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家卫抛弃的刘德华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往事叉烧（ID：wschashao），作者：叉少，题图来自：电影《五虎将之决裂》

在进击影帝的路上，梁朝伟是刘德华最大的对手。

90年代初，两人就暗暗较劲。王家卫导演处女作《旺角卡门》的主角是刘德华，但后来梁朝伟成了他的御用男演员。

2001年，刘德华凭借《阿虎》入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影帝被梁朝伟斩获。2003年，刘德华凭借《无间道》再度入围金像奖，影帝又一次被梁朝伟夺去。

很多人拿刘德华和梁朝伟做比较。张艺谋说：梁朝伟是更好的演员，刘德华是更好的明星。杜琪峰说：我喜欢梁朝伟胜过刘德华。

为了追赶上梁朝伟的步伐，刘德华一年演十多部戏。

2004年，刘德华终于击败梁朝伟，拿下金马奖影帝。他说：“如果第一次和伟仔PK就赢了，那今天就不是这样的了。”

一、在TVB的日子

小时候，刘德华家里经营一家快餐店。店面附近是坚城片场，很多演员会打电话点餐。

华仔把外卖送到之后舍不得走，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有时看到曹达华和石坚穿着古装比试武功，有时看到冯宝宝扮成民国时代的人演戏。“他们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毕业那年，刘德华左手拿着无线艺人训练班报名表，右手拿着高等教育学校报名表，不知道选择哪边才好。反复纠结之后，他把左手的报名表拿给父亲。父亲沉默良久，支持了他的决定。

1981年，他报考无线艺员第十期训练班。一千多名考生中，只有六十人脱颖而出，其中包括刘德华和梁家辉。

他们俩经常混在一起，白天在各个戏里跑龙套，古装时装、正派反派都演，只差没扮过女人。晚上去夜总会给歌星伴舞，迪斯科、恰恰、华尔兹，什么舞都能扭两下。

一天到晚忙着赶通告，华仔忽略了恋爱三年的初恋女友，连续四个月没有见一面。有一天，女友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出来。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到约定的山顶，没想到女友说：“我们分手吧。”

女友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美丽的香港夜色中。

刘德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下山的。他只记得自己在等车，一部车过去，两部车过去，三部车过去，直到看到一辆人很少的车，他才走上去，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满脸是泪。

刘德华失去了爱情，却因为勤奋刻苦，得到无线的正式签约。签约之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出演主角，没想到留给自己的，依然是学生甲、商人乙、杀手丙这样的角色。

有一次，他和梁家辉在电影《千王群英会》中扮演周润发的两个马仔。为了突出自己，梁家辉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耍帅，刘德华摆出一副随时要开枪的动作。结果被导演一通骂：“你们两个这么屌做什么啊！以为自己是拿破仑吗？”

刘德华意志越来越消沉，直到某天，他接到一个制片人的电话：“周润发跟我提起你，说有个小子很不错，叫作刘德华。外形讨好，动作戏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工作态度一流。我们现在有一部电影，你想不想来演？”

那部电影是许鞍华导演的《投奔怒海》。刘德华打听到原定演员是发哥，跑去问周润发为什么不演？周润发说：“到海南岛拍戏，会影响我以后在台湾的市场。但你现在不用管那么多，有个好东西应该去尝试。”刘德华听完，决心一试。

< 《投奔怒海》 >

1982年《投奔怒海》上映，票房超过1500万港元。那时，只有成龙、李小龙几个演员的电影，能在香港达到这么高的票房。刘德华入围金像奖最佳新人奖，他的名字一下子被很多人知道了。

同年，一个叫作梁朝伟的新人考入无线艺员训练班，在好几个剧里跑龙套，却没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刘德华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

二、五虎之决裂

1983年，无线把刘德华、梁朝伟、黄日华、苗侨伟和汤镇业几个俊朗小生攒在一起，推出“五虎将”的黄金组合，让他们一起出演剧集、唱歌跳舞，以及表演高难度的杂耍。

有一次，梁朝伟后空翻落地，跳得不够远，下巴撞到桌子，撞断了半颗牙齿，满口都是血。还有一次，五人表演“对穿趴虎”，苗侨伟失误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刘德华身上。华仔正好咬着舌头，差点把舌头咬断了。

