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魔幻股市背后的亿万富豪兄弟

2010年，尼廷和尼基尔·卡马斯兄弟创办了股票投资者在线折扣平台Zerodha，这一名称由意为“零”的“zero”和梵语中意为“阻碍”的“rodha”组合而成。彼时印度经纪业收费昂贵，定价标准模糊，亟待变革。Zerodha提供了一个透明而价格低廉的替代方案，引发轰动：散户无需缴纳手续费，交易人只需缴纳少量费用。

这一颠覆性的收费模式吸引了大批客户。

一

过去十年，印度股票投资热潮日益高涨，这家总部位于班加罗尔的公司以惊人的速度乘势增长，每年都创下创纪录的收入和净利润。

截至3月31日的一年中，Zerodha净利润为550亿卢比（6.54亿美元），营收为997亿卢比，其中包括公司自有账户投资的账面收益（均为临时数据）。Zerodha的营收是劲敌Groww的三倍多，但Groww拥有1230万活跃客户，令拥有800万客户的Zerodha相形见绌。

除了激烈的竞争，Zerodha目前还必须应对股市监管机构印度证券交易委员会（SEBI）从11月起推出的一系列旨在遏制投机和保护投资者的新规则。更严格的监管迫使Zerodha重塑其商业模式，到明年其收入可能会缩减一半。这对总财富为84亿美元的兄弟承认，他们生意的黄金时期可能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六个月将会非常棘手，”负责运营业务和监督战略实施的45岁首席执行官尼廷说（38岁的尼基尔则是首席财务官，也参与新项目）。“过去四年，公司实现了惊人的发展，但这种发展是受投机交易推动的。”8月，尼廷在公司位于班加罗尔郊区的朴实无华的总部接受采访时说。公司2024财年60%以上的收入来自衍生品交易，尽管新规定给公司带来了挑战，但尼廷同意，这些规定很有必要。

根据总部位于华盛顿特区的期货行业协会8月的一份报告，就交易量而言，印度是全球最大的期货和期权市场，2024年第二季度，其两个主要衍生品交易所国家证券交易所和BSE（原孟买证券交易所）交易了近370亿份股票指数期权，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

SEBI发布新限制措施的目的是给波动较大的股票衍生品市场降温。近年来，该市场的个人交易人数呈指数级增长。SEBI 在9月份的一份报告中称，在截至3月份的三年里，这一群体的人数几乎翻了一番，达到960万，其中90%的人同期累计损失近1810亿卢比。报告称，许多人不到30岁，年收入不到50万卢比。

多项拟议措施（如增加合约价值规模、在合约到期日引入额外保证金、加大持仓量监控频次）将增加初始费用成本，减少交易机会，从而提高准入壁垒。雪上加霜的是，为了遏制过度交易，SEBI还在10月份开始禁止证券交易所向Zerodha等交易量巨大的经纪商提供回扣。

并非所有人都认为这些变化会导致市场活跃度持续下降，因为交易人最终会适应新常态。总部位于孟买的HDFC证券散户研究主管迪帕克·贾萨尼（Deepak Jasani）表示：“我认为折扣经纪商的交易量会在几个月内受到短暂影响，但很快就会恢复，除非市场下跌或横盘整理。”

分析师表示，由于Zerodha依赖期货和期权交易费，SEBI出台新规它可能会首当其冲，但它有能力应对这一挑战。总部位于孟买的Motilal Oswal Wealth Management经纪和分销董事总经理兼首席执行官阿贾伊·梅农（Ajay Menon）表示：“他们利润率很高，因此拥有充足的缓冲余地。他们还有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和一家共同基金，”他指出，“他们可以决定交叉销售额……决定对哪项服务收费……他们可以进行许多业务调整。”

二

卡马斯兄弟已经在为未来做打算了。

Zerodha的大部分客户（约70%）是散户，他们只购买股票和共同基金，不进行期货和期权交易，因此无需支付手续费。其余客户是期货和期权交易人，每笔期权交易需支付20卢比的固定费用，每笔期货交易需支付20卢比或0.03%的固定费用（以较低费用为准）。

“我们需要想办法通过非付费客户盈利。”尼廷说。

尼廷还承认：“我们的业务一开始就是为了满足活跃交易人和投机者的需求，但目前我们太过依赖衍生品交易了。”

