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罪过：用乘客风险换取司机规模

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号“小银角大王”（ID：BeaWhale），作者：小银角大王卢桦。

又一位花季少女惨死于滴滴司机毒手，这离空姐乘坐滴滴遇害案才过去不到3个月。

你以为这是滴滴第二起司机强奸乘客案件？不是的，这是4年来第53起以上的性侵。每个月，都会发生滴滴司机性侵乘客事件。

所能查到的53起性侵案例里，有3起强奸杀人案，19起强奸案，剩余的有性骚扰，有强制猥亵案。至于那些乘客被摸一下大腿，袭一下胸，由于缺乏证据不立案的，不计其数。

同时，空姐与这次乐清被害的少女，并不是唯二被滴滴司机奸杀的乘客。2017年5月，重庆永川的顺风车司机周航，用风筝线和红布将30岁的甘女士勒死并强奸，最后被法院判了死缓。此前，周航曾试过将同事殴打成大脑颅内骨折，导致颅内大量出血、脑干严重损伤。

不过重庆这个案件，在百度之类搜索引擎早已没了踪迹。有的，只有一些车友论坛爆料，说重庆永川的周航将人打伤的经过，发帖人声称周航是官二代，愤怒不已。这都是枝节以外的事，但滴滴公关删帖能力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到了这个时间点，滴滴公关也开始安排了一帮大V们开始洗地，其中有一条屡试不爽的套路，又要开始甩到大众面前——出租车真的就比滴滴安全吗？如果不是，就只是人心坏的问题，坏人使坏，充满了主观性，我滴滴没有责任。

出租车司机群体当然也有杀人强奸案件，具体数量未有权威统计。那如果出租车司机4年内性侵案件比滴滴多，就说明滴滴是更安全的，就说明滴滴出现这种奸杀案件是合理的？并且根据我在中国裁判文书数据库查询，4年里出租车奸杀乘客的案件，不会比滴滴多。

所以，你看别人也会杀人，那我也杀人的话，说明杀人是不可避免的。我无法控制我体内的犯罪基因啊。哪，对不起，下次我杀你的时候，你体内血量最多也就10斤，我赔你30斤的血，要不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猪红吧？

这是公关行业常用的概念混淆手段，当你这公司出一些状况的时候，你就满网发布“行业里其他公司也这样”的话题，把所有人拉下水。一不留神，舆论上就可以免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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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联想控股集团董事长柳传志的女儿、滴滴出行总裁柳青曾在2017年10月透露，滴滴每天完成的出行订单数量为近3000万。2017年全年，滴滴平台的出行订单为74.3亿，覆盖全国400多个城市的4.5亿用户。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据，滴滴已经成为城市里大部分人必备的出行方式。

那如果出行的不是滴滴或者出租车，而是黑车，你会坐吗？

我相信大部分人不会。因为黑车不可控因素太多，未知的安全隐患也很多。比如滴滴出来之前，我一个朋友大冬天要从北京国贸回亦庄，那条线路晚上没有太多出行工具可选择，只能在一些QQ群找黑车。车开到半路，司机伸手摸她大腿，说，冷哦。有滴滴以后，她再也不坐黑车了。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是因为“滴滴这么大个公司”的信用背书，选择信任，并以交付自己的行程。出行坐车，尤其是前往偏郊或者跨城行程，上了车那一刻，乘客便进入了由司机控制的封闭空间。

只要上了车，乘客很容易就此对很多东西失控，包括速度、行程路线、目的地等，极端点的话，还包括与外部世界重新联系的车门开关。一离开红绿灯限制车速的城市中心区，司机可以开到山路上去，可以开到荒无人烟的偏郊，可以加快车速让你连开门跳车都没法做到。由于掌握了车的操控，司机甚至还可以带着你把车冲入大江大海。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并付出可能出车祸的代价，抢夺车辆的操控权。

在滴滴车上，掌控这些的，是一个陌生人。愿意对这些进行交付，放下个人安危的防备，都是因为在乘客的预设里，这些“大公司”可靠，即使出现安全问题，也会有相应的处理机制，这些平台公司也会对司机有足够的管控能力。

然而，滴滴已经连续地出现极端安全问题，他们的应对方式不过是删帖，继续疯狂扩张。真正出事的时候，这个20岁的小女孩，除了开车门跳车，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与朋友联系告知担忧，及所处的境况，最后连救命都喊了。事发以后，滴滴的所谓处理机制，不外乎一个一直打不通电话，通过留言沟通，她的亲友面临的是一个无能、低效、冷血、机械，甚至可以说是业余的客服。

