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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9 18:55
硬核科普:如何预测奥斯卡?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第十放映室(ID:dsfysweixin),作者:子戈,头图来自:《少年的你》剧照截图


今年的奥斯卡由于疫情原因,由原定的2月8日推迟到了4月25日(北京时间)举行。这在奥斯卡历史上并不多见,仅有三次。


分别是:


  • 1938年,因洪水灾情,奥斯卡推迟一周。


  • 1968年,马丁·路德·金遭遇暗杀,奥斯卡推迟至葬礼后举行(即两天后)


  • 1981年,里根总统遇刺,奥斯卡推迟了一天。


而今年的推迟时间最长,达56天。



而就在3月16日,本届奥斯卡提名名单出炉,《少年的你》获得最佳国际影片提名,更是引发了大家对最终获奖影片的种种猜测。



趁这个机会,正好来聊一个有趣的话题:如何预测奥斯卡。


你别以为这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人前卖弄的技巧,不是的,从预测这件事,我们实际能看到奥斯卡很多潜藏的规律,甚至能看到一个奖项存在的意义。


这是比预测本身更值得一说的事。


一、把握大方向


如何预测奥斯卡?


第一件事,要明确大方向。


无论预测什么,都得先搞明白这个奖项的本质。也就是:它追求什么,在乎什么,鼓励什么。在这个基础上预测,才不至于跑偏。


那么奥斯卡的本质是什么呢?


三点。


第一,它是艺术鉴赏家。


有人说“不对吧”,好莱坞商业气息那么浓,全球最挣钱的电影都是他们生产的,这帮人也在乎艺术吗?


当然。


回顾奥斯卡历史,它当初被设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钱挣够了,再捞些名。


好莱坞大佬们心里都明白,“富有”和“尊荣”之间不能完全划等号,所以在米高梅创始人之一路易·梅耶的倡导和众人响应下,才有了后来的影艺学院和奥斯卡奖。他们每年举办一次盛会,高调地进行自我表彰。


所以说奥斯卡从一开始就带有这样的初衷:建立票房以外的另一套评价体系,为艺术加冕。


事实也正是如此,远的不说,我们就看最近十年(2011~2020)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无一例外,均未能进入(上映年份)北美票房总榜的前20名。



其中最为接近的是《逃离德黑兰》,位居2012年北美票房榜第25位;再往下是《为奴十二载》,位列2013年北美票房榜的第83位;然后是《绿皮书》,第88位(2018年);《聚焦》,第94位(2015年);《寄生虫》,第98位(2019年);而其余的5部获奖影片,连前100名都没进;表现最差的《艺术家》,仅排在2011年北美票房榜的第169位。


由此可见,奥斯卡的一项重要评奖原则是:不再给予那些已受“票房肯定”的影片额外的“艺术肯定”。


这也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双轨机制,使市场的归市场,艺术的归艺术,谁也不至于吃掉谁。



第二,它是专业评判员。


这不废话吗?哪个奖项不专业?


这里的“专业”指的是:奥斯卡是由业内人士提名和投票决出的奖项。如:表演奖的提名,由演员们来投票决定等等。


这个“业内”属性十分关键。


它不同于“观众喜欢榜”或“大众选择奖”,而是以完全内行人的眼光,来决定自己的行业标杆。


观众喜欢的不一定是好的。


而一个奖项的作用就在于“树立榜样”,并告诉所有后来者什么是“好”,什么是“努力的方向”。


就像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和马修·麦康纳,苦熬多年,从帅哥都熬成了大叔,才终于获奖。这其实就是奥斯卡在告诉所有小鲜肉:颜值没用,请拿演技说话!


