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抗压”吧里，有骂人最恶毒的年轻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世相X研究所（ID：thefairlab），作者：雪竹，编辑：谢默超，图片来自：微博、腾竞体育、虎扑、刘一村（亚洲电子体育联合会、英雄联盟赛事官方），原文标题：《被封的百度“抗压”吧里，有骂人最恶毒的年轻人》，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个源自生活经验的小结论：

微博热搜如果出现从没听说过的人名，多半是某个选秀节目冒出来的新人。如果是从没听过的字母组合，多半是电竞战队或者电竞选手。

英雄联盟S10全球总决赛结束快一个月了，但你可能还记得那些每天出现的奇怪热搜。

苏宁输掉对阵韩国战队DWG的比赛以后，选手唐焕烽因为表现不佳，登上了热搜。他的一条微博下面有2.4万条评论，超过一半都在骂他：

“退役吧，求你了。”

“找个班上吧！”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没法走出浦东？”

虽然焕烽被电竞粉丝认为是中国战队输掉决赛的“首锅”，但今年苏宁获得的热搜和流量，可以说是几何级的上升。

或许可以这么说，电竞圈的很大一部分热度是“喷”出来的。

出事儿了找人“背锅”，是电竞圈的生态，对于被喷的人来说，这就叫“抗压”。

这些说法源自百度的“抗压吧”，里面的粉丝以攻击性强著称，“锅”在谁那，粉丝就会一拥而上，用非常恶毒的语言“喷”对方。

比赛输了找选手背锅自然不用说，就算赢了，也可以找解说背锅。在电竞圈里，人人都可能背锅，哪怕你是CEO也不能幸免——或者说CEO尤其不能幸免。

一、没拿冠军，不算什么

你可能以为电竞圈里选手被喷的最多，但如果从被喷/被夸的比例来看的话，英雄联盟电竞圈被喷的最惨的人，肯定是腾竞体育的联席CEO金亦波。

2019年，腾讯和拳头游戏联合成立腾竞体育。拳头游戏是《英雄联盟》的开发商，也是腾讯的子公司。关系有点绕，腾讯又是爸爸，又是爷爷。

腾竞体育的两位联席CEO在亚运会中国队夺冠时相拥 图 / 亚委会

在世界赛开始的第二天，我见到了金亦波，当时我们都还觉得今年中国战队夺冠的希望很大，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年LPL真的没能拿冠军。”

“没有啥。我是经历了那么多失败，以前更绝望。以前我一直在想我们再也拿不了世界冠军了，看不到任何希望。”

曾做过电竞职业选手的金亦波，在电竞行业有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英雄联盟》2011年进入中国是腾讯代理的。2012年，为了应对来自《DotA2》和《星际争霸2》的冲击，时任《英雄联盟》品牌组组长的金亦波着手打造职业联赛，把电竞当成体育比赛来运营。联赛覆盖的时间长，话题度、影响力都比一年一次的杯赛更大。

金亦波 图 / 一村

今年全球总决赛来到上海，更使《英雄联盟》从虚拟世界“入侵”到现实世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比赛本身能够实现，我觉得已经成功了。”金亦波提到，无论是足球还是排球，今年都没有办法举办国际性的赛事，电竞办到了。

但是在电竞粉丝眼中，永远有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有人就吐槽比赛场地太low，还不如网吧。

“我们这次用了非常先进的技术，如果我是个‘杠精’，我就问他，‘你给我找一个这样的网吧看看’。”金亦波说，“这几年我们也一直在听玩家的声音，之前做的不好的地方，也确实改变了不少。”

二、要造星，但首先要看成绩

电竞粉丝最突出的特点恐怕是战斗力爆表，其超群的骂人功底差不多等同于饭圈女孩吹彩虹屁的能力。偶像演戏木讷、唱歌走调都能被夸到天上去，电竞选手但凡有失误，无论大小，就算是为团队的胜利牺牲了个人，都能被喷得体无完肤。如果比赛输了，网友能从选手骂到战队总经理，再骂到腾竞体育CEO。

金亦波和电竞粉丝的故事说来话长。在电竞粉丝眼中，他劣迹斑斑，成分不明。基本上哪支战队成绩好，他就和哪支战队关系匪浅。光是2017年到2018年金亦波就有三个身份，从“猪仔”（EDG战队的粉丝）变成“皇杂”（RNG战队的粉丝），又变成“鸡杂”（iG战队的粉丝）。他曾试图和私信他的网友对话，结果发现人家是来“钓鱼”的。