乘客选择滴滴，是因为觉得滴滴规范、安全。但既然安全无法保障，价格不低、还出现过杀熟的情况，这本质和黑车有什么区别呢？就因为多一个LBS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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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说一个产品或者服务很烂的时候，喜欢说“顾客会选择用脚投票”。

想想当初空姐被杀事件，多少人说卸载滴滴。不过最后他们还是继续用回了滴滴。他们以为可以用脚投票，然而事实上他们根本没选择。

不管滴滴承不承认，他们就是在垄断。

2017年的网约车市场份额里，滴滴占据92.5%，易到排第二，占据4.3%，不过易到已经阵亡了，然后神州专车占3.1%。神州专车的控股股东，正是柳传志的联想集团。

遥想当年滴滴快的血拼，在那轮补贴大战中，快的直接被吞并，Uber中国最后也在滴滴的资本狂暴下，委身其中。后来的美团打车、高德打车，还没有动静的时候，就被强势挫败。因为滴滴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有谁要出来竞争，直接就拿钱砸，遇神砸神遇佛砸佛。自滴滴2012年成立以来，滴滴已经完成了18轮融资。简直是史上最多轮融资的未上市科技公司了。

此前，滴滴的18轮融资共涉及30多个投资机构，融资总额超过240多亿美元，估值更达上千亿美元。在这18轮融资的历程里，除了腾讯、阿里这样的互联网巨头，还陆续出现了专业的海外投资机构，以及包括中投公司、中信产业基金、中信资本、交通银行、中国人寿以及中国邮政的“国家队”

从一开始的烧钱补贴吸取大量用户，到靠吞并竞争对手来扩大自己的规模。滴滴由于背后有深厚的资本财团，其通过狂暴的资本扫荡，将自己的体量、用户习惯、车源供给达到极致。目前市场上有零星的几个打车软件，由于车主与乘客都大量聚集在滴滴，但均无法从滴滴的阴影中突破。要知道，即使你做大了，滴滴背后的钱太多了，随时能把你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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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要说怪垄断的话，谷歌也垄断，没见他们的搜索网页一堆一堆的莆田医院广告？不说远的，我们从Uber和滴滴客服比对，就能知其一二。

一个前Uber客服员工，在Uber被滴滴合并以后，随即前往滴滴客服部门任职。她将里边的体验发布出来不久，滴滴公关部门便让帖子消失于公众。

作为乘客遭遇危险时有限的沟通反馈渠道，Uber方面，乘客的家人跟平台要司机的信息，根本不需要警察来，你只需要证明你是乘客的家人就行了，例如报出乘客的经常乘车信息，身份证号之类的。但如果警察来找滴滴客服要司机的信息，按照滴滴规定，需要你提供介绍信、立案通知书、两个警官的警号，传真发过来，三者缺一不可。等警察把三样东西凑齐传真过来，乘客的血怕已经凉了。

难道滴滴不会预料到乐清女孩这种极端事件吗？在我写这篇文章时，还收到海淀区法院称滴滴衍生出来的强奸、猥亵案件，远远高于公众所知的新闻推送。即使一开始发展时候不知道，这6年以来，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滴滴管理层都配备了导盲犬？要知道，移动互联网科技融入打车行业，大幅度地将作恶的便捷性增加。并且这几年将重点放在政府公关的滴滴，可能会预知不到？

能预知，但对于滴滴来说，不重要。

作为被资本奶大的平台，滴滴最重要的，是以5000亿人民币估值冲击IPO。需要给资本以交代，滴滴眼里只有扩张、利润、规模、流量。至于服务，至于乘客体验，至于安全维护，这些都是该削减就削减的部分。如果出现乘客有意外？没所谓，我们有钱，钱就是交代。三倍赔偿啊，百万悬赏捉凶啊，这些臭钱够滴滴显摆好一阵了。

事前成本和事后风险是会有冲突的。事前成本，包括客服体系、安全防护体系（比如紧急情况一键呼叫报警，紧急时马上发送自己位置等信息给亲友功能）、GPS及人脸识别、偏离正常路线预警、人身安全投诉应急处理等，需要去做系统全面的投入；而另一方面，事后出现风险问题，几个月死一个人，滴滴需要赔付的不外乎几十一百万，还可以拿来好好吃一顿人血馒头，宣传一下滴滴的“人道主义”，比如那个百万捉凶海报；至于时不时出现一次性侵，滴滴会认为自己只是平台，不承担相应责任。