尽管很辛苦，却没有一个人喊累，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们便跑到清水湾道的天台上，铺上几张软垫，练习翻筋斗、胸口碎大石、多人骑单车。

五兄弟当中，刘德华最活跃，无论碰到什么事，都第一个跳出来说：我先做。梁朝伟最低调，经常露出腼腆害羞的笑容。大伙儿一打听才知道，伟仔自小父母离异，15岁便辍学，做过报童、会计和勤杂工。

< 无线五虎将 >

虽然在同一个组合，人气高低却不同。

1983年，刘德华出演《猎鹰》，扮演男主角卧底警察江大伟，梁朝伟也在这部剧中，扮演江大伟女友的弟弟。1984年，刘德华主演金庸剧《神雕侠侣》，创下62点的超高收视率，而梁朝伟还在儿童节目《430穿梭机》当主持人。

无线想跟刘德华续5年的合约，还要给他安排经纪人，左右他选片的权利。刘德华担心以后不能接电影，只能演电视剧，拒了这份合约。恰好，嘉禾和新艺城两家公司私下抢人，想签走五虎中人气最高的刘德华。刘德华听完，想了想，很仗义地说：“要么把五虎一起签走，要么一个都不签。”这一下，五人打算集体跳槽。

无线高层知晓此事，担心刚捧红的小生都跑了，赶紧拿出丰厚的酬劳，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第一个目标就是需要赚钱养家的梁朝伟。梁朝伟迫于生计，先行跟无线续约，刘德华坚决不签，与无线闹掰。

结果，原本《鹿鼎记》的主角韦小宝由刘德华扮演，改成了梁朝伟。刘德华只被分到男二号康熙的角色。

不久后，刘德华彻底被无线雪藏，400天没戏可演。明明刚要走红，却突然消失在荧幕上。别人问及他的感受，他淡淡地说了句：“我把梁朝伟当兄弟，不知他是否也把我当兄弟。”

三、分道扬镳

合约风波之后，梁刘二人的演艺道路发生了重大转折。

梁朝伟陆续演了《新扎师兄》《倚天屠龙记》《大运河》等大热剧，成为无线当家小生，一路蹿红。

同是无线艺人的曾华倩，第一眼见到梁朝伟就忍不住小鹿乱撞：“哇，好靓仔。”出身单亲家庭的梁朝伟，很快被曾华倩的热情活泼俘获：“她是一个小公主，家里的人都宠她，一个完全不知苦恼为何物的女孩。”

原本无线不允许艺人发展办公室恋情，但梁朝伟和曾华倩的观众缘很好，高层便放开准绳，不仅同意他们公开恋情，还让他们一起拍戏。外界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

谁知不久后，曾华倩抱怨梁朝伟演戏太忙，没时间陪自己，梁朝伟也不满曾华倩，收工后还去泡夜店。两人隔三差五就吵架。曾华倩不开心，便跑去给好友刘嘉玲诉苦。

另一边，离开无线的刘德华在一堆平庸的喜剧片和动作片里挣扎，挣了不少钱，演技却没有突破。

但他情场得意。1986年，刘德华随香港明星足球队赴吉隆坡演出，认识了马来西亚“新潮小姐”选美季军朱丽倩。

朱丽倩是刘德华的影迷，曾经说：“我最喜欢的明星是刘德华，找男朋友就要找他这个类型。”没想到真正见到刘德华之后，两人十分投缘，刘德华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

为了等刘德华的长途电话，朱丽倩推掉了许多演出节目，每天痴痴地守在家中。刘德华也三不五时飞到马来西亚，和朱丽倩相见。

不久后，梁朝伟和曾华倩分手。经常在二人之间周旋调停的刘嘉玲，与梁朝伟暗生情愫。

郑裕玲问他：“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梁朝伟卖了个关子：“你认识的。”郑裕玲再问：“那是不是刘嘉玲呢？”梁朝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默认了恋情。

