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的陈凯歌们，遇上“坚定”的郭敬明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毒眸（youhaoxifilm），作者：张颖，题图来自：《演员请就位》

“郭敬明导演选择的这个AI的故事是有一点科幻的，在题材上有大胆的尝试与突破，但这种大胆的尝试需不需要考虑逻辑？”

昨天收官的《演员请就位》终极盛典直播现场，导演陈凯歌在点评郭敬明的短片《AI》时，并没有掩饰表达他对后者作品中不合理之处的疑问，并且强调：“电影必须是‘大不真实小真实’，必须能在逻辑上自圆其说的。”

但郭敬明在评价陈凯歌的短片《理发》时，则充满着“五体投地”式的敬佩之情，言辞恳切尽是赞美：“凯歌导演总能把人生的终极命题落到普通人的身上，他的作品我认为可以用八个字来总结，一生探索、人间值得。”

陈凯歌终极作品《理发》

在《演员请就位》里，陈凯歌、李少红、赵薇和郭敬明四位年代不同、风格也迥异的导演时常对故事及演员们的表现各持己见，讨论或者争执时有发生，甚至郭敬明的“诡辩”、李少红的“傲慢”，以及赵薇的“话里有话”、“陈凯歌真的江郎才尽了吗”等话题都成为网友们刷弹幕、留评论的关键词。

不管在综艺节目这种“台面上”还是在暗流涌动的电影市场里，导演们之间发生的碰撞甚至竞争，都往往是一出精彩的“大戏”，毕竟他们四个人都曾是各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电影人。

包括陈凯歌和李少红在内的第五代导演们是中国电影的先驱者与反叛者，他们颠覆了之前国产电影传统的模板，创造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电影语言和电影法则，并且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用《红高粱》《霸王别姬》等影片把中国电影带到了全世界。

《霸王别姬》成为第一个拿下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国产电影（左起陈凯歌、张丰毅、巩俐、张国荣）

进入二十一世纪，他们开始寻求转变、调整创作方向，《英雄》和《无极》等影片是他们在进入“商业”后的成果，不断刷新着票房纪录，开启了国产电影的新的商业片时代，而徐峥赵薇和郭敬明等未被划分代际的新生代导演们，则成了这个时代开始后，新的票房神话缔造者们，不管是《泰囧》还是《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以下简称《致青春》）或是“小时代”系列，都曾经用狂揽票房刷新的方式，彰显着他们对市场、票房和观众的强大了解与把控力。

然而从第五代导演的第一部作品诞生至今，已经经历了国内电影市场风起云涌的四十余年，在这四十多年里，观众的审美变得越来越具多样性的同时，其喜好也变得越来越捉摸不定。

这种变化带来最直接的影响，是第五导演们那些曾经刚劲有力的艺术作品，不得不落到大众娱乐的需求之下，开始接受市场的考验；而毒眸发现，这种考验，对于动辄十几、几十亿票房的年轻导演们来说，却似乎并不是一件难到不可想象的事。

当这样的两代人一起站到市场和观众面前，他们间看得见、看不见的碰撞和较量，正在波涛汹涌着。

 “改变”电影的人

1983年5月，张艺谋、张军钊、何群和肖风四人组成“青年摄制组”，被任命进行电影《一个和八个》的拍摄工作。这是一次难得的拍片机会，作为北京电影学院82年的毕业生，他们四人没能成功地留在一线城市，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这样相对偏远的地区后，这些平均年龄不到27岁的创作者剃光头发、立志抓住这次宝贵的机会。

第五代导演照片：左起张艺谋、陈凯歌、何群

《一个和八个》尽管在审查上历经波折，但第一次放映还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反响，坐在观众席的艺术家评论家们在影片放映结束后沉默了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随后爆发出掌声和惊叹：电影怎么可以这么拍！