第三,它是好莱坞年会。


就像公司年会一样,奥斯卡也是个年会。


既然是年会,在追求喜庆、热闹的同时,也要给过去的一年做个总结,定个调子,如此才好坦然地迈向下一年。


有人就说过:看哪一年的奥斯卡,你就能了解那一年的美国社会都发生了什么。


这话不假,奥斯卡确实有“政治风向标”的作用。所以我们预测奥斯卡,也要了解美国社会的政治变迁和道德倾向,特别是了解美国社会当下的普遍焦虑。


不就是“政治正确”吗?可以这么说,但我劝大家少用这个词。不是说这个词有什么问题,而是当一个词成为了一顶“帽子”之后,就要特别小心它被不假思索地滥用。


诚然,奥斯卡和“政治”脱不开关系。


但我们只能说,政治是因素之一,不能想当然地把它扩大为唯一因素。


更何况,在我们的“政治正确词库”里已经包含了:少数族裔、LGBTQ、女性、底层人士、种种弱势群体……


按这个标准去审视奥斯卡的提名影片,又有哪部“政治不正确”呢?


所以老揪着这一点已经意义不大了。


我们要关注政治风向,也要切忌被风向左右,放弃思考。


好,以上所说的“艺术、专业、年会”是奥斯卡的三大特质,也是我们进行预测的大前提。


清楚了这些后,我们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二、吃透游戏规则


解决了大方向问题,这一节,我们来讲奥斯卡的评奖规则。


要想预测准,吃透规则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规则里往往藏着“偏好”。


聊具体规则之前,先问个问题。你可能听过这么一句话,叫:“提名即是肯定。”


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要是不细琢磨,也好理解,不就是说能获得提名已经很不容易了吗?


其实不是的。


放在奥斯卡的语境里,它还有更深的涵义。这就涉及到奥斯卡的提名规则。


奥斯卡大部分奖项的提名都是由各分支成员投票决定的。也就是说:表演奖由演员们来提名,剧本奖由编剧们来提名,导演奖由导演们来提名,摄影奖由摄影师们来提名……(例外:最佳影片和最佳国际电影,所有人都可提名。其中最佳国际电影是于2019年底刚刚修改的提名规则)


至于最终的获奖者,则是由全体成员共同投票决定的。也就意味着会出现“外行决定内行”的情况。如果是导演投剪辑奖或摄影师投演员奖,还算靠谱,但要是演员投音效奖、化妆师投剧本奖,我们就得问一句了,他们真的懂吗?


所以才有了那句“提名即是肯定”,因为“提名”代表着同行对你的认可。


反倒是“谁能得奖”存在一定偶然性,也未必能代表最高水平。



好,说完提名,我们来讲“投票规则”。


奥斯卡大部分奖项采用的是“多数胜出制”,也就是谁票多谁得奖,很简单。


而“最佳影片奖”尤为特殊,自2009年开始采用“偏好投票制”。


什么是“偏好投票制”?说白了就是最大程度地考虑所有人的偏好,取最大公约数。


具体是这样的。


我们举个例子,假设评委有1000人,有5部电影入围,分别是《寄生虫》《小丑》《好莱坞往事》《1917》和《极速车王》。


那么评委是怎么投票的呢?


不是每人选一部最爱的,而是将这5部提名影片按喜好程度排序。


等所有人投票完成后,再按如下逻辑计票:


  • 如果此时某部电影有超过半数的人(即超过500人)把它选为了“最爱”,那么这部电影直接获胜;


  • 如果没有影片超过半数,那么进入下一轮。在这轮里,首先采用“末位淘汰制”,将第一轮中的最后一名淘汰,比如《极速车王》被最少的人选为“最爱”,那么它被淘汰。此时还没完,统计者还要把所有选《极速车王》为“最爱”的选票挑出来,把上面排在“第2位”的影片晋升为“最爱”,再进行一轮计票;


  • 如果此时有影片符合第一条中的条件,则胜出;若没有,则再按第二条的逻辑,进行第三轮、第四轮……直到有影片胜出为止。


有点小复杂,对不对。


没关系,你只需要了解这套投票机制的精髓即可。在于两点:


