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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2 08:28
何时有“中国版”SpaceX?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作者:贾铭,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中国的商业航天产业正在逐渐崛起,但与SpaceX相比仍存在一些挑战,包括卫星类型、制造成本、发射成本和发射场地资源等方面。

• 💼 中国的商业航天已经初步诞生一批具有技术实力的民营航天企业。

• 🛰️ 中国的卫星发展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与国外先进水平仍存在差距。

• 🚀 中国需要解决通信卫星进入门槛高、制造成本高、火箭发射成本高和发射场地资源不足等问题。

我的专业是经济学,但过去几个月密集调研了十几家科技类企业,其中有一家民营卫星企业国星宇航引起了我对卫星行业的兴趣——这家企业自己设计、制造、销售和运营卫星。


经了解,我才知道,2015年中国的商业航天已经对民营企业开放。2019年底,国内已注册商业航天领域公司194家,其中176家民企,从产业链环节看,既包括卫星制造,也包括卫星发射和运营,已经初步诞生了一批包括国星宇航在内的具有技术实力的民营航天企业。


而讲到民营航天,始终绕不开SpaceX。


无论是向“太空发跑车”、太空旅行、星链、还是火星移民,SpaceX和“钢铁侠”马斯克的故事,一直是大众谈资。


那么,何时才有“中国版”SpaceX?


一、卫星的类型


通常可以按照用途、频段、轨道高度对卫星分类。


按用途


按用途通常可以分为“通导遥”,即通信卫星、导航卫星、遥感卫星。


通信卫星具有转发无线电信号的功能,能够作为中继站进行无线电波发射或转发,从而实现两个或多个地面站、移动终端或航天器之间的通信。


导航卫星连续发射无线电信号,用户接收信号通过时间测距或多普勒测速分别获得用户相对于卫星的距离或距离变化率等导航参数,并根据卫星发送的时间、轨道参数,求解实时位置坐标,为用户提供导航定位。


遥感卫星通过搭载多光谱成像仪、高光谱成像仪、全色成像仪、短波红外相机及合成孔径雷达等有源和无源传感器,采集地球辐射、图像数据,对地球进行同步观测。


按频率


按频率范围可以分为L频段(1~2 GHz)、S频段(2~4 GHz)、C频段(4~8 GHz)、X频段(8~12 GHz)、Ku频段(12~18 GHz)、Ka频段(18~30 GHz)、Q频段(36~46 GHz)、V频段(46~75GHz)、太赫兹频段(0.1~10 THz)等。


L、S、C频段频率低、增益低、天线尺寸大,但信号覆盖广,受天气影响小、抗干扰能力强、传输信道稳定。但这3个频段的资源已经基本分配殆尽。


Ku和Ka频段的频率高、带宽大、增益高、天线尺寸小,是卫星通信的黄金频段。但是这两个频段的可用资源也基本接近饱和。Q、V等更高频段开始进入商业卫星通讯领域。


“星链”系统占用的频率主要分布在Ku、Ka两个黄金频段上,三期星座使用更高的E频段。中国星网的“GW”星座计划,传输频段主要分布在Ka频段和V频段。


按高度


按轨道高度,可以把卫星分为低轨(LEO)、中轨(MEO)、太阳同步轨道卫星(SSO)、地球同步轨道卫星(GEO)和倾斜地球轨道卫星(IGSO)


LEO的高度通常在300~2000km,距地表较近,可以实现较低的信号延迟和较高的数据传输速率,质量小、发射灵活、应用场景丰富、制造成本较低,比较适合用作互联网通信。


MEO的高度为2000~35786km,相比于LEO ,MEO单颗卫星的覆盖范围更广,但信号延迟也相对较高,通常用于卫星导航,也用于提供全球覆盖的卫星通信服务。


SSO一般不超过6000km。


GEO和IGSO的高度约为35786km,与地球自转周期相匹配。由于距离地面更高,所以覆盖面积更大,3颗就能覆盖整个地球。但距离远,通信就更困难。多用于导航、气象观测,卫星电视和广播等。地球同步轨道有无数条,而地球静止轨道只有一条。