与梁朝伟不同，迫于粉丝和经济公司的压力，刘德华和朱丽倩展开了地下恋情。不像初恋女友，朱丽倩很支持刘德华的演艺事业，甘愿为他付出和等待。

别人问起起来，朱丽倩就说：“我不认识刘德华，更不是他的影迷，对他印象平平。” 刘德华也矢口否认：“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他无法公开恋情，事业也不如梁朝伟顺畅。1987年，梁朝伟通过《人民英雄》拿到金像奖最佳男配角，而刘德华除了5年前的《投奔怒海》，再没有拍出更好的作品。

四、争夺“王家卫”

1988年，刘德华的转机来了，他认识了一个叫作王家卫的编剧。

那时，王家卫为导演谭家明写了《旺角卡门》的剧本，没有被采用。王家卫不甘心，很想把它拍出来，却苦于资金不足。刘德华碰巧看到剧本，觉得很不错，跟王家卫说：“没关系，我可以不用太多钱拍。”

隔年4月，刘德华第一次获得金像奖影帝的提名。他说：“王家卫是一个厉害的导演，在思想上非常厉害，把我提高了很多。”

这时，别人再问五虎决裂的事情，刘德华已经不生气了：“梁朝伟的决定并没有错，各人有各人选择。”

< 《旺角卡门》 >

同年，梁朝伟也遇到了一个伯乐——侯孝贤。

他演《悲情城市》时没有自信，感觉自己困在无线那套表演体系中，和台湾的非职业演员格格不入：“他们的表演很舒服，包括动作、表情。我就显得很锋利，观众会看得很清楚。”

谁知侯孝贤没有过分苛责他，反而说：“我觉得你的眼神很有意思。”为了遮掩梁朝伟的粤语口音，侯孝贤把角色改成一个哑巴。9月，电影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这是台湾电影第一次拿到欧洲三大的首奖。

刘德华又一次被梁朝伟甩在了后面。别人说：“刘德华演不过梁朝伟，唱不过张学友，跳不过郭富城。”刘德华很伤心，但他告诉自己：“要有阿Q精神，我演戏比郭富城好，跳舞比梁朝伟好，还长得比张学友帅。”

< 《悲情城市》 >

但他没想到，帅也是个缺点。

1990年，杜琪峰找刘德华演《天若有情》。那时，华仔还没改掉耍帅的毛病，经常摘下摩托头盔，拨弄被压扁的头发。杜琪峰看了，大发雷霆：“为什么要弄头发呢？因为你是偶像吗？”

刘德华听完，强忍住拨弄头发的习惯性动作，一个镜头不弄，两三个镜头不弄，再到第四个镜头就忘了，又摆弄起头发。杜琪峰更生气了，当即宣布停工。

< 《天若有情》 >

更让刘德华难受的是，王家卫导演第二部电影《阿飞正传》时，没有继续让他演男主角，而是找了张国荣。

刘德华演男二号超仔：“我拍了一个镜头，所有人都觉得很完美，但王家卫说他不喜欢完美，他说人怎么可能完美？我不知道他的完美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委屈，不停买菜、煮饭来解压。没想到打酱油的梁朝伟，却得到了王家卫的青睐。

王家卫给梁朝伟一堆小道具，包括扑克牌、零钱、梳子、手帕、烟、打火机……让他把所有物品一一放进口袋再出门。“我迫切地想看到你在那场戏里会怎么演，结果你一出来就光彩夺目。在那一刻我知道，我一定要跟你合作。”

由于太喜欢这场戏，王家卫直接将它作为《阿飞正传》的结尾，还打算以梁朝伟为主角拍《阿飞正传》续集。可惜因为第一部预算严重超支，票房又不好，续集计划无法实现。

对于表演的类别，王家卫曾经发表过一个看法：“很多演员接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式的训练，表演要有动机，要由内而外，但有的人却可以由外而内。”前者说的是刘德华，后者说的是梁朝伟。

后来，他找梁朝伟拍了《东成西就》《重庆森林》《东邪西毒》，好像忘记了刘德华的存在。

拍《春光乍泄》时，王家卫想到刘德华，已经进入签约阶段，又反悔选了张国荣。刘德华失落极了，只能安慰自己：王家卫失去一个发现刘德华也能演好的机会。

< 《阿飞正传》 >

为了得到提升，刘德华不断地接片。

从1988年到1992年，刘德华每年接的电影都超过了十部。他说：“大家当我是个偶像，不会留意我的演技。如果我想继续留在演艺圈，就要多接戏，要让大家对我有印象。”

