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成功的无人机配送公司，在非洲卢旺达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电厂（ID：wonder-capsule），作者：汤一涛，编辑：高宇雷，题图来自：IC photo

你觉得世界上最成功的无人机配送公司是亚马逊还是谷歌的Wing？可能都不是，而是Zipline。这家公司成立于加州，但在东非的卢旺达取得了成功。

无人机配送不是什么新鲜事，DHL、亚马逊、UPS，包括国内的美团、顺丰、京东都在实验自己的无人机配送项目。这些大公司中，Wing，它在2019年开始在美国本土商业化运行。截至2022年3月，它们的无人机累计配送了超过20万次。

但有个公司走在了Wing前头。早在2016年，Zipline就开始和卢旺达政府合作，推出了世界上第一个商业无人机运输服务。当时，这家公司只配送一种货物——血液。

卢旺达被称为千山之国，盛产阿拉比卡咖啡、山地大猩猩以及imigongo——种用牛粪制成的特殊工艺品。这些构成了卢旺达的两项支柱产业——农业和旅游业。

多山意味着丰富的资源，也意味着不便的交通。虽然卢旺达有大约4700公里的道路，但其中只有25%是铺设路面，其余的道路通向遍布全国的村庄与小城镇，往往泥泞不堪。在每年的两次雨季（2~6月，9~12月），连续几天全国的道路都无法通行。

很多急需输血的妇女和儿童，就死在了这样的等待中。在中低收入国家，54%的输血都用于儿童。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这一比例甚至更高——患有严重贫血的幼儿占所有输血数的70%。其次是严重出血。“产后出血是卢旺达产妇死亡的主要原因”，卢旺达卫生部长黛安 · 加松巴博士（Diane Gashumba）说。“你在拯救生命中获得的每一秒钟都是至关重要的。”

从1990年到2015年，全球孕妇死亡率下降了大约一半，但99%的孕妇死亡都发生在发展中国家。图片来源：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卢旺达卫生部在首都基加利的一个国家中心和全国的4个地区仓库储存血液。当需要输血时，58个医疗机构可以利用手头的储备紧急处理，但通常情况下并非如此。

血液是一种特殊的货物，寿命很短，极易腐败。红细胞浓缩物在2~6℃可以储存42天，血小板在20~24℃下只能储存5天。与药品不同的是，医院对血液的需求是波动的，很难预测。因此，提前储存也可能意味的血液资源的浪费。根据卢旺达生物医学中心的一份内部报告显示，发放给医院的血液中，约有6%在使用前过期。

对基层医院来说，转移病人到更高一级的医疗单位，或者用公路运输血液，都意味着有相当长的路要走，病人等不起。这个国家几乎没有大城市，首都基加利有86万人口，第二大城市布塔雷只有9万左右。1260万卢旺达人中的绝大多数，都生活在农村。

种种原因促使卢旺达政府寻求了一种最激进的科技解决方案。于是，2016年，世界上的第一个商业化无人机配送服务落地在了这个东非小国。

2016年，Zipline 联合创始人凯勒·里瑙多（Keller Rinaudo ）(左)与卢旺达总统保罗 · 卡加梅（Paul Kagame）(中)合影。图片来源: Zipline

现在，Zipline在卢旺达建有两个配送中心。每个配送中心配备至多20架无人机，每天运送500件货品。因为卢旺达国土面积狭小，仅有2.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1.6个北京，这两个配送中心覆盖了卢旺达90%的国土面积。

Zipline在卢旺达的配送中心覆盖了90%的国土面积｜图片来源：Zipline

Zipline把自己的无人机称为Zip，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架小型的老式螺旋桨飞机。主流的无人机设计路线有两种。最为常见的四轴无人机功耗更大、速度更慢，但是操作精度更高，适用于飞行情况更复杂的城市应用场景。Zipline采用了另一种滑翔翼设计。从空气动力学来说，更适合长距离、低能耗的飞行，更加适用于乡村应用场景。

美团在深圳的试运营的无人机配送，就采用了四轴无人机｜图片来源：美团

Wing的无人机，也采用了滑翔翼的设计，适应美国、澳洲地广人稀的配送场景｜图片来源：Wing

从接收订单到发射，整个配送过程平均需要7分钟。当医院向Zipline下单之后（通过电子邮件、短信、电话、WhatsApp等），一名操作员就会将血包打包好，装上纸质的降落伞。

一名操作员在打包血浆｜图片来源：Zipline

飞行操作员会将货物装载到Zip上，扫描二维码确认送货地点。在接到空中交通管制的许可后，配送中心的空中管制员会为无人机的GPS系统指定一条飞行路线。然后飞行操作员按下按钮，Zip升空。