卫星产业链可以粗略地划分为4个环节:制造、发射、地面设备、卫星运营及服务。


卫星本体可以分为两个组成部分:平台和载荷。


平台包括结构系统、电源系统、推进系统、姿态控制系统、遥感测控系统等等。有效载荷是指用于执行卫星任务的设备或仪器,比如光学载荷、雷达载荷、通信载荷等等。


从成本构成来看,大部分卫星的姿态控制系统和电源系统占比最大,合计占比通常超过60%。当然,如果是定制卫星,有效载荷的成本占比则取决于卫星的用途。


在火箭发射环节,2015年之前,能造火箭的只有国家队,现在已经有超过10家民营队入场,不少企业已经实现了首发,比如银河航天、星河动力、星际荣耀、蓝箭科技、中科宇航等等。


地面设备主要包括固定地面站、移动式地面站及用户终端。产业链长,企业众多,国家队和民营队都有。


二、卫星发展简史


卫星创世:斯普特尼克1号


1957年10月4日,苏联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斯普特尼克1号”。原本计划执行大气密度及其离子组成、太阳风、磁场和宇宙射线测度等科学任务,卫星质量将达到1000~1400kg,携带仪器约200~300kg。


但彼时正值冷战,为了抢在美国之前完成首发,在实际发射时,斯普特尼克1号没有携带任何科学仪器,质量只有83.6kg。但通过研究卫星在轨道上的阻力和其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也可以获取上层大气密度和电离层的基本数据。


斯普特尼克1号的无线电信号持续了21天,直到1957年10月26日其携带的3块银锌电池电量耗尽。1958年1月4日,重返地球并在大气层中烧毁。


1957年12月6日,美国的先驱者(Vanguard TV3)卫星发射失败。1958年1月31日,“探险者1号”(Explorer 1)发射成功。


“探险者1号”的重量仅有13.97kg,其中超过8.3kg都是各种设备,利用率极高。除了宇宙射线探测器之外,它还搭载了内部和外部温度检测仪,以及用来监听微陨石可能撞击卫星表面声音的微波背景探测器等。在轨道上持续发回数据长达4个月,直到1958年5月23日才停止工作。此后这颗卫星一直在轨道上漂浮了超过10年,直到1970年3月31日才坠落地球大气层焚毁。


1970年4月24日,中国成功发射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1号”。1984年,中国发射了第一颗有实用价值的通信卫星“东方红2号”。


实际上,苏联和美国发射前几颗卫星的战略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直到1965年4月6日,美国发射了最初的半试验、半实用的地球同步轨道卫星(GEO)“晨鸟”(Early Bird),为北美和欧洲提供直接联系和近乎瞬时联系的通信和广播服务,才标志着卫星通信正式进入了实用阶段。


卫星1.0:商业化出师未捷


GEO在通信、电视转播等方面的应用已经趋于成熟,但其缺点是体积和质量大,距离地球遥远,通信延迟长,频谱利用率低,终端发射功率大,不易小型化。


相对地球同步轨道,低轨卫星有诸多优势,对用户而言,通信时延缩短,数据传输率提高,终端重量、体积、发射功率与普通陆地移动通信终端接近,还可以与陆地通信系统兼容,真正做到全球无缝接入。


因此,1960年代,在发展GEO高轨卫星的同时,人们就尝试利用LEO低轨卫星进行通信。但是低轨卫星通讯面临三个问题:


第一,由于低轨卫星的覆盖面积相对较小,因此必须由多颗卫星组成网络才能实现全球覆盖。


第二,为了保持通信的连续性,一条通信链路需要在多颗卫星之间切换。


第三,由于低轨卫星相对地面某一点不是固定的,因此地面站必须有复杂的跟踪系统。


上述三方面的问题增加了低轨卫星通讯系统的复杂程度。


所以,尽管理论上低轨卫星具有低时延,但实际上由于星地、星间通讯的技术不够成熟,低轨卫星的时延依然较长。比如,最早的低轨卫星通信方案“铱星系统”,其时延在10秒以上,且掉话率高达15%。


