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情》火了后，我们去体验了大凉山的扶贫小慢车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跳海大院（ID：meerjump），作者：院办five，原文标题：《《山海情》火了之后，我们代年轻人去体验了大凉山的扶贫小慢车》，题图来自：原文

前段时间，央视一则关于凉山扶贫小慢车的报道进入了院办的视线。

一辆像公交车一样行驶了半个世纪的绿皮火车，在大凉山站站都停，最低票价只要两块钱。

不仅如此，除了活人，活的鸡鸭鹅羊猪也都能一起坐上这趟列车去赶集。人们甚至在车上顺便就把生意给做了，还没到赶集地就把货物卖完了，直接把列车变成流动的农贸交易市场。

赶集的乡亲们大多是生活在凉山的彝族同胞，穿戴着整齐的彝族服饰，讲着彝族语言，买卖彝族工艺品，俨然把列车变成了行走的彝族风情展览。

身处钢筋水泥世界的院办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到视频时，院办连连amazing！

而且院办们前不久刚接受过《山海情》的洗礼，看到第三集水花拉着残障的丈夫走了7天7夜到玉泉营，院办哭肿了眼睛；看到孩子们唱“冲天在哪里，冲天在哪里”的时候，简直就想去西部支教了。

刚好，就这样大凉山的扶贫小慢车成为了我们观察山区人们脱贫生活的一个窗口。于是，我、院花芒果和摄影星星，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风风火火的扛着一堆广东特产闯入了这辆奇幻的小慢车。

1. 出发

要从广州出发坐上5633/4次列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第一要说服我们的财政大臣打钱；

第二要疯狂中转，一天之内换乘4种交通工具，穿越3个省区，到起点攀枝花的时候，我们大概只剩下半条命了。

千里送特产，礼轻情意重。我们还一手行李，一手特产，一手gopro/相机，天知道我们是怎么一路风尘仆仆把潮汕牛肉丸、广式腊肠等直接人肉扛到了将近2千公里外的大凉山的！

2. 前戏

终于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半，我们在攀枝花的铁轨上见到了这趟久负盛名的小慢车，就像亲眼看见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内心有点小起伏。

一踏上车厢就仿佛穿越了时空，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我才确认现在不是1999年。

这是一辆真正的绿皮火车，不是那种后来为了情怀而改涂装的列车，古董级的列车设施，烧煤，无空调，车窗可以随意打开，年纪比我们仨都要大。

装煤的煤箱

列车员的小柜台

温度计显示现在室内温度17摄氏度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让一让……”

列车员正在用煤炭烧锅炉

车厢随处可见汉彝双文的提示，隐隐在透露着它的与众不同。但听说，如今只有一小部分彝族人还认识彝文了。

我们开始兴奋的期待一幅热火朝天的赶集交易画卷在列车上展开，然而遗憾的是，直到列车开动，空荡荡的车厢里都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好奇的四处张望。

“过了西昌，你们就可以看见乡亲赶集了。”

三双原本失望的眼睛，终于在一位热心阿姨的解答下，重新闪现渴望。

“你们要到终点站普雄？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就一条土街，去了会后悔的。不如在西昌下车，先看邛海，再去看泸沽湖。“

见我们不为所动，阿姨又重复了三遍“你们到普雄一定会后悔的”，就逃离了我们三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我们倒要看看普雄到底能让我们多后悔？

当列车钻进幽长黑暗的隧道时，一阵阵猛烈的对流风从打开的车窗灌入，猝不及防地往我脸上扇了一个巨大的耳光。

在将近4个多小时的行驶之后，我们进入了一片风之谷的童话世界，昏昏欲睡的我们瞬间清醒，疯狂按下快门。

当看见一个风车时，你只觉新奇；但当你看到整片山谷的风车，你绝对会爱上这里。

打开地图搜索，才发觉列车已驶入凉山州境内，这里是整片凉山州最富饶的土地，安宁河谷。

穿越风谷，列车很快便停靠在了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西昌。

站台上开始出现大量背着背篓的妇女们，大多用带着密密麻麻花纹的布缠着头，佝偻着腰行走。背篓大多是用竹子编成，里边装满了货物，上边还会多堆上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小麻袋。