我们的业务一开始就是为了满足活跃交易人和投机者的需求，但目前我们太过依赖衍生品交易了。

兄弟俩的未来战略多管齐下，包括开发不以衍生品为重点的产品（例如保证金交易融资），并采取多元化战略，开拓金融服务领域，即发展Zerodha的其他业务。这些业务中包括风险投资基金Rainmatter Capital，该基金自2016年以来已向150多家专注于金融科技、气候、健康和内容创作的初创公司投资了约68亿卢比。这些初创公司包括使用人工智能帮助筛查非传染性疾病的AI Health Highway，以及有机奶牛养殖初创公司Akshayakalpa。

另一棵潜在的摇钱树是Zerodha Fund House，该公司提供跟踪指数、股票和黄金ETF的共同基金产品。它管理着300亿卢比的资产，是Zerodha与总部位于班加罗尔的smallcase的合资企业。smallcase是一家由Rainmatter Capital支持的金融科技初创公司。其他分支机构包括Zerodha Capital（提供证券贷款，截至3月份账面规模为30亿卢比），以及Ditto Insurance（Zerodha和金融新闻公司Finshots合作运营，通过在线平台提供健康和人寿保险）。

尼廷拒绝透露这些企业的财务细节。“它们现在对整体财务状况的影响微乎其微，”他说，“但它们可能会在未来五到十年内成长为颇具规模的企业。”

与此同时，Zerodha的主要竞争对手似乎站稳了脚跟。总部位于班加罗尔的Groww表示，其客户中只有15%从事期货和期权交易，因此公司受新规定的影响较小，而且选择实际交付股票的客户已经支付了费用。非上市公司Groww成立于2016年，它瞄准千禧一代和小城市的潜在客户，不向客户收取开户费或账户维护费，从而迅速积累了客户。Zerodha正在反击：自8月起免除200卢比的开户费，并通过提供本地语言内容来吸引二三线城市的客户。

印度第三大折扣经纪商Angel One推测，SEBI的举措将导致期货和期权交易量下降20%至22%，其总净收入也会减少13%至14%。从11月起，这家总部位于孟买的上市公司将对进行股票交割的客户收取最高20卢比的费用，而此前这个项目是不收费的。

今年第三季度，该公司推出了个人贷款和定期存款业务，还有意销售保险产品。Angel One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迪内希·塔卡尔（Dinesh Thakkar）在电子邮件中表示，虽然据预测交易量会下降，但这“不足为惧”，许多客户可能会转向其他业务板块，比如现金市场。他还表示，从长远来看，“改革会带来市场信任提升，吸引更多投资者，推动可持续增长”。

三

卡马斯兄弟俩每天都会聊天，有时还会一起度假。

他们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在班加罗尔一所租来的房子里长大，兄弟俩曾同住一室。他们的父亲是国营的卡纳拉银行（Canara Bank）的一名经理，母亲是一位维纳琴（一种传统的印度弦乐器）老师。

尼廷17岁时看到邻居们倒腾股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投资。2001年，他以每月4% - 5%的利率借了25，000卢比，然后全身投入市场。“我在两三天内就把钱全赔光了，”他说，“交易让人上瘾。”没过多久，他从班加罗尔理工学院（Bangalor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工程专业一年级辍学，入职一家呼叫中心，为他这个新爱好挣钱。

尼基尔上完十年级就辍学了。2003年，年仅17岁的他入职一家呼叫中心，向英国客户推销意外死亡保险。“我辍学已经够早了，但他甚至比我还早，”尼廷打趣道。

2006年，兄弟俩创立了卡马斯联合公司（Kamath Associates），为家人和朋友管理资金。与此同时，尼廷在班加罗尔开设了现已倒闭的股票经纪商信实金融（Reliance Money）的一家加盟店，信实金融曾是前亿万富豪阿尼尔·安巴尼（Anil Ambani）金融服务业务的一部分。尼基尔当时也经营着一家经纪加盟店，名为Way2Wealth Brokers，它由已故咖啡大亨V.G.希德哈沙（V.G. Siddhartha）创立，如今归属金融服务巨头Shriram Group。

2010年，兄弟俩准备专注自身所长，成就一番事业。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们深知散户试图通过老牌的全方位服务经纪公司进入市场时所面临的痛点，力图在他们新的线上业务中消除这些痛点。举个例子，除了尽量压低交易费用外，Zerodha还特别注重预先告知消费者所有交易费用。