2018年，金亦波发微博祝贺iG战队夺得全球总决赛的冠军。由于夺冠后两天官方仍未出台庆祝活动，底下第一条评论是一句非常恶毒的脏话。这条评论被点赞了16785次。

粉丝的每一条“指控”，金亦波都知道，“粉丝一会儿说我是这个，一会儿说我是那个，JackeyLove的养父什么的。当初JackeyLove从iG走的时候被狂喷，后来在滔搏打得很好，粉丝天天说JackeyLove才是真神。”

根据粉丝的最新说法，滔搏战队是金亦波的心头好，是官方硬造出来的“神”。明星选手JackeyLove（喻文波）从iG战队转会到滔搏战队是他一手促成的。滔搏战队是“全华班”，意思是除了中国台湾地区的选手，没有其他联赛的外援。

电竞粉丝对国籍十分敏感，特别是韩国。之前夺得世界冠军的iG和FPX战队都有两位韩国外援。如果“全华班”滔搏战队今年能在全球总决赛上夺冠，象征着中国战队的竞技水平全面超越韩国，因此，金亦波一定会偏向滔搏战队——这是电竞粉丝质疑金亦波的推理过程。

明星选手JackeyLove 图 / 一村

当事人的回应是：“体育不都要造星吗？NBA如果在中国没有姚明的话，会是什么样？我们肯定是要造星，但是要看成绩。谁表现好我就对谁好一点，无可厚非，这有啥的，对吧？我们联盟问心无愧。”

至于介入JackeyLove转会的传言，金亦波明确否认，“我肯定没有参与到这个事情，转会都有规范的流程，我没有什么内幕，我不知道细节，因为没有到联盟的层面来调解。”

“那粉丝为什么认为锅在联盟身上？”

“联盟身上的锅多了去了，不论事实真相是什么，联盟都是第一个被喷的，可能这也是我们这个工作必须要承受的。”

“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我很无奈。有的时候我也去看看虎扑什么的，他们把我跟萧华相提并论。”

萧华（Adam Silver）是NBA现任总裁，因为支持莫雷的言论而被中国粉丝怒喷。不得不说，粉丝确实抓住了“主要矛盾”——战队和腾竞体育的关系，类似于火箭队和NBA的关系。中国英雄联盟职业联赛LPL联盟化效仿的对象正是NBA。

三、腾竞：拥有篮球版权的NBA

当时有两条路摆在腾竞体育面前：效仿NBA，还是效仿英超。NBA是联盟带着俱乐部一起发展，联盟与俱乐部的联系更紧密。英足总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英超模式下，俱乐部有更大的话语权。足总制定上层规则后，俱乐部各自为战，自行发展。

分辨一个联赛是什么模式，最简单的办法是看队服。英超俱乐部单独和品牌签赞助合同，各队队服品牌不统一。NBA的球衣统一都是耐克，因为是联盟和耐克签订的合同。LPL战队的队服也都由耐克赞助。

金亦波表示，选择效仿NBA，是希望腾竞体育能起到带头作用以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腾竞起推动作用，是不是因为俱乐部本身有不那么成熟的地方？”

“是的。大家早期为爱发电，大部分俱乐部的老板都是富二代，一腔热血，我喜欢这个东西我就投入。而且那个时候投入也不用那么大，我就可以做一个俱乐部，我也觉得很开心，但他不太会关注人才培养。老俱乐部人才管理都是很糟糕的。”

因此，在取消升降级、限制战队的数量的同时，LPL联赛也开始引进企业战队。今年进入全球总决赛的4支队伍里，有3支都是企业战队——京东、滔搏和苏宁。3支战队一同在2017年进入LPL，又一同在今年闯入全球总决赛。除此之外，李宁、B站、华硕等企业也有自己的战队。

身穿苏宁易购Logo的苏宁队员 图 / 一村

“企业战队很多都是企业的人直接来管，这明显给我们俱乐部的管理带来不一样的东西，因为大家都会学的。”金亦波说，“以前富二代老板请一个业内有名的人随便搞搞。现在你请职业经理人，我也要请职业经理人，我们都按照正规化的公司去管理，慢慢风气就形成了。”

