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旅游 （ID：travel_ifeng），作者：骆仪，编辑：李楚薇，策划：许玥，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10月11日起，外国游客进入日本不再需要通过旅行社预订，持有效疫苗接种（三针）证明者前往日本之前也不再需要做核酸检测，约70个国家的游客可免签进入日本，标志着日本终于全面开放。

2019年，日本迎来创纪录的3200万外国访客，是2013年的3倍多，并预期在2020年达到4000万。这一年，旅游业为日本贡献了约7.3%的GDP。2020年，受疫情影响，访客数跌到411.6万，2021年更是只有24.6万，不及2019年的零头。今年6月起，日本以“小碎步”节奏开放，但必须跟团的限制大大打击了外国游客的热情，毕竟在疫情前，超过7成外国游客为自由行。今年8月，约有17万外国人访问日本，相比2019年同期暴跌93%。

如今，日本旅游业是否即将强劲反弹？疫情前中国游客占比达50%，这个庞大市场的缺席对日本旅游业复苏影响几何？

一、国际航班：年底预订增5倍，价格暴涨

9月22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日本全面开放，巧合的是，次日，香港特首李家超即宣布抵港检疫改为“0+3”，这也使得香港市场对日本开放的反响最为热烈。2019年，来自中国的游客合计占比52.5%，超过半壁江山。根据最新的政策显示，目前从日本返回中国仍需隔离。

9月26日，Trip.com（香港）公布，在刚刚过去的周末，出境航班订单量按周增长近4倍，其中东京激增13.85倍、大阪更是暴增73倍。国泰航空公司网站更一度出现服务器宕机，紧急恢复后也需要排队进入。国泰航空宣布，10月香港-东京（成田）航线将增至43对，香港-大阪增至50对，并从11月1日起恢复每日飞往东京（羽田）的航班，从12月1日起恢复每周四班飞往札幌的航班。香港航空亦表示，已计划增强飞往大阪的航班密度，并争取在年底恢复飞往札幌和冲绳的航班。

日本本土两大航空公司也反应迅速。“我们一直在等待放宽限制，”全日空航空（ANA）首席执行官井上慎一对记者说，“我们希望通过增加航班来欢迎来自海外的游客。”全日空计划从10月30日开始，将北美航班恢复到疫情前90%左右，以及从10月31日起复航已停飞近两年半的香港-东京（羽田）航线。

10月7日，全日空表示，12月和1月前往日本的国际航班预订数增加了5倍（9月24日~30日对比9月5日~11日）日本航空（JAL）的预订数也增加了3倍。预订主要来自香港、东南亚国家、澳大利亚和美国。

在香港工作的小西计划圣诞元旦长假前往日本，订机票晚了几天，国泰直飞往返票价已经从港币1万元涨到1.5万。有身在日本的中国网友分享，8月底到东京成田机场，全日空贵宾室人还不多，转机时更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安检，这个月感觉成田已恢复到疫情前的状态，人满为患，甚至连买手信的柜台都要排队。一家航空公司高管担心，如果国际航班一下子恢复到疫情前，机场地面服务可能会跟不上步伐。

二、东京顶奢酒店：圣诞价格已超疫情前

小西原本计划的圣诞元旦度假地是马尔代夫，看到日本开放的新闻后决定改为东京和伊豆，并当即预订了酒店。

在东京，小西选择的是东京柏悦酒店，该酒店由享有“日本当代建筑之父”称号的建筑师丹下健三操刀设计，又是电影《迷失东京》取景地，在疫情前处于东京顶级奢华酒店阵营。小西预订时房价约为港币5000元一晚，到9月底已涨到超过9000元，3晚省下一万多，“四舍五入省下了一趟日本之旅”，小西感到非常“值得”。

Trip.com（香港）显示，东京的丸之内四季酒店、丽思卡尔顿酒店、半岛酒店的圣诞节房价均接近港币1万元，虹夕诺雅酒店更是超过港币2万元、安缦酒店超过港币3万元，基本超过了疫情前。超过130年历史、曾接待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玛丽莲·梦露、卓别林等诸多名人的老牌酒店东京帝国酒店在去年曾推出长租服务，30平方米的客房每月租金仅为36万日元，日均12000日元（约合港币883元），甚至低于疫情前普通经济酒店价格，令人心酸。帝国酒店今年圣诞节房价为港币2300元左右，恢复到疫情前正常价格。

三、温泉酒店集团：预计红叶季营业额超疫情前

东京以外的目的地是否同样火爆呢？来看看相对小众的日本中部。

泉乡酒店度假村是一家1970年开业的老牌温泉酒店集团，目前拥有14家大型温泉酒店（其中9家可带宠物入住）及约350栋度假小木屋，主要位于日本中部的伊豆、山梨县、长野县、鸟羽等地。

