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提防“底层逻辑”式的解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MacTalk（ID：MacTalkPro），作者：小盖，题图来自：《满江红》

没想到，张艺谋的贺岁片《满江红》能引发那么多争议。我没什么大预期，春节档么，看个热闹，所以觉得还挺好。但如果要细究故事的话，那我也觉得不好，角色立不住，情节不合理，脑洞比较大。特别是在小宇宙听完编剧的播客后，我更确信是人能力的问题。

随着电影的走红，人们又开始讨论到底岳飞怎么死的。什么样的分析都有，有的人认为宋高宗害怕岳飞得胜之后，迎钦宗回朝，自己皇位的合法性受到质疑。也有的人认为，高宗蒙在鼓里，奸臣秦桧暗地里通金，联手迫害了岳飞。还有的人认为，大家都把事情想复杂了，秦桧和岳飞的嫌隙，本质上还是神宗朝遗留下来、愈演愈烈的党争。

这些分析听起来都颇有道理，逻辑严谨，让人信服。但我还是认为，这种基于逻辑的推理只是听起来合理，事实很可能并非这样。要知道，人是复杂的，也许高宗就是听到岳飞在众人面前说他不能生育的事情，一时火气上头，暗下决心某天要干掉这个狂妄之人。

所以，那些推断式的分析，顶多可以说是一种听起来合理的解释，但无法构成还原事实的因果链条。

我们很喜欢把一件事简单化，各种公众号的文章里言必底层逻辑、本质。现在，我越来越不盲信这一套了。一方面，确实需要不断思考一个事情的底层逻辑。但另外一方面，我们还得告诉自己，事情本身就很复杂，没那么简单，特别是涉及人的时候。

就像前段时间回家，聊起邻居家一个伯伯孩子离婚的事情。这位伯伯在邻里乡间的名声并不好，大家笃定地说：肯定是因为他做事没分寸，干涉孩子们的生活。我哭笑不得，之前大概听过一些事情的细节，我知道事情远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简单和直接。

之前和下属离职面谈的时候也是这样。你问她，为什么离职。她会给你说一个原因。但从别人那里，我还会听到其他的原因。一开始，我以为她没有给我讲真话，后来，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我才明白，离职的原因本身就很复杂，复杂到无法用几个原因简单地说清楚。

有时候，我们会潜意识把事情简化。但我觉得，简化的时候，也得不断提醒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承认复杂性是简化的前提。

畅销书《黑天鹅》中，塔勒布提到了一个概念：叙述谬误。他说，为了降低理解的复杂性，人类在观察和解释事实时，通常会习惯性简化事实，比如给两件前后发生的事情强加因果关系，或者试图减少事情的影响因素。

“叙述谬误指的是我们无法在不编造理由或者强加一种逻辑关系的情况下观察一系列事实。对事实的解释会与事实混在一起，使事实变得更容易被记住、更符合道理。”人们喜欢故事，喜欢总结，喜欢简化，但要知道，有些时候，那是一种欺骗，并不是事实本身。

生活中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无法像科学实验那样，可重复可对比，我们很难找清楚它的充分条件和必要条件。对于岳飞之死的分析，只要基于已有的常识和证据分析得在理就好，但要注意的是，那只是一种理解问题的解释和总结。

我并不是反对总结和解释。怎么可能，只要做事就得反复总结和解释。产品经理俞军有句话挺深刻：“从做事过程中去总结有用知识和规律性特征，用于下次做参考，但下次也还是无法直接利用这次总结的规律来推导出怎么办，也还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和变化作岀新决策。”

承认复杂性是简化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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