金亦波认为，腾竞和俱乐部之间，不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而是合作关系，腾竞会把LPL的收入，比如冠名赞助费、直播版权费等等，分给战队。LPL赛事的价值越高，战队本身的估值也会越高，影响力会越大。同时，俱乐部也需要配合腾竞的工作，包括服从联盟的规则和判罚等。

官方刚刚对一名选手进行处罚 图 / 微博

腾竞体育和俱乐部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正因为是共同体，有时候事情反而掰扯不清。特别是拳头公司又是《英雄联盟》的版权方。篮协管理CBA，可篮协不拥有篮球的版权。

在全球总决赛开赛前一周，4支战队差不多有一周时间都在拍摄宣传素材。粉丝指责腾竞体育只知道赚钱，耽误了战队宝贵的训练时间。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一周的拍摄，有腾竞安排的，有拳头游戏安排的，还有战队自己安排的。

腾竞曾经想发声明应对粉丝的指控，声明改了好几天，最终作罢——把自己摘出去，相当于把锅甩给了生意伙伴。在三方利益的纠缠中，没有一方能独善其身。粉丝可不会花时间细细掰扯究竟是谁的错，一并骂了就是了。

四、谁还不是个喷子呢

作为一个年轻的行业，电竞圈的从业者还是以爱好者居多，所以和很多行业不同的是，镜头前的人，可能和你“网上冲浪”的强度一样高。

比如赵俊日，他给自己的定位是曾经的“网络喷子”，在论坛上享受“指点江山”的快乐，“没有什么恶意，就是一种情绪。一般男的在一起怼天怼地的，就是为了找找感觉，也不是真要干什么。”

如今，他不得不谨言慎行，因为他是英雄联盟职业联赛LPL的官方解说。电竞解说和传统体育解说有相似之处：篮球比赛，评论员会告诉观众一个队的战术是什么、进攻的效果怎么样、哪个球员发挥的好；电竞解说告诉观众谁用了什么技能、一波团战是怎么配合的、效果怎么样。

赵俊日是国家二级足球运动员，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保送。大一时因为游戏打架打到公安局出警，被学校开除。读了个大专，后来一直在游戏圈里辗转。

今年的夏季联赛，赵俊日和搭档柯基一般三周两班，有时候每周一班。拿到手的薪水和“普通白领差不多，非常普通的那种”。没有比赛的日子，两个人每天会在上午10点左右连麦说一场比赛当作练习。

解说台上的柯基（中）和俊日（右） 图 / 微博

“驱使我的所有动力就是我不想被喷，因为现在官方管的很严，你没有办法跟对方对着喷。”赵俊日说。他一直觉得解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直到今年解说iG和FPX的比赛。当双方打到决胜局，热血的音乐响起，赵俊日“第一次找到了干解说的原因”。然而，比赛结束后，网上舆论爆炸了，一面倒指责解说是iG的“舔狗”“收了王思聪的钱”。

赵俊日的解说搭档柯基对那场比赛也记忆犹新。比赛前，他特意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偏袒FPX。结果，效果完全相反。柯基说：“现在每次说起这个事儿我还很伤心。我明明很在意，还是没能做好，真的是自己功夫没到位。”

柯基是同济大学医学院硕士毕业生，“黄金”眼科专业。他2017年成为《英雄联盟》的解说，出于对游戏的喜爱，也出于自己的抱负心，“那时候电竞是一个野蛮生长的行业，我觉得我是要来规范这个行业的。”7月8号面试，当晚柯基被拉进一个微信群，他知道自己面试通过了。2天后，一名解说临时有事，他顶替解说了一场英雄联盟次级联赛（LDL）。

到今年年中，柯基和赵俊日才有机会解说LPL级别的比赛，还不是正经的联赛，而是春夏赛季中间进行的中国与韩国战队的对抗赛。在上场前，柯基特意删掉了微博客户端，“不敢看，怕看到弹出的微博信息心态崩掉。”