泉乡的亚洲地区负责人高贺介绍，疫情前，泉乡约10%客人来自日本海外，年营业额约4.9亿日元，以团队客为主，平均每月能接到一两百个团队预订。其中中国大陆游客占海外市场营业额约60%，达2亿多日元。中国台湾地区也是重要市场，位于长野县、有180个客房的泉乡安昙野酒店，80%客人都来自台湾。“疫情前我们是盈利的，疫情以来已经连续三年赤字”，高贺说，酒店没有降薪或裁员，但由于工作量减少，员工基本不加班了，收入还是少了很多，也有不少员工选择离职。

高贺透露，从今年8月中旬开始有海外团队客入住，在日本政府宣布10月11日全面开放后，每天能收到十多个甚至三十多个团队的预订，以欧美和东南亚客人居多。

展望今年秋冬，高贺表示乐观：“红叶季不仅会有海外团回来，还有政府新一轮的国内旅游补贴，估计会不错。”她说，2020年红叶季，得益于政府的“Go To Travel”补贴，还有各地方政府鼓励本地人周边游的补贴，酒店营业额超过了2019年同期，“日本旅游业能做下去，政府补贴还是很关键的。”高贺预计，今年红叶季加上海外客人回归，应该会超过2020年同期。“虽然我们酒店以本土客人为主，但海外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也很重要，毕竟是几个亿的营业额，希望中国客人能早日回来。”高贺表示。

不过，高贺也提及，由于日本物价上涨，目前还无法预计利润能否超过2020年同期。此外，疫情几年间，员工离职后酒店就不再招人填补空缺，现在日本已全面开放，酒店人手紧缺，正在紧急招聘。

四、北海道：高端滑雪酒店圣诞满房

Trip Advisor的搜索数据显示，北海道多个滑雪度假目的地的搜索量均恢复到疫情前，这些目的地拥有的著名滑雪度假酒店包括Club Med北海道佐幌、佐幌度假村、留寿都度假村、二世谷花园柏悦酒店等等。

俱知安旅游协会的调查显示，二世谷和俱知安89%的预订来自国外，主要是新加坡、香港、澳大利亚和美国。二世谷（Niseko，又称“新雪谷”）是北海道最热门的滑雪胜地，拥有多家成熟滑雪度假村。在2020年1月开业的花园柏悦酒店本将成为该地区最高端的酒店之一，也是柏悦在日本的第三家酒店，却遭受疫情当头一棒。不过，顶奢酒店实力雄厚，熬过了疫情。目前，预订平台Expedia显示，圣诞新年期间花园柏悦酒店已满房，1月初则须3晚起订，每晚单价接近人民币9000元，且剩余房间不多。

Club Med北海道佐幌在2022-23雪季的海外订单也已回升到2019年水平，以澳大利亚和新加坡客人为主。北海道是澳大利亚人最喜爱的滑雪目的地之一，2023年1月恰逢滑雪旺季和学校假期重叠，是前往日本的最热门时间。全日空澳大利亚地区经理Brett Walsh表示，日本政府宣布开放后，澳洲飞往日本的预定量增长了约3倍。全日空目前提供每日一班航班，晚上从悉尼出发，次日凌晨抵达东京（羽田）转机前往北海道。

Club Med集团还在疫情期间收购了位于喜乐乐（Kiroro）的两个物业，改造为Club Med Kiroro度假村，其中Club Med Kiroro Peak自12月中开放，含客房、三餐及吧台、雪票、滑雪课程、娱乐节目在内的全包价，12月23日至30日为1晚人民币18000元左右，12月其它日期为1晚人民币14000元左右；Kiroro Grand将于明年初开业。

此外，安缦集团在日本的第四家酒店安缦二世谷计划在2023年开业，选址在藻岩山上的自然生态保护区内，是山上唯一一家酒店，拥有未受破坏的粉雪道，占地多达187公顷，但仅有30间套房和31栋两层安缦私人住宅，其私密性无与伦比。安缦二世谷与安缦京都一样，由已故的Kerry Hill设计，体现了典型的日本简约而优雅的美学。

高端滑雪酒店满房的另一面是，北海道的滑雪胜地正面临人手紧缺，尤其是外语滑雪教练。疫情前，北海道雪场的大量滑雪教练来自海外，其中不少人是“滑雪候鸟”，冬天在北海道教滑雪，夏天在澳洲或新西兰。眼下，距离北海道雪季只剩下一个月了，外国滑雪教练却面临着无法在短期内获得工作签证的难题。

五、白马滑雪民宿：这里还是静悄悄

而同样以粉雪著称的长野县似乎没有北海道那般火爆。长野县拥有志贺高原、白马和野泽三大雪场区域。与东京酒店暴涨不同，野泽酒店近期价格没有多大变化，可能因为野泽没什么高端酒店。

白马村滑雪民宿“波西米亚者庇护所”（Bohimians’ Shelter）的房东、法国小伙子Gaspard听说二世谷满房，感到很惊讶，“据我了解，白马这边的预订还是静悄悄的。”

