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是故乡

一、童年印记

我的老家在中原地区某个小县城，那里有着我回不去的记忆。孩童时期每年清明、暑假都会和爷爷奶奶回去一趟，祭拜祖先。那里有着我独一无二的童年记忆，虽说是黄土高原，但我老家在的那片地方整体地形平坦，四四方方的村子里一眼望得到后山，那里有我和爷爷共同的回忆。

每年暑假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山，山不算高，但那时候的我觉得爬起来好困难，一步一步，要爬很久，那条路很曲折，我和爷爷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路边的野花、野草、溪水、河流处处都是熟悉的身影。每次都是和爷爷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走，溯着溪流找到源头，再从另一头下山，下山路上总能碰到村子里放羊的，然后踩着一脚羊粪回到家里。

这样的日子每年暑假都要重复一次，在村里晒得黢黑，带着这点“泥土气”回到家里。妈妈说，不知道我那时候每年回村干什么，总是晒得那么黑，后来再也没有白回来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是那是阳光存在过的痕迹，人生嘛，就是要经历些什么，留下些什么！

每年最让我感到快乐的活动还有采摘，和爷爷一起摘大爷爷家的枣子、杏子、西红柿、青椒。初一那年暑假，青椒大丰收，大爷爷让我和爷爷带回家很多。在青椒带回家的一个月里，我从来没有吃过其他的什么，爷爷担心青椒会被浪费掉，每一顿都有青椒。青椒都能做出满汉全席，青椒炒肉丝、凉拌彩椒、饭后水果小甜椒、青椒炒鸡蛋，没有一道菜里不放青椒。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不怎么吃青椒了。好像从未想过，那时候的日子是现在如此渴望，却不能回去的。

后来，我升入高中，学业比较紧张，就没怎么回去过了。

二、重返故乡

没想到，再次返回故乡竟是这个缘由。去年年底，爷爷突发脑溢血，走得很匆忙。当时我还在外边读书，那天上午突然接到爸爸的一个电话，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就问我忙吗。我爸支支吾吾没说什么，在我的一再问询下，我爸说出了爷爷住院的消息。当我得知这件事时，爷爷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我买了最快的机票返回家，一路上都在祈祷，爷爷能够有惊无险、平安挺过这一次，当我回家看到爷爷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多希望爷爷没有事啊！可是，全家人都围在这里，等我到了，就出发返回老家。

就这样我跟着救护车一起，回到了那阔别已久的家乡。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们返回了爷爷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老爷爷小时候就住在那里，后来传给了爷爷，风雨飘摇，那个房子大概有百年的历史了，院子的大门还是最原始的木门，一打开吱呀吱呀地响。

那里围着好多人，大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院外，颤颤巍巍、眼眶湿润，等待着见他最疼爱的弟弟最后一面。紧接着就是爷爷的入葬仪式了，守灵、过晌、安古、入殓、三伏。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直到送葬那天，我才深切意识到爷爷是真的走了。那天晚上的乡路上，星星格外的耀眼。或许，是爷爷还在陪着我吧。

送走爷爷之后，我返回学校参加了一场考试。半个月的时间，恍然如梦。每天还是照常生活、学习、吃饭，只有在晚上和奶奶通话的时候，才能真切地感觉到爷爷不在了。奶奶再也不会说，你爷爷在看电视呢！爷爷在打牌呢！爷爷出去逛超市了！

三、故乡巨变

返乡时间间隔八年之久，这次回乡感觉与以往大不相同。这天是爷爷的五七，家里的长辈约定一起回来，正是年关之际，村子里反而没什么年轻人在了，原本开在村口的凉粉店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村里的卫生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小卖部合并成了一家，我和妹妹去村里卖零食，买回来发现过期了。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村子里的人都慢慢出去不再回来了。

村子里的空心化很严重，因为没有什么人在，基础设施都没有配全。我爸小时候在村里上过几年小学，这次回去之后乡里的小学也因为人少撤并了。晚上村里的大戏台空荡荡的，那是爷爷原来最喜欢去的地方。每逢正月、中秋，戏台上都会有人唱《金水桥》、《义仆忠魂》等名曲。戏台年久失修，报戏词的电子灯光板也坏掉了。不知道这样的村庄该走向何方。

村子里另外一大变化——是村里的人，这次返乡回去没有见过和我一样的同龄人，或者是比我还小的孩童。小时候总见到在村里种地的叔叔也改变了生活方式。中原地区以褐壤为主，土地肥力不足，水土流失严重，蒙古-西伯利亚高压形成的冷空气长驱直入中原地区，所以那里在冬季只能通过搭建大棚、温室种植农作物。今年返乡没有看到一个大棚或者温室。村里的老人说，能种地的人都外出务工了，打工赚了钱的也在县城或者其他地方买了房，家里的老房子就放在那里。定期给村里其他人一点看护费，让他帮忙照顾打理一下，让房子不至于荒废。

村里有几户人家建了阳光房，院子也重新修整了，那就是子女在外边发展还不错的，给年迈的父母修建养老用的。南北差异还是比较大的，中原地区百姓赚了钱会回家修建院子，南方地区百姓赚钱回家会盖高楼。

四、不一样的“年”

今年的年不同往昔，爷爷不在了之后过年也变得索然无味，购置年货的重担落在了我身上。以往每逢过年爷爷总是早早休息，爷爷最喜欢看地方卫视的抗战片，过年那几天，电视会被各类晚会“霸屏”。爷爷出生在建国前几年，是没经历过什么战争的。在我小的时候，爷爷和我讲，家里老房子的房顶上有军人打死过伪军，或许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总是对能上战场拼搏有一种崇高的敬意吧。

吃完年夜饭后，一家人一起看了一会春晚，便早早睡下了。因为市里有禁烟令，晚上很多人在放烟花，我和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烟花爆竹炸响整片天空，久久不能入眠。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因为羡慕着别人家的年味太温馨，还是因为在思念着什么。

这一年过得很不一样，还是要带着爷爷的祝福继续向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 （ID：hangyeyanxi），作者：朝露，编辑：爱唱歌的懒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