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真实吐槽：中国Livehouse最需要的是干净的厕所

虎嗅注：年轻人在听什么？年轻人喜欢听什么？老歌还受欢迎吗？

2019年虎嗅FM，我们邀请到了迪斯科女王张蔷，狗哥，同时也是Livehouse愚公移山主理人的吕志强，坏蛋调频联合创始人王硕，“地下影帝”吴庆晨，VFine Music副总裁陈鑫，以及担任主持人的北方公园创始人木村拓周，与他们聊聊老歌，80年代，年轻人与流行音乐。

以下是他们在虎嗅FM的探讨内容，虎嗅进行了编辑。

木村拓周：大家好，很开心来虎嗅主持这个论坛，我是木村拓周。

蔷姐从80年代开始唱歌到现在，关于她，我就不多做介绍了；狗哥吕志强是Livehouse愚公移山主理人，一直在做线下，王硕从最早写乐评开始，进入这个行业，也有十几年了；庆晨，号称地下影帝，如果大家喜欢彭磊或者新裤子的话，应该在彭磊的电影里看过他的精彩演出；陈鑫，我们认识了很长时间，之前他在游戏行业，忽然跑到音乐行业。

我想先问问陈鑫，你来了音乐行业感觉这个行业还有救吗？

木村拓周

音乐行业还有救吗

陈鑫：据我所知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从游戏、电商等互联网行业进入音乐行业的人非常多。为什么？因为音乐行业正在变好，从整个环大境来说，音乐市场开始有钱了。我觉得当今年以及去年这两年国家对版权以及音乐版权商业化，包括监管力度提升以后，音乐行业会有大的商业机会出现，音乐会有一个新的商业化高潮。

主持人：我们跟庆晨聊一聊，大家都叫他影帝，从游戏行业跨到音乐行业算是跨界，你从一开始喜爱音乐到演电影也算是跨界。

吴庆晨：也不是演电影，就是机缘巧合，跟彭磊那时候在一块也没事干，因为彭磊那时候除了做音乐，生活中还卖玩具，也挺单调的，所以一拍即合就拍了这个电影，也拍了很多MV。

主持人：因为今年有个节目播出之后特别火，彭磊之前发过一个微博，说新裤子已经是一个20年的老乐队了，他们一下在大众市场这么火爆，包括多了很多粉丝，市场的狂热是不是有一些过度消费的情况？

吴庆晨：其实这个话题说的挺深的，我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我觉得现在所谓的流行音乐或者大家所谓的流行，其实就是一个平台（效应），不光是今年夏天，所谓《乐队的夏天》把他们捧了出来，新裤子成立有20年了，但是20年前大家都追谁呢？

所以，我觉得更多的关注在于平台，一个平台可能会改变一个艺人或者一个人的命运，我也带过很多艺人参加过不同的节目，一夜之间真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特别想问大家，你们是因为这个平台去了解所谓新裤子、彭磊、蔷姐这些音乐人，还是真正喜欢他们的音乐？我觉得更可怕的是彭磊他们今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他们自己乐队怎么去想这个问题了。

吴庆晨

主持人：王硕今年下半年刚出了一本新书，叫《如何假装懂音乐》，它是一本讲流行音乐的科普书吗？

王硕：算是吧，我差不多20多年前开始接触像朋克、摇滚、Disco这样音乐风格的名词，看了很多杂志，经过20年的时间，我听的东西越来越多，看的杂志也越来越多，发现当年的杂志可能不太对，所以，我就想把所知道的，过去百科上你们查不到的东西，跟这个风格有关的东西再写一遍，大概就是这样。

主持人：今年《乐队的夏天》那个节目你也去了。

王硕：每回都去了。

主持人：作为乐评人，大家也知道《乐队的夏天》在播的时候，很多乐评人在网上都挨骂了，您可能还好一点，在中国当一个音乐评论者，是怎样的情况呢？

王硕：我是这么觉得的，你看外国好多乐评人他们活的都是没有综艺节目的年代，所以他们基本上不会露脸。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在过去20年前，我们这些人乐评人也是没什么机会露脸的，上不了电视，大家也不知道我们的嘴脸。

现在有了综艺之后，不像老的那种央视或者北京台那种节目，你必须得什么什么样，现在大家伙可以随便什么样，而且剪辑会把很多人的德性给剪出来，大概是这样。所以我觉得是一个平台放大了一些东西，他们在生活当中真实的样子，其实也不完全都是这样。

王硕

主持人：最后问一下，在创作音乐和写乐评，这中间为什么你选择了后者？

王硕：这特简单，在2005年坏蛋调频原来是以一个乐队的形态存在，我们第一次演出是现在叛逆心灵的经纪人老徐，那场演出是纪念Divension主唱Enkedis去世多少多少周年，新裤子之前一直接好多长片设计和MV的活，没怎么做自己的音乐。那是他们重新活动之后第一场，那时候我们认识的好多人都上班了，所以他们都是买票来的，只有买票来的才给你画正字，蹭票都不画，我们也比较幸运，变成了那天晚上压轴的乐队。

但是，那天晚上我弹吉他，弹错了两个音，后来我才明白弹错两个音在一个演出当中算少的，但当时不知道，当时很愧疚，觉得自己有愧于音乐，有愧于这么崇高的一个东西。所以，就把这件事放下了，拿起了键盘，开始写稿。但是在写稿的过程当中，我觉得也开阔了自己的眼界。