梁朝伟说：“如果像华仔那样不停地工作，我一定会死掉。”

更神奇的是，刘德华拍那么多戏，还有时间开公司。在投资人蔡松林的支持下，刘德华经营了天幕电影公司，推出《91版神雕侠侣》，开创了现代武侠片类型，并监制陈果的《香港制造》，帮助很多新人导演。

坊间有传言：“刘德华可以一天只睡一个小时，而且精神奕奕，甚至没有黑眼圈，但如果他睡觉超过十个小时，反而像几天没有睡觉。”

刘德华听了，无奈地笑着说：“我很笨，不知道哪部好，哪一部不好，哪一部会火，哪一部不会火。那我就多接一点。”

< 《五亿探长雷洛传》>

1999年，银河映像差点倒闭，杜琪峰穷到没钱交房租，把全部身家压在《暗战》上。为了市场考虑，找刘青云和刘德华两个大明星当男主角。他对刘德华说：决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去演。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演好。不仅尝试了男扮女装，还做了很沧桑的老人造型，全然不像《天若有情》那样在乎形象。

结果，这部电影取得银河映像有史以来最好的票房成绩，让杜琪峰走出财务困境，也让刘德华拿到了演绎生涯第一个金像奖影帝。

本来华仔很高兴，没想到杜琪峰说：“刘青云很熟练，有能耐去控制任何一句对白、任何一个动作。在演技上，刘青云是比刘德华高的。”

媒体更过分。这一年金像奖第一次以公开售票的形式请观众入场，刘德华的粉丝买了3000张票，为他加油鼓气，却有报道称：如果不是刘德华获奖，场馆可能会被粉丝拆掉！

尽管获奖结果早已决定，不可能被粉丝影响结果，但刘德华没有争辩什么，只是说：“第一次是累计分数，第二次才看出我的能力。”

< 《暗战》 >

此时，梁朝伟早已二封金像影帝，而且拿得毫无争议。有人问刘德华，怎么看待梁朝伟的演技？

他说：“世界上分两种演员，一种是天才型演员，像伟仔，今天只要听到这个戏是他演，就知道是好戏。另一种是好人型演员，愿意接受意见，通过后天努力，我会证明给你看。”

五、影帝无用

进入新千年，梁刘二人有几次影帝之争。

2000年，刘德华拍摄自己的第100部电影《阿虎》。为了再冲影帝，他亲自跑到泰国拜会职业选手，把身形练得十分逼真，每场拳戏都亲自上阵，结果还是输给了梁朝伟的《花样年华》。

梁朝伟获奖后，刘德华问王家卫：“什么时候轮到我？”王家卫说：“等你成熟起来。”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等了二十年，刘德华都没有等到王家卫。

2002年，庄文强和麦兆辉完成《无间道》的剧本后，一直找不到足够的资金。刘德华看中这个项目，主动降低片酬，并说：“如果亏，就亏掉我的片酬好了。”不久后，另一主演梁朝伟加入进来。

这是他俩自1991年《五虎将之决裂》之后的首次深度合作，刘德华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和他演戏会有点紧张，也会觉得有点光荣。”

< 《无间道》 >

电影完成之后，刘德华有剪辑权，却剪掉很多自己的镜头，留下更多梁朝伟的镜头。林家栋说：“如果刘德华戏霸一点，让自己的戏份更多，角色发挥更充足，那梁朝伟在里面肯定不会那么耀眼，让其盖过风头。”

刘德华回应道：“《无间道》中我负责的是商业成分，梁伟朝负责的是艺术成分。我的演技是潮流的，只能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梁朝伟的演技是经典的，不受时间和影片限制而永远存在。我这么做，是希望这部电影可以成功。”

结果比他预想的更好。《无间道》以5505万港币的票房成绩，拿下2002年香港电影年度票房冠军。五家公司竞标重拍版权，华纳以175万美元的价格胜出。马丁斯科塞斯把《无间道》翻拍成《无间道风云》，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

