，钱宝网原先属于江苏钱旺智能系统有限公司，成立于2010年，注册资本为5000万元人民币，张小雷为法定代表人；2016年，钱宝网被变更至成都钱坤智能系统有限公司名下。

根据之前钱宝网的官方数据，截至今年9月，平台流水超过500亿元，注册用户数超过2亿。如果这些数据真实，钱宝网涉嫌非法集资又被坐实的话，这将是e租宝之后最大的非法集资平台。11月29日，北京市高院对“e租宝”案进行了最终判决。因非法集资700多亿，“e租宝”案的涉案公司安徽钰诚控股集团、钰诚国际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被罚超过19亿元，实际控制人丁宁数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

对于足球圈来说，张小雷可谓是老熟人了。他曾是前国足主帅米卢的经纪人，钱宝网还赞助过西甲球队皇家社会和巴列卡诺，旗下有一家中乙俱乐部——成都钱宝足球俱乐部。

而早在十多年前，张小雷就曾因“泛美亚事件”入狱。这起事件，也与足球有关。

根据新华网在2003年的报道，彼时为泛美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张小雷，以打造“足球留学”为名，招揽了50余名小球员来到智利、乌拉圭等地开展训练，他也借此与沈阳证通投资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后者向泛美亚公司共投资420万元，投资回报双方共享。

但随后就有媒体曝出，前往南美的小球员们并没有得到训练的机会，甚至生活拮据举步维艰，还拖欠了外聘管理人员的工资，沈阳证通投资公司的资金也因此打了水漂。因为这起事件，张小雷被判诈骗罪入狱。

▲在海南运作的泛美亚足球俱乐部，导致了张小雷第一次入狱

如今，随着钱宝网“暴雷”，张小雷的足球梦也面临再次破碎。

根据工商资料，成都钱宝足球俱乐部由江苏钱旺智能系统有限公司持有99%的股权，后者则由张小雷持有73%的股权。懒熊体育就张小雷自首一事联系了成都钱宝足球俱乐部的总经理袁立勇。他表示，目前球队并没有接到任何官方通知，训练也在照常进行中。

成都钱宝足球俱乐部的官网则显示，该俱乐部前身为南京钱宝足球俱乐部，于2013年下半年筹备成立，俱乐部投资方为江苏钱旺信息产业控股集团。在2014年和2015年的中国足球协会乙级联赛中，钱宝足球俱乐部取得了第6名和第4名的成绩。2016年，俱乐部从南京搬迁到了成都。

刚组建钱宝俱乐部时，张小雷可谓是意气风发。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找来了是自己也是中国球迷的老朋友——米卢，聘请他担任俱乐部的顾问。在2014年中乙联赛南京钱宝的主场首秀上，米卢来到了现场助阵，南京钱宝也取得了开门红。

▲张小雷与米卢（右）的关系不错，后者也受邀担任了南京钱宝足球俱乐部的顾问

要知道，那时由于南京要举办青奥会，钱宝的处子赛季将主场定在了江苏淮安这个地级市，但这依旧不影响米卢到访。坊间传言，张小雷为此支付了每年一两百万元的费用。不过，袁立勇对懒熊体育否认了这一说法，并称米卢只是在2014年担任了球队的顾问。

此外，钱宝俱乐部还从全国网罗了多名拥有中超、中甲经历的球员。根据《扬子晚报》的报道，俱乐部给这些球员开出的工资水平和当时中超球员不相上下。

一位曾在南京工作的记者向懒熊体育回忆说，当时南京钱宝的主场比赛，球队还会组织大批球迷和钱宝的员工，从南京坐大巴到淮安看球，不但承担所有费用，甚至还有补助。

不过在第二年，成绩上始终不理想的南京钱宝俱乐部开始逐渐陷入沉寂，直到2016年初搬到了成都。

多名知情人士告诉懒熊体育，当初钱宝俱乐部之所以会搬到成都，原因比较复杂：站在钱宝的角度，身处江苏的他们势必要与当时的江苏舜天（也就是现在的江苏苏宁）争夺球迷市场，而后者在江苏已经拥有了20余年历史；站在成都市政府的角度上来说，这座足球文化浓郁的城市迫切需要一支常驻的足球俱乐部，引来钱宝也是顺理成章。

也有传言称，钱宝俱乐部迁到成都，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钱宝公司的主营业务互联网金融始终处于政策监管的灰色地带，这对其争取政府政策扶持不利。因此，他们希望寻找一个能得到政府足够支持的城市。知乎用户王立强称，在2016年1月钱宝网内部刊物中，张小雷曾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丧失了和当地政府有效沟通的机会。”

针对上述传言，袁立勇也对懒熊体育记者予以了否认：“我们到成都也没给政府提什么要求，没要过一分的资金和特殊的政策，就想好好搞足球。”