北京现在做Livehouse很难

主持人：跟狗哥吕志强聊一下吧，大家如果有关注独立音乐人音乐，或者有去现场看演出的习惯，肯定就跟愚公移山有过关系，只不过今年年初它结业了。

吕志强：因为之前的地方变成了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我们就把那边停了，现在那个地方办公还在进行。

主持人：您做线下演出场馆Livehouse做了有十几年了，现在经常在北京和线下场地看演出的人，可能会有一种感受，好像很多都关停了，或者北京现在做Livehouse很难。

吕志强：北京的场地是全中国最差的，所以我们这次也想慢一点，现在准备去上海、成都看看。

因为我们现在做了16年，每年200多场活动，现在是一个好时候，人们愿意去看演出。原来我们开始做的时候，我们定的标准，还没人认呢。现在全中国800多家场地，他们知道这个标准是什么。

吕志强

主持人：蔷姐，最后想跟您聊一下，2013年您重新复出签约摩登天空，我想知道当时选择还做Disco，还做80年代的音乐，出于你自己的情怀和热爱多一些？还是公司的一个市场考量多一些？

张蔷：我觉得应该是公司的市场考量，当时我签了摩登天空，就得上草莓音乐节，老沈就问我唱什么啊，我说我就唱迪斯科，他说考虑不考虑跟新人合作，我说我不抗拒。于是就和喜欢玩迪斯科的新裤子合作。合作的第一首歌是《Bye Bye Disco》，后来我上草莓音乐节，唱的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80年代的作品特别多，全是有激情的，另外有件事儿我得跟狗哥说，你们那个Livehouse，好多厕所特脏，我觉得你应该从厕所做起，做全中国最棒的Livehouse厕所，收不收费都没事。

主持人：厕所一会儿再聊。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80年代唱歌时，那一代年轻人，因为虎嗅这个场子也是年轻馆，您觉得那个时代的年轻人跟今天的年轻人有什么区别吗？

每个时代的都有属于自己的音乐

张蔷：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多吧，那会儿的年轻人不像现在年轻人见的多，但是那会儿志向特别大。老想走向世界，我那会儿就说我是世界级的歌星，然后自己在家里弄好多玩偶，听我开演唱会，一首一首的唱。那会儿年轻人对生活抱有梦想，现在年轻人跟那会儿不一样，对婚姻的忠诚度和真诚，我觉得那会儿我们恋爱特真诚，跟我交往的男孩子，见一个就是想跟我结婚的，想娶我的，现在没这事了，见一个就想玩玩，然后再考虑。

那会儿我们没有iPad，我们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建国饭店、咖啡厅，菲律宾乐队给我们唱唱歌，对着我们，就觉得特美了。不像现在也是生活所迫，利益关系比较重。我还是喜欢80年代那种情感，特别好。

张蔷

主持人：关于80年代的年轻人跟今天的年轻人，各位有补充的吗？

吴庆晨：其实我小时候也听过蔷姐的歌，我觉得真棒，那时候磁带文化是当时的流行和所谓的标志性东西，而且那个时候最纯粹，因为大家是真的去攒钱收藏这个东西，而且是反复去听，这盘磁带有可能听到都坏了或者说磨损了，但是还会去珍藏。

那个时候做音乐，珍贵性且有意义。现在很简单，一搜索全部都解决了，没有人去考虑到这首歌怎么来的，用了多长时间，这个专题的封面怎么拍，在哪拍，花了多长时间拍。

吕志强：80年代，我们听一个东西，一首歌到下一首歌中间空多少秒都能知道，因为能给的东西太少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网络太发达，有好的地方，也有坏的地方。

张蔷：以前注重歌词，我们还记歌词，都买一个新本，现在的音乐不太注重歌词了，就那么几个词。

吕志强：这就是中国跟外面的区别，咱们是听歌，外面是听音乐，所以是两个概念。

主持人：今天虎嗅给我们一个主题，叫还是老歌好听，你们怎么看这个观点？

陈鑫：这只是个幻觉，因为可能在座的各位，90后、95后、00后都有。今天的一些音乐人给到的歌还是很丰富的，只要做好作品就会有观众。

吴庆晨：我觉得不是说老歌好听，还是刚才那句话，那个时候我们会反复去听一首歌，我们有一盘磁带放在身上，不管是骑自行车，坐公交车或者任何地方，所以这一张专辑你会记忆犹新。现在歌曲获取非常方便，就像刚才狗哥说的，听前奏好听，我会把这个歌听完了，后面也就不听了。

王硕：我挺同意他说的这个观点，我想跟今天90后交流个问题，你有听过几百遍的一首歌吗？

陈鑫：起码周杰伦我们都会听数百遍的，过去的一些成功单曲我们也会听数百遍，只不过我觉得有点是刚才两位前辈讲的，过去听歌的环境非常固定，我要替年轻人反驳一下，年轻人眼里不是只有新裤子这个形象，只是现在的媒介非常方便，只要他火了，就会觉得我们都要新裤子，其实不是。这也是一个幻觉而已，年轻人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并且选择自己喜欢的去听，这一点我也要替年轻人发个声。

张蔷：我觉得还是老歌好听这句话太绝对了。我觉得哪个年代都有好听的歌，现在歌手太多了，关注不过来。

主持人：谢谢各位，也谢谢在场各位听我们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