铱星系统


铱星系统是摩托罗拉公司提出的一种利用低轨道卫星群实现全球卫星移动通信的方案,发展定位是“全面替代通信系统”。该方案1990年6月公布,12月向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申请许可,1992年9月获批。


铱星系统的原始设计是由77颗低轨小卫星分布在7个轨道面,通过微波链路组成卫星网络。后来为控制投资规模,卫星数量缩减为66颗,分布在6个轨道面,轨道高度由785km降低到765km。


尽管铱星系统在当时已经是非常完整和先进的方案,但受限于技术水平,依然存在诸多不足。比如技术方面,数据传输速率只有2.4kb/s,掉话率高达15%。但第一代地面通信网络GSM(1G)系统的传输速率为9.6kb/s,第二代GSM(2G)及其改进技术(2.5G)的最大传输速率已经达到115.2Kb/s,掉话率低于1%。


更重要的是成本方面,与地面通信网络相比,铱星系统建设成本高,所以存在业务收费高、地区差异大、移动终端价格高等问题。


最终,铱星系统1998年底投入运营,2000年即宣布破产。


其它系统


铱星计划标志着卫星通信商业化的开始。同时期,轨道通信计划、天桥系统、全球星系统和泰利迪斯等也纷纷涌现。


1995年,ORBCOMM公司发起包括35颗卫星的“轨道通信计划”(ORBC);阿布扎比投资公司、摩托罗拉公司、波音飞机公司发起了“泰利迪斯”(Teledesic);阿尔卡特公司、美国劳拉公司和日本东芝公司发起了“天桥系统”(Skybridge)


早期,泰利迪斯计划发射840颗卫星,为全世界提供双向宽带电信服务,包括计算机网络,快速宽带互联网接入,交互式多媒体和高质量的语音技术。小天线能够提供多达100Mb/s的上行链路和720Mb/s的下行链路,号称“空中光纤网”。但受限于成本约束,1997年削减为288颗卫星,分布12个轨道面,每面各有24颗卫星,另有36颗备份卫星。


1991年6月,劳拉公司(LQSS)和高通公司向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提出的低轨卫星移动通信系统“全球星”(Globalstar),计划发射48颗卫星。


全球星与铱星在结构设计和技术上均不同。


全球星不单独组网,其作用只是保证全球范围内任意用户随时可以通过该系统接入地面公共网联合组网。手持终端的价格只相当于蜂窝手机的价格,故其服务对象更适合为边远地区蜂窝电话用户、漫游用户、外国旅行者,以及希望低成本扩充通信的国家和政府通信网和专用网。


除此之外,还有“宇宙链路”(Astrolink)、“太空之路”(Spaceway)、“计算机星”(Cyberstar)、“欧洲天空之路”(Euro Sky Way)等静止轨道卫星星座。


卫星2.0:破产重组挣扎求生


由于技术限制和市场定位等问题,在性能和成本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铱星、全球星以及泰利迪斯纷纷宣布计划破产或重组,仅部分业务和功能由于军方需求而得以保留。


铱星破产后,被新的铱星公司以2500万美金收购,并于2001年3月28日重新提供服务。新铱星调整了市场定位和经营策略,增加了业务种类,降低了移动终端价格,补充发射了新卫星,并与主要的地面电信供应商合作,为20多个国家提供紧急救援、机要通信等服务。


2007年,新铱星提出铱星二代(Iridium Next)计划,委托SpaceX为其发射75颗卫星,包括66颗轨道卫星,以及9颗备用星,目前已经发射完成。二代保持了与第一代同样的星座构型,同样由66颗卫星组成,系统性能进一步提升,并拓展了一些新业务。


