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创业公司帮美国学生戒网瘾

马丁·拉塞尔（Martin Russell）是德克萨斯州理查森高中（Richardson High School）的历史老师，已教过好几轮关于镀金时代（Gilded Age）的课程。

但今年，再次探究垄断经济学和“强盗贵族”如洛克菲勒（Rockefeller）和范德比尔特（Vanderbilt）的故事时，他的感受已完全不同。这是因为学区内八所学校实施了一项全面的新政策。根据该政策，从第一堂课开始到放学铃响起，学生们要将手机锁在一个小口袋里。

早上9点上课前，2800名学生鱼贯进入教学楼，手里拿着手机和敞开的口袋。安排在五个入口的工作人员检查学生手机是否关机，并监督他们把手机塞进袋子里。这些口袋是由学区出资购买，在开学第二天发放给了学生。工作人员接着把袋子扣好，手机就锁在了袋子里，放学前都没办法使用。学生们将袋子放进书包，放学时在学校出口用Yondr的专用磁铁给袋子解锁，才能重新使用手机。

“跟以前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拉塞尔在开学第二周的8月下旬告诉《福布斯》。 “学生们重新跟我互动了，也知道提问了。我不用像以前没禁用手机时那样，一句话要讲好几遍。他们懂得合作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想逃出教室。”

一

理查森独立学区（Richardson Independent School District）目前有12000名初高中生使用这款手机袋，这还只是诸多案例之一。

一场声势迅猛的运动已经掀起，不仅要将智能手机逐出教室，还要把它赶出学校的走廊、餐厅、更衣室和其他公共区域。

教育工作者和倡导者认为，这些区域对青少年和青春期前儿童的学习以及社交和情感发展同样重要。推进这一行动的各项技术中，最受欢迎的是Yondr公司的专利产品——一款30美元的带锁磁力袋。这家创业公司于十年前在旧金山成立，据其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格雷厄姆·杜戈尼（Graham Dugoni）称，在当时，无手机空间这个概念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和“说胡话”。

“许多人都觉得，学校或社会中的手机问题以及跟它相关的一切就像个瓶中精灵，一旦逃出来，就别想再把它关回去，”杜戈尼告诉《福布斯》，“但我们的方法就是想证明，是可以把它再塞进瓶子里的。”

社交媒体带来的非预期后果和潜在危害如今已成为全国性讨论的焦点，特别是它对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因此，美国越来越多的学校、学区和州开始限制或禁止学生使用手机。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2023年的数据，一些青少年称他们“几乎不间断地”使用社交媒体。

皮尤今年夏天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美国大多数高中教师都认为手机让学生无法专心上课，是个“重大”的问题。也有人担心社交媒体会引发网络霸凌，比如青少年可能会用AI生成同学的深度伪造裸照。隐私问题也值得关切，因为学生会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偷拍并在网络上疯传。

“要想教会年轻人安全自如地行走在数字世界中，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每天至少断网六到八个小时，这样他们才能体会到有什么不同。”杜戈尼说。“这一直是我们采用的方法。

越来越多的地区性规则或州法律正在出台，要求严格限制在学校内使用智能手机（有时也包括笔记本电脑和耳机之类的个人设备）。佛罗里达州、路易斯安那州和印第安纳州的州级法规已经生效，南卡罗来纳州、明尼苏达州、俄亥俄州和弗吉尼亚州也通过了相关的全州性措施，预计将在明年生效。

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瑟姆（Gavin Newsom）和纽约州州长凯西·霍楚尔（Kathy Hochul）正在推动全州性的限制或禁令（据称Yondr已花费5万美元游说纽约的官员）。康涅狄格州州长内德·拉蒙特（Ned Lamont）正在考量类似的计划，他特别推荐了Yondr手机袋。

一些州已经通过了拨款法案帮助学校支付相关费用，例如宾夕法尼亚州已经为每个学区拨款至少10万美元，用于购买智能手机袋；特拉华州的立法者们则批准了25万美元的拨款，用于公立初中和高中的手机袋试点项目。

二

杜戈尼在2014年创办了Yondr，在此之前他曾在亚特兰大和家乡俄勒冈州波特兰的投资咨询公司工作，还服务过旧金山一家失败的创业公司。他当时仅用了7000美元起家，挨家挨户地去湾区各所学校推销他的手机袋。如今，Yondr有70名全职员工，还在各个学区和州获得了丰厚的合同。

《福布斯》查看了各个学区和相关提案，显示Yondr的斩获包括与佐治亚州迪卡尔布县（DeKalb County）学区签署的一份合同，价值近40万美元；与印第安纳州韦恩堡社区（Fort Wayne Community）学区和德克萨斯州理查森学区签署的合同，价值分别约为30万美元；与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公立（Peoria Public）学区的合同，价值近25万美元；与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福斯特市（San Mateo-Foster City）学区的合同，价值5万美元；还与纽约州北部的伯利恒中央高中（Bethlehem Central High School）签署了一份合同，截至目前价值3.6万美元。

合同的金额依据学生人数而有所不同（每人约15到30美元不等），但通常包括学生用手机袋、用于解锁的单独磁铁、存储设备以及为系统运行提供的现场支持。据报道，各学区已在Yondr花费了数百万美元。

杜戈尼告诉《福布斯》，Yondr实现了盈利，客户遍布全美50个州以及20多个国家。Yondr有私人投资者，但杜戈尼拒绝透露他们的姓名，也不愿透露当前的收入和估值。在创立初期，Yondr有70%的收入来自娱乐圈的客户，包括戴夫·查佩尔（Dave Chappelle）和艾丽西亚·凯斯（Alicia Keys），他们会在演出时让观众把手机锁入Yondr口袋，其余收入则来自学校。