2016年冬天，Gaspard初次来日本滑雪，爱上了白马的粉雪，花7万欧元（当时约合人民币53万元）买下一栋小楼开民宿，每年冬天过来5个月，其他时间在法国教冲浪。他还给自己的民宿取了个诗意的名字“波西米亚者庇护所”，“我想给滑雪爱好者提供一个低成本住宿的地方”，Gaspard说。民宿的价格确实相当低，3000日元（疫情前约合人民币约180元）左右一个床位还包早餐和接送，冬天旺季有厨师驻店，提供仅900日元的晚餐（约54元）。

厨师也是Gaspard的法国朋友，做饭换宿，Gaspard无需支付工资，他也欢迎其他滑雪爱好者以打工换宿的形式来为他分担一些清洁工作。除此以外，民宿均为他自己打理，没有雇人。由于运营成本较低而且雪季几乎满房，到了2019/20雪季，Gaspard预计，再下一个雪季他就能挣回投资成本，开始盈利了。同时，他也看到村里的房价蹭蹭涨，庆幸自己出手早。

然后，疫情来了。2020年3月白马雪季结束，Gaspard关闭民宿，回到法国。“疫情前民宿90%的客人都来自海外，所以疫情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在2020/21、2021/22连续两个雪季，他不得不关闭民宿，并寻找其他工作，以支付民宿的固定支出。

日本宣布开放后，Gaspard收到不少朋友和过去客人的咨询，“很多人都很兴奋，问了我很多关于雪况的问题，问我他们是否应该来白马，我当然希望他们会来！”

Gaspard计划在12月中重返白马，民宿已开放预订，但尚未收到多少订单。“可能现在为时尚早。”Gaspard分析，飞往日本的国际航班价格还是相当贵，第一批预订的游客大多是有钱人，随着航班增多、机票价格降下来，加上日元疲软，他相信会有更多游客到来。“我猜不少游客想等到日本正式开放之后再预订行程，另一方面，日本政府先前对游客入境的限制可能有损日本的国际声誉，因为对外国人来说，很多政策是难以理解的，他们可能会担心外国人在日本不受欢迎了。”

展望这个雪季，Gaspard说，“基于过去两个雪季的痛苦挣扎，我尽量保持积极同时也很现实，我不想有过高的期待。”他预计，本雪季的营业额大概会达到2019/20雪季的8成，盈利可能就要等到雪季末或者下个雪季。

六、专家评估：回到疫情前水平尚需1年-3年

日本旅游业的复苏呈现局部火爆、整体行业复苏尚待时日的局面。反弹最强劲的是高端酒店，尤其是位于东京、大阪和北海道这些热门目的地的顶奢酒店，而小众目的地、以海外游客为主的中低端酒店民宿预订则暂未出现明显增长。

日本旅游业全面复苏还面临着不少难题：首先，国际航班少、价格高，令许多游客打算再等等看；其次，航空业、酒店业、滑雪业和其他旅游相关行业都面临人手紧张，有不少从业人员在疫情期间转行，短期内不能很快填补空缺。布里斯班的飞行中心旅行顾问 Nathan Varney甚至建议澳洲游客等到明年3月再访问日本，届时随着航班大量增加，机票价格下降，还能同时欣赏春雪和樱花，性价比更高。

零售业的复苏状况也不那么理想。疫情前，中国大陆游客以热爱购物著称，今年，随着日元兑美元汇率触及24年低点，来自英国、沙特阿拉伯、新加坡等地的游客在日本爆买，但整体数量和消费金额仍无法完全填补中国游客的空缺。阪急阪神百货公司母公司H2O零售公司的一名高管表示，在中国顾客回来之前，业务的真正复苏还需要一段时间。根据10月10日路透社的报道，成田机场260家商店和餐馆中仍有约一半关门。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10月初在国会发言时指出，希望外国游客在日本消费金额能达到每年5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2462.5亿元）的目标。不过，野村证券对日本观光业的评估指出，外国旅客消费在2023年可能达2.1万亿日元，至少到2025年才可能回到疫情前水平。日本航空公司总裁赤坂祐二指出，自政府宣布开放边境以来，订单出现三倍增长，但国际旅游的需求大概需要到2025年才能完全恢复。

世界旅行和旅游理事会（WTTC）则相对乐观一些，其经济影响报告预测，到2023年底，日本的旅游业对GDP的贡献将基本恢复到疫情前，就业人数则将超过2019年的580万。WTTC总裁兼首席执行官Julia Simpson表示：“在日本旅游业遭受痛苦之后，未来的前景更加光明。在两年的流动性限制损害了该行业之后，有理由保持乐观，因为该行业终于看到了隧道尽头的曙光。”

Gaspard也期待着回到白马，像从前那样欢迎世界各地滑雪者，向他们介绍白马的雪山，一起吃好吃的日本料理，试图向他们解释自己对日本文化的理解。“让我们看看生活是否恢复正常，日本人没有理由再害怕外国人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旅游 （ID：travel_ifeng），作者：骆仪，编辑：李楚薇，策划：许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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