全球星也于2010年开始建设二代系统(Globalstar-2),并在2013年2月6日发射最后6颗星,完成了由24颗卫星组成的低轨移动卫星通信星座的部署。


无论是铱星二代还是全球星二代,载荷可扩展的设计使得其可以基本满足空间信息应用的需求,但其数据传输能力相对现在的5G甚至6G时代,仍显不足。


此时,卫星通信的发展定位,由第一阶段的“全面替代通信系统”转变为“地面通信系统的备份和填隙”。


卫星3.0:卫星互联网卷土重来


铱星系统失败的根本问题是有效需求不足:在需要铱星发挥作用的地方(即地面蜂窝系统到达不了的广大农村和边远地区),其用户负担不起费用——那儿的用户买不起卫星手机,也承受不了过高的话费。而城市及近郊地区又被地面蜂窝网络占领,其手机和话费很便宜,卫星通信又根本无法相比。


所以铱星系统、全球星系统建成初期,面临与地面移动通信的竞争,在通话费用、终端成本、数据传输速率等方面都不占优势,难以大规模普及,只能在紧急救援、海事通信、军用通信等特殊领域挣扎求生。


现在,随着运载火箭、材料工艺、卫星测控、星间通讯等技术的创新与进步和高通量卫星的发展,困扰铱星系统的掉线率问题和数据传输速率问题已经逐步得到解决,卫星的发射成本和通信资费逐渐下降,以OneWeb、SpaceX等为代表的企业开始主导新型星座建设,卫星互联网逐渐步入宽带互联网时期。


2014年,SPACEX创始人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和OneWeb创始人格雷格·怀勒(Greg Wyler)曾经共同规划过WorldVu星座计划。但几个月后,马斯克决定退出单干。2015年,他基于自己的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正式提出了星链(Starlink)项目。


WorldVu星座计划耗资30亿美金打造648颗宽带低轨小卫星和234颗备份星,组成星座通讯系统,为偏远地区和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的地区提供价格适宜的网络连接,并从濒临破产的SkyBridge公司获得了有关卫星频谱。该计划也是OneWeb星座的雏形。


不过OneWeb有点低估了制造和发射卫星的难度,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为2020年的破产埋下了伏笔。在破产时,OneWeb只发射了计划648颗卫星中的74颗。与此同时,Starlink在轨的卫星数量超过500颗。


OneWeb后期得益于英国政府、印度巴蒂企业、休斯网络系统和软银集团的投资,于2021年底从破产中复苏。截至2022年12月,OneWeb的在轨运行卫星数量超过450颗。但Starlink已经拥有超过2300颗卫星。


2023年9月29日,法国卫星公司Eutelsat与英国OneWeb宣布合并,以更好地与Starlink竞争。合并之后的公司名为Eutelsat Group,成为欧洲最大的卫星公司。


三、颠覆者:SpaceX


1. 星链不断进化


第一代Starlink计划将约1.2万颗通信卫星发射到轨道。第一阶段发射4425颗,第二阶段发射7518颗。上述发射计划均已获得FCC批准。


SpaceX于2018年2月发射了Microsat试验星,主要用来验证系统方案及器件选型,后期又推出了星链V0.9、V1.0、V1.5、V2 mini等多种型号的卫星,以满足不同阶段、不同功能的需求。


星链V1.5增加了星间激光通讯功能,使附近没有地面站的区域,比如海洋、极地和偏远地区,也能通过卫星中继接入互联网。


星链V2 mini采用氩电推系统,增加了更多强大的相控阵天线,并为网关站的回程链路增加了E波段,容量为一代的4倍,可为用户提供高速上网服务。


目前,SpaceX正在研制V2.0,未来用于卫星与地面手机用户的直连。


此外,整套Starlink系统具有很大的弹性,可以针对特定的地区,动态地集中信号到需要的地方,从而提供高质量的网络服务。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23年10月31日,Starlink已经发射5399颗卫星(2023年当年即发射1733颗),分布在1150km、1110km、1130km、1275km和1325km五个轨道高度和83个轨道平面。


