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utocarweekly（ID：autocarweekly），作者：Karakush

世界活络起来，是一荣俱荣的。

最近疯狂复苏的，除了我们这些良民关注的车展和影展，地下生意也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比如——走私。

7月，上海海关查获了一起他们缉私局成立21年以来最大的成品油走私案，案值12亿元，涉税5亿元，还顺手捣毁了长期在包邮区走私成品油的三大团伙。

这三大团伙之间维系着战略合作关系。一个走私团，另两个是货主团。前者负责把油从公海的外轮上偷偷运进来到长江口，后者负责组织大批小船一点一点分批送到油库，再作分销。

外联内通，分工明确，优势互补。从去年2月开始，他们就通过这种资源协同的方式，成功走私了16万吨成品油。在执行的层面，不得不说有一些令人称羡。也没法签约，也没啥保障，却干了那么大的买卖，比一些做足官宣却没下文的项目靠谱。说明商业上，还是利益得永生。

走私油上岸之后的一个出路，就是那些野生加油站。

敝号的读者朋友们想必都是拿着无限油卡狂奶98号的体面人，爱车胜过惜命，不知加黑油为何物。

比如那些在看上去鸟不拉屎，却不时有车辆进出光顾的地方，可能在哪个墙面有一个小洞，从里面探出一把加油枪，完事儿拔了上锁，仿佛爱情从来没来过。这种加油作坊的入行门槛是很低的，当然安全措施一般也不会有，能配备灭火器的都是良心企业。

去年被发现的上海黑加油站。据中央第一生态环保督察组通报，上海的柴油黑市规模较大……

门店固然有门店的好，方便消费者回购，但是被端的风险还是太高。更流行的方法，是用厢式小货车改装成流窜加油车，进行游击贩售，也算是响应地摊经济。配置上，储油罐、加油枪、计价器等核心三大件一应俱全，可以实现充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反侦察功能，一台车也可以接出几条油管同时营业，非常高效。

虽然简陋，但是打的是倾情服务牌，提供预约送油上门。一个电话，流动加油车就能到位，尤其是那些正规加油站也不会认真覆盖的偏远地区，“一键加油”是刚需。这种填补市场空白的思维，堪比石化产业界的蔚来。

甚至比蔚来更贴合用户的是，熟客可以赊账。警惕性高的商家也只做熟客生意，脸生的还加不上，都是人工认脸的会员制，内味儿是不是出来了。如果有心做个APP社区，相信有无限可能。

不过即便是流动车也还得安排一个隐秘的角落，来存放补能的储油罐。但是这比安排营业的门面可以再减配一些，找块空地好好把储油罐埋起来，要用的时候再接管用抽油机抽出来就行。一切都难不倒勤劳勇敢的手工梗。

也是去年上海查处的汽油加油车……

当然，无论是固定点还是流动车，最大的市场竞争力，都是便宜，逼死两桶油的特别便宜。

2018年广西“黑加油站”猖獗。据当时《新华视点》的报道，中石化在广西北海的一个加油站，就是由于“黑油”泛滥，每月销量能下降30%。

不只是这种野生黑户，一些合规的民营加油站也会掺合。

目前的油价

也是在2018年，《瞭望》新闻周刊就曾报道，比如广西、内蒙古、江苏等地的民营加油站就曾出现零售价格和成本“倒挂”的现象，市场价格很诡异。因为按照他们的实际售价和正常成本来计算，每座加油站每天要亏损5万以上。那一定就是混销了野路子的低价油。

走私成品油只是一部分；也会有一部分走私其他渠道的原油，再经国内野生地炼厂加工出品的非标油。无论种类，都要便宜无比多。目前国内成品油批发价大约在每吨5000～6000元，走私成品油的价格只要一半。