第一,它避免了一些争议极大、口碑两极化的影片胜出。


比如《小丑》这部电影,假设有40%的人非常喜欢,把它选为了“最爱”;而其余60%的人很厌恶,把它选在“第5位”。


那么《小丑》看似赢面很大,实际却很难获胜,因为在后续几轮的计票中,它都无法再获得“最爱”的选票。


第二,被最多人排在“第2位”的影片,往往胜算极大。


理由很简单。


如果第一轮中没有电影获得压倒性优势,那么在随后的计票中,那个被最多人选为“第2位”的影片将越来越有竞争力。


综上两点,我们可以看到这套投票机制的“偏好”,它其实追求的是:一个最能被普遍接受的结果。


回看近十年奥斯卡,多少能看到这点。


如2017年,《月光男孩》打败呼声远高于它的《爱乐之城》。


2019年,《绿皮书》击败横扫颁奖季的《罗马》。


更远的如2013年,《逃离德黑兰》击败《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以及2011年,《国王的演讲》打败《社交网络》(其中韦恩斯坦的公关策略起到关键作用)


我们就看上面这四部获奖电影,它们其实都具备某种“老好人”的特质——棱角少,人缘好。相反,被它们击败的四部电影,则各有各的“缺陷”。如《爱乐之城》《少年派》在类型上并不讨好,《罗马》的网飞背景,《社交网络》不受学院里老白男评委们的待见……



此外,还有一点。


如果说“政治正确”真的起作用,也就体现在这里。要知道,“政治正确”是一种“群体性意识”,也就是说,当你身在群体中时,你会不自觉地被它影响甚至裹挟。


可是,评委在投票时是单独面对选票的。这时,他们在选择“最爱”时,往往还能遵从本心。


那么你试想一个情境,如果你是评委,你会把那些没那么喜欢、但质量也不错,同时带有明显“政治正确”倾向的电影放在哪?


对,很可能会放在第2位、第3位。


这样既保持了自我,也对这样的电影表达了足够的尊重。


这也就是所谓“政治正确”电影为什么总能拿高票的原因。


好,说了这么多,我们基本把投票规则讲清楚了。


总结一下就是,奥斯卡的投票规则决定了“最佳影片”的“老好人特质”,我们在预测时,要充分考虑到这一点。


三、盯紧风向标


终于要进入“预测”环节了。其实预测也没有多复杂,主要看两项:


  • 第一,前哨站。


  • 第二,奖项自身的规律。


其中前者是重头,后者是补充。


那么这一节,我们就先来聊聊“奥斯卡的前哨站”。


奥斯卡一般从每年9、10月份进入颁奖季,直到次年2、3月份的颁奖礼,中间长达四、五个月的时间,会陆续颁出100多个奖项,这些奖项共同构成奥斯卡的重要前哨站。


这么多奖,都要关注吗?


当然不用。


我们只需要关注两类奖项即可。


第一类,工会奖。


包括最重要的三个:演员工会奖(SAG)、导演工会奖(DGA)、制片人工会奖(PGA)


以及与奥斯卡各奖项对应的:编剧工会奖(WGA)、摄影师工会奖(ASC)、剪辑工会奖(ACE)、视觉效果工会奖(VES)、音效师工会奖(CAS)、音效剪辑师工会奖(MPSE)、艺术指导工会奖(ADG)、服装设计工会奖(CDG)、化妆与发型设计工会奖(MUAHS)……


为什么工会奖如此重要?


很简单,因为很多工会奖的评委同时握有奥斯卡的选票,所以工会奖的结果,很大程度就像奥斯卡的一次预演。



第二类,三大风向标。


除了工会奖,我们还要关注三项大奖的结果,即: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奖(俗称“英国奥斯卡”),评论家选择奖(又称“美国广播影评人协会奖”)


这就够了吗?


基本够了。


如果放在以前,还要关注各种影评人协会奖。比如所谓的四大前哨站:纽约影评人协会奖(NYFCC)、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NBR)、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LAFCA)、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NSFC)


但就近十年的数据看,它们的预测效果都很不理想。


前两者在近十年与奥斯卡最佳影片仅有1次重合,几乎失去参考意义;而后两者也仅有3次重合,而且,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的选片口味显然更为小众,屡屡把最高奖颁给《再见语言》《爱》《忧郁症》等艺术电影。


甚至有人戏言:只要是这几个奖选了的,我们就可以排除了。


话虽如此,也不能太绝对。


有个有趣的现象值得注意,那就是后两个奖猜对的3次中,无一例外,都是大冷门。包括去年的《寄生虫》、2017年的《月光男孩》和2016年的《聚焦》。当所有前哨站纷纷折戟时,只有这两个奖屹立不倒。


所以我们还是留个心眼儿,特别是当所有人都认为毫无悬念时,记得回头看看这两个奖,兴许会有意外收获。



ok,关于前哨站,你只需要了解这么多。


从下节开始,我们就要讲述具体的预测方法了。


奥斯卡每年颁发的主要奖项有25个(不包括荣誉奖),我们重点讲最受关注的6个,即: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以及四项演员奖(影帝、影后、男配、女配)


下一节,我们先聊演员奖。


四、演员哪家强?


