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售业“两会”代表众生相-虎嗅网

从3月3日开始的全国两会足够让媒体们热闹一阵子。沉寂了一阵的商业记者似乎也迎来了春节后一个短暂的新闻高潮：两会代表委员们的议案提案。

媒体最关注的仍是那些往年活跃的代表委员。当然，一个公开的秘密是，很多时候，对于有着企业家身份的两会代表而言，企业的公关部门无一例外会早早做好传播方面的准备与策划，主动或制造机会让老板与媒体记者们进行亲密接触。所以，丝毫不用担心这些企业家们的议案提案没地儿传播。

征税电商没商量

全国政协委员、苏宁董事长张近东自然逃脱不了媒体的视线。

果然，3月3日全国政协会议开幕当天，《中国企业家》杂志的微信就以“苏宁张近东上两会，三提案招招逼阿里”为题，率先公开了其在今年两会上的提案，文中指出“张近东又抛出了三个提案：电子发票、母婴食品、信息安全，仍旧是招招指向马云的淘宝。根本目的‘你懂的’”。

“你懂的”这句话从全国政协发言人吕新华的口中一出，又一次成为了网络热词。不过，此“你懂的”却非彼“你懂的”，张近东的提案既是从商业行业角度出发，也是为了扼制竞争对手，同时还为企业发展谋求更多政策空间，可谓一石好几鸟。

在张近东今年的提案中，关于电子发票的提案内容是：“加快法律法规对电子发票的法律效力进行界定，明确赋予电子发票在报销、核准上的法律效力，并尽早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统一的标准，以便更好地推动电子发票的尽快普及。”

既然是有所指，就不能过于明显。所以，张近东的提案中指出，电子发票对于B2C电商来说主要的好处是节省了纸质发票的打印成本，仅苏宁大概每年就能省掉上千万的成本。不过，《中国企业家》的报道话峰一转“电子发票真正的妙处却是为了加强电商征税，这和张近东去年的提案异曲同工。”

说到电商征税，就不能不提去年的两会上，除了张近东，全国人代表、步步高商业集团董事长王填也以议案形式建议向电商征税，全国媒体几乎倾巢跟进报道，引起业界强烈反响，被视为是传统商业企业对电商最强的一轮“攻击”。对于征税的指向性也非常明显：大部分垂直电商和实体零售企业开设的网上零售业务一直在纳税，不纳税的主要是类似淘宝这样的平台型电商。

针对这样的指责，淘宝在其官微把这样的提案上升到扼杀年轻人未来的高度来搏取舆论与公众的理解：“我们不反对电商征税，但我们反对在今天这个时期征税。对辛苦创业的个人小店主征税，对年轻人的就业征税，对年轻人的希望征税，对年轻人的未来征税。”并称，“人大是个参政议政的平台，不是一个哭诉抱怨的平台，更不是一个趁机打击的平台。两会需要的不仅仅是哭诉，更需要完善社会责任，也需要一种能力和胸怀。您说呢?”

对于向电商征税，零售业的两会代表中不会仅仅只有张近东和王填两人在奋战。同样是在2014年3月3日，离全国人大会议开幕还有两天，全国人大代表、河北邯郸阳光集团董事长韩玉臣就“迫不及待”地做客了长城网《聚焦全国两会》专题访谈，直言“电子商务之所以发展比较迅速，其中一个因素是价格相对较低，那么它低的原因是因为不纳税或者少纳税，这样比较起来就不是在同等的起跑线上经营。”

韩玉臣在访谈中再向电商征税“宣战”：“去年美国国会以压倒多数通过了‘网上销售纳税法案’，那就给了我们一个信号，就是要规范地进行管理……希望通过今年的会议进一步使我们的决策机构，使我们的国家税务机构能够看到这个问题的意义，因为关系到整体零售行业的未来发展。”

王填今年的议案中没有电商征税的内容。但3月6日，这位人大代表中的“三朝元老”（连续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对记者表示，中央领导对此非常重视，并做出过批示。全国人大已将电商征税纳入立法议程，这意味着“向电商征税已没有悬念，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其实早前就有媒体报道，2013年12月27日，全国人大财经委召开电子商务法起草组成立暨第一次全体会议，首次划定中国电子商务立法的“时间表”，即从起草组成立至2014年12月，进行专题调研和课题研究并完成研究报告，形成立法大纲。2015年1月至2016年6月，开展并完成法律草案起草。