又高又大的背篓，是这里最常见也最实用的赶集工具

也有背着好几个叠加的背篓的奶奶

3. 进入凉山

驶离西昌，车厢开始热闹起来，打牌的、喝酒的、嗑瓜子的、抠脚的......和小时候坐绿皮火车的画面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里还可以有叫卖的人，和推着小推车的铁路售货员一前一后，倒也相安无事。

桔子10块钱四斤

凉粉，5元一份

卷粉2元一条，他们俩趁我不在偷偷买了尝，我想这就是同事间的友爱之情吧

首饰，几十到几百不等

车厢的前两排座椅是被拆除的，在进入老凉山之后迎来了它们的乘客，乡亲们从集市换来的农产品、饲料和农具，满满当当地堆积在一起；

土豆、糠以及各种山货

据说是种玉米的用的农具

在来之前已经预习过这趟列车的情况，但一切真的发生在眼前时，你依然会由衷的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发出感叹，我们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趟真正的疯狂动物车！

比起这些鸡鸭鹅，我们才是这趟列车上的不速之客。由于一时激动过头，院办们忍不住和鸭鸭们来了一番激情对话。

一只被主人呵护在手上的小呆鸡

走过车厢连接处时，我们发现一位正在抽烟的妇女手上纹着一个很别致的类似于太阳的图腾。

我们以为发现了什么神秘的民族信仰，斗胆询问，期待她能给出一个惊喜的、猎奇的回答。

但她掸了掸烟灰说，年轻的时候觉得好看，就用针刺了。

当我们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又接连发现了好几个手上有一个或多个同样tatoo的妇女，她们的回答居然也都是因为年轻觉得好看就纹了。

那么特别，却那么简单。一个太阳图案，在当年像流感一样风靡大凉山，莫名其妙就长在了彝族女孩们的审美上。

在年轻女孩手上已经几乎找不到这个图腾了

在车上，有几位绣着彝族服饰的阿姨，看样子是刚刚赶集回来，箩筐里装着买回来的荞麦粉、调料等生活必需品。

上了车后，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指尖在一针一线中跳着舞。

“阿姨，织一件要多久”

“三四天差不多就能织好”

“一件能卖多少钱”

阿姨身旁的同伴抢着回答：一千多。

同样是手艺活，自媒体编辑自愧不如呀！

与其说这是一辆列车，不如说是公交车，能坐上座位全凭运气。

坐满了人，乡亲们就席地而坐，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谈论着家长里短。

看我在围观她们聊天，她们居然也愿意招呼我坐下，拍拍身旁的空地，并连连往我手里送刚从集市里买回的水果。

近视的我以为奶奶们头上盘的是真发，比着大拇指夸赞她的发量。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害羞的把帽子摘下来给我近距离欣赏，我惊了，以为彝族女人都发量惊人，原来只是顶帽子。

临时停车了，还可以让列车员打开车门下车。

两位老人背着大包颤颤巍巍的走下离地一米高的列车，脚下是铺设铁路的碎石子，他们的身后是看不见底的深沟。

他们说，从这里下车离家近。我向外望去，没有人烟，只有望不到尽头的群山。

在这趟车摸爬滚打多年的乡亲们，太清楚这趟车的脾气了。背着沉重货物的他们都是小心翼翼，搀扶着把手，倒着走下这趟列车，下了车，离家就更近了。

倚靠在车厢连接处的阿姨，上午刚坐5633去冕宁卖鸡蛋，下午又坐5634从冕宁回家。

一个鸡蛋卖一块钱，我们问阿姨今天拢共挣了多少，阿姨羞涩又调皮的笑了笑，不愿意告诉我们。

阿姨说，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乘坐5633/5634次列车，以前几乎天天都坐。

“国家免费给我们坐，我们高兴得很。”说到这的时候，阿姨又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遇到穿皮衣戴棒球帽的阿支时，我以为她也是外地人，直到看到她手背上的太阳tatoo。

原来阿支前几天才从外地回来，之前一直在广东、云南的工地上干活，一天能挣350，一个月下来也能有7、8千。

因为家里有四个还在上学的孩子，等过几天外面有活了，她又即将坐上5633出门挣钱。

我们乘坐列车的那天刚好是周五，在喜德站遇上了成群的孩子周末放学回家，果然放学和下班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他们的出现让车厢多了几分欢闹。