所以，滴滴明显选择了放弃了事前成本，整个服务、安保、应急体系完全为零，甚至唯一应急处理通道滴滴客服部门，大部分都是外包公司负责的。这家外包公司，叫和君纵达，3000元/月招打字回复员，“您好”“相关情况我们会跟上级汇报”“您反映的问题，是上一个客服接待，劳烦您再叙述一遍事情经过”“对不起，按照相关规定，我们已记录在案”，这些人的复制板里，早就放满了这些回复的官方辞令。

为什么不能自己请客服员工？成本高啊；为什么不能要求外包公司请专业客服员工？成本高啊。滴滴1500个客服，和君纵达每人给3000块一个月，分布在合肥、昆山等三四线城市，成本不高。但如果是滴滴自己体系的，在杭州、北京，成本活生生翻了一倍，外加社保等支出，相当于7000元/人。用外包公司，每个月节减成本600万。至于这些人员的水平素质，柳青心里不明白吗？

就拿这次滴滴不愿意给亲友该女生所乘车车牌，以“保护隐私”一说消耗了诸多时间。那我们来看下，滴滴客服是怎样对待“隐私”的。

2017年5月份，宋雯婷滴滴打车前往机场，下车后不久，司机通过滴滴平台给她打电话说 ，因为他不小心在半途把订单结束了，没有扣到钱，要宋把支付宝和手机号码给他，并且一定要告知手机号码。宋以个人隐私为由拒绝了。不久，滴滴客服联系宋，要求她必须把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告诉这位司机，宋拒绝后，马上被滴滴将账户冻结。

无奈之下，宋同意了将电话信息给司机。随后她收到了该司机这样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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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缩减客服、维护等这些支出，为的是将更多力量放在把数据做大方面。比如滴滴顺风车搞社交，便是以乘客风险来换取规模，其心可诛。

滴滴顺风车做社交，本质上是为了加大车主供给，把整个数据做大：女色代替金钱，吸引了更多的司机。因为在顺风车模块，出行需求是远远大于车子供给量。

这种做法明显增加了事后风险，但降低了车主获取成本，可以把顺风车的供给数据快速增加起来。所以，我们也看到了顺风车恶心透了的“七夕与车主来一次浪漫约会”的广告。不只是顺风车，在补贴减少后，车主供给量大幅下降，滴滴各个地区城市便通过各种充满性暗示的推广，以吸引更多的车主加入滴滴司机大军。所以我们会见到滴滴顺风车总经理会说，顺风车会是一个非常sexy的场景。也会见到这样的提醒：

也会看到大量这样的车主：

所以，这些涉及到大众个人安危的事，就靠滴滴自己“内部整顿”？三个月前它们整顿了一番，这三个月发生的车主性侵案件十几宗，删帖可不止十几宗。

这一次奸杀事件，不会是最后一次。至于滴滴，改是不会改的，这辈子都不会改的。资本怪兽驱动的公司，利润和规模比什么都重要。在他们眼里，有钱可以解决一切，所以还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呢？

滴滴这两年规模体量不断增大，除了老年人与山区农村，城市里基本人人使用。然而滴滴把用户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甚至利用用户的“色”与“性”等噱头，来扩充自身的规模。这是有意将危险几率增大，并均摊给每个打车的用户。在这些涉及公共安全问题的模块里，平时喜欢什么都插一手的监管部门，却凭空消失了。

并且，网上诸多警察吐槽，诉说跟滴滴要案件调查资料的辛酸。我也问过当警察的朋友，他直接告诉我，“简直是求爹爹告奶奶”。

为什么啊，因为滴滴太有钱太有背景了？

这几十年里，有钱，但没价值观的，社会人称之为暴发户；有钱，但没节操，还害人的，应该叫什么呢？

最后，要跟各位女读者说一下。这个世界坏人很多。当这个世界的公共资源用不上，很多人很多机构指望不了，还有滴滴这种把色情狂送到你们面前。最后会只剩你自己能保护自己。所以，去买个防狼喷雾剂吧，淘宝一搜一大堆。小小一瓶放包里，很管用。当然，这些是所谓的违禁物品。管他呢，这是要用来保护自己的。不过地铁之类安检是过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