演员奖,不难猜。因为有“演员工会奖(SAG)”在先。


查看往年的数据,就会发现,SAG自1995年至今共颁出104个演员奖,与奥斯卡有81个重合,准确率高达78%。


如果只看近十年数据,准确率甚至达到85%(40中36)


为什么这么准?


很可能的原因是:奥斯卡评委中,演员人数最多。


据2014年数据显示,奥斯卡评委共有6028人(近三年,该数字有大幅提升),其中演员就有1176人,约占五分之一。


这些人身为SAG的评委,同时又手握奥斯卡的投票权,也难怪两者重合度会这么高。


因此,我们只要关注SAG,就基本可以拿捏演员奖。


此外,还有什么规律可以辅助我们预测吗?当然有,我给你说几条。


其一,出演“真人”,很容易得奖。


这也不难理解。


传记片本来就是以“塑造人物”为核心的,属于一头沉的作品,最吃演员的表演。


而且为了贴近真实人物,演员往往要在造型、举止、口音、心理上多方揣摩,以符合观众的期待。


这无疑对演员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极高要求。


在最近十年里,除了2017年,其余九年都有演员因为出演真实人物而获奖。包括科林·费斯饰演的乔治六世(《国王的演讲》2010年),丹尼尔·戴-刘易斯饰演的林肯(《林肯》2012年),加里·奥德曼饰演的丘吉尔(《至暗时刻》2017年),小雀斑饰演的霍金(《万物理论》2014年),拉米·马雷克饰演的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波西米亚狂想曲》2018年),蕾妮·齐薇格饰演的朱迪·加兰(《朱迪》2019年)……


更有趣的是,在SAG没能猜中的6个表演奖里,有3个得奖者都是因饰演真实人物拿到的奥斯卡。包括《铁娘子》中,梅姨饰演的撒切尔夫人;《间谍之桥》中,马克·里郎斯饰演的苏联情报员鲁道夫·阿贝尔;以及《宠儿》中,奥利维娅·科尔曼饰演的安妮女王。


可见,出演“真人”仍是冲奖的最强砝码。



其二,颠覆形象,很容易得奖。


包括扮老、扮丑、减重、增肥,演出生理缺陷等等。


比如华金·菲尼克斯在《小丑》里饰演精神病患者;小李在《荒野猎人》里不顾形象,睡马肚子、吃生肉;马修·麦康纳在《达拉斯买家俱乐部》里饰演暴瘦的艾滋病人……


说到底,什么是“颠覆形象”?


其实就是在衡量一个演员愿意为角色做多大的牺牲,换个词,就叫“敬业精神”。


而奥斯卡作为一个有“年会”属性的奖项,它愿意把奖给敬业的员工,也愿意肯定那些为艺术所做的牺牲。



其三,年轻女演员比年轻男演员更容易得奖。


还是看最近十年的数据。


在20位得奖的女演员中,有4位女演员是不到30岁就得奖的。


包括23岁的詹妮弗·劳伦斯(《乌云背后的幸福线》2012年),27岁的布丽·拉尔森(《房间》2015年),28岁的艾丽西亚·维坎德(《丹麦女孩》2015年),29岁的艾玛·斯通(《爱乐之城》2016年)


另外还有3位女演员,得奖时也只有30岁出头。


包括30岁的娜塔莉·波特曼(《黑天鹅》2010年),31岁的安妮·海瑟薇(《悲惨世界》2012年),31岁的露皮塔·尼永奥(《为奴十二年》2013年)