< 《无间道风云》 >

2003年，刘德华和梁朝伟一起入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不出意料地输给梁朝伟。面对镜头，伟仔谦虚地说：“我和华仔都很努力，在二选一的情况下，我被选中只能说是幸运。”刘德华得知结果，和好友梁家辉说：“入围已经不错了，说明有人支持我。”

同年，刘德华和梁家辉凭借同一部片入围金马奖最佳男主角。

这是刘德华第二次入围金马影帝，很多影迷专程从香港到台湾为他加油，主持人蔡康永问吴彦祖：“你觉得谁会拿影帝？你会打败刘德华吗？”再问任达华：“你怎么这么大胆，坐在刘德华的旁边？”接着又问刘德华：“你觉得会是谁拿呢？”

观众席里响起粉丝的声音：“刘德华！刘德华！”所有人都以为这届金马影帝非他莫属，没想到奖项揭晓的时候，名字却是梁朝伟。面对镜头，刘德华还是保持得体的微笑。

2004年，刘德华和梁朝伟又一次在金马奖上狭路相逢，前者的作品是《无间道3》，后者的作品是《2046》。有人问刘德华有没有信心？他说：“没有。”那人问为什么？他笑着说：“因为梁朝伟来了。”

这次蔡康永没有问问题，而是戴上一副口罩，上面写着“支持刘德华”。结果没有反转，真的是刘德华。一旁的梁朝伟听到结果，好像比刘德华还开心，站起来给了刘德华一个大大的拥抱。王家卫也对刘德华表示肯定：“香港二十年才能出一个刘德华。”

< 《无间道3》 >

曾经有人问刘德华：“为什么平时梁朝伟打个飞的去伦敦喂鸽子，你却把人生活得像战场一样忙碌？”刘德华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在拿了金马影帝这年，写了《影帝无用》这首歌。

为了干活用半世，

没有一秒浪费，

活着是沉迷，

从来没有空　，

去享受美丽身边的一切。

——《影帝无用》

这十多年来他从未停歇，从早到晚都在拍戏，每年只有两星期的时间留下来陪父母，还有两星期的时间陪朱丽倩。

更让他愧疚的是，朱丽倩为了他放弃原本的事业，从马来西亚搬到香港，但他始终没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身旁的朋友和刘德华说：“做你的歌迷影迷很幸福，做你的家人太辛苦。”

2008年，刘德华终于迈出一步，和朱丽倩到美国拉斯维加斯秘密注册结婚。

同年，梁朝伟和刘嘉玲在不丹举行世纪大婚，现场有不丹王子祝贺，有喇嘛宗师高僧加持，有王菲为他们演唱《甜蜜蜜》，婚礼导演还是王家卫。

六、笨小孩刘德华

2010年，刘德华没有等到王家卫，倒是等来一部大烂片《未来警察》。电影被嘲笑是“刘德华大战皮皮虾”。

成为影帝的刘德华，接片水平还是很飘忽。但他接受采访时，表示毫不后悔：“我拍这部片是为了两个字：报恩。1991年我开始做自己的电影公司，蔡老板他很支持我，他很久没有拍戏，现在重新再拍，我一定要来的。”

香港电影人江志强说：在香港电影圈，刘德华是“借”出去最多的人。别人碰到创作瓶颈，或者投资不够，都会找他去聊。

李克勤发展不顺，收入惨淡，和刘德华说他想再开一次演唱会。刘德华二话不说，立刻把支票寄给他。冯德伦拍《侠盗联盟》，临时被男主角放鸽子，一夜愁白了头。刘德华知道此事，赶忙空出自己的档期，去给朋友江湖救急。

张卫健投资不善，濒临破产，请刘德华帮忙。刘德华帮他解决债务问题，还投资他的电影《齐天大圣孙悟空》。他感激刘德华，刘德华只是挥了挥手，说：“学到就要教人，赚到就要给人嘛。”

香港坊间流传了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特首的名字，但你一定知道刘德华。”