第二代Starlink计划发射3万颗,第一阶段发射7500颗,第二阶段发射22500颗。2022年12月,第一阶段的发射计划已经获得FCC批准,第二阶段的发射计划暂缓决定,以回应“有关轨道碎片和太空安全的担忧”。


2. 产业链闭环


之所以说SpaceX是颠覆者,是因为它涵盖了卫星制造、火箭发射、终端运营全产业链,颠覆了传统的卫星生产方式,极大地降低了卫星制造和发射成本,使得卫星互联网与地面通信系统竞争成为了可能。


首先,卫星制造方面,包括星载高通量通信天线、星间激光通信设备、霍尔推进器、反作用轮、1.5版及之前各版卫星的太阳能电池板等,均由“星链”部门独立研发、自主生产,实现了多领域研发与生产的垂直整合。SpaceX通过减少零部件、简化优化设计,部分采用“消费级”元器件,规模化生产等方式降低了单星成本。


1. 传统卫星要考虑电子器件的抗辐照能力,通常采用高成本的专用抗辐照芯片,从而推高了卫星成本。但低轨卫星所受辐照相对较低,通过系统冗余设计等方法,采用成本较低的商用器件即可保障可靠性。例如相控阵天线芯片,原来的半导体材料用的是氮化镓、砷化镓,单通道成本几千美金,而一颗卫星需要相控阵天线芯片的成本就需要几千万,SpaceX用硅基芯片替代,定制了收发集成度很高的芯片,使用了非常多的新技术,将成本降到了单通道几十美金的量级。


2. 卫星的规模化生产制造既可以降低单星成本,也可以保障Starlink的建造速度,从而在卫星的生命周期内实现商业利益。SpaceX有自己的卫星制造流水线,位于西雅图的雷德蒙德制造厂每月至少生产120颗星链卫星,另外德州奥斯汀也在建设新的星链制造基地。


3. 霍尔推进器节约发射成本。传统卫星是使用运载火箭直接把卫星送入预定轨道。但SpaceX的运载火箭只负责将卫星送入440km,卫星在440km的轨道上进行检测后,使用霍尔推进器缓慢推升到550km高的轨道,节省了火箭推进燃料。而且,以往的霍尔推进器使用氙气作为燃料,SpaceX为了降低成本先后使用氪和氩为燃料。


其次,运载火箭方面,一代Starlink主要由SpaceX自己的猎鹰9号(Falcon 9)可回收运载火箭发射。猎鹰9号由9台莫林(Merlin)发动机组成,单箭每次可以发射60颗一代星。未来的二代Starlink将会使用“超重-星舰”和猎鹰9号联合完成。SpaceX通过可回收、一箭多星、电推推进等方式,极大地降低了发射成本。


2016年,猎鹰9号火箭首次实现一子级的回收。2017年,SpaceX又首次实现“二手火箭”的成功发射。一枚全新的猎鹰9号火箭的成本大约为5000万美元,复用成本不到2000万美元。全新火箭,发射一次毛利润在1200万美元左右,复用的毛利润在3000万美元以上。


未来发射二代Starlink将使用的“超重-星舰”具有更强的运载能力和更大的容积,单次可发射110~120颗二代星,相当于发射一次即可完成一个轨道面部署,且“超重-星舰”的火箭级与飞船级均可回收。


1. “超重”火箭级采用垂直起降技术进行回收,在火箭垂直返回接近地面时,由发射塔机械臂接住,利用超重的栅格舵来承受载荷,不再设置着陆支架。这样可以省下着陆支架的重量和成本,而且让火箭能够立即在发射台上重新就位,在不到一小时后再次升空飞行。发动机作为火箭中价值最高的部分,其造价往往占火箭研制成本的一半以上,通过火箭回收对发动机进行重复利用,可大幅降低成本。