反观20位获奖的男演员,年龄普遍偏大。


只有两位获奖者是在40岁以下得奖的,即33岁的小雀斑(《万物理论》2014年),38岁的拉米·马雷克(《波西米亚狂想曲》2018年)


其余的17位获奖者(马赫沙拉·阿里曾两次获奖)在得奖时都已年过四十。


别以为这是最近十年才有的事,如果你翻看奥斯卡的历史,就会发现,从来如此,年轻女演员就是比年轻男演员有更大的获奖机会。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银幕审美”的趋势。


其四,我们说说配角得奖的两大秘诀。


第一个,制造华彩时刻。


啥意思?我们直接举例。


2019年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呼声更高的格伦·克洛斯败给了奥利维娅·科尔曼。


说实话,单论表演,格伦奶奶丝毫不输后者,甚至要更细腻。但她败也就败在“细腻”上,她的角色太过内敛,全是微表情、内心戏。


与她相比,科尔曼饰演的安妮女王是一个神经质的女人,性格乖戾,时常暴怒。从评奖维度看,她的角色显然更吃香。


为何如此?就是因为配角戏份少,于是更要抓住有限的时间卖力表演,提高演技的浓度、烈度。


不信你看这两人的表演,哪个能给繁忙的评委们留下更深印象?



第二个是,降维打击。


说白了,就是明明能报主角奖,却故意报配角,加大获奖概率。


比如《好莱坞往事》里的布拉德·皮特,本是三大主演之一,戏份一点不少,但考虑冲奖的把握性,果断报了配角,结果如愿获奖。


总之,预测演员奖还是比较容易的,重点看SAG,拿不准的话,可参考后几条规律。


五、导演最好猜?


比演员奖更好猜的是“最佳导演奖”,只要重点关注“导演工会奖(DGA)”的结果,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DGA历史上一共颁出了72个导演奖,只有8次与奥斯卡不同,准确率高达89%。


如果细看这8次不同,还能看出一些规律。


首先,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奥斯卡有一种“尊老”倾向。


就体现在这8次不同中,有5次,奥斯卡最佳导演的获奖者都比DGA的年龄大10岁以上,整整差出一代人。


其中年龄差距最大的达到27岁(罗曼·波兰斯基>罗伯·马歇尔),差距最小的也有12岁(鲍勃·福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还是之前说的,奥斯卡作为具有“年会”属性的奖项,“尊老”和“表彰敬业”都是一个逻辑下来的,都代表着学院对于“个人贡献在长度与程度上”的肯定。所以我们在预测时,尽管可以比较信赖DGA的结果,但也要兼顾考虑“尊老”的因素。


再看剩下的那3次不同,则各有各的特殊。


比如1996年,DGA把最佳导演给了朗·霍华德(《阿波罗13号》1995年)可吊诡的是,朗·霍华德连奥斯卡的导演提名都没拿到。这在整个DGA历史上,极为罕见,72年中一共才只有3次。


再来是2001年,拿到DGA的李安在奥斯卡中败给了史蒂文·索德伯格。


这一年的特殊之处有两点:一是那时候的奥斯卡还远没现在这么开放,而李安作为一个新闯入的外来者,拿奖本身就不容易;再来,那一年的索德伯格凭借《毒品网络》和《永不妥协》拿到了导演的双提名,成为历史上第4位在同一届奥斯卡有两部电影都拿到导演提名的人(也是近80年奥斯卡历史上唯一一个)所以,李安败给奥斯卡当年的宠儿索德伯格,也是情理之中。


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去年,拿到DGA继而所有人都以为会稳拿奥斯卡的萨姆·门德斯,在最后时刻输给了奉俊昊。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奥斯卡最近几年发生的变化。


它确实在变得越来越开放,最直观地就体现在“评委”身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奥斯卡评委的人数变化不大,维持在6000人左右,且以白人、男性为主(据2015年数据显示,白人约占92%,男性约占75%),年龄中位数超过60岁,在奖项上也呈现为一种保守趋势。