“在艺术上，儿子不必像老子，一代应有一代的想法。”张艺谋和肖风在该片的《摄影阐述》中写道。这句话像是第五代导演电影美学的第一次宣言，他们从画面、视听和叙事上颠覆着前代导演传统的电影语言，有电影学者认为，该片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电影语言、将国产电影从技巧和纪实的美学转移到影像美学上。

也正是从《一个和八个》开始，第五代导演开始在中国电影史上书写属于他们辉煌年代。随后的1984年，陈凯歌交出了他的第一部电影《黄土地》，在影片里，大片大片的黄土地承担的不仅仅是画面构图上的美学表达，而是代表了当时的民族文化中，属于那个时代的人民特有的粗犷又压抑的精神气质。

正是如此，陈凯歌的《黄土地》被评价为“呈现了中国电影另一番不同的风貌，也标志着第五代视野不同与以往中国导演的历史视角”，自此，第五代导演独具一格的艺术表达正式宣告确立。

《黄土地》

在随后的几年里，张艺谋的《红高粱》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成为第一部获得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最高奖的华语电影，之后他的《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两度拿下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而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也成为第一个拿下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国产电影——第五代导演在创作上进入了巅峰时期，并且把国产电影带上了国际电影节的舞台，成为将中国电影扬名海外的一代人。

 “我们一定要用变革了的语言，讲述起初的历史。”1984年，陈凯歌在拍摄电影《黄土地》时也如是说道。

之所以会在作品中把视角对准“起初的历史”，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第五代导演们成长的环境影响。出生、成长于动荡变化的年代，在1978年入学电影学院之前，这些导演们大多经历了知青下乡的生活体验，也正是由于对农民和战士等群体的接触了解，他们拥有了其他代际的导演身上没有的、对中国更辽阔社会风貌和风土人情的强烈感受，这些经历让他们在作品中倾注了难得的对人性、欲望和社会的思考。

张艺谋《大红灯笼高高挂》

因此几乎一语成箴，陈凯歌所言的“变革”成了贯穿第五代导演事业生涯始终的关键注脚。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好莱坞大片的引进政策实施后，《亡命天涯》《真实的谎言》等外片在国内一经上映瞬时点燃观众的观影热情，而国产片则在外片的挤压之下难以生存；不仅如此，当时出现了“拍电影要钱还是要脸”的、对电影娱乐性的讨论，甚至有传统媒体提出“娱乐片”主体论的口号——在这种思潮涌动下，如《孔繁森》一类的主旋律和艺术电影更难受到观众的青睐。

时代再一次发生着重大变革，其中已经有人积极拥抱变化，开始注重电影艺术性与商业性的协调。

1997年，冯小刚的喜剧片《甲方乙方》大卖了3600万、成为年度黑马，也同时打响了“冯氏喜剧”的招牌，从此之后，冯小刚的电影因具有商业片和娱乐性的强烈属性往往总能获得市场的买账。而第五代导演里，张艺谋、陈凯歌和李少红等人也逐渐踏入商业化的大潮里。

张艺谋的《英雄》毫无疑问地成为第五代导演乃至中国影史商业大片的开山之作，3000万美金的成本，李连杰、梁朝伟和张曼玉等明星主演阵容，以及举办大型首映礼和声势浩大的营销宣传活动，这些典型的商业片操作让《英雄》在全年票房只有9亿元的2002年，拉动了1100万观众进入电影院观看，总共斩获2.5亿票房——张艺谋借此完成从艺术电影到商业化的成功转身。

陈凯歌亦是如此。2005年，其耗资同样高达3000万美金的《无极》上映，并且一举拿下1.81亿的成绩，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之作。而这一次陈凯歌也选择大卡司强明星阵容，并且为了“融合好莱坞电影的宏大感”而邀请西方音乐人来做配乐，甚至把影片的小说改编权交给了当时炙手可热的80后年轻作者郭敬明。

