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学术界齐发声：限制堕胎，只会使堕胎更危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深究科学 （ID：deepscience），作者：李晓韦、李安琪，原文标题：《堕胎非法？国际学术界齐发声，“限制堕胎不会阻止堕胎，只会使堕胎更危险”》，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这一结果令人震惊，它不人道和不合理的地方是，法院的裁决是基于一份18世纪的文件，该文件对21世纪妇女的现实一无所知。”——《柳叶刀》

“一旦‘禁止堕胎’，许多女性对自己的身体不再有决定权，如果孕妇出现生命危险，也无法自行决定堕胎”、“限制堕胎不会阻止人们追求堕胎，只会使堕胎更加危险。”——《中国妇女报》

以上言辞，批判是的近期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定：取消联邦宪法规定的堕胎权。这一历史性的裁决推翻了1973年Roe v. Wade案的成果。此后，堕胎权不再是美国女性享有的基本权利，将全凭所在州的“意愿”决定。目前，已有10多个州立即生效堕胎违法。

这一决定，将改变无数女性的命运。它限制的不仅仅是女性堕胎与否的权利，甚至会让许多出现生命危险的孕妇对自己的身体不再有决定权，让贫穷的女性不慎怀孕后陷入更加贫穷的死循环中。

对此，国际学术界是怎么看待？从NEJM、《柳叶刀》，再到《科学》杂志都纷纷从科学地角度进行谴责，认为这无异于让广大妇女置于危险境地。

一、九个人的投票，决定了千百万女性的命运

6月24日，美国最高法院宣布推翻1973年“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这一结果的宣布，结束了美国联邦宪法对女性堕胎权的保护，认可了各州自主决定堕胎的合法性。

在此裁定公布后，美国当地陆续有13个州将制定禁止或限制堕胎的法律：阿肯色州、爱达荷州、肯塔基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密苏里州、北达科他州、俄克拉荷马州、南达科他州、田纳西州、德克萨斯州、犹他州和怀俄明州。

据美媒报道，至少有26个州已有或正在推进多台相关法律，这意味着，在美国成千上万女性可能会失去合法的堕胎权利。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推翻确立堕胎权判例的裁决不仅在美国内部引起巨大争议，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引起轩然大波。

《中国妇女报》公开发言表示，这一判决是女性权益保护的倒退。在“罗诉韦德案”的半个世纪后，一切将回到原点。一旦“禁止堕胎”，女性对自己的身体失去决定权，如果孕妇出现生命危险也无法自行决定堕胎。限制堕胎不会阻止人们追求堕胎，只会使堕胎更加危险。

二、扭转千百万女性命运的里程碑事件——“罗诉韦德案”

让我们先捋一下“罗诉韦德案”，以及后续围绕堕胎这件事来立法所产生的种种博弈。

1969年，一位美国德州的未婚女性意外怀孕，想要堕胎。然而德州法律禁止堕胎，除非妊娠行为威胁到了母亲的生命安全。罗的妊娠行为既没有威胁到其生命安全，同时她又无力偿付去一个堕胎合法的州完成堕胎手术。根据德州反堕胎法，罗被德州当局禁止接受堕胎手术。

罗诉韦德案中4位关键的人物

1972年，在两位女性律师的帮助下（见上图），她化名为简·罗（Jane Roe），将达拉斯地方检察官亨利·韦德（Henry Wade）告上法庭，声称禁止堕胎法侵犯了宪法给予她的权利，要求得克萨斯州取消堕胎禁令。

1973年1月22号，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7 : 2表决，作出了有利于罗的裁决——即德州反堕胎法侵犯了原告的隐私权（选择终止妊娠的权利），确定了“妇女是否继续怀孕”的权利受到美国宪法的保护。

然而，法院并未支持不加限制的堕胎，而是指出怀孕前三个月，个人堕胎权应该被优先考虑，是否终止妊娠，个人和医生应当具有广泛的自决权。

这一案件的裁决可谓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它相当于变相承认了美国女性公民具有自主堕胎的权力。但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在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它被推翻了。

三、《科学》杂志撰文，“堕胎如何影响女性身心健康”

推翻韦德案的五位法官，均为美国保守派，他们认为反堕胎是在保护未出生的生命，同时保护女性的身体健康。还有一个荒谬的理由是遵从宗教自由。

堕胎对女性的身体健康影响真的那么大吗？为找寻答案，人口统计学家戴安娜·福斯特（Diana Greene Foster）于2007年启动了一项与堕胎如何影响身心健康相关的研究，并于近日在《科学》发文称，“法庭忽视了科学”。

来自九所大学和四个研究机构的40多名科学家均参与了这项研究。研究对全国近1000名女性进行了5年的跟踪，以了解堕胎或被拒绝堕胎如何影响她们的身体健康、心理健康、财务、人际关系和孩子。

研究结果显示，能接受堕胎的患者称对生活有积极的影响是被拒绝堕胎患者的六倍以上，而且她们更有可能在以后有一个想要的孩子，并且能够更好地照顾她们已经拥有的孩子。

相比之下，如果人们被迫怀孕到足月，她们更可能会经历持久的经济困难。在被拒绝堕胎后，妇女失业的几率是堕胎妇女的三倍，低于美国贫困线的几率是美国贫困线以下的四倍。

她们的身心健康也处于危险之中，无法堕胎的女性表示，她们有更多的焦虑症状、自尊心降低、生活满意度降低。

福斯特认为，科学显然与我们这个时代的争议性问题有关，包括美国的堕胎准入——事实上，科学在这些时刻尤其重要，美国最高法院不应该忽视它。

四、NEJM、柳叶刀：堕胎权的剥夺，让孕妇承担更大风险

该法案投票通过后，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媒体及科学家纷纷发声，控诉这一法案侵害了女性的权益。美国总统拜登也就此发表了公开讲话，称该裁决过于极端，这一裁决让美国倒退了150年。

此前，支持这一法案的人称，堕胎对女性身体的伤害极大，且堕胎无异于谋杀新生命，但《新英格兰医学杂志》近日发表一文则认为，“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以及国家卫生统计中心的最新数据表明，合法人工流产造成的孕产妇死亡率为每100000例手术0.41例，而孕产妇总死亡率为每100000例活产23.8例，意味着孕妇把孩子生下来的死亡风险比堕胎高出58倍。”

由于堕胎违法，很多想堕胎的孕妇将选择非正规医疗途径堕胎。NEJM这篇文章讲述了一则报道，称这会让很多人将“在后巷里进行的不安全手术”，并忍受着“非法手术还有一系列常见的并发症，包括需要手术修复的生殖道损伤，导致不孕的感染诱导，全身感染，器官衰竭甚至死亡”。

《柳叶刀》也发表了一篇社论，批判了这一法案的不合理性。文章指出，投票推翻罗伊案的大法官不会成功地结束堕胎，只会成功地结束安全堕胎。阿利托（提出草案的法官）和他的支持者手上终将沾满妇女的鲜血。

时代的前进依然阻挡不了“权力者的游戏”，美国女性堕胎权的去留之争远未结束。

参考资料

1.https://www.nejm.org/doi/full/10.1056/NEJMe2208288

2.https://www.cnn.com/2022/06/26/us/supreme-court-overturns-roe-v-wade-sunday/index.html

3.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2)00870-4/fulltext

4.https://www.science.org/doi/10.1126/science.adc9968

5.https://m.weibo.cn/status/4784220834367939

6.https://mp.weixin.qq.com/s/2g6Axkm2TOVkvpacAg-tYQ

7.https://www.supremecourt.gov/opinions/21pdf/19-1392_6j37.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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