自2015年开始,一切有了变化。特别是接连经历了“#OscarsSoWhite”、“#MeToo”等社会运动,奥斯卡正逐步走向开放。



首先体现在人数上。


连续几年,学院不断从全球吸收新鲜血液。2015年,新增会员322人;2016年,683人;2017年,774人;2018年,928人;2019年,842;2020年,891人……评委人数连年上升,如今已增至9412人。


其次体现在结构上。


就以2020年新增的891位会员为例,其中49%来自美国以外的68个国家,36%为有色裔,45%为女性。


如今,女性成员已从2015年的1446人增加了一倍达到3179人,而有色裔成员更是增加了两倍,从554人增至1787人。


年轻化、多元化,是奥斯卡未来的趋势。


从这个角度看,《寄生虫》之所以能在去年大杀四方,与这一趋势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总之,预测最佳导演奖重点还是看DGA,大致不会错。当然也不排除拐点年爆冷的可能。


六、寻找最佳影片


接下来是重头戏——最佳影片奖。这是大家最关心的奖,也是6个主要奖项里预测难度最大的。


但没关系,我们还是能总结出一些规律来。


首先,我们先用排除法,把范围缩小。


这里给你提供三个思路。


第一,你得知道,无论大年小年,每一届奥斯卡几乎都会形成“双雄”局面,也就是剩下两部最有竞争力的电影。


比如去年,是《寄生虫》和《1917》;前年,是《绿皮书》和《罗马》;大前年,是《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


至于最后剩下谁,也不难推测。


主要看两点,一是前哨站表现,看哪两个表现最抢眼,或者直接到烂番茄,它每年都会统计前哨站的得奖率,一看便知;二是看奥斯卡提名数量,通常排在前两位的就是前两强。


这么一来,我们就把范围缩小到了两部,正确率怎么也有50%了。



第二个思路,你要留意影片是否有流媒体背景。


因为好莱坞是工业奖,“最佳影片”给到的是制片人和背后的制片公司。而近些年网络流媒体的崛起,动了制片公司和影院的利益。所以通常情况下,流媒体公司出品的电影是很难得到大奖的。


比如去年,网飞出品的《爱尔兰人》和《婚姻故事》,前者获得10项提名,最后颗粒无收;后者也有6项提名,最后仅拿到一个最佳女配角奖。


前年更典型,网飞出品的《罗马》在整个颁奖季表现抢眼,最后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败给了《绿皮书》。


所以说流媒体电影的获奖难度仍然极大。


至于这种情况会维持多久?不得而知。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随着网络的蛋糕越来越大,再加上疫情的推波助澜,好莱坞五大也在纷纷拥抱网络,强推自己的流媒体服务。


最激进的是华纳,这个最晚进军流媒体的大厂,用力最猛。它在去年宣布,2021年所有电影都将实现网络与影院的同步上映。


数字化浪潮已不可阻挡。


但不管怎样,奥斯卡还是严守自己的“艺术标准”,即:一部影片要想入围,必须要在洛杉矶当地的商业影院连续上映超过7天,每天不少于3场才行。


由于疫情关系,今年标准有所放宽。但学院强调,这只是临时措施,当影院重新大规模开放后,标准立即恢复。


这体现了奥斯卡的态度:影院是电影的内在属性之一。


第三个思路,我们从提名入手。


要想获得最佳影片奖,有三个提名不能掉。即:最佳导演、最佳剪辑、最佳原创/改编剧本。


为什么呢?


刚才说过,奥斯卡是工业奖,而“最佳影片奖”不是奖给某个具体环节的,而是说这部影片在各个环节上都没有短板,甚至都很出色。


而这三个奖,刚好贯穿了三个重要环节,即:以剧本开始,以导演为执行者,最后以剪辑结束。


所以说这三个环节,哪个都不能差。


那么回顾过往20年的历史,有没有例外呢?