这之间的暴利空档，让各个环节都有人愿意铤而走险，并且屡试不绝。

比如上海案里提到的组织形式，被业界称为“蚂蚁搬家”，十年前的走私团伙已经用到炉火纯青，是业界非常常见的经典架构。

就在前几天，厦门海关也无独有偶地端掉了一个成品油走私产业团，涉及6个犯罪团伙，查证涉案成品油41万吨，涉案价值28.8亿元——他们同样也是采用了“蚂蚁搬家”的手法。

一般来说，万吨级的大型油船叫做“大象”，负责从事公海交易；然后把油分给千吨级的中型油船，这些叫“中巴”，负责二传；最后是要四散到那些不足百吨级的小型油船上，这些叫做“蚁船”，方便躲避监管——因为从1998年打私之后，海关就加强了对大、中船舶的监管，这种化整为零的组织形式就开始生根发芽、逐步迭代。

也有人就粗暴地叫成大巴、中巴、和小巴的，不大有美感。这细品还是能品出一些艺术性的，很考验美工和创意。

在黄浦江上截获的走私船，据说被伪装成了建材运输船，甲板上整齐地码放着镁粉砖和聚氨酯泡沫，掰开才是储油罐；输油管口则完美地融入背景，隐藏在拴抛锚绳的柱子上。据《上观新闻》报道，行动组找了很久才找到。

看上去是狡猾狡猾滴犯罪分子，实际上不少都是附近沿海的渔民，因为实在很好挣。比如“中巴”，运费约190元/吨，跑一船一天一夜，能挣20万。你是不是瞬间失去了营业的热情？

这个性价比已经跌份了不少。2016年《中国经营报》曾提到，东南沿海一带参与走私油的船只和渔业从事人员不断增多。比如在浙江瑞安飞云江一带，半夜两三点，很多渔船就会在码头卸油。渔民表示，走私油是瑞安最赚钱的行业，一晚上能赚几十万。

渔民都是自带生产资料入组的，几乎没有成本。而即便是重资产入局新买一艘船，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比如2014年，宁波就有一个案子，走私团花了200万买了一艘小型货船，再花了200万进行改装，改成了具备千吨运载能力的“中巴”。他们觉得非常值，因为4个月时间走私油案值达到两亿。

还有更舍得下血本的，比如2016年福建福州的一个走私团，为了提高效率，在沙滩上铺设了一条约1300米的输油管道，这样油船不必靠岸，在海上就可直接卸油。你们的OTA（Over-The-Air）都弱爆了，OTS（Over-The-Sea）才是传送王道。

效率更高速度更快，也就能更有力地逃避监管。厦门海关就曾发现，有团伙为了提升输油速度，还用了两根16寸宽口径钢管，这比普通中石油中石化的钢管更粗大，500吨仅需一小时。人类的效率都是直播间的事业线，挤一挤啥都能有。

厦门案

他们的努力差点让人自愧不如，你对正经工作想必是没有如此热忱的。当然，这样的努力并不值得称颂，他们并不是海上罗宾汉。很多专家人士指出，走私油质量不行，硫含量超标，说小了对车的油箱、管道、发动机都不好，说大了对生产安全、生态环境和经济秩序都会埋下严重的隐患。

如果走私油质量很优质，是不是就可以原谅呢。那也不行——因为他们不交税。从行业来说，还扰乱价格秩序。虽然导致目前走私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恰恰就在于定价机制和垄断格局，导致了国内成品油价格和国际市场之间始终存在丰厚的差价，也就提供了利润动机不是。

更现实主义一些，能源无论如何都将是暴利产业。不因个别国家的国情为转移，全球非常同步，走私是不可能停止的，它就是一种无视规则的贸易形式，古老而稳定。比如根据联合国报告，在1997年至2003年，尽管受到了国际禁运，伊拉克政府仍旧出售了价值8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59亿元）的石油。而现在恐暴组织比如ISIL还在通过走私油筹措运营经费。

所以如何才能打击走私油？

从我们所处的车圈来说，只有拥抱电动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autocarweekly（ID：autocarweekly），作者：Karak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