上车咯，大家都笑的好开心

车厢人潮汹涌，一些没有位置的孩子站在车厢连接处认真地看书，或三五成群的拿出习题讨论。

七年级下，《卖油翁》

再走几个车厢，还能看到几个鼓鼓囊囊，印着“爱心包裹”字样的小书包，

看到书包上小小的支付宝公益字样，突然觉得自己每天在支付宝答题赢饲料喂小鸡没有白干。

阿西和阿依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两位在西昌学护理的闺蜜，像所有二十岁的女孩子一样，爱美，喜欢彭于晏，爱听林俊杰。

今天，周五放学她们坐5634回喜德的家里。

阿西是家里最大的姐姐，她还有5个弟弟妹妹。阿西告诉我们她很小的时候就帮家里砍柴、做饭和带弟弟妹妹。

她们一家小孩都得到了一位四川绵阳叔叔的资助。现在长大的阿西想将这份温暖传递下去，用阿西自己的原话说“虽然护士不比医生治病救人，但只要能为别人做点什么就很好”。

阿西还和我们分享了一件年幼时的故事：

一次小学下课放学的路上，阿西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在给自己扎针，但最后扎错了血管，导致血管爆炸，整条路都是血，当天人就没了。

那天，阿西绕了很远的路回家。

阿西还告诉我们，她有两位来自布拖县的大学同学，父母就因为贩毒，现在还在监狱里。

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由于贫穷走了弯路的凉山往事了，如今阿西这一代人有了更多更好的选择。

临下车前，阿西、阿依还和我们定下了一个约定。

从初中开始便每年都会到广东东莞电子厂打暑假工补贴家用的她们，今年暑假还会来，阿西和阿依邀请我们暑假和她们一起在东莞就地过彝族火把节，跳达体舞。

4. 一场在车上的冒险

穿梭整节列车，可以确定的是，外星人竟是我们自己，和乡亲们互相好奇的打量着彼此。

在尴尬的节点，我们进行了一场更尴尬的冒险：卖牛肉丸！

30元一袋买来的牛肉丸，从25到15，到10元一袋的跳楼价，我们平时恨不得一口吞十个的牛肉丸，在这里没有得到同等的爱。

想想也是，谁会在车上向奇怪的陌生人购买看起来也奇怪的食品。我怀疑即使是一个月月拿销冠的售楼经理都不可能卖得出去。

在心里打了十万八千次退堂鼓之后，我们决定先鼓足勇气和乡亲们分享我们的零食特产。

芒果直接拿起一袋鱿鱼干要给乡亲们品尝。

“芒果，你清醒一点，这不能生吃”。芒果惊了，我们也一脸黑人问号。

所以，我们最后分享的是加应子、鸡仔饼、老婆饼等小零食；

最先分给了邻座的小孩，他们嘴上说着不要，但把零食放到他们桌子上后，身体又很诚实。

“好吃，好吃”，小孩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话，但我们听了很快乐。

临下车前，他们还用心给我们留下了一张感谢的纸条。

我们只不过是分享了一点点小零食，他们带给我们的要比我们分享的多得多，读着这些真诚又可爱的字，我突然在心里哭得好大声。

最初似乎写的是：广东人都是人？？？

乡亲们就比较难了，刚开始大家怯生生地拒绝我们，连连摆手吃了好几个闭门羹。

在2号车厢没有得到信任，我们就跑到3号车厢，搞迂回战术，走一条3号包围2号的路线。

恰好在3号遇到了之前相谈甚欢的奶奶们，她们接过我们的特产之后，瞬间就帮助我们打开了局面。

乡亲们开始愿意尝试这些来自遥远陌生世界的零食。为了展示鱼皮真的可以吃，我们还先以身试毒。

说实话，我和乡亲们一样，也都是第一次吃鱼皮。

尝过我们特产的乡亲纷纷化身美食评论员，有说好吃的，也有说鱼皮太腥，饼干太干的，哎，众口难调。

分享完零食特产，我们依然没有放弃卖牛肉丸和腊肠的商业大计。

但牛肉丸滞销之后，广式腊肠也遭到了四川腊肠的全面碾压，乡亲们说她们自家灌的腊肠又香又麻又辣，说的我都被四川腊肠拐跑了。

但想着今天一定要做成一笔买卖，我就把目光盯上了卖桔子的阿姨，死不要脸的拉着她买。

“一根先送给我，好吃了明天给你钱，再多买点”，阿姨很精明说道。

“你万一明天不在这辆车上呢？”