还真有。


其中剧本奖是最保险的,所有20部最佳影片通通拿到了剧本奖的提名,还有14部直接得了奖。


剪辑奖也很保险,只有1部最佳影片没拿到剪辑提名,即2013年的《鸟人》。


说起《鸟人》,也有特殊情况。它和《1917》类似,是一部“伪一镜到底”的电影。这就存在争议,有些人觉得这片儿根本看不到剪辑,怎么能提名剪辑奖呢?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它并不是没有剪辑,而恰恰是利用了高超的剪辑技巧,使人看不到剪辑的痕迹。但不管怎么说,《鸟人》丢掉剪辑奖是一次意外,也是一大遗憾。


至于导演奖,意外最多,20年里出了两次。


但实际上,这两次意外各有原因。


先说第一次,2013年,本·阿弗莱克丢了导演提名,但他执导的影片《逃离德黑兰》却问鼎了最佳影片。这看似不可思议,但你要是了解幕后,你就知道,恰恰是因为小本没能提名导演,惹了演员们的众怒(因小本是演员转行做的导演),于是,为数众多的演员评委们才齐心协力,把《逃离德黑兰》投成了最佳影片。


而另一次是2019年,丢了导演提名的《绿皮书》拿到了最佳影片。但正如我们刚才所说,那一届的两强之一《罗马》,因为网飞背景很难得奖,所以有短板的《绿皮书》自然成了最后赢家。


所以说,没意外的情况下,要想拿最佳影片,三大奖的提名绝不能丢。


有人可能问了,那“摄影奖”呢?难道摄影不也是重要环节吗?没错,但相比那三大奖,它的重要性没那么大。


看数据,过往20年,只有一半的最佳影片提名了摄影奖,且只有两部得奖。


至于原因,你要知道,一部电影的拍摄现场,其实就是导演与摄影师的战场。通常情况下,一个强,另一个的存在感就会弱。而电影终归还是导演的艺术,所以提名导演奖的影片,拿不到摄影奖提名也很正常。


好了,到这里,三大思路讲完了,该排除的也都排除了。


这时候还能看什么?


还有三点可看:前哨站、类型偏好、新趋势。


先说前哨站。


预测“最佳影片”,我们主要看五个奖:制片人工会奖(PGA)、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奖、评论家选择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


之前提过,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主要是为了防爆冷用的。如果你发现其他前哨站口风一致,不妨留心下这个奖。


另外四个奖中,PGA和评论家选择奖属于第一梯队,需要重点看。


在过去的20年中,两个奖同样预言对了13个,正确率超过60%,不算高,但已经是前哨站中最靠谱的了。


金球奖和英国电影学院奖属于第二梯队。


这两个奖在几年前的参考性远比现在大,如今它们都不甘愿做奥斯卡的附庸,更加强调自己的独立性,所以风向标指数有所下降。


英国电影学院奖中有超过500名评委,同样握有奥斯卡选票,但最近6年,它选出的最佳影片与奥斯卡竟毫无重合。


金球奖之所以预测准,是因为它的最高奖分成“剧情类最佳影片”和“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相当于把概率提升了一倍。但即便如此,过去十年里,它仍有五年都与奥斯卡无重合。


因此,对于最佳影片,我们也只能多方参考,并不能像导演奖和演员奖那样,有可信赖的前哨。


接下来说第二点,类型偏好。


奥斯卡评委席位长期被一帮老白男霸占,他们最喜欢的类型,无非两种: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人物传记片)、社会议题电影。


近十年的获奖影片里,有5部都是前者。包括:《国王的演讲》(2010年)、《逃离德黑兰》(2012年)、《为奴十二年》(2013年)、《聚焦》(2015年)、《绿皮书》(2018年)


社会议题电影并不是一种类型,而是指那些反映当下社会痛点的电影,可能是历史片,也可能是现代片,但都对于当今的美国社会有明显的指涉。而议题包括:女性、种族、移民、阶级、性少数群体……很明显,都带有鲜明的左翼色彩。