这就意味着，在一年多的争论之后，不管是“您说”还是“我说”或是“他说”都没有用了。电商征税将给淘宝这样的平台型电商造成巨大压力，对于淘宝的900多万卖家而言，或许几年之后，就将迎来史上最残酷的厮杀。对于中小电商尤其是淘宝小卖家而言，从现在开始就应该一切以提升利润率为标准。

然而，除去传统商业与电商在这一问题上的相互博弈。更应该深思的是，征税是必要的监管和促进电商规范发展的必须举措，但政策的制订者也应该考虑到几个问题，一是如何区分电商个体户与电商企业之间的关系；二是如何让一些微利的电商能有机会在征税后有生存下去的机会；三是以淘宝900万卖家为例，哪怕其中30%的卖家因为征税而无法继续做下去，这一部分影响到的就业和社会问题，如何疏导并加以解决？

全民免费体检有戏吗？

作为零售业界最受关注的两会代表之一，从商业大店法到电商征税、拿出国企两年利润向民众发放4万亿元消费券，王填历年的议案都从不缺乏吸引媒体的磁石点，今年也不例外，但王填今年的议案则把目光从往年的行业发展投向了民生领域。在接受包括《中国连锁》杂志、《中国经营报》、《每日经济新闻》、《超市周刊》等多家媒体的采访时，他表示今年带来两份议案，其中一项便是“建议全民免费健康体检”。

“很多普通群众尤其是农村居民而言，体检意识不高，定期健康体检能起到预防、及早发现疾病，降低大额治疗费用。”在《每日经济新闻》的报道中，王填说，每年我国的医疗成本开支巨大，主要是花在治病方面，如果定期为国民体检，做好预防可以大量减少后期的治疗成本。“看似这个项目要花点钱，其实总的来看会节约社会成本。”

王填每次的议案都是有备而来，“以我们企业的员工为例，体检采购价是每个员工一次300元，如果政府统一采购，120元或可搞定，全中国13亿多人口，大约需要1500亿元。”至于这笔钱从何而来。王填认为，可以让央企来支出。

王填建议，在不大幅增加医疗财政支出的基础上，调整费用开支比例，增加疾病预防、健康管理的支出；将免费体检纳入医保范围内，让它成为日常医疗保障之一；并建议逐步实行，在全国范围内选择试点；将健康管理的宣传纳入到医改的重要工作中，培养全民健康管理意识。在3月7日接受CCTV的采访时，他仍在为“让老百姓得到更多的福祉”大声呼吁：“用医保的方式推动，在5年内覆盖全国。或者分年龄段，将65岁以上老人免费体检的范畴全面扩大到45岁以上人群，直到最后全民免费体检。”

如果真能实现全民免费体检，对于14亿中国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史无前例的福利。况且，1500亿元对于国家来说并不算多。但建议要被采纳也绝非易事，各种利益集团的博弈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譬如，关乎行业有序发展但于政府部门并无太大利益关联的《城市商业网点规范条例》（商业大店法）历时十多年，几次入国务院法制办，始终无下文。而能显著增加税收及其他监管收入的电商征税，仅呼吁一年便迅速获得回应。不知是否真有关联？

或许，两会的代表委员们也早就深谙个中究竟。但发声总比默默无闻要强？

当然，民生议案之余，作为上市公司步步高商业的董事长，王填毕竟还是没有忘记从资本市场的角度去为企业发声，建议“大幅降低证券交易印花税率，证券交易印花税率最终应与产权转移印花税率相一致，下调到0.5‰（万分之五）。

“降低证券交易印花税符合国际现行规则，从世界主要股票市场的发展经验看，取消印花税或降低印花税，降低投资者的交易成本是大势所趋。当前除英国、比利时外，欧盟大多数国家都基本取消或者通过给予银行及机构投资人印花税豁免，这等同取消了证券交易印花税。”他甚至还去查了国家历次调低印花税后资本市场的反应，“每一次调低，都会促使股市的大涨。从目前来看，股市需要刺激，指数涨一倍也没什么泡沫。”