2. “星舰”飞船级设计采用升力式与垂直起降相结合的复用方式。“星舰”从轨道返回时以60°倾斜的姿态及25马赫的速度“躺着”进入大气层,利用2个鼻锥上的鸭翼和2个尾部气动舵,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空气制动,精确引导下降。最终,在接近地面时进行一次大幅机动,借助反作用控制系统(RCS)和“猛禽”(Raptor)发动机进行姿态翻转,从水平状态调整到垂直状态,再利用垂直起降技术实现垂直降落,由发射塔机械臂捕获和回收。


最后,基础设施方面,SpaceX有4座发射场可用,第5座在建。包括向美国政府租用的佛罗里达州卡纳维拉尔角空军基地40号发射场、加利福尼亚州范登堡空军基地4号发射场、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39号发射场,自建的德克萨斯州布朗斯维尔博卡奇卡发射场。以及第5座在建的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LC-49号发射场。


4座发射场缩短了发射间隔,保障了星链的发射频率。2023年11月初, SpaceX发射了第119批Starlink卫星,发射总数目达到了5399颗,平均每3.92天完成一次,马斯克表示预计2023年剩下的3个月每月发射10次以上。2024年的发射频率将提高至每月12次,全年计划发射次数达到144次。


目前,Starlink宣布已覆盖全球七大洲、60多个国家和更多市场,连接了超过200万活跃客户,预计在2023年底用户数将升至350~400万。2023年11月,马斯克宣布,Starlink项目已实现现金流平衡。


四、中国版“星链”的进程


据调查,世界的互联网普及率约为64.5%,仍有约28亿人口尚未联网。分区域看,欧洲、北美、南美的互联网普及率超过了80%,超世界平均水平,但是南亚、非洲的互联网普及率不到50%,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传统地面通信网络在海洋、沙漠及山区偏远地区等苛刻环境下铺设难度大且运营成本高,卫星互联网是可实现单一组网全球覆盖的唯一路径。


由于卫星制造和发射的成本逐渐降低,使得其为世界上仍旧不能够上网的28亿人提供卫星互联网服务成为可能。


卫星通讯需要占用频段。根据国际电信联盟(ITU)的规定,卫星频率及轨道使用的规则是“先到先得”。而300~2000km的低轨道范围大概能够容纳5.8万颗卫星,2029年预计将部署约5.7万颗。轨道和频谱成为各国加紧布局以期获得先发优势的重要战略资源。


由于频段资源有限,ITU同时规定了削减规则:在提交申请后的7年内必须发射第一颗卫星,并在投入使用的监管期结束后2年内发射10%的卫星,5年内发射50%,再7年内全部部署完成,若未按时达到要求,则被视为放弃相应的资源所有权。


也就是说,从首次申请开始,14年内必须全部发射完毕。


1970年4月24日,我国发射了“东方红1号”。1984年4月8日,我国发射了第一颗有实用价值的通信卫星“东方红2号”。但是,从技术的角度(转发器数量、转发能力、使用工作寿命等)来看,仍和国外先进水平存在很大的差距。


1997年5月12日,东方红3号卫星在性能和技术水平方面,达到了国际同类通信卫星的先进水平。


2017年,成功发射了首颗完全自主研发的高通量卫星中星16号,成为继美欧等少数发达国家和地区后掌握Ka频段宽带通信技术的国家。


2020年,发射亚太6D卫星,2022年发射中星19号。


2023年2月23日,发射首颗超百Gb/s容量的高通量卫星中星26号,建成首张覆盖国土全境及“一带一路”重点地区的高轨卫星互联网。


截至2022年底,全球在轨航天器数量达7218个。美国4731个,欧洲1002个,中国704个,美欧高轨通信卫星数量全球领先,美国低轨通信卫星领跑全球,中国大中型遥感卫星、导航卫星数量位居世界第一,但中低轨通信卫星数量显著低于美欧。


