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经营报（ID：chinabusinessjournal），作者：李丹，编辑：黄玉璐，校对：颜京宁，原标题为：《往年没人种，今年约不上，流感疫苗缺口待补》，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9月24日，流感疫苗自费接种门诊一览表刚一公布，家住北京的凌云（化名）就按照名录上的联系方式逐一打电话预约。从离家近的到较为偏远的，从自己熟悉的到从未去过的，凌云给多个门诊拨打了电话，终于约上了“横跨半个北京城”的某私立医院。

截至9月20日，我国2020年流感疫苗累计批签发量已达2200万剂，接近2019年全年总量。

图片来源：《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2020~2021）》

诚然，新冠肺炎疫情未退，流感季节将至，流感疫苗抢手是可以预见的。早在7月份，欧盟就曾建议成员国“提高季节性流感疫苗接种覆盖率”，以减轻对卫生保健系统的压力。国内，工程院院士王辰也曾呼吁“9月底之前接种流感疫苗，最晚不晚于10月”。

在专家学者的呼吁下，公众的疫苗接种意识“上来了”，但疫苗供应量暂时还没跟上。

图片来源：微博截图

流感疫苗，在绝大部分地区属于自费项目，可自行定价的厂家有利可图，为何仍紧俏？疫苗短缺，又是否有解？

难匹配的供需

凌云小时候得过流感，挺严重，对流感的认知也就比大多数人多一些：流感不是感冒，两者病因不同。

根据《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2020~2021）》，流感是由流感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流感病毒抗原性易变，每年可引起季节性流行，且可在全球范围内导致29万～65万例呼吸道疾病相关死亡。

早年间，从新闻里获悉可以接种流感疫苗后，连续7年，凌云每年都会去医院“扎一针”。用她的话来说，医院保健科接种疫苗的科室“常年空旷”，除了自己，仅有两三位老人。“我甚至鼓励身边60岁以上的老人去接种，免费的，他们都不肯去。”凌云告诉笔者。

图片来源：受访者凌云供图

整体上看，我国国民对流感疫苗似乎并不“感冒”。相关数据显示，我国流感疫苗的接种率常年徘徊在2%左右，甚至更低，而欧美等国成人流感疫苗的接种率一般在50%以上。

从流感疫苗的批签发量数据来看，2010年至2017年，我国流感疫苗批签发量总体呈下降趋势。2018年，尽管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了华兰生物和长生生物两家公司的四价流感疫苗生产注册申请，但疫苗整体签发量仍然不高。

图片来源：中国产业信息网

低接种率的影响就是，流感疫苗生产厂家每年要面临20%左右的报废率，不敢放量生产。疫苗科普专家陶黎纳告诉笔者，每年3月，世卫组织会公布当年的易感毒株类型，疫苗厂商在拿到毒株后方可开始生产。而由于毒株每年会发生变化，流感疫苗的有效期只有1年。

“当年没打完的疫苗必须报废，而厂家在处置过期疫苗的过程中，还会产生运输费和医疗废弃物处置费，说不定就会整体亏损。”陶黎纳告诉笔者，从这个角度来看，厂家很难决策每年究竟需要生产多少疫苗，只能以头一年的相关数据为参考。

陶黎纳介绍，流感疫苗一贯的生产流程是，厂家生产完当年的疫苗，等待批签发。如遇缺货，一般不再追加生产。

时间来到今年。还未入秋，就有好几个“往年根本不肯打疫苗的人”向凌云咨询流感疫苗相关事宜。在凌云看来，新冠肺炎疫情叠加流感，加之各媒体的“广泛宣传”，大家都明显有了防范意识。

需求突然增加了，供应量还没有找准“步伐”，也就出现了网友吐槽的“难预约”状况。科兴控股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品牌总监刘沛诚告诉笔者，据他所知，各大厂家目前都还在继续追加生产，但由于疫苗生产周期较长，很难及时缓解急需。