赵俊日当时都没有带手机进演播室。他没敢在赛前吃饭，怕吃饱了犯困，又怕脑供血不足，那天连着解说8场比赛，他喝了7罐红牛。说到第3场，他还不敢把脚抬起来，因为一抬起来，脚会不停地抖。那天晚上，赵俊日到凌晨4点都没有睡着，反复刷论坛、刷微博，看观众的反馈。对于粉丝的评价，赵俊日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心态，“至少能告诉我观众想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赵俊日今年已经登上了全球总决赛的舞台，担任赛后采访的翻译 图 / 微博

柯基认为，看网友反馈是让他进步最快的方式，“公司会说‘你要做好自己，你要进步’，但不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培养解说的人并没有懂很多，有时候给到你的建议，说实话不如观众直接。”

或许这是电竞圈如此看重粉丝反馈的原因：这个行业太新了，新到没有任何参照标准，粉丝的反馈是极少的标准之一。

五、被骂习惯了，并不是坏事

腾竞的工作人员都有一种“被骂习惯了”的坦然，还跟我讲起从挨骂中体会到的经验，“你得理解用户粉丝到底在骂什么。玩家有时候骂我们，可能不止是‘骂’这件事”。

玩家骂游戏角色皮肤不好看，实质是因为不喜欢捆绑销售的策略。玩家骂比赛精华片段里有太多JackeyLove的重复镜头，不是厌恶JackeyLove，而是反感联盟造星太用力。于是，捆绑销售的策略取消了；腾竞的内容部门增设了“审核”这道流程，避免分头剪辑再出现“撞车”的情况，保证精华视频里没有重复的镜头。

连CEO金亦波都免不了因粉丝的言论而调整行为。今年LPL春季赛和夏季赛进入决赛的都是滔搏战队和京东战队。春天，京东赢了，金亦波给京东颁奖的时候表情严肃。当晚京东的粉丝揪着金亦波的表情不放，说他是“司马脸”（专有骂人词汇），说他因为官方造神失败而恼羞成怒。

春季赛颁奖的金亦波 图 / 虎扑见水印

对于指控，金亦波说：“我那天笑了，只是有些疲劳，我累的时候笑就那样。”

夏季赛决赛前，腾竞的工作人员在决赛场地看到金亦波就问“波比，今天滔搏赢了，你笑不笑？”“波比，要是今天JackeyLove得了MVP，你笑不笑？”

最终，滔搏赢了，金亦波给滔搏颁奖的时候笑得开心。两次颁奖的表情被粉丝拼到一起，对比鲜明。金亦波说：“夏季赛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不笑，我还是会被喷。我今后就做一个表情管理很好的人，我每次都是很开心的就行了。”

夏季赛颁奖的金亦波 图 / 虎扑见水印

现在，金亦波不再发布任何原创微博，无论是个人生活，还是赛事信息，“我发一个摩托车底下都有人骂我”。他把微博当成一个及时了解用户反馈的渠道，私信一多，就是出问题了。反正粉丝什么事儿都愿意先找他，不管是否属于腾竞体育的管理范围。

其实，注销微博账户是最简单、最轻松的解决方法，也曾有人如此向他提议。不过，金亦波说：“我不会注销，我要告诉他们我还在这儿，你要找我，你也能找得到。很多粉丝会看你是已读还是未读，他知道我会看，我觉得这也是个态度。在我们公司公关允许的范围内，我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金亦波说，他在微博发摩托车照片都会被骂。图 / 一村

作为前电竞职业选手，金亦波身上还保留着电竞“江湖中人”的习惯作风，但囿于职业经理人的身份，只能“委曲求全”。不但他个人如此，腾竞体育也是如此——腾竞体育按职业体育的模式打造电竞行业，势必和电竞圈子的原生文化发生碰撞。

六、骂人的梗，也可以变成广告

不爽谁就直接开骂，拿谁开涮都可以——这是电竞圈的规矩。不但粉丝如此行事，职业选手也不遑多让。饭圈粉丝吹得天花乱坠，但明星置身事外。在电竞圈，“蒸煮”总是忍不住亲自下场。电竞选手可没有明星那种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姿态。年薪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人如此“直言不讳”，这幅光景恐怕只有在电竞圈才会出现。

身份、阶级差距几乎没有的电竞圈子颇有几分“乌托邦”的意味，是发挥创意的绝佳环境。这导致圈子里梗遍地都是，虽然绝大部分都是骂出来的。

今年初，京东战队的选手Zoom（张星冉）被前女友爆料劈腿，两人的聊天记录随之被公开放到网上。某次，他拒绝前女友提的要求，并说和他在一起前女友“体验了上流社会”“过了有钱人的日子”。

