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公路账本经得起推敲吗？

虎嗅注：12月23日，交通运输部发布的《2013年全国收费公路统计公报》披露，2013年全国收费公路亏661亿。舆论认为2015年将是高速公路收费年限到期的高峰。交通部首次晒账本是为延长收费年限及提高价格造势。想如愿以偿，还是先打消公众的质疑，比如网易《财经眼：收费公路咋亏了661亿？》

被戏称为“永动印钞机”的全国收费公路收支情况近日公布，仅2013年便巨亏661亿元。如果一项项去深挖，至少官方所列举的以下几项支出经不起推敲：“因高速在中西部建设（地理条件复杂）造成的工程造价快速上升”被官方解释为债务增多的主要云因，但对比发现，“平原”山东的高速工程造价甚至高过了“山区”广西，有没有猫腻？“运营管理支出”（457亿）这项在美国花费甚少的支出，在中国超过了本应为第二大支出的养护费用。其中，高速运营管理部门员工超编、高工资福利现象严重，这些腐败花销都算入成本；“其他支出”（104亿）内容不详，但根据搜查至少有挪用公路收费弥补地方财政支出、炒股投资等现象；另外，发改委报告称中国高速公路建设充斥大量“无效投资”，这些钱虽然未明确列入支出一项，但也得由民众还。

根据交通运输部发布的《2013年全国收费公路统计公报》，2013年全国收费公路通行费收入3652亿元，全国收费公路支出总额为4313亿元，巨亏661亿元(已连续3年亏损)。其中，还本付息支出3147亿元，养护经费支出390亿元，运营管理支出457亿元，税费支出214亿元，其他费用支出104亿元。官方表示，建设成本快速上升是高速公路新增债务余额较多的主要原因：2011年全国高速公路平均造价为每公里5067万元，2013年上升到9082万元。

这些数据是否经得起推敲，有没有什么猫腻呢?我们一一来看。

一、“平原”山东高速工程平均造价超“山区”广西 高速工程造价有水分?

在收费公路支出中，还本付息支出为最大头(占86.2%)，交通部解释称，主要是高速路工程造价迅速攀升;造价攀升是因“现在修高速路主要是集中在中西部地区，这些地方的地质条件不好，技术水平也差，所以修路的造价很高。”

但经过对比，笔者发现不仅中西部高速造价成本高，东部平原地区甚至更高。我们以广西、山东为例作为对比：

广西官方今年5月表示，“目前在建的高速公路平均造价达到每公里7361万元。今后新的高速公路建设，受地理条件等因素的限制，桥隧比不断提高，建设成本和综合成本也会不断上涨。”对于山地丘陵覆盖全省的广西，造价高、增幅快似乎不足为奇。

不过，地理条件比广西好得多的山东省目前高速公路平均造价却超过了广西，最高达每公里10000万元。根据山东官方10月公布的“收费公路账本”：“山东双向四车道高速公路每公里建设造价到目前已达6000万元左右，双向六车道造价约8000-10000万元。”无论是“取最高值+最低值平均计算”还是取“中值”计算，成本均为8000万元，高于广西。(注：东南沿海地区征地成本高)

一直以来，中国高速工程造价的具体成本并未对外透露，容易存在猫腻的招标过程也很少对外公示，以至于现实中山东高速造价比广西还要高。这不由让人质疑各省高速造价中是否加了水分，以此来作为多收费的筹码。

二、中国高速运营管理支出过多 附属成本大大增加

1、什么是运营管理支出?它是附加的“养人费用”

根据公报，高速路除还债支出外，第二大支出为运营管理支出(457亿元)，第三大支出才是养护经费支出(390亿元)。需要说明的是，运营管理支出，一般是指“养人费用”，工资福利以及招待费用、公车支出等都包含在内。

但从世界范围看，偿还本金和养护经费被认为是收费公路的固有成本，而偿还利息和管理费用看作是附属成本。附属成本因公路建设及运营的方式不同而不同，固有成本则不因方式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附属成本并不是必要的。当非必要的成本高于必要的成本，收费公路亏损是大概率事件。

2、美国是如何做的?附属成本微乎其微

以美国为例。在固有成本上，美国公路建设本金主要由1956年美国政府建立的“联邦信托基金”支出，该基金以民众缴纳的燃油税等税种为资金最大来源，这种“预付收费”的形式使得美国高速公路绝大部分免费;作为第二大成本的养护经费支出则另外征收，主要是由州政府集中对20世纪50年代建设的“老字辈”州际高速公路收费，并且专款专用。

在附属成本上，美国力求最小的支出。因公路建设资金来自政府税收而非贷款，偿还利息不存在;尤其在管理费用上，因美国大部分为免费公路，收费里程和收费站数量都极少，有些地区甚至是无人看管的电子收费站，管理支出也是微乎其微。

3、中国高速运营管理部门如何玩转支出?

中国则将运营管理支出做到了“极致”。据审计署2006年审计及媒体报道，部分收费公路管理部门机构臃肿，并举例“编制27人实际却多达156人”;人员收入过高问题也十分突出，广州一家路桥公司一般职工的月收入在8000-10000元，这还不算经营管理部门挪用通行费发放的资金福利;甚至，少数经营管理部门收费通行费收入主要用于人员经费开支。

三、104亿“其他支出”去哪了?弥补地方财政炒股投资样样有

根据交通部公报，全国收费公路支出总额为4313亿中，有104亿元以“其他支出”列入，但并未做任何详细说明。查询之前的报道，笔者不免“妄加揣测”一番：

1、通行费转移：弥补地方财政 “还清贷款还需600年”

据中国青年报2014年7月报道，一些高速公路至今债台高筑，根本原因在于多年来，高速公路收费未必用来还债，更多是充盈地方财政。以北京为例，2010年，北京市17条收费公路共收取通行费59.77亿元，日均进账1637万余元，但年偿还银行贷款本金仅0.52亿元。也就是说，一年收费近60亿元，才还银行贷款本金5000余万元。照这种还贷进度，大约需要600多年才能还清。

2、通行费挪用：建楼堂会所、炒股、对外投资等

据审计署2006年对18省收费公路的审计，2006年全国高速路有58亿元通行费被闲置或被挪用，没有用于公路再建设或偿还贷款，其中17.9亿元被挪用于建楼堂馆所、投资股票、对外投资等。

四、高速公路建设充斥大量“无效投资” 这些钱也得还

根据官方研究机构—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近日发布的报告，自2009年以来，政府刺激措施和建设活动已造成6.8万亿美元(约合42万亿人民币)的投资浪费，其中就包括“高速公路”一项。报告称，中国有不少已建的高速公路被遗弃，造成大量投资浪费。

拿经济并不算发达的广西来说：在今年5月举行的广西高速公路涨价听证会上，广西官方透露，目前广西在建高速公路项目22个，其中融资需求约1300亿元，资金筹措压力巨大。这还不算，广西计划至2020年，全境高速公路里程要突破8000公里。

“8000公里”是什么概念?经济超级发达的日本，至今其高速公路通车里程不到8000公里(日本高速里程7393公里);换言之，以广西的经济总量和实际需要，真有实力和必要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路网建设蓝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