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微信可能是互联网最后的流量洼地了

来源 | 互联网与娱乐怪盗团（ID：TMTphantom）

作者 | 裴培

每天都会有人问我（字面意义上的每天，绝非夸张）：“微信是不是在走下坡路了？我听说用户时长下降、用户黏性下降，被抖音快手之类分流的很厉害！”

他们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观点；尽管他们拿不出“微信在走下坡路”的任何真实论据。

到了晚上，或者周末，同样的一波人又会在微信群里面各种聊天、各种抢红包，在朋友圈互相点赞，在“看一看”里面点好看，还转发各种App的诱导分享链接。至少到今天，还没有一个朋友是通过抖音或快手联系我的。可能是我不够潮？（对了，可能有人认为95后、00后小朋友不用微信，这个观点部分正确：他们确实不太常用微信，但是他们用QQ交流，不用抖音、快手或微博私信交流。）

不过，在我的微信好友中，确实存在一群比较特殊的人：他们往往在用户名或者签名里写道：“微信不常用，有事钉钉找我”，或者隔三差五地给我发钉号。我当然不会用钉钉加他们（我相信别人也不会，除非是他们同事），慢慢地我发现：所谓“微信不常用”是个幌子，每次我跟他们发微信都能很快得到回复，而且他们几乎天天发朋友圈，嗯哼……

（我又不是你的早坂女仆，凭什么加你钉钉？方便你随时钉一下？）

钉钉当然是不可能打垮微信的，不过微信自己有一个与钉钉定位相同的产品——企业微信。对了，我不知道本文读者所在的单位，有哪些上了钉钉，哪些上了企业微信，哪些还在考虑之中；站在员工的角度，你应该竭力推荐公司上企业微信而不是钉钉，原因谁用谁明白。当然，如果你是老板或者精神老板，另当别论。

企业微信的功能与钉钉非常相似，但是少了一个关键功能：“钉一下”。能够发明“钉一下”这种宇宙无敌杀手级功能的人，绝对是秒杀张小龙的天下第一产品经理，这就是你应该尽力避免使用钉钉的理由。

让我说的直白一点吧：过去多年，企业微信一直是“鸡肋产品”，是微信团队当中比较不受重视的一环。然而，2018年以来，事情正在起变化：微信，乃至整个腾讯，在为企业微信分配更多资源、添加更多功能。这一方面是为了分流“不堪重负的微信”，另一方面是为了扩大2B业务。（注：很多人把2B业务写成To B业务，因为2B这个缩写看起来不雅。我觉得多此一举。因为2B业务本来就很2B，而且2B也是有尊严的。）

先普及几个关于微信生态的常识——

1. 微信面临的最大问题从来不是“用户时长下滑”或“流量红利耗尽”，而是“流量太多太杂”，负担的任务太多，“黑产”横行。

   
   

2. 张小龙是个极简主义者，他会看用户时长数据，但不是用户时长导向。他希望微信充当“通信平台+操作系统”，而不是越做越重。

   
   

3.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撸微信的流量羊毛，导向淘宝、抖音、小红书或者天知道什么地方。以前微信不太管，现在认真要管了。

   
   

无论如何，微信必须解决一个问题：无数企业想在微信上做生意，无数人想在微信上谈生意。没有人愿意放弃微信这个“商业流量入口”，而微信不鼓励赤裸裸的商务活动。那么，到底该堵还是该疏呢？堵是不可能堵的，因为全天下只有一个微信，从朋友圈微商到几百亿市值的大企业，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黏性极高的社交流量入口。所以只有疏，企业微信就是一个疏导方向。

截止2019年下半年，企业微信在多次升级之后，已经具备了如下功能：

1）企业微信可以添加个人微信好友，但是是以类似“服务号”的方式推送，会话形式不同于个人微信号；

2）企业微信可以绑定个人微信，并读取个人通讯录；

3）企业微信不仅可以成立内部群，还可以成立外部群（包括个人微信好友的群），但是成员不得超过20人。

4）企业微信可以发红包、可以使用小程序，而且小程序一次开发后即可在微信和企业微信两端同时使用。

（如果秀知院学生会开了企业微信群，四宫和白银早就在一起了）

根据可靠消息，企业微信即将推出、打算推出的新功能还有：（可能就在年内实现）

1）企业微信将可以发朋友圈。如果你用企业微信发了朋友圈，不仅企业微信好友可以看见，你用企业微信加的个人微信好友也可以看见（有点拗口，但就是这样）；

2）企业微信群的容量将加大，尤其外部群。上面说过，包括个人微信好友的“企业微信外部群”目前只能容纳20人，下一步会大幅提高，最终或许将提高到500人？

在企业微信紧锣密鼓地升级之时，微信开始大规模打击外链和“诱导式分享”。就连腾讯的干儿子拼多多、亲儿子王者荣耀都受到了影响！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竞争对手们。随便问几个淘宝店主，你就会发现：“微信出淘”这个生意今年算是废了。因为微信和淘宝没有合作，淘口令被官方定位为“黑产”，发现一起打击一起。最惨的还是那些既没有资金也没有后台、单纯希望诱导转发撸羊毛的小App，一道封杀令下来，公司基本就垮了，VC的钱也没了。