热衷于搞事情的网友到Zoom的直播间骂他“渣男”，并刷起“上流”的弹幕。他不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自己玩起梗来，自称“公爵”，告诉网友没穿燕尾服不要进他的上流直播间；直播间的背景音乐换成了钢琴曲，评价曰“这该死的优美”；直播时喝矿泉水兰花指一翘，宛若在捧着高脚杯喝红酒，还对网友说“举杯吧，大家”。

举着红酒杯的Zoom 图 / LPL官方宣传片

随着Zoom在比赛中大放异彩，上流这个词，完全褪掉了一开始的负面意味，成了专属于Zoom的梗。就连俱乐部都消费起这个梗，在官方账号发布了Zoom的上流语录集锦，让他和来自韩国的队友Loken（李东昱）录制吃韭菜盒子的视频，因为Zoom曾经说过“韭菜盒子不能吃五分熟，那不上流”。上流社会的标配三件套应运而生：燕尾服、高脚杯、韭菜盒子。

粉丝造梗，选手玩梗，俱乐部跟着起哄。亚文化没遮没拦的创造力，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果规范粉丝言行，如果要求粉丝像正常社会人一样发言，电竞圈的吸引力无疑会大打折扣。然而，任由这种氛围发展下去，随着圈子的商业价值越来越大，矛盾终有爆发的一天——亚文化之所以成为亚文化，就是和主流不兼容。

今年全球总决赛主题曲MV的最后一个镜头，给了OPPO的logo一个接近10秒钟的特写。电竞粉丝怒斥腾竞体育“恰烂钱”，顺带把OPPO的微博官方账号骂到关评论、删微博。上赶子骂“金主爸爸”，电竞粉丝算是独一份。

总决赛MV中的OPPO植入 图 / Youtube

亚文化圈子一向对商业行为的容忍度极低，“铜臭味”会玷污粉丝心中的“圣地”。腾竞体育显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接触过的腾竞员工都提到，腾竞的日常理念是玩家体验优先，而不是为了赚钱，“可悲的是玩家都以为我们在赚钱。”

金亦波也提到了这一点。

“我们公司不是为了盈利，现在我们每年还是要投入的。”

“NBA是NGO，但腾竞是一家公司。如果说一家公司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话，很多网友是不会相信的。”

“我们确实跟NBA不一样，我们是有IP的。我们的资金来自于我们的母公司，我们不能完全成为一个独立的组织，还是有母公司的一些诉求。腾竞真的不盈利，公司看不上我们这些钱。我们现在的盈利水平和公司的主营业务比起来差太多了，几百倍的那种差距。母公司可能赚……我们赚个几亿都很费劲。”

腾竞的母公司是腾讯和拳头游戏。腾讯不用说了，拥有《英雄联盟》版权的拳头公司去年利润是15亿美元。

电竞行业是时代的产物——在电竞以前，没有体育项目完全隶属于一家商业公司。没有先例可循，摸索着前行的成果是腾竞体育这家“不是为了盈利”的公司。

七、喷出个未来

开头提到的百度“抗压吧”最近又被封了。

抗压吧被称为“电竞厕所”，集种种网络暴力于大成，被封的理由多得数不过来。与此同时，抗压吧也是电竞粉丝和职业选手都喜欢逛的地方。几天不逛，就跟不上电竞圈的“舆论动向”，新出来的梗就看不明白了。

现在的抗压吧 图 / 百度贴吧

抗压吧之前被封过数次，也被解封过数次。不知这次是否会再次解封。不过，只要有需求，办法总是有的。新的贴吧、新的论坛，早已建立起来。

金亦波几个知名的外号都源自抗压吧，他对于网友言论的过激程度一清二楚。虽然要求俱乐部在粉丝管理上多做些工作，但是作为在电竞行业待了二十多年的资深人士，金亦波清楚地知道“存在即合理，完全去扭转不太可能”。

在今年总决赛结束以后，已经许久未更新的金亦波微博下面，网友的骂声如期而至，最新的一条是：“造神真是太有趣了，明年再来哈。”

而明年，《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仍然会在上海举办。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世相X研究所（ID：thefairlab），作者：雪竹，编辑：谢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