相关资料显示，引起流感季节性流行的病毒是甲型中的H1N1、H3N2亚型及乙型病毒的Victoria和Yamagata系。按照疫苗所含组分的不同，流感疫苗包含三价和四价，前者含甲型H1N1、H3N2和乙型Victoria系病毒，后者全包含。

刘沛诚告诉笔者，受往年需求量、投资、场地面积等多方因素影响，除少数大型企业外，绝大多数疫苗生产厂商采用单生产线模式，一条生产线一次只单独生产一个抗原型组分。待所有的3～4个组分全部生产完毕后，再进行统一分装，一般需耗时5～6个月。

“在公众接种意愿特别强烈的阶段，即便动用厂家的最大生产能力，仍然会出现供不应求。”刘沛诚解释称，从上下游产业链供应、批签发进度到各地招投标进度，每一环节都可能影响流感疫苗的最终供应情况。

疫苗厂商呼吁“理性看待”

根据业内人士的说法，针对流感疫苗短缺状况，“需求无法确定”是最大的问题。“如果需求确定，板上钉钉，理论上不会出现缺苗的情况。”

流感疫苗需求波动为何会大，或者说，需求为何常年低迷，仅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增长？（据刘沛诚介绍，2003年SARS期间和2009年甲流期间，流感疫苗需求量均增长。）

刘沛诚分析表示，一方面，中国流感疫苗的接种习惯还未养成，再加之因流感致死的归因口径没有明确标准、普通公众对流感和感冒存在误解、各地对疫苗接种费用的优惠政策不一等因素，居民整体的接种意愿比较低。

常年居住在加拿大的常风（化名）曾告诉笔者，在他生活的人口不足3万人的小城镇，从急救中心、私人诊所、药店、公共健康中心，到购买药品的超市，都能免费接种流感疫苗。

此外，流感疫苗的保护率不算高，且在我国大部分地区属于二类自费疫苗项目，也都是无法忽视的原因。

一方面，流感病毒不断变异，世卫组织推测的当年流行毒株未必完全与实际流行毒株匹配，另一方面，接种疫苗后，身体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产生抗体。因此，流感疫苗的保护效果在60%～70%，“相比于其他疫苗，这个数据是偏低的”。

陶黎纳告诉笔者，针对保护效果问题，以美国为例，已经上市了针对特定人群，尤其是老年人的高剂量疫苗、佐剂疫苗等，但前提是美国接种率已达到50%，“接种人数多，市场需求大，就能支撑流感疫苗的细分”。

而对于我国流感疫苗生产厂商而言，要想吃下“定心丸”放心生产，陶黎纳认为，主要有两种途径：由政府主导免费接种，提高全人群的接种率；引入第三方机制，个人接种者提前付款，厂家再按需生产。

根据国家医保局最新公布的《基本医疗保险用药管理暂行办法》，预防性疫苗不纳入医保药品。从目前来看，流感疫苗短期内不会成为免费项目。而针对陶黎纳的“第三方机制”建议，刘沛诚坦言，即便个人接种者提前付款，但厂商何时能参与该地区招投标、是否能中标、中标数量如何，都仍是未知，“流感疫苗生产和供应涉及到多方面问题，不是简单的预约就能解决的”。

为此，刘沛诚建议，应避免宣传“流感疫苗最佳接种时间”等内容。“流感的流行趋势南北差异大，一刀切式宣传既不科学，又会影响到北部地区疫苗供应，同时会造成南方省份过度提前接种影响疫苗效果和后期接种积极性。”

此外，刘沛诚还告诉笔者，鉴于目前国内流感疫苗前期批签发获批较少的问题，应让重点人群优先接种。而针对各地供应不足的情况，可考虑在保障冷链同时可追溯的前提下，以市/区为单位进行相互协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经营报（ID：chinabusinessjournal），作者：李丹，编辑：黄玉璐，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