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糸色命，编辑：Luna，封面：视觉中国

不知你在看格林童话时有没有这样的疑惑：睡美人陷入女巫的魔法，沉睡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中完全没有刷牙，她会不会有口臭呢？

王子亲吻睡美人丨堪萨斯城市芭蕾舞团

简单来说，口腔内的细菌是导致口臭的根源。（真性）口臭是由口腔中微生物分解食物残渣、脱落的上皮细胞及牙菌斑中所含的含硫多肽及氨基酸产生，都是一些气味一言难尽的东西。如果真有沉睡百年的睡美人，不难想象，王子在试图吻醒她时，会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引起胃炎的元凶，也可能引起口臭

不过近些年的研究表明，口臭的形成过程并不简单，世界上感染率最高的病原体之一——幽门螺杆菌（HP），或许也参与作案。

1982年，罗宾·沃伦（Robin Warren）和巴里·马歇尔（Barry Marshell）在胃黏膜上成功分离和培养了一种细菌，将其命名为幽门螺杆菌（HP），并发现它和慢性胃炎、消化性溃疡、胃癌之间有联系。近年来的研究表明，幽门螺杆菌不仅寄生于胃粘膜，还会在口腔内寄生，特别是在牙菌斑里含量极高，因此可能是引发顽固性口臭的重要因素之一。

干了这杯幽门螺杆菌，让我们一起得胃炎！丨BMJ，How far would you go to advance medical research?

幽门螺杆菌是怎么引起口臭的？这有以下几种可能。

胃肠道在分解掉我们摄入的蛋白质后能够产生尿素。尿素本身虽然没有气味，可一旦被分解，产生了氨，那就另当别论了。幽门螺杆菌恰恰具有尿素酶活性，可以高效地分解尿素产生氨，氨经呼吸道排出，便成为口臭的组成成分；

体外培养的幽门螺杆菌可以产生硫化氢和甲硫醇等可挥发性硫化物，这正是造成口腔异味最主要的气体成分；

HP感染可使得胃肠功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引起胃炎、胃十二指肠溃疡等消化道病变，这可导致食物在胃肠中的潴留。食物经细菌腐败分解，可产生各种带有臭味的气体。

牙菌斑，幽门螺杆菌的藏身之处

幽门螺杆菌在全球范围内拥有高达65%的感染率（部分发展中国家感染率可90%以上），感染总人数可达35亿人以上。现在已经有相对完善的HP根治方案，治疗以质子泵抑制剂（PPI）、铋剂、阿莫西林、甲硝唑、克拉霉素等药物为基础。

但是，上消化道疾病的患者在经抗规范的、足疗程的抗幽门螺杆菌治疗后，即使幽门螺杆菌在胃内已被根除，但却仍然可能继续存在于口腔中。而且人们发现，牙菌斑中的HP数量和密度均远远高于胃粘膜。因此，口腔可能是比胃粘膜更重要的幽门螺杆菌贮存地，是主要的传染源，更有可能是胃幽门螺杆菌感染复发或再感染的潜在来源。

为什么会这样？这可能与牙菌斑中独特的保护结构相关。牙菌斑中有一种“细菌性生物膜”，不同菌落的细菌之间靠自己表面的分子彼此粘附、共聚，相互连接组成骨架，其中包裹着各种不同的菌落，就像珊瑚礁保护珊瑚鱼一样。这层坚韧的骨架，同样保护着幽门螺杆菌，阻碍了抗HP药物在口腔中发挥自己的抗菌活性。

而且，如今HP对抗生素耐药性不断上升，人们只好转向其它方向：益生菌、乳铁蛋白等生物活性蛋白和植物提取物等制剂。但这些研究还很不成熟。

不过，哪里有科技进步，哪里就有商机，诸多口腔护理厂商开始在其产品中加入乳铁蛋白、乳清蛋白、溶菌酶、壳聚糖等诸多生物活性因子，推出了部分声称可清除口腔中幽门螺杆菌的产品。

“杀灭幽门螺杆菌的牙膏”靠谱么？

按照美国牙医学会，以及我国功效性牙膏标准对于牙膏功效的界定，牙膏可以宣称的功效仅有以下3项：1. 防龋；2. 抑制牙菌斑、减轻牙龈炎症；3. 减轻牙本质敏感。

对照来看就会发现，某些牙膏声称能清除幽门螺杆菌，消除口臭，预防胃HP感染复发，明显已经超出了功效性牙膏所应当覆盖的功能范围。而且他们宣扬的那些令人不明觉厉的成分，目前都不能获得确切的抗幽门螺杆菌效果。