“舌尖上的安全”还要多久？

另一个备受关注的来自零售业的全国人大代表当属娃哈哈董事长宗庆后，在小区遇袭被砍伤手指，以及搞了商业地产、娃欧商场甚至进军白酒业都备受质疑后，业界非常感兴趣今年他会带来怎样的议案。不过宗代表显然没关注这些。中新网披露他“今年提出了1条议案和14条建议”，而新华网则报道出了宗庆后“关于进一步完善进口婴幼儿配方奶粉监管法律制度的建议”的详细内容，希望“完善进口婴幼儿配方奶粉监管法律制度”。

这条建议又于张近东关于母婴食品安全的提案不谋而合。不过，与宗庆后“当前不宜一刀切禁止进口婴幼儿奶粉委托贴牌加工”不同，《中国企业家》微信的报道中，张近东的愿望是“要明确零售商对商品质量的法律责任，不论是实体零售还是电子商务，都要切实承担起对自身平台经营活动的监管职责，不能置身事外。”

这被外界视为张近东又一个剑指淘宝的提案。因为，“在母婴食品方面，B2C电商相对规范很多，而淘宝则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市场，如果你搜‘淘宝假奶粉’，看看有多少内容吧。”更重要的是，张近东实在难逃这样的嫌疑，苏宁2013年刚刚收购了母婴用品垂直类电商红孩子，希望在母婴领域发力，但毫无疑问，淘宝才是母婴用品领域销量最大的电商。

但不管如何，从食品安全的角度出发，提案总归是积极的正能量。因为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着重指出要“建立从生产加工到流通消费的全程监管机制、社会共治制度和可追溯体系，健全从中央到地方直至基层的食品药品安全监管体制。严守法规和标准，用最严格的监管、最严厉的处罚、最严肃的问责，坚决治理餐桌上的污染，切实保障‘舌尖上的安全’”。

况且，作为流通最后一道环节的零售终端，也始终面临着食品安全问题带来的种种压力。这不，除了全国人代表、湖南佳惠百货董事长李小红的议案与去年一样，还是希望国家大力支持“农产品全程冷链物流”，新华社也在3月3日报道了全国人大代表、光明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葛俊杰的两份有关食品安全的建议。一份建议推进基于国际编码与追溯标准的食品质量安全追溯管理，另一份建议进一步完善食品安全舆论监督，“由于农产品质量安全是食品安全的基本前提，建议将农产品质量安全法和食品安全法整合起来，从全产业链的角度出发，在各个环节统一监管。并在促进产业整合重组、培育龙头企业的同时，建立食品生产从业人员的准入机制，提高食品生产行业的准入门槛。”

建议的确是高屋建瓴，不过飞机飞得再高再远，也得能安全降落才是关键。当记者问他“中国老百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对国产乳制品的信心”时，葛俊杰代表也是得“想了想，说道”：“这还需要一个过程。只有把质量做好，才能取得消费者的信任，这是底线。”

谁都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大家还知道这个过程已经过了二三十年。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老把问题推给下一代去解决，“舌尖上的安全”这个过程究意还会有多长？

根据《联商网》的统计，除了上述已经披露议案与提议的代表委员，仅零售业的代表委员中就还有合肥百货董事长郑晓燕、中兴商业集团总裁刘芝旭、友谊阿波罗董事长胡子敬、武商集团董事长刘江超、天津一商友谊副经理毛雁俊等，截至3月8日，他们的相关议案提议尚“待字闺中”。同样有意思的是，这些代表委员在历届两会中与媒体的联系也并不密切。或许，缺乏与媒体的双向沟通与联系方式，是他们的议案提案没能经过广泛传播形成影响的原因？

在这点上，还是来多学习张近东委员吧，在被指提案“剑指淘宝”后，宣传果然还会有下一轮：2天之后，包括网易、搜狐等门户及其他媒体都报道了他对提案所指的回应：“都是围绕互联网行业发展来提的，绝不是针对某一个企业。”

其实，针对不针对又何妨？商场如战场，庙堂也是江湖，向来崇尚的是成王败寇。我只能说到这儿了，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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