《无极》

但陈凯歌在《无极》里倾注的并不仅仅是一些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元素，在奇幻绚烂的画面和视听体验的外壳下，藏着的是一段简单却伤感的爱情，在《英雄》这种内核宏大的故事面前，陈凯歌任性地进行了一次对“真善美”的探讨和追求。“（《无极》的）故事，比起《英雄》的空洞，《十面埋伏》的单薄，陈凯歌讲的爱与谎言确实要好得多。”曾有媒体如此评价道。

只不过，《无极》上映后却遭受很多争议。一些对《黄土地》和《霸王别姬》时期的陈凯歌充满崇拜的影迷们发出了质疑甚至否定的声音，有人认为陈凯歌“变了”，有人说“看不懂”。

但那一年陈凯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只是说道：“时间过去了，陈凯歌应不应该继续往前走呢？你们难道永远期待陈凯歌，在拍另外一个《黄土地》或者《霸王别姬》吗？”

与陈凯歌和张艺谋同级的女性导演李少红也在“往前走”，但她作为电影导演的第一部作品《银蛇谋杀案》就已经表现出较为成熟的商业性。20世纪80年代商业片概念刚刚被提出来的时候，《银蛇谋杀案》中的悬疑、惊悚和时装等元素与当时的“商业潮流”相符合、极大地满足了观众的好奇，一经上映就卖出一百多个拷贝，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北影厂发行性最大、最卖钱的影片之一。

《银蛇谋杀案》

在后来的几年里陆续交出《大明宫词》和《橘子红了》等收视和口碑双丰收的电视剧之后，2004年李少红重回电影领域，交出了成本超过五百万美金的《恋爱中的宝贝》。2月14日情人节上映当天，影片以130万元的票房成绩创下了“2·14”影片票房的新纪录。

《恋爱中的宝贝》

但《恋爱中的宝贝》由于影像和情节上的光怪陆离和人物剖腹等镜头，让很多抱着看传统爱情电影的观众大呼失望，口碑也一度受到争议。“我肯定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但要让我在重复自己和再闯一下中做选择，我还是会去选在去突破自己。”李少红曾在采访中如是表示。

由此，曾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饱受争议的“娱乐”“商业”，彼时已经成为电影变革中不可逆转的潮水，而第五代导演们勇敢转身拥抱变化，甚至已经成为站在浪尖的“弄潮儿”。

“商业大片的原住民”

2001年，冯小刚的《大腕》拿下4300万的票房，在那个市场可以用萧条惨淡来形容的时期，《大腕》是当年的年度票房冠军。此后的十年里，冯小刚、张艺谋和陈凯歌三人几乎包揽了内地影片（不包括港片）的票房榜冠军，可以说，在21世纪最开始的十年里，第五代导演仍然是电影市场的主导者。

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冯小刚、张艺谋和陈凯歌三人几乎包揽了内地影片（不包括港片）的票房榜冠军

但他们的心里却并不是没有过挣扎的。

被称为 “电影教父”的吴天明去世前，张艺谋曾和他有过一次谈话：“我们见面的时候，谈了很多。但他就不谈我最近十几年的作品，我知道，他那个人很耿直的，他一直是看不上（我后来的作品）。”吴天明在张艺谋和陈凯歌导演生涯的中有着“知遇之恩”，早期曾从经济和创作上给予过他们极大的支持。

吴天明的“看不上”也许一直被张艺谋暗暗放在心里，他在拍《归来》时曾说：“我当时有一个想法，就是《归来》做好了，请头儿看一下，希望听到他的一些看法，我很在意他。”

而陈凯歌，在2005年交给市场一部拿下当年票房冠军的《无极》后，从票房的角度来看其商业化的转变已经十分成功，但在彼时国内电影市场的商业化氛围热闹非凡的环境下，陈凯歌却没有选择在商业片的道路上“乘胜追击”，反倒是在近三年的时间里闭关、埋进了文艺片《梅兰芳》的创作里。2008年12月影片上映，媒体们惊喜那个曾经创造出不凡的艺术电影作品的陈凯歌“又回来了”——《无极》的张扬和《梅兰芳》的克制，又像是在商业化上摇摆的陈凯歌的AB两面。