2016年，印度政府允许民众使用其唯一身份识别号码开设线上经纪账户，让这家一开始只有兄弟二人的公司发展壮大到拥有1200名员工的规模。随着新冠疫情暴发，远程办公的灵活性使得更多人开始涉足股票投资领域。据印度政府研究机构印度品牌资产基金会（India Brand Equity Foundation）称，自2020年以来，印度新增了1亿投资者，达到历史新高。自2020年3月以来，印度股市的牛市行情使得印度股市基准指数孟买证券交易所敏感指数（BSE Sensex）几乎增长了两倍。

Zerodha乘势而上，几乎全资拥有该公司（尼廷和尼基尔大致按照六四分持股）的兄弟俩也发家致富了。2020年，他们凭借共同拥有的15.5亿美元财富跻身印度富豪行列，2023年，他们以个人身份登上了全球亿万富豪榜。虽然兄弟俩都不是爱“炫富”之人，财富也确确实实给他们带来了好处。“我真正享受的是金钱带来的自由，我们可以支持初创企业和（非营利）领域，”尼廷表示。不过，他确实有一辆梅赛德斯奔驰S级轿车，这是他妻子和弟弟送给他的礼物。

尼基尔曾在办公室住了大约五年，他把沙发改成床，还安装了淋浴设施。作为印度最年轻的亿万富豪，他行事也更为随性。“我不是圣人……我可能没有法拉利，但我确实有一辆奔驰和一辆宝马，”他在8月份于班加罗尔豪华的翠鸟大厦（Kingfisher Towers）他租住的公寓里接受单独采访时说，“我确实很享受这一切，我不想装出一副不享受的样子。”兄弟俩通过Zerodha的Rainmatter基金会回馈社会，这是一家非营利组织，拥有100亿卢比资金，可用于气候行动和环境保护。

成功也并不是毫无代价。去年12月他们的父亲突然离世，尼廷也在今年1月中风，虽然他是个健身爱好者，经常游泳、骑自行车和跑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他说，“我两三个星期没怎么睡觉……我情绪激动，没喝够水，而且当时还在为Hyrox（一项室内健身活动）进行训练。”

他现在基本已经康复，但他表示这次经历给了他一个教训：“我觉得你无法掌控生活中的任何事情，你无法掌控结果，你真正能掌控的只有投入，”尼廷指出，“活到老，学到老。”

印度优先

虽然Zerodha是他们的主业，但卡马斯兄弟在私募市场也是活跃的投资者，他们通过尼基尔管理的NK Squared风险投资公司支持了一系列公司，该公司秉持印度优先的理念。它已向多家初创企业投资了近63亿卢比（7500万美元），其中包括电动两轮车制造商Ather Energy和特色咖啡烘焙商Subko等。“我们需要有更多的印度资本支持印度品牌……如果我们的初创企业都被外国人掌控，这会给印度的地缘政治带来不利影响，”弟弟尼基尔说。

此外，这家成立于2019年的私募投资机构还入股了一些上市企业，包括游戏平台Nazara Technologies和烈酒公司Radico Khaitan。尼基尔还是资产管理公司True Beacon的联合创始人之一，该公司的其他联合创始人包括制造业企业家阿比吉特·派（Abhijeet Pai）和前私人银行家理查德·帕特尔（Richard Pattle）。截至9月30日，该公司管理的资产规模达166亿卢比。2021年，他再次与派合作成立了一家风险投资公司——Gruhas，已向四个领域（房地产科技、能源、消费品和养老）的45家初创企业投入了逾20亿卢比。

为了帮助初入茅庐的企业家，尼基尔在2023年推出了WTFund，每年向40家由25岁及以下有远见卓识的人经营的公司各提供200万卢比的非股权赠款。首批获赠企业于9月公布，其中包括一家生产缓解经期疼痛的草本基药物的公司。“在我认识的人里，尼基尔拥有最出色的投资和交易技能。”哥哥尼廷说。

尼基尔说，二十年来他从未旷工过一天，“除了我二十几岁时做过一次手术，那几天没上班。即便那时，我还在病房里放了一台电脑呢。”

本文译自：https://www.forbes.com/sites/anuraghunathan/2024/11/07/two-billionaire-brothers-zerodha-kamath-built-indias-largest-discount-brokerage-now-face-reality-check-nithin-kamath-nikhil/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福布斯，作者：Anu Raghunathan，翻译：Le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