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苹果》和那些年我们哼唱过的神曲-虎嗅网

虎嗅注：原文来自微信公号“娱乐资本论”，作者：李在磊。

在中国的大众文化中，有一个特殊的音乐流派——“神曲”。近日，《小苹果》莫名其妙瞬间爆红，掀起了一阵全民模仿、快闪的狂潮，给网络神曲这一“通俗文化圣殿”再添一尊金像。

纵观“神曲进化史”，从Internet “创世纪”年代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到草根崛起的代表作《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再到与“大妈舞”合流的《最炫民族风》、《爱情买卖》、《江南Style》，直至《小苹果》横空出世，这一奇特的“曲不同，神相似”的风格流转，留下了深刻的时代、文化烙印。

高贵的英特尔血统－《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神曲，毫无疑问来自于雪村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重新审视这首世纪之交的互联网“新声”，雪村打造的脍炙人口的金曲，无论编曲还是歌词，都与后世我们印象中的神曲印象大相径庭。这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在制作上精致考究，歌词撰写有着批判、反讽的现实寓意。使得雪村的第一张专辑与之后神曲的“口水化”、“恶俗化”拉开了距离。

2000年左右，中国互联网刚刚勃兴且尚未在全社会普及，最初只有精英阶层能够接触并熟练操作电子计算机，彼时的比特世界还带着浓郁的“英特尔高贵血统”。事实上，雪村仍属于传统的知识分子阶层，《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广泛传播，也依赖于当时一种流行视频“flash”的推波助澜。无论如何，制作flash的“闪客”们，亦是具备一定技术水准，带着“乌托邦”光环的IT达人。

这是一个隐喻，从雪村到《小苹果》的嬗变轨迹，暗合了“黄金时代”走向“黑铁时代”，娱乐致死的下坠路径。

“屁民”的纵情狂欢－《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

让我们把时针拨到2005、06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诞生了。这背后，是英特网从大学教室、研究院“飞入寻常百姓家”，给社会、生活、文化面貌带来的全方位的变革。其中就包括文化产业。

新兴的数字革命对传统唱片业的冲击是致命的，长期占据乐迷们耳膜的磁带、CD基本上被MP3赶尽杀绝逼到了博物馆。大唱片公司垄断声道的时代终结了，以《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为代表的草根创作者，不再唯大财团的造星机制马首是瞻，只需掌握简单的音频软件，即可把独立创作的歌曲传遍整个网络。

与唱片公司垂死挣扎形成鲜明对比，依托网络载体的彩铃业务成为一本万利的朝阳产业。尽管唱片公司也会迎合受众的口味，但草根网络更加直白、通俗，正中城乡结合部青年的审美下怀。

网络降低了所有行业的门槛，准入标准放宽当然是一种进步，但也带来粗制滥造、庸俗恶搞的弊病。这个时期流行的网络歌曲还有《QQ爱》、《求佛》等等，他们毫无违和感的成为芙蓉姐姐、后舍男孩这些网络草根们“白手起家”故事的背景音。

“广场舞大妈”的胜利－《最炫民族风》

然而，这个世界是“IT精英”的，也是“网络草根”的，但归根结底是属于广场舞大妈的。在经历了先知的启蒙，“屌丝”们的狂欢之后，空前绝后的“最炫民族风大妈”一统江湖的时代到来了。

凤凰传奇乐队，开辟了神曲届的崭新面貌。凤凰传奇依稀可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西北风”的痕迹，《最炫民族风》有着催人奋进的舞曲倾向，动感的韵律、节奏让人不由自主产生随音起舞的冲动——尤其是，公开场合的集体舞蹈！

从传播媒介上看，虽然他们的走红也受到网络恶搞的惠泽，但凤凰传奇真正出道于央视的综艺节目，随后昙花一现的《忐忑》，则是湖南卫视娱乐立台的产物。这种现象意味着，互联网褪去神秘的科技外衣后，已真真正正蜕变为类似于电视、广播同一性质的大众传播媒介。

当宋柯声称太合麦田不会再签约新的歌手，凤凰传奇所在的孔雀廊，通过匪夷所思的营销俨然成长为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这一阶段，选秀的热浪稍显退去，摇滚音乐节井喷式的涌现，唱片公司与经纪公司合体成为行业标杆。

但这些都只能称之为时代的注脚，这个时期的大事件是凤凰传奇、龚琳娜，包括与《最炫民族风》一脉传承的《爱情买卖》，甚至韩流《江南Style》也漂洋过海“食洋消化”，不约同而携手走向了广场，成为大妈茶余饭后翩翩起舞的标配。

《江南Style》可以说是韩流在全球范围内成功的文化输出，在国内最开始于微博上引发关注，性质上也与YouTube的海量点击率并无二致，属于新媒体事件。但用不了多久，鸟叔便成了大妈低音炮的座上宾。终于，前比特时代的《纤夫的爱》、《小芳》，穿越“0”、“1”漫漫字节光怪陆离的线缆，不可思议的与广场舞大妈胜利会师了。

“逗逼”的世界是平的－《小苹果》

至于衔着闪亮舞姿亮相的《小苹果》，据说已经被师奶、阿姨们列为压轴曲目，在高音喇叭的弘扬下，势必亦会响彻华夏大地的穷街陋巷。

更难能可贵的是，《小苹果》还受到年轻人的热捧。相较于凤凰传奇殿堂级民俗唱法的江湖地位，估计连筷子兄弟哥俩儿都不会把《小苹果》当成严肃的音乐作品的看待。在《最炫民族风》之前，杨臣刚、庞龙、龚琳娜怀揣着音乐人的使命感，在认真做自认为好的音乐。集大成的人民艺术家凤凰传奇代表着这一路线的最高成就。

用生命在跳舞的大妈们，毫无疑问也是把排练的舞蹈以及伴奏当成艺术品看待得。单单只从对待艺术的态度来看，他们与听张悬、苏打绿的文艺青年相比似乎更加热忱，虽然被人诟病的品味常常遭人调侃、嘲讽。

事实上，无论是在传唱度、技巧性（轻轻松高8度），还是思想性、艺术性（歌词取材于《诗经》），农业金属“班霸”凤凰传奇取得的高度都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然而《小苹果》生来就带着某种自觉性——复古怀旧的MV色调、鸟叔化的贱贱舞姿、萌萌哒的马赛克、四四拍的脑残旋律、雷人韩剧的背景设置……这么多元素的叠加，肯定是有意为之（瞬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甚至，“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都是在“致敬”经典歌词“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

这次，筷子兄弟不是来唱歌的，哥是来负责“逗逼”的。事实上，与电视选秀、网络自发、韩流入侵不同，《小苹果》是网络电影的副产品，据说这部片子的诞生运用到了时下炙手可热的技术——“大数据”。在掌握了足够多的用户信息之后，数据库可以精准的分析出受众年龄、性别、职业、对内容的偏好等关键信息。

除了精心策划之外，《小苹果》的走红还有另外一个“神器”暗中助力。如果你留心观察，会发现这次全民“快闪”、翻拍，是运用到了一款名叫“爱拍”的App。得以让《小苹果》方便快捷的微博、微信朋友圈流传。

特别是在微信这一封闭空间里，“逗逼”们原形毕露。没正经的移动客户端用户先在朋友圈自拍一段《小苹果》恶搞视频，然后直接用微信支付兑换了筷子兄弟的电影票。这就是移动互联网时代逗逼化的生活方式，逗逼的世界你永远不懂，逗逼的世界是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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