2015年,航空航天行业对民营企业放开,2020年,发改委将“卫星互联网”列入“新基建”名单。2021年4月28日,组建新央企中国卫星网络集团有限公司(星网)负责统筹规划卫星互联网发展,中国“星链”事业进入加速阶段。


2022年2月,星网集团的“星网工程”(GW)正式立项,计划在500km以下的极低轨道6080颗卫星(GW-A59子星座),在1145km的近地轨道部署6912颗卫星(GW-2子星座),共部署12992颗卫星。


从星网向ITU提交档案的时间来看,预计会在2027年11月前完成部分卫星发射并验证通信。


但与SpaceX相比,中国的卫星行业或许存在以下掣肘:


第一,通信卫星的进入门槛高。


卫星通信属于资金、技术密集型产业,在国内依然属于高度管制的行业,需要获得工信部牌照才可以展开商业经营活动。牌照主要包括了电信业务资质和无线电频率使用许可。目前卫星产业以体制内公司为主,尽管2015年允许民营资本进入航天产业,但在具体发展方向上仍然存在隐性限制。


其一,民营企业只能制造500公斤以内的卫星,超过500公斤必须要军工三证,因为是按武器管理;其二,政策没有规定民营企业不允许做通讯卫星,但民企拿不到通信牌照。窄带牌照要51%国资才可能申请到,宽带牌照只有星网1家有。


政策限制有逐步放宽的倾向,但细则尚不明晰。


2023年1月17日和10月7日,工信部分别发布了《关于电信设备进网许可制度若干改革举措的通告》和《关于创新信息通信行业管理优化营商环境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拟放开卫星互联网设备进网许可管理,分步骤、分阶段推进卫星互联网业务准入制度改革,不断拓宽民营企业参与电信业务经营的渠道和范围,但具体的业务领域和进入条件细则尚不清晰。


第二,卫星制造成本相对较高。


由于流水线生产、规模化制造,Starlink的单颗卫星成本可以做到100万美金以下,马斯克自己曾经说,未来可以降到50万美金。因此,Starlink的单星成本在350~700万人民币左右。


但中国过去主要发射中高轨卫星,中高轨卫星的发射成本和性能要求使得我们更追求可靠性,3颗高轨卫星即可覆盖全球,因此也没有批量化的生产需求。


传统卫星的生产方式更多的是固定站位式生产,几个工程师完成上千道工序,且元器件、组装、发射前需要经过大量的测试,由于产业集聚度不够,有的卫星甚至需要异地测试,所以一颗卫星从组装到发射,需要8~10个月时间,单颗造价在3000万人民币左右,人工费用+制造费用占比约50%上下。


制造成本未来有希望压降,但依然高于Starlink。


随着国内星座计划的推进,长三角“G60”科创走廊九城市共同发布的“G60星链”计划以上海松江为龙头,建设长三角首个卫星制造的“灯塔工厂”,加快集聚产业链上下游企业,打造国内首个卫星互联网产业集群。正式投入使用后,产能预计将达到300颗/年,生产周期缩短80%,单星成本预计下降35%。


2023年,重庆两江新区也以“重庆数创园”为核心承载体,创建国家级卫星互联网产业创新中心,推进卫星互联网产业发展。


第三,火箭发射成本相对较高。


SpaceX通过增加火箭运力、一箭多星和火箭回收技术,大幅度降低火箭发射成本。猎鹰9的卫星发射成本0.22万美金/kg,25万美金/颗,国内的火箭发射6~10万/kg,大概是SpaceX的4~7倍。


但也有文章分析说,中国“长征”系列火箭执行低轨任务整体发射服务价格水平与“猎鹰”9火箭相当,低于其他主流一次性运载火箭。且执行高轨任务发射服务价格整体低于国外运载火箭。


无论当前的价格孰高孰低,“星舰”作为SpaceX最新一代的重型运载火箭,其设计最大运载能力达150吨,相较于猎鹰9(最大运载能力22.8吨)和猎鹰重型火箭(最大运载能力64吨),运载能力实现数倍提升。


