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史密斯的一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nA旅行者沙龙（ID：AnAlxz），作者：朱利安大王，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1. 背景

今天的奥斯卡颁奖台上，喜剧演员Chris Rock作为最佳纪录片的颁奖主持对台下的Jada Pinkett Smith说，期待看到你出演《G.I. Jane》。这是一部90年代的电影，其中的主角是光头女兵。Jada因为脱发症的原因，被迫剪了光头。她曾多次公开表达过对此的苦恼，并呼吁公众关注脱发症。这个笑话嘲笑了Jade的发型，还可能暗示女兵要剃光头。笑话一出，台下Jada明显不悦。

Jada的丈夫Will Smith（也是本届影帝获得者）走上颁奖台，给了Rock一巴掌回到座位，并让其闭嘴。之后，威尔斯密斯对此道歉。

总体来讲，Rock被打后的表现还不错，他说：威尔史密斯刚刚把我打出屎了。

2. 观点

尽管有许多对Will Smith的批评，但我个人却有一些不同看法：

不少人都认为口头侮辱虽然不对但可以容忍，而任何肢体接触的“暴力”都不可接受。但是，其实我们或多或少都感受过，很多时候精神上的打击比普通肢体攻击伤害大得多。而且，语言暴力比身体暴力更容易模仿。传播危害更大。

我也希望这个世界规范到凡事都可以和平、理性、非暴力。但事实是，总体而言，大环境对侮辱性的言论容忍度太高了。被“玩笑”侮辱的人往往不知如何回应。

当然可以说“无论如何打人是不对的”，我对此没有太大意见。

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有些拳头挥出来了比憋回去了要好——某方面也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到。

3. 衍伸

该不该打人之外，还涉及到了一个更宽泛和复杂的话题：“言论的边界”。

要注意的是，这里说的不是“言论自由的边界”（谢谢有朋友特别向我指出），言论自由是一个权力概念，不涉及个体和个体之间。

“言论的边界”显然是存在的，比如侮辱和诽谤，都可以入罪。

那么“讲笑话”呢？Rock是个喜剧演员，玩梗是他的职业。

我曾经看到一个讨论，讲“脱口秀”的争议。“脱口秀”上讲侮辱性笑话可以吗？如果脱口秀一板一眼，还能有笑点吗？“边界”在哪里呢？

我个人认为其中至少有一条是，是否涉及到非常具体的侮辱对象。奥斯卡颁奖受众如此之广的场合，侮辱具体的对象显然触犯了这个边界。

另外，即使是脱口秀也尽量避免拿弱势群体取笑的梗了。以前嘲笑残疾人，侏儒症患者的笑话满天飞，现在也逐渐放弃了。讲笑话的方式很多，很多段子让人笑得前仆后仰也并不需要侮辱伤害他人。

“言论边界”还有一个敏感度的问题。

对于有的受众而言，可能玩笑开到自己身上并不介意。而另一部分受众，接受度会很低。

这个标准不掌握在“开玩笑”的人手上，而是掌握在“被开玩笑”的人手上。

“言论边界”还涉及到场合题。

如果是在“脱口秀”俱乐部说笑话，讲明了会口无遮拦，受众可以自行选择来不来听，那它的边界就更宽松。如果是怼别人脸上，尤其是指向直接在听的个人或群体，那它的边界就更需要谨慎以待。

4. 责任

打人要不要负责任？要。不管是公众的批评，还是被打方的提告，都会产生后果。

然而我更想说的是：如果威尔史密斯的这一巴掌所引发的讨论，能够让更多人意识到“言辞侮辱”带来的伤害，让社会大环境意识到“开开玩笑不用上纲上线”是个错误的概念，那这巴掌就不仅仅是捍卫了Jada。

如果，奥斯卡的颁奖台上能容得下侮辱性的笑话，如果这种“梗”反复被默许甚至被鼓励，我希望更多的巴掌来打退这种风气。

言论是有力量的。

鼓励性的、安慰性的言论有力量。

揭发性的、阐释性的言论有力量。

歧视性的、侮辱性的言论，同样有危害的力量。

这是现代社会必学的一课。

学会说话，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nA旅行者沙龙（ID：AnAlxz），作者：朱利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