2011年，许鞍华给刘德华打电话：“我有一个故事，你要不要看看？”他没有忘记《投奔怒海》的恩情，一看完《桃姐》的剧本，就叫许鞍华去公司，说他不仅愿意投资3000万，还愿意出演。

这次和《未来警察》不同，刘德华凭借《桃姐》夺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他在颁奖典礼上说：“我想这次拿奖最大的原因，是我对香港电影的付出，可能大家在这方面给我加了很多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真的很感谢许鞍华，她拍了好多我在镜头里乱演的戏，又剪出来，其实最佳剪辑也应该给《桃姐》。”

底下的观众被逗笑了，一向苛责刘德华演技的杜琪峰却说：“你现在真的会演戏，你打动我了。”

< 《桃姐》 >

谁知隔一年，刘德华又拍了《富春山居图》，被观众骂“年度奇葩片”。

那是韩三平拜托刘德华出演的一部电影，既为了扶持新人导演孙健君，也为了开拓国产特工电影的类型。拍完电影后，刘德华和孙健君说：“要是你剪不好，就到香港来找我，我帮你剪一个版本出来！”但后来孙健君没有找他。

《富春山居图》失败，刘德华出面道歉：“我高估了自己的眼光，以为什么片子到我手上都能变好。希望下次做好一点，对不起。”几个月后，梁朝伟的《一代宗师》上映，几乎获得了一面倒的好评。

杜琪峰看着刘德华，有点恨铁不成钢：“刘德华一直都是这样，演了几部好片，又去演几部烂片，这是他的命。”

< 《一代宗师》 >

此时的刘德华已经不在乎输赢了：“金马奖拿一次和拿一百次没有差别，我都可以说我是影帝嘛。”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

不用心情太坏，

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

老天自有安排，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

管它上山下海，

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

老天自有安排，

老天爱笨小孩。

——《笨小孩》

七、天王老了

2016年，梁朝伟出演《摆渡人》， 搭档不是张曼玉而是杨颖，被骂晚节不保。

2017年，刘德华在泰国拍摄马场广告时，马匹突然发狂，把他整个人甩到地面，导致他脊椎受伤、盆骨撕裂，不得不在医院休养五十多天。

从业三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停顿过这么长时间。躺在病床上，他想：“以后我要是真的站不起来怎么办？演不了戏，唱不了歌怎么办？”没多久，他就想到了出路：“我还可以参加残奥会。”

幸运的是，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又可以回到舞台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拍《扫毒2》的时候，他有一场追逐戏，要跑到天台的边缘。明明以前拍这些戏都很平常，现在却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回头跟导演说：“威亚要拉紧一点啊。”

开车的时候，害怕旁边的车会撞过来。坐飞机到时候，担心出什么意外。以前演唱会上那些高难度的动作，也不敢再做了。

他去看心理医生：“虽然身体好了，但心理没有好。怎么好像我这一摔，整个人都变了？”

2018年，刘德华在香港红馆开演唱会，因为喉咙严重发炎，被医生要求中止演唱。他一度哽咽，不停地鞠躬道歉，最后捧着脸哭了出来：“我想快点回来再唱给你们听。”

八、尾声

1991年，曾志伟把五虎聚集在一起，拍了一部《五虎将之决裂》。

刘德华回忆说：“我们都很稚嫩，演电影的经验也不足，第一次演一部戏分很重的戏，有些力不从心。”

许多人却被电影画面中，那两个青葱少年深深地吸引住。那时他们都很年轻，还没有展开激烈的影帝之争。

两人在电影里一边扭着屁股，一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部分参考资料：

[1]《无线五虎从龙套到崛起，回顾80年代TVB岁月》，苗侨伟、黄日华、汤镇业采访

[2]《笨小孩刘德华》，南方人物周刊

[3]《刘德华：我做反派，不会无理杀人的》，南方人物周刊

[4]《刘德华：偶像五十》，三联生活周刊

[5]《刘德华：后辈要看前辈怎样在圈中立足》，南方人物周刊

[6]《走近刘德华》，杨澜访谈录

[7]《刘德华专访》，可凡倾听

[8]《刘德华专访》，鲁豫有约

[9]《梁朝伟专访》，鲁豫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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