一架Zip正在弹射起飞。每次飞行，Zip可以携带3个单位的血液（1.8公斤有效载荷）｜图片来源：Zipline

一旦Zip接近目的地，就会自动向医院发送一条短信，告知确切的到达时间。然后它会向指定的着陆区俯冲，空投下货物，回到基地。

一个配送中心由仓库、发射区、飞行管制中心、回收区4部分组成｜图片来源：Zipline

数据证明了Zipline带来的显著效果。在《柳叶刀·全球健康》2022年4月刊的一篇文章中，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人口与公共卫生专业的博士候选人玛丽·保罗·尼辛吉兹韦（Marie Paul Nisingizwe）研究了Zipline给自己祖国带来的影响。

她分析了2017至2019年的12733份无人机订单，发现一半的订单在41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内送达。而公路运输的平均时间，至少是两小时。“看到运输无人机在非洲的环境中是可行的，真是令人惊讶。”尼辛吉兹韦说。

Zipline还为医生们提供了过去非常稀有的血液产品，比如用于促进凝血的冷冻血浆和血小板。这些产品需要专门的冷冻设备，大多数卢旺达医院都买不起这些设备。

但成本一直是这门生意悬而未决的问题。在这门生意中，Zipline从卢旺达政府获得补贴，使医院可以负担他们的费用。“一旦补贴结束，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他们收取的价格就太高、太高、太高了。”乔纳森·莱德加德（Jonathon Ledgard）对IEEE表示。在2016年之前，他是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Afrotech（非洲科技）主任。

高度依赖外国援助的卢旺达长期以来都把自己宣传为一个区域性的科技和创新中心。一些批评者认为这个项目最大的好处在于产生了良好的公共关系，这转移了人们对人权和贫困问题的关注。另一些批评者更加质疑，为什么要在救护车和医护人员等基本要素仍然紧缺的情况下，投资未经证实的高科技产品。

Zipline和卢旺达政府都没有披露成本，但该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威尔·赫兹勒（Will Hetzler）也表示，目前用于补充库存的常规无人机运输比公路运输成本更高。虽然在紧急情况下，无人机降低了运输成本。

莱德加德不是无人机的反对者。事实上，正是他在2014年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向总统卡加梅提出了“无人机可以在卢旺达运输救生材料”的想法。但他希望这份合同更加透明。“我认为，让这些国家的纳税人看到这项计划的实际成本，以及他们从中得到了什么，是非常重要的。”莱德加德对《Wired》说道。

卢旺达最大的地区医院 Kabgayi 的露天候诊室。图片来源：MIT Technology Review

其它的挑战是技术上的。目前无人机最大的限制是电池容量。在电池变得更便宜、续航更强之前，它们会限制航程和有效载荷。随着Zipline的业务扩展到其它远比卢旺达大得多的国家，这会更加成为一个问题。

目前，Zipline在加纳、日本、美国本土，都设立了配送中心。他们还与尼日利亚、科特迪瓦和肯尼亚签署了服务协议。

在一次电话会议中，公司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凯勒 · 里瑙多（Keller Rinaudo）表示：“与传统物流服务相比，这类服务的运营利润将大大增加。”Zipline向投资者兜售了这个主张。他们在2021年5月的E轮融资中，向包括a16z和高盛在内的投资者筹措了2.5亿美元（约合16.84亿元人民币）。

新冠疫情的爆发继续推动了Zipline的扩张脚步。美国政府通过世界卫生组织的Covax项目向贫穷国家捐赠了辉瑞公司的疫苗。在加纳，Zipline承担了分发工作。截至2022年3月30日，Zipline已经为加纳民众配送了100万剂新冠病毒疫苗。

更大的雄心意味着更大的挑战。Zipline在卢旺达的成功有赖于和当地政府的良好关系，他们希望在其它非洲国家复制这种模式。而对于美国和日本这些富裕国家来说，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国情和游戏规则。

里瑙多透露，从长远来看，Zipline可能会开始关注其他行业，但目前它的重点依旧是医疗保健。和竞争对手相比，Zipline的优势在于，它拥有数千小时的安全飞行数据。2021年6月，Zipline获得了FDA（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颁发的商业运营认证。它也是首批获得此类认证的无人机运输公司。

在一次采访中，里瑙多对TechCrunch表示：“转型的浪潮即将来临。令人兴奋的是，它将彻底改变医疗保健体系的运作方式，彻底改变经济体系的运作方式，使物流平等服务于人们成为可能。”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电厂（ID：wonder-capsule），作者：汤一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