“现在这个比例反过来了，而且还不止，所以我们的业务重点就成了教育领域，”杜戈尼说。今后你可能还会看到Yondr手机袋出现在法庭和日托机构中，这些也是该公司在学校和现场演出之外业务增长最快的领域。

目前，Yondr最大的学校客户分布在纽约。杜戈尼称，超过三分之一的纽约市公立中学使用了Yondr手机袋。他说，除了全国各地的初中和高中外，Yondr还“不幸”与越来越多的小学展开了合作。去年有超过100万学生使用了Yondr手机袋，该公司表示，到2024年底这一数字将达到200万。

严禁在校内使用手机的州。越来越多的州已通过或考虑通过相关法律，以限制或禁止在学校内使用手机。许多学区还正在自行制定规则。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后，Yondr在学校中火爆起来。“学生们重回教室，意识到每天花8到10小时盯着屏幕（会有什么影响），加上父母们也亲眼目睹了孩子手机不离身的状态，一场剧烈的转变就发生了。人们开始意识到，智能手机也许不一定是个对学习有好处的工具，特别是在接受教育的场合中。它更多是一种干扰，一种摆脱不了的依赖，”杜戈尼告诉《福布斯》。“人们对这种看法的接受度已经大大提高，都不需要我们再去解释Yondr的重要性了。”

三

但是，Yondr在学校中扩展业务也不是没遇到过挑战。

作为在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第一代，学生们对新政策感到崩溃，他们组织了请愿，甚至举行了罢课。有些时候，发起抗议的则是父母们。有些学校采取了折中方式，比如允许在教室外使用手机，但它们发现这种方式效果不佳，执行起来也有难度。而TikTok和YouTube上也有视频传授破解方法，貌似无需专用磁铁就能轻松打开Yondr手机袋，视频观看量已达数十万次（Yondr没有回应关于如何应对这些漏洞的质疑）。

Yondr克服了这些障碍，并在学校中顺利推进，靠的是不单单提供手机袋本身，还提供更广泛的指导项目。项目团队主要由前教育工作者组成，他们帮助学校制定政策和程序，并提供培训和其他持续支持，协助学校成功向Yondr手机袋过渡。Yondr还从学校收集数据，以衡量手机袋对学生各方面的影响，包括学年末的成绩、出勤率和行为变化。杜戈尼表示，这些数据表明，学生纪律问题减少了，考试成绩和课堂参与度提高了。

“如果你想尝试改变一间学校的文化，你要做的不是仅仅提供产品那么简单。你其实是要改变年轻人后天习得的很多行为，所以你得让整个社区都认同你才行。”他解释道。

其他组织也在努力摒除手机对教育的不良影响，非营利组织“无手机学校行动”（Phone-Free Schools Movement）就是其一。该组织由几位青少年的母亲于去年发起，她们的孩子正是在iPhone问世时出生的。此外，全国性的儿童安全倡导组织Fairplay也在做出类似的努力。

这些机构听取了《焦虑的一代》（The Anxious Generation）一书作者、社会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Jonathan Haidt）的建议，在今夏发布了一份面向学校管理者的免费指南，为他们提供对策，帮助他们最有效地推行和管理全天无手机的校园环境，同时不引发家长们的抗拒（他们也有个适应的过程）。

家长们反对在学校禁用智能手机的计划，主要是担心安全问题，还担心在紧急情况下无法联系到孩子，例如发生枪击事件时。但安全专家和学校管理者一再警告说，在这种情况下，手机实际上会危及学生的安全。

“我们的安全规程是听取了执法部门合作伙伴的建议制定的。按照规程，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教室要锁好门，保持安静、黑暗，还要把门堵住，”德克萨斯州理查森独立学区发言人蒂姆·克拉克（Tim Clark）说。“保持安静非常重要。如果学校里进来了坏人，他们会听声音。如果每个孩子都在用手机，手机就会发出声响。会有人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也会试着打给别人，而且他们都会和父母联络。这完全不是与我们的执法部门合作伙伴希望看到的状况。”

无手机学校行动的联合创始人米莱娃·雷帕斯基（Mileva Repasky）指出，即使在非紧急情况下，父母白天联系孩子也是在侵扰他们的校园生活。“现实就是，每一次我们联系孩子，都会对他们造成干扰，”雷帕斯基说。她十几岁的儿子饱受心理健康问题之苦，社交媒体更是加剧了他的困苦。“我们必须重新给予学校多一点点信任，相信我们的孩子是安全的，相信有人照看他们，他们需要能够专注自己的教育。”

理查森高中的学生用Yondr手机袋度过了三周无手机的学校生活，餐厅和走廊里显得十分热闹。“Yondr手机袋的推广进行得很顺利，我感到非常，非常地惊喜，”该校校长克里斯·乔特（Chris Choate）告诉《福布斯》。“一开始，管理上的问题确实有点可怕，不过我们很快就挺过了这一关。”

“你可能会以为，对青少年来说，拿走他们的手机会是件天大的事，”他补充道，“不过我们从学生那里得到的大部分反馈是：还好，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我现在会跟朋友们真的聊天了。”

本文译自：https://www.forbes.com/sites/alexandralevine/2024/08/29/school-phone-bans-yondr-pouches/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福布斯，作者：Alexandra S. Levine、翻译：Lemin G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