上文说过，人们在思考还有什么成分可以抑制HP，但是这些研究还很不成熟。就以乳铁蛋白为例——我们在电商网站上发现，几乎所有“抗幽门螺杆菌牙膏”都添加了乳铁蛋白（LF）。这是一种具有多种生物学功能的蛋白质,  不仅参与铁的转运,  而且还具有抗微生物、抗氧化、抗癌、免疫调节等功能。一些实验表明，乳铁蛋白可以通过结合铁离子,  夺取HP生长所需的铁，阻止HP在胃内定植，还能减少细菌量，有一定的抗HP的作用。

可惜，在另一些实验研究中，它有时竟会起到反作用！比如在给予乳铁蛋白后，幽门螺杆菌的生长不但没有被抑制，反而繁殖得更快了（就好像我们踩掉了敌人的鞋，但敌人跑得更快了）。

所以只靠这种牙膏是无法根治幽门螺杆菌的，不管是胃里还是口腔中。若已经查出病症，还是要尽早就医。毕竟，如果牙膏有用的话，还要牙医干嘛呢？

那该如何控制口臭、杀灭口腔中的幽门螺杆菌？

除了“好好刷牙、认真用牙线”之外，应当做好牙周基础治疗。牙周病患者的牙周环境很适合口腔幽门螺杆菌生存。因此，一定要进行系统、完善的牙周基础治疗，这样才能改善牙周状况，也能对口腔幽门螺杆菌产生抑制作用。

在完善、彻底的口腔洁治基础之上，采取有效的抗菌漱口液（氯己定、西吡氯铵等），保持良好的牙齿清洁习惯，都可以提高抗HP治疗的有效率，同时还能降低其他口腔内致病菌数量，改善口臭症状。

在生活中，也应当注意改善生活方式，比如戒烟。香烟烟雾中本身便含有可挥发性硫化物，而且，焦油等强粘性物质附于口腔粘膜表面，会加重口腔中的厌氧环境，有利于厌氧菌生长，产生臭味；尼古丁所引起的牙龈血管收缩，也往往会引起齿龈缺氧和血供不足，从而诱发细菌及毒素的侵袭与感染，导致口臭的发生。及早戒烟可以有效地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

医学界也有好消息：2015年完成临床III期实验的幽门螺杆菌口服重组疫苗，可以大幅减少HP感染率，有效性可达70%，其持续保护作用可达3年，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进展。

虽然消除口臭仅靠牙膏是不够的，但你还是得每天刷牙。毕竟，只有在刷牙时你会深入思考诸如睡美人有没有口臭这样的深层次问题。

参考文献：

[1] Levay, P.F., M. Vi l j oen. Lact oferri n: a general revi ew. Haemat o-l ogi cal ,1995,80:252.

[2] Wada, T., Y. Ai ba, K. Shi mi zu, et al . The t herapeut i c effect of

bovi ne l act oferri n i n t he host i nfect ed wi t h Hel i cobact er pyl ori . Scand.J. Gast roent erol ,1999,34:238 ～43

[3] Liu P, Yue J, Han S, et al. A cross-sectional survey of dental caries, oral hygiene, and  Helicobacter pylori infection in adults[J]. Asia Pac J Public Health, 2013, 25(4 Suppl):49S-56S.

[4] Liu Y, Lin H, Bai Y, et al. Stud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elicobacter pylori  in the dental plaque and the occurrence of dental caries or oral hygiene index[J]. Helicobacter, 2008, 13(4):256-260.

[5] Song Q, Spahr A, Schmid RM, et al. Helicobacter pylori in the oral cavity: high prevalence and great DNA diversity[J]. Dig Dis Sci, 2000, 45(11):2162-2167.

[6]  Lee H, Kho HS, Chung JW, et al. Volatile sulfur compounds produced by Helicobacter pylori[J]. J Clin Gastroenterol, 2006, 40(5):421-426.

[7]  刘雪楠，郑树国，《口臭产生的机制和相关影响因素》，中华口腔医学杂志, 2013,48(9): 566-569DOI:10.3760/cma.j.issn.1002-0098.2013.09.014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糸色命，编辑：Luna，封面：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