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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3 10:21

60岁的苏敏还在出走,不再需要决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草莓脆,编辑:桃子酱,头图来自:AI生成


“50岁阿姨自驾游”这个自媒体账号的主人苏敏阿姨,今年60岁了。


国庆假期期间,她发布了一条新视频,标题叫“六十岁的我,想写封信给五年前的自己”——“这个世界给我们女人的枷锁,已经够多、够沉重了。为自己骄傲吧,你一个人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时光,希望你的余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风、面对雪、面对朝阳;希望你自由地活着,永远在看花的路上。”


传统说法中,60岁被称为花甲之年,又叫耳顺之年。换个更新潮的说法,应该是指毕竟年纪上来了,很多事情都不必计较,也计较不来。


很多人的人生下半场,不外是顺水推舟、随波逐浪。而苏敏是那个逆流而上的人。


4年前因那个内心剖白的视频走红以来,苏敏接受过大量媒体采访、活动邀约。在中文互联网上检索她的名字,足以拼凑出一条完整时间线:56岁,一次逃离;57岁,为自己活一回;58岁,决定离婚;60岁,她走在看花的路上,并把这份“出走的决心”送给所有有需要的人。


根据苏敏的故事改编的电影《出走的决心》,9月15日上映,目前豆瓣评分8.9分,仅次于《里斯本丸沉没》。这两部同期上映的片子,是2024年口碑最好的华语电影。或许是一种奇妙的巧合,它们讲的都是一段往事:《里斯本丸沉没》拼命打捞“过去”,后者则通过出走,决心抛掉“过去”。


电影上映前,苏敏和女儿一起去了片方的内部放映会。尽管观影过程中二人都泪流不止,但她们并没有围绕电影展开更多话题,“那些都是过去我们不想提起的事情”。


“没必要再说吧,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在今后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面,我不会再走这样的路,我现在肯定已经转变了。”苏敏说。


离家出走的第5年,苏敏不再需要出走的决心。她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一直在路上,不必回头。


一个人,跨过两个世界


苏敏不算一个很热衷谈论自己的人。


今年夏天以来,苏敏迎来了又一次受访小高峰,“基本上各大媒体都采访过了”。大伙儿问的问题,多到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总体是类似的——关于电影的一些事、家里的一些事、旅行的一些事,从哪儿来又将往哪儿去。


其中某篇报道提到,苏敏不是那种会按照提问者预设顺着说下去的人,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从来不受任何绑架”。同时,她不抗拒和别人谈论她的生活,可能是因为她不会拒绝来自他人的交流和关心。


和苏敏通上电话的那天下午,因为嗓子不舒服,她在银川某个森林公园的停车场休息了两三天。晚上她还要赴约,去吃羊肉——一个导游姑娘多次向她发出邀约,她答应了。


和陌生人交往,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苏敏生活日常的一部分。而跟“最熟悉的陌生人”亦即网友的交流,最近却不太多。苏敏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直播了。一来,事情太多,时间不稳定;二来,有很多人问她一些“不喜欢也不想回答”的问题。


7月中旬,苏敏发了一条标题为“16万买一个自由”的视频,简单介绍自己的近况:丈夫终于同意签订协议离婚,前提是苏敏付给他16万元。


苏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办成。“这段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真的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何必连在一起互相受折磨?干脆离开就算了吧。”


就效率来说,事情处理得确实很干脆。6月初,苏敏和丈夫谈判失败,对方要求赔偿50万元才肯离婚;7月中旬,达成口头协议。因为结婚证早已遗失,她马不停蹄地赶回河南补办结婚证、准备相关材料,推进离婚程序。到现在,就差离婚证还没到手。


被杂事缠身的同时,也有好事发生。苏敏的新车、被她视为“终极目标”的拖挂房车“风林铁骑”终于到了。她的下一个终极目标则是开着房车出国旅游,第一站都想好了,就是往新疆那边一直开,去欧洲看看。


在2021年出版的自传《年过五十,我决定“离家出走”》中,刚开启第一次出逃的苏敏说自己依然没想过要离婚,不想再折腾了。“这样挺好的,至少心无所谓了。”


现在60岁的苏敏,对5年前的自己还可以加上一句话:心是有所谓的。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定目标多累啊”


喜提新车后的苏敏,去了贵州避暑,玩了一个多月。后来,房车电路系统出了点小问题,在河北修了一次车,之后,她便往西北走。甘青大环线走走停停,盐湖已经看过,等天气再冷些,就该南下了。


前两年的春节,苏敏是在云南和海南度过的。明年,她也想找个暖和一些的地方过年。去哪儿还没想好,但途中碰到的热心驴友、无处不在的网友,总有人能给到她满意的答案。


苏敏就像候鸟一样,顺应天时地翔游天空。所不同的是,她没有必须奔赴的目的地。“定目标多累啊,你要赶到哪里?你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非要赶过去吗?”


苏敏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叫做“旅居养老”。喜欢一个地方,就待久一点;遇到一个停车场有水有电、买菜又方便的舒服地方,也多留几天;啥也不方便的话,少待两天就是了。


她一个人上路,与此同时,因为有后方亲人的支持,她并不孤独。


现在女儿负责视频后期剪辑工作,女婿是她的“公关代表”,对接商务活动和各式邀约。直播卖货也是女儿女婿二人在把关、运营。


除了每天定时联络,女儿女婿可能比妈妈更了解她眼中的山河景致。苏敏去年买的手机,内存只有128GB。内存告急时,她几乎每天都得把拍摄素材上传到网盘,然后把眼睛和手机镜头留给下一站。


苏敏喜欢山,云南、新疆各跑过三趟,西藏也去了两次。她走遍了国内大部分地方,目前只有江西、山西没去过。


刚接触自驾游时,苏敏一边“做功课”,一边把暂时买不起的装备放进购物车,留着等以后一点点升级。今年新提的拖挂房车,就像游戏接近通关时的终极奖励,她的购物车也早已清空,现在是升到满级的“完成体”苏敏。


还有很多东西是不变的。她尝遍天南地北的各地美食,也可以接受路途中简单地用一味辣酱配饭。经常保持联系的自驾游车友群还是那四五个,不合适的就退了。对她感到好奇的人一直很多,但她不会去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这样的生活。


这是苏敏出发的第5年,只要一直在路上,答案飘在风中,也自然会落下。


驾驶她的车


在自驾游这件事上,苏敏早已实现“时间自由”,想去哪就去哪,不赶趟儿的松弛感拉满。


然而,时间正在身后追着她。


从苏敏计划自驾出国游开始,家人们都表示了担忧。她年纪大了,语言又不通,合适的旅伴并不是那么容易遇上。“毕竟,我已经60岁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太多了,能够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在外面漂泊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苏敏说。


世界是旷野,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但没有人考虑过,踏出第一步的勇者,能够走出多远的印迹,又会在何时不得不停下。


静态的老年生活是很容易想象的。逛街、打牌、吃茶、跳广场舞,把承载着诗与远方的故事搓成种子,撒在脚边三寸,只要快乐就好。“作为老年人,虽然不能为事业奋斗,但起码做到一条——不要拖子女后腿。”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都香,女儿不用为自己的身体健康担忧,还能挣到自己的养老钱,苏敏感觉,这样就挺好。


在车轮停止转动前,尽可能多去几个地方,“在有生之年去实现所有的愿望”听起来很宏大,苏敏实现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握紧方向盘,别太早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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