都说好莱坞是白左大本营,这一点确实不容忽视。


哪怕是《寄生虫》这样看起来很另类的获奖电影,究其根本,仍是一部标准的左翼电影,着重探讨阶级固化带来的底层灾难。


所以我们在预测时,也要在类型上有所关注。特别是躲避那些奥斯卡向来看低的类型,如:喜剧片、恐怖片、惊悚片、动作片、冒险片……


后面这些基本也都是卖座电影,标榜“艺术”的奥斯卡自然看不上。



最后,我们来说说新趋势。


不容忽视的一点,近些年来,奥斯卡确实在加速开放和年轻化的进程。


之前已经说过发生在评委身上的变化。


此外在选片上,我们也能看到,像《罗马》《寄生虫》这样纯粹的外语片,已经可以进入到“最佳影片”的竞争行列,甚至最终夺魁。


这在几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同样是《寄生虫》夺冠的那年,学院正式将“最佳外语片”更名为“最佳国际电影”。尽管看上去只是名称的变化,但名正才能言顺,从“外语”到“国际”的变迁,体现着奥斯卡的态度:不再分你我,欢迎所有人。


以及,奥斯卡于近期颁布的两大新规。


第一,自2022年起,最佳影片奖的提名数量将固定为10个,即提名票数排名前十的影片自动入选。


以前的规则是,只有票数多于5%才能被提名。


而新规实际降低了提名门槛,意味着有更多电影可以参与到最高奖的竞争中,这无疑大大丰富了影片的多样性。


第二,最佳国际电影奖由原先的小委员会提名制,改为全体成员均可参与提名。


让更多外国人成为评委,让更多评委参与提名,也是在进一步强化这一奖项的“国际”属性。


预测最佳影片,我们不仅要熟稔老规律,更要看清这些新趋势。


既然预测,就不怕大胆,别把自己整得比学院的那帮老白男们还要保守。


七、拾遗与展望


最后,我们来简单说说其他奖项。


对于剧本奖和各技术类奖项,如摄影、剪辑、音效、服化道、配乐……主要看各自的工会奖,再参考三大风向标“金球、英国学院奖、评论家选择奖”的结果即可。


对音效奖,今年还有个变化,奥斯卡把原来的“最佳混音奖”和“最佳音效剪辑奖”合并为了一个奖。这也挺合理,因为你只要看过历年的奥斯卡,就会发现,这两个奖往往都会给同一个人。因为这两者的工作是很难分开的,前者包括现场收音和最后的混响,后者准确说,应该叫“音效编辑”,就是把那些不存在的声音,用合成方式做出来,比如赛车的声音、怪兽的声音等等。


两者是一套流程下来的,密不可分,理应合并。


动画片类奖项,主要看安妮奖,因为同样是针对动画作品的奖项,自然参考性高一些。同时兼顾看看三大风向标,通常问题不大。


最佳国际电影奖,主要看三大风向标即可,金球和英国学院奖的准确率都不低。


至于最佳纪录长/短片奖,同样看三大风向标,且自2016年,评论家选择奖独立出来一个单独的纪录片奖,就叫美国评论家选择纪录片奖,比较有针对性,可重点关注。


好了,关于预测,该讲的都讲了。


最后做下展望吧。


今年的奥斯卡,局势还不明朗。


但我们极有可能会见证历史。


乘着奥斯卡逐年开放的势头,华裔导演赵婷将很可能会凭借《无依之地》,成为继李安之后,第二个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华裔导演,以及史上第一个获得该奖项的华裔女导演。


甚至《无依之地》最终拿下最高奖,也并非不可能。


其实,看华裔导演在好莱坞的奋斗史,也是很有趣的话题。


将来有机会可以写写。


但我们其实更期望,我们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奖项,有一场足够体面、精彩的典礼,成为所有爱电影之人的一场盛会。


这个奖,不为自娱自乐。


而是为行业树立标杆,为电影建立票房与流量之外的更高标准,更是为告诉所有人:电影不止是商品,还是不朽的艺术。


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参考资料:

1、《制造大片》,[美]爱德华·杰·艾普斯坦,宋伟航 译。2016年。

2、《好莱坞启示录(第二版)》,周黎明 著。2013年。

3、《奥斯卡大观》,[美]埃曼努尔·利维 著,丁骏 译。2008年。

4、93届奥斯卡新规——奥斯卡官网:https://www.oscars.org/news/awards-rules-and-campaign-regulations-approved-93rd-oscarsr

5、影片票房及排名数据——Box Office Mojo:https://www.boxofficemojo.com/year/?ref_=bo_nb_hm_secondarytab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第十放映室(ID:dsfysweixin),作者:子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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