如果“星舰”成功,未来星舰的价格可以降低到10美金/kg,远低于中国。


所以,如果未来中国想在火箭发射价格上有竞争力,必须提升单箭运力,并攻克火箭回收技术。


我们的火箭发动机性能与猎鹰9号没有代际差异。单台梅林发动机的海平面推力为845千牛。2023年4月成功首飞的天龙二号遥一运载火箭,是全球首次采用煤基航天煤油作为燃料飞行的液体运载火箭,单台发动机最大海平面推力为835千牛。


发动机重复启动和精准控制是回收技术的两个重要的难点。


航天科技集团长八火箭研制团队也已经在着陆缓冲机构、低空低速的返回段制导、自主控制等火箭一级回收技术领域做了试验,后续将在回收关键技术进一步攻关。


2023年8月,民营企业深蓝航天的液体运载火箭“星云-1”配套的液氧煤油发动机“雷霆-R1”,在地面试车台取得了全飞行时序三次起动整机试车成功,为重复启动积累了技术经验。


2023年11月,民营企业星际荣耀的“双曲线二号”验证火箭,成功进行了200米低空首次垂直起降飞行试验,实现液体火箭全尺寸一子级的垂直起降与重复使用飞行试验。


2024年,深蓝将择机完成“星云-1”运载火箭的首次入轨发射-回收任务。


但从技术突破到成熟的产业化应用,仍有非常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四,火箭发射场地资源不足。


SpaceX有4座发射场,且第5座也正在建设中。4座发射场缩短了发射间隔,保障了星链的发射频率,每个月甚至可以发射10次以上。中国的民用卫星要使用军用发射场发射,每次发射后发射架的维护时间要14天左右,二者共同拉长了发射周期。


中国也在加大商业航天发射场地资源的建设,在传统的军事/商业共用发射场之外,2022年6月,又在海南文昌启动中国第一个商业航天发射场建设。预计该发射场建成投产后,将具备密集发射能力,进一步提升我国民商运载火箭发射能力。


五、SpaceX难以复刻


SpaceX的实力有目共睹,但它却难以复刻。


首先,马斯克这样的创始人难以复刻。


其一是马斯克本人的经历、专业背景、创新精神难以复刻。其二是马斯克的物质基础难以复刻。比如,马斯克首次创业PayPal成功,即套现1.65亿美金。所以在二次创业SpaceX和Tesla等企业时,本身已经财富自由,所以不怕失败。


由于航天是硬科技,一般投资人看不懂,中国的商业航天刚开放,没有前车之鉴。所以国内的民营航天企业本身就很难拿到钱,由此特别害怕失败,失败一次可以,失败两次,可能就活不下去。


其次,历史机遇和外部环境难以复刻。


SpaceX继承了很多90年代的铱星计划的技术遗产,2004年,布什总统暂停美国航天飞机计划,美国宇航局(NASA)通过资助商业公司的形式继续进行太空活动。NASA在运载火箭研制、发动机建模、增材制造等很多方面为SpaceX提供了技术支持,并在2008年生死存亡之际获得NASA的一笔15亿美元订单,这才度过危机,此后NASA又陆陆续续将不少发射任务都交给SpaceX。


而SpaceX在美国也很容易招到渴望创新的航天人才,目前已是7000多人的大公司,而国内的民营航天企业最多也就300多人。


在战略层面,SpaceX的火箭发射、Starlink计划,实际上契合了美国的太空战略——将近地轨道交给商业航天,核心研发力量集中在外太空探索。


虽然SpaceX难以复刻,但近五年,我国逐渐放宽市场准入,在顶层设计上加强和优化协调统筹,未来的后劲很足。只要我们能在制造发射端降本增效,在运营应用端充分开发市场需求,不需要超越和复刻SpaceX,也可以走出自己的生存繁荣之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作者:贾铭(青年经济学者。研究领域为行为与实验经济学,关注宏观经济、政治经济、国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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