“那你这一根多少钱？”

“5块。”

看了看阿姨犹豫的表情，我又说：3块钱！心动么？

阿姨羞赧地点了点头，转过去拿钱的姿势很帅。

达成交易，阿姨开心，我们也开心，就连旁边看热闹的学生、乡亲也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已经累得半死不活的我们不想扛着这堆特产返程，赔本甩送给了有缘人。

不得不说，我们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5633/4次列车上，让2、3、4车厢都染指了我们特产。

真心可以换来真心，在普雄下车时，我们幸运的得到了一位老奶奶到家里做客的邀请，奶奶说晚上给我们炖鸡，一天没认真吃饭的我们口水都快溢了出来。

上车前还是陌生人，下车后就成了朋友

奶奶告诉我们，她们家晚上还会举行一种彝族特殊的祈福仪式——“迷信”，如此名字直白的仪式，还是头一回听说。

但比起“迷信”，奶奶家的小孩们显然更喜欢参加彝族传统的火把节和彝族年。我们聊到火把节时，小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说“喜欢”，眼睛瞬间有了十万伏特的光芒，看着他们脸上的喜悦和期待，我现在立马就想出现在火把节的现场。

不过，最终由于时间有限，出站后，我们便各自分别了。

分别时慈祥的奶奶依然盛情邀请，天真无邪的小孩们还给我们指了他们家的方向，说有时间一定要来呀！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这也成了我这趟旅程最遗憾的事。

走下长长的楼梯，奶奶一家依然回头向我们招手

5. 普雄之夜

走出普雄站，我们终于看见了这个“会让我们后悔”的小镇，以及那条传说中的土街。

内心没有一丝丝的后悔，甚至有无限期待。

沿着狭窄的土街往下走，两旁是正在招揽生意的招待所，50元一晚的价格让人有点不放心。

还有一些隐藏在房子之间，深邃的门洞，透过去看发现底下还藏着另一方天地。

马车和三轮车是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一听只要3块钱，芒果疯了似地就冲上了马车，3块钱坐真马车，物价实在是太感人了。

马车带我们奔驰在一条荒凉的路上，路上的房子大多大门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人居住，望向远处的田野，有几排崭新的建筑，像是学校。

村庄的名字很有意思，什么地村

马车随叫随停，可以拼车

之后，便到了稍显繁华的镇上，马车在车流中前行，一切都太魔幻现实主义了。这里的秩序似乎是混乱的，但人们的生活又很像很从容。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9点了，小镇的商铺大多已经打烊，街道人烟稀少，但路边的烧烤摊开始支棱起来，等待着夜晚觅食的秃鹫。

一家精美的彝族服饰店吸引了我们，最贵的一件需要上万元，是彝族新娘的礼服

我们宾馆所在的建筑，应该是这个镇上夜生活最丰富的地方，一楼是已经闭门的火锅店，二楼是茶座，三楼是住房，四楼是ktv。

即使外边街道已经人烟稀少，但这里永远热闹。楼上ktv此起彼伏地响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伴着歌声，我直接昏迷了。

但没多久，楼道外边不断地响起走动、开门关门和说话的声音，我被这些声音惊醒，生怕他们就是在开自己的门，毕竟出门在外，我和芒果两个妙龄少女，多少还是有点害怕。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6点，隔壁床的芒果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昨晚没睡着。

芒果的这句话，在我们旅途的每一天早上都会响起，心疼。

6. 再见大凉山

天还没亮，我们就又赶到了普雄车站，5633将在7点10分带我们一路向南，离开凉山。

候车大厅里早已人声鼎沸，背着箩筐的，背着巨大行囊的人们早早聚集在这里，乡亲们的一天就从5633开始。

惊喜的是，上车之后，我们果然遇到了昨天买腊肠的阿姨，她又开始在车上叫卖水果零食。阿姨的一天在我们眼前浮现，早上从普雄坐5633到西昌，下午坐5634回普雄，全程在车上叫卖水果零食，这就是她的小生意。