2016年3月11日，确定落户成都的钱宝足球俱乐部召开了一次媒体见面会。会上袁立勇曾表态：“来了就不走了，钱宝俱乐部将扎根四川，开花结果，为吸引川籍球员回家打造一个平台。”根据当时的说法，俱乐部的目标是冲甲，为此将每年投入3000万元到5000万元。

不过，钱宝俱乐部至今没有实现上述目标。2016年，该俱乐部取得了中乙南区第5名，总第9名的成绩。2017年，其最终排名为南区第6、总第12名。

多位知情人士向懒熊体育确认，自从搬到成都之后，张小雷对这家俱乐部管得就不多了，平时也很少到成都。在足球上，他更重视的是另外一个项目——与西甲球队皇家社会的合作。

2014年8月，皇家社会官网宣布，钱宝网将成为球队2014-15赛季的胸前广告赞助商，虽然双方当时只签订了一年合同，但合同结束后，钱宝网拥有优先续约的权利。如今，这项合作仍在进行中。本赛季的西甲联赛，皇家社会的胸前广告依旧是钱宝。

2015年，张小雷曾向界面记者透露过当初与皇家社会谈判时的一个小插曲。彼时张小雷提出，钱宝赞助的前提是“必须让选定的中国球员在西甲联赛中上场”，然而这一要求遭到了时任皇家社会主席华金的坚决反对，让谈判陷入了僵局。最终，张小雷不得不让步。

钱宝前员工吴图告诉懒熊体育，与皇家社会的合作，钱宝方面支付的费用在每年三四百万欧元左右，目前正在越来越深入。双方一起建立了一些青训项目，皇家社会的教练会经常来中国开培训课，也有教练直接过来任职负责青训。

此外，钱宝俱乐部方面会向皇家社会输送国内年轻球员。就在今年11月29日，钱宝俱乐部公开宣布，队内1999年出生的小将王华鹏，正式加盟皇家社会，入选了后者的U19梯队。

同时，钱宝方面也会设计一些足球旅游的业务，比如组织“宝粉”旅欧看球。

▲如今钱宝网已经与皇家社会合作三个赛季，彼此正越来越紧密

皇家社会并不是张小雷合作的唯一一家西班牙足球俱乐部。也是在2014年8月，钱宝还赞助了当时在西甲的球队巴列卡诺。根据西班牙《马卡报》的报道，钱宝第一年支付的赞助费用为70万欧元。彼时巴列卡诺高层解释说：“签约钱宝一是为了扩展巴列卡诺在海外的市场，二是为了促进中国与西班牙的文化交流。”

对于同时赞助两个西班牙球队，吴图解释说，当时张小雷是想打造一个“钱宝德比”的概念。根据中国江苏网的报道，2014~15赛季，两支球队首度相遇时，钱宝方面就组织了一批球迷前往皇家社会主场阿诺埃塔球场观赛，那时球队主帅还是莫耶斯。而当赛季第二回合的“钱宝德比”，钱宝方面在南京组织了当时南京钱宝队的教练和球员们与球迷一起看球。

钱宝与巴列卡诺的合作，还导致了另一件当时业内高度关注的事件——国脚张呈栋留洋西甲。在张小雷的牵线搭桥下，张呈栋在2015年的夏天租借加盟了巴列卡诺，成为了首位登陆西甲的中国球员。

吴图告诉懒熊体育，这笔转会的促成，钱宝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还支付了张呈栋旅欧的各种费用。他强调，钱宝和张呈栋没有倒贴钱给巴列卡诺，相反彼时张呈栋的工资不低，“高于国安当时给他的工资”。

如今再看这笔转会，很难用“圆满”二字形容，因为仅仅半年后，出场机会寥寥的张呈栋就宣布回归母队北京国安。巴列卡诺时任主教练帕科·赫梅斯甚至在张呈栋加盟时就公开表达了不满，质疑球队高层在球队右后卫储备充足的情况下引援。

▲效力巴列卡诺期间，张呈栋（中）在联赛出场1次，国王杯出场3次

2015-16赛季结束后，巴列卡诺不幸降级，钱宝也中止了双方合作。吴图透露说，其实巴列卡诺方面还是希望继续合作，但要求原有的赞助费用不变，对此钱宝方面不可能接受。

值得一提的是，据媒体报道，在成立南京钱宝足球俱乐部3个月后，张小雷曾在博客上公开发表过一篇文章，题为《钱宝足球不会重蹈“泛美亚”覆辙》。在该文中，张小雷解释了他投资足球的逻辑。除了中国足球在当时爆发出的增长潜力外，他认为一方面，泛美亚事件让他和足球有了很深的渊源；另一方面，足球和互联网有相通之处，都“崇尚精英文化”。

“投资足球，既是商机，又能作为品牌承载平台，同时还可以对企业文化进行滋养。”张小雷如是写道。

文中，他多次提到向父亲说起自己在搞足球时，父亲的回复是“你不要重蹈覆辙”。

不知此番又身处暴风眼的张小雷，回看此文时，会有什么感想。

（应受访人要求，吴图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