《梅兰芳》

不管是张艺谋的“在意”还是陈凯歌的矛盾，其实都并不难理解，第五代导演的扬名正是来自像《黄土地》《红高粱》这样植根于中国广阔的土地和人民的作品，在他们的电影里刻着时代的烙印，充斥着个人强烈的个性、反叛与才华，这种表达方式是他们最开始接触电影的“初恋”，也成就过他们，很难将之从其新的作品里完全摆脱、剔除。

即使他们在新世纪调整方向后仍然交出了在票房市场叱咤风云的作品，但这些合乎时宜的变化，看起来更像是一群拥有电影才华、不甘被时代抛弃的导演们在变革的大潮到来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这一点与生长于商业片时代的“原住民”们截然不同。后者从进入电影行业开始，就坚定地拥抱了票房、市场和大众，在他们的身上，似乎很难见到像张艺谋和陈凯歌等第五代导演那样的纠结与摇摆。

《英雄》之后，因为2012年徐峥自编自导自演的《泰囧》出现，中国电影市场历史的又一次被改写。《泰囧》票房12.67亿，观影人次超过3900万，在当时一举打破了此前由3D大片《阿凡达》创下的纪录，成为影史首部票房过10亿的华语电影，而这部成本只有3000万的影片，在很多从业者眼里仍然是不可思议的存在：成本3000千万却博得12亿的票房，这几乎是前人不敢想象的神话故事。

因为《泰囧》的成功，当时已经40岁的徐峥突然成了有强大票房号召力的新锐导演，并且拉开了新生代导演在商业片中高歌猛进的时代大幕。

转过年来，赵薇的导演处女作《致青春》一举拿下超7亿的票房，稳坐2013年度票房榜的季军。从结果来看，赵薇似乎对商业片的制胜门道驾轻就熟。但这种熟练，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来自于赵薇作为演员曾受过的大片时代的“不公”后的反思与改变。

《致青春》2013年总票房破7亿

“中国的大片时代带来的恶果是，演员必须参与到大片中，大家才觉得你仍然保持一线地位，可是大片多是资本方的游戏，许多演员是按照既定的套路去接受被动角色设计的。很少有发挥的空间，演员的定型化、符号化越来越严重。“六年前《三联生活周刊》在一篇有关赵薇的报道中如是写道。

就在陈凯歌《无极》和冯小刚的《天下无贼》狂揽票房的2005年，同为第五代导演的霍建起执导的文艺片《情人结》则只收获了五百多万的惨淡票房。而赵薇正是这部影片的女主演。

以演员的身份出道多年，赵薇更直观地见证、经历着商业大片对国内电影市场的冲击：演员红不红是由她是否参与票房卖座的商业大片决定的。这种思潮让演员赵薇成为只要落后于商业化就要被排挤的“受害者”。因此在执导时，赵薇似乎有意识地进行了反思调整，巧妙地把青春、怀旧、爱情、遗憾这些能充分调动年轻观众观影情绪的元素发挥到极致，给了站在青春的尾巴、伤感回望的80后们缅怀过去的情绪出口。

《致青春》中女主角演唱《红日》

“我不爱吃苹果，但别人给了我一个苹果，我可能会煮着吃，或者炸着吃，总之一定会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接受它。”赵薇曾在采访里说道。而《致青春》，更像是作为导演的赵薇已经能很好地适应、接受了这个商业大片时代的产物。正如郭敬明执导的《小时代3》预告片中说道的那样：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你会忘记这个时代，但你，会永远记住我们。