阿姨异常活泼，我们找她搭话，她会咻的一下从车的这头逃到车的另一头，但她自己又会时不时地来找我们搭两句话，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当然，这趟车上同样少不了人们拿出去换取收入的各类产品，除了鸡鸭鹅，还有成捆的废纸皮；

一户人家更是直接装了十几大袋土豆，将车厢堆得满满的，土豆们将在冕宁的月华站下车，成为叔叔们今天的收入。

突然，车厢里发起了一阵小骚动。

原来是几只绵羊被领上了车厢，屁股一扭一扭地在狭窄的过道里穿越人潮。随后它们被单独牵到了列车尾部的大件行李车厢，在那里坐完这段旅程。

回去的路途不过是昨天的倒放，但扶贫小慢车上总是处处惊喜。

尾哈爷爷看我盯着他的扶贫资料袋，居然翻开了这份“绝密文件”给我们看。

爷爷生活的喜德县2020年才摘除贫困县的帽子，爷爷便是全面脱贫的受益者。

爷爷自制的精美烟杆

资料上记录着爷爷每个月详细的收支情况，养猪、种洋芋还有低保和养老金，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凉山老农民的生活。

爷爷曾经一个月卖出3000斤土豆，也就是1500kg，1.5吨，坐5633出去卖的。

不过今天爷爷不是坐5633赶集，而是带着奶奶去冕宁玩耍。

列车上的聊天总是相互的，爷爷也会关心我们从哪里来，当得知我们来自的那个地方叫广东时，爷爷还问我们广东是个省还是个县。

这趟旅程中，我能听懂最多的话也许是乡亲们回复我的“听不懂”，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能听懂彼此，但他们还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看到我似乎听懂的表情，乡亲们还会满意的笑笑。

三位去西昌玩耍的曲木阿姨在给我们分享她们精致的耳环和纹身

一群五年级的小朋友相约一起坐5633去喜德买练字本

遇到阿合时，列车还在未完全亮的天际下行驶，我们顺着琴声找来，一排座椅上只有他一个人倚靠在窗边，拨弄着琴弦。

有了观众之后，阿合唱的更为投入，先唱了《丁香花》，又唱了《同桌的你》，车上的阿姨们也倚靠在对面座椅上围观。唱到兴起，阿合还融入了彝族语言热情放歌。

虽然我一个字没听懂，但依然可以想象一个男人和他的吉他，在收工后夜深人静的工地上，唱响远方家乡的歌谣。

车上的旅客陆续在各自的终点下车，在西昌站各自送别之后，驶过安宁河畔的列车，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再见了，大凉山。

7. 最后的旅途

在剩下的旅途中，在和列车员的闲聊中，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经过的成昆线，是一条怎样伟大的铁路。

全程1096公里，2000多名铁道兵长眠于此，意味着每500米，就有一名铁道兵失去生命。

在凉山境内，我们经过的那些记不住名字的小车站，铁道兵的丰碑和烈士陵园就在不远处，遥望着他们用生命建起的铁路。

如今，驻守在这些小车站的铁路工人，也主要依靠着每天一趟的5633/5634运送物资来补给日常生活所需。

刚从车上卸下来的生活物资

在这个一切都讲究快的时代，幸好还有一趟车愿意慢下来等待深山里的人们，带他们驶向下一站，是生活的希望。

只有坐上这对列车，你才能读懂5633/4这串数字的意义 图源于豆瓣@benshuier

两天时间太短了，我们看到的凉山不及她真正面目的十万分之一；

回来之后，我觉得自己失恋了。

我想我应该还会再去凉山，再去那个“会让我后悔”的小镇普雄，再坐3块钱的马车，然后顺着老奶奶指的方向，找到她们家，去做客，吃上我心心念念的炖鸡。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大凉山，但我从未真正走进她们的生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跳海大院（ID：meerjump），作者：院办f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