让本怪盗团觉得最滑稽的事情就在这里：过去几年，整个互联网圈、投资圈全在讲“流量洼地”，想找到获客成本低、传播效率高的流量入口。在经过多年的寻找之后，真正做第一线工作（获客、卖货、商业化）的人一致承认：真正的流量洼地就在微信内部。一边是全国一致唱衰微信，一边是全国一致去微信撸“私域流量”的羊毛——大型精神分裂现场。

所谓“私域流量”，就是指“不能通过任何公开手段触及、纯粹个人化的流量”。在中国，“私域流量”约等于“微信+QQ流量”，严格的说就是微信个人会话、微信群、微信朋友圈和看一看。（我知道有人会抬杠说淘宝群/阿里旺旺/抖音私信也是私域流量，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这说明你对现实缺乏起码的认知，我建议你拉黑本怪盗团公众号。）

然而，大家以前忘记了（或者装作忘记了）一点：微信私域流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私有”，它的真实所有者是腾讯（具体说是腾讯微信事业群负责人张小龙），腾讯可以在合法范围内允许/禁止任何人触及这部分流量；只是在历史上，腾讯没有认真行使自己的所有权，现在认真了而已。是的，这对其他互联网公司很不公平；可是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我也觉得美国独占北美大陆最肥沃富裕的地盘、拥有两大洋地缘优势这一点很不公平，无奈我提出反对意见没人听。

（微信就像藤原千花书记，你一天到晚骂她，又离不开她）

微信对“黑产”“诱导转发”的打击，从今年618开始进入“常态化”：朋友圈打卡被杀了，批量化的个人微商被杀了，仿拼多多的社交裂变被杀了，最后连拼多多、瑞幸咖啡都被杀了一半（没全杀）。微信的态度很明确：今后想撸微信的流量此路不通，就算让腾讯战略投资也没用（腾讯战略投资了几百家公司，没办法一一照顾）。

那么，你想要利用微信的流量怎么办呢？官方许可的是两条路：

第一条是在微信生态系统（朋友圈、公众号、小程序）内部打广告。今年7月以来，微信广告越来越从“品牌”向“效果”倾斜，朋友圈推出“行动卡片式广告”“LBS精准投放”，小程序不但搞“奖励视频”，还搞“奖励浏览”。游戏买量、电商CPS、App直接获客……微信都明码标价地给你做。价格不便宜是真的；

第二条是去企业微信。张小龙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我不想让你们这些商家把微信搞的乌烟瘴气，但是我又不能断了你们的念想。这样吧，你们去企业微信，我特意网开一面，给你们留一点私域流量的口子。但是小心别玩的太嗨了，否则也要秋后算账。”

实际上，自从企业微信有了“添加个人微信好友”功能，它已经获得了一批坚强的种子用户，那就是线下商超导购员。对于高净值、高客单价用户，导购员会热情地加你的微信、拉你入核心客户群。如果对方是个人加微信，你可能疑虑重重；如果是企业加微信，效果相当于关注了一个公众号或加入了一个静音群，你就更容易接受了。而且，企业微信号必须实名认证+企业认证，可信度远胜于朋友圈微商。除此之外，在教育、生活服务等行业，有无数的中小商家在尝试用企业微信经营客户，相当于一个社交属性极强的CRM。或许你已经感觉到了。

附带说一句，你肯定不敢相信，中小商家乃至正规大型商家玩“微信流量游戏”有多野——注册数百个微信号玩“云控”，成立数百个微信群玩“群控”，在约炮软件、匿名软件、知识分享平台上诱导式拉人入微信群……你猜微信历史上的最高纪录是一天之内封杀了多少个微信号（个人号，不是公众号或企业号）？

据我所知是超过80万个。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打破纪录。

（微信打击“黑产”的力度，堪比四宫副会长打击石上会计）

好啦，现在腾讯开放了“企业微信”这个大杀器，也可能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这大概就是中国互联网的最后一个流量洼地了。顺便说一句：抖音/快手的流量一直就不便宜，从来就不是啥真正意义上的流量洼地。在历史上，担得起“流量洼地”四个字本意的，是微信、微信、微信。

本怪盗团最感兴趣的是以下几个问题，相信大概也是投资者和专业人士最感兴趣的：

1. 依托企业微信的功能扩张，会不会出现又一个拼多多或趣头条这样的“微信生态之子”？

2. 有赞、微盟这样的微信小程序技术方案巨头，会不会在企业微信上找到又一片蓝海？

3. 微信电商的实际规模很大，但是并未给腾讯带来什么收入；企业微信会改变局面吗？

4. 自媒体、知识付费、专业教育等介于2B和2C之间的行业，能不能从企业微信获益？

5. 企业微信小程序会成为一个重要的企业应用PaaS平台/操作系统吗？

6. 企业微信号会不会演化为又一种公众号（服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