郭敬明作为写书的人里最赚钱的商人，拍摄的电影中对金钱理解最“深刻”的导演，毫无疑问，他深谙商业片的卖钱法则。有一个在业内广为流传的故事说的是，在《小时代1》的推介会上，郭敬明没有放电影，而是放了一个堆满了数字和图表的PPT，其中包括这部影片详细的目标受众群、年龄区间和“小时代”IP的热度指数，郭敬明想证明的是，从他决定做电影开始，他就已经准确地知晓这部商业电影要卖给什么样的观众。

《小时代》

“小时代”系列4部影片总票房达到17.91亿，郭敬明证明了他作为一个新人导演的商业能力。“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大量非专业的资本进入电影市场，堆砌着行业的泡沫，”不少从业者回忆起“小时代”掠夺票房的年代，都无不感慨，“后期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票补的出现，市场朝着更加疯狂的方向发展。”

“现在和我们那个年代太不一样了，拍电影的门槛变得很低很低。”李少红对毒眸说道，而此前同为第五代导演的田壮壮也曾表达过类似的观点。这种低门槛的好处是，胶片时代“高高在上”的做导演的权利，此时可以“下放”到任何对电影感兴趣的年轻人手中，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与可想象的市场空间。

像徐峥、赵薇和郭敬明这样的新生代导演就是其中的受益者。和第五代导演一样，他们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和生活在时代里的观众们的喜好，而不同的是，第五代作品里深刻的反思性、思想性和艺术表达，被新生代用直白地解决观众需求的方式代替。

从票房来衡量的话，后者的效果的确更为显著。

两代人碰撞，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舞台

“为什么说我变了？肯定变了，因为时代变了环境变了，一切都变了。”

2015年7月《道士下山》宣传期内，陈凯歌接受新浪娱乐的采访时说道：“但是，不能变得下贱，唯一的区别在这儿。你要让我变成什么都成，变贱，这个我做不到。”

《道士下山》

“您觉得在这个时代，什么是‘下贱’？“记者追问道。陈凯歌给出的答案是：“只拿电影换钱，就是下贱。”

由于当时正值与《道士下山》同档期的郭敬明的《小时代4：灵魂尽头》上映，陈凯歌这句原本表明自己电影态度的话被媒体拿来借机大做文章，解读为针对郭敬明进行的暗讽。

而郭敬明则在后来接受新浪娱乐的采访中回应道：“我要先去看看凯歌导演完整的是怎么说的，因为我从来不会去断章取义看标题或者看一句话就觉得别人的言论怎么样；我自己太了解这种媒体们经常拿一句话来做新闻的感觉了；我觉得大导演，如果他今天真的说的是我，哪怕他就指名点姓说的是郭敬明，那我就去看看他说的哪些是对我有帮助的，我能去改正的，那我就去做得更好。”

《小时代4：灵魂尽头》海报

最终结果是《小时代4：灵魂尽头》票房4.88亿，豆瓣评分只有4.7分，而《道士下山》4.01亿略低于前者，豆瓣评分5.4略高于前者。“其实票房并不代表一个电影的品质，所以大家不需要直接去用票房给电影划等号，也不需要很极端的去说票房好了就一定是烂电影，票房差的就一定是好电影。“郭敬明在当时新浪娱乐记者对于”下贱论“的采访中表示：“我觉得还是把它分开，票房是票房，电影是电影，不用那么绝对的去把它等同起来。”

这是陈凯歌和郭敬明在电影市场中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大众很难去评定输赢问题，但更多的，是大家发现，那些曾经凭一己之力创造了一个崭新辉煌的电影时代的第五代导演们，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中，也到了必须与“新人们”在大众视野中进行较量，甚至残酷的票房“厮杀”的时刻。

到了今年，在10月开播的《演员请就位》中，陈凯歌、李少红和赵薇、郭敬明作为导演，带队不同的演员们，在综艺节目的舞台上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相遇。“其实我能感觉到几位导演互相之间特别强的竞争感和投入感，并且正在随着节目的升级和投入而变得越来越强。”《演员请就位》节目监制、企鹅影视天相工作室总经理邱越在群访中对包括毒眸在内的记者说道。一时间四位导演同时站到了大众面前，进行投入、展开竞争，或者难以避免地被大众比较。

《演员请就位》

节目的第二期里，李少红团队的薇薇和徐洋表演结束后，郭敬明认为徐洋的表演“有点急了”，但在节目的剪辑中紧接着的是李少红一句：我倒是跟那个谁的感觉不一样。尽管“那个谁”被后期成“郭敬明”三个字，但在某平台的弹幕和网友评论里都对这句嘴快的“那个谁”大加解读。

有人认为李少红傲慢，也有人表示对于拍的四部“小时代”没有一部豆瓣评分超过5分的郭敬明来说，“那个谁”并不过分，更何况也许只是李少红言者无心而观众听者有意。在听完“那个谁”之后，当时的郭敬明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表情回应。

紧接着，郭敬明团队的李滨和金靖完成《亲爱的》表演后，其他几位嘉宾和导演都提出了不同程度的疑问、否定，甚至认为喜剧演员出身的金靖在表演这场悲情戏的时候显得有些“出戏”，但陈凯歌却表示了肯定和赞赏。郭敬明因此而大众落泪。“因为我很少受到表扬。”他说道。

郭敬明落泪

节目播出后面对网友们的讨论，郭敬明又在微博中回应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泪点。那是我们的心在千锤百炼中竖起的一扇一扇冰冷玻璃里，仅剩的几扇纸窗。不用重拳，风就能吹破。”也许于他而言，在经历了四年前甚嚣尘上的“下贱”风波后，在电影创作上一直饱受争议甚至常遭到谩骂的情况下，陈凯歌的几句肯定，正好是吹破了他一直以来示人的“冰冷玻璃”里“仅剩的几扇纸窗”。

“跟电影市场中拼票房这种看得见的竞争不同，四个不同年代的导演在综艺节目上的碰撞则显得隐晦甚至温和。”一位相关从业者对毒眸说道。诚然，在《演员请就位》的舞台上，就位的不仅仅是演员，当第五代的代表人物和新生代的票房纪录创造者们同台竞技，微妙的比较、甚至偶然出现的火药味，都让节目变成了一场看不见的较量。

碰撞之下，观众也不难发现，这两代导演之间的风格和关注点各有侧重。在《演员请就位》导演终极作品中，陈凯歌的《理发师》讲述两个理发师与一名癌症患者相互取暖的故事，李少红的《真相》在带着悬疑、犯罪等类型片的元素，赵薇交出了弟弟照顾残障的“傻”哥哥的亲情故事《哥》，而郭敬明则延续了一贯的青春爱情、车祸催泪风格，在其《AI》中用煽情虐心的剧情引得放映现场的媒体不断啜泣。

像一个微缩的电影舞台，《演员请就位》用综艺这种更为大众、更具娱乐性的方式，把不同导演的表达方式、偏好交由观众去再次了解、感受。

四位导演的四部作品

“我们当年也跟新生代的这些导演一样，大家也是用‘有生命力’、‘质量很高’、‘ 刚拍电影就很成熟’这些词来形容我们。”在面对毒眸问及如何看到现在青年导演处女作所取得的成绩时，李少红坦言，“导演的才华和天赋，还有好的电影的样子，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在《演员请就位》决赛当天，毒眸向陈凯歌提问：“与赵薇和郭敬明等年轻导演的相处中，发现他们与你的创作理念和风格有什么样的不同？”陈凯歌答道：“因为我们生长在不同的年代，我比他们岁数大了很多，我觉得时代决定了很多事情，但是如果你觉得你是一个做艺术的人，那么即使面对一些困难的话，也还是会想到，要为这个时代增加一点光荣。”

也许是觉得在综艺节目轻松娱乐的场合这样回答问题稍显严肃，陈凯歌顿了顿，缓慢地笑了一下，补充道：“这话说得有点大了，但是我的意思是，至少两代人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毒眸（youhaoxifilm），作者：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