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M突然“抽风”，高通、联发科这几年白干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差评 （ID：chaping321），作者：小陈  编辑：面线，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最近，芯片圈又有个大新闻：高通和 ARM 互相掐起来了！结果要倒大霉的，居然是我们身边的手机？

高通声称 ARM 竟要把过去 30 多年里一直实行的收费方式给改了？

而且咱们熟知的高通和联发科芯片，性能也许要在 2024 年之后迎来大幅度倒退？

同时价格还可能会变得更贵？

前些天，这样一条突发消息砸在差评君脸上，直接给我整得有点懵。

咱们过去熟知的那个，算是半导体行业的半个菩萨“垄断”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突然要把原本灵活多变的授权模式，换成一个独断专行的样子？

先简单说说 ARM 公司在芯片制作的环境里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打个比方，就有点像卖料理包的商家。

咱们做芯片总不能从 01110101111 的代码开始敲吧，为了方便别的公司更好的做芯片， ARM 公司会提供不少的 “ 芯片模板 ” （也叫 IP）供客户选择。

咱们买回去之后放锅里煮一煮，就能吃上东西。

不说大家的厨艺咋样，至少料理包的底子放在那里，吃起来味道不会太差，觉得咸了或者淡了，我们自己加点料就行。

可最近 ARM 做的事呢，就有点像这个料理包的商家突然改开餐馆了，以后只卖成品菜。

不但涨价了，口味还定得死死的，不管多辣都得自己承受着。

ARM 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自己辛辛苦苦构建了 30 多年的生态环境和游戏规则都不要了，直接急眼到掀桌子了？

当晚我连觉都没睡好，直接进入吃瓜模式。结果一路围观下来，发现这件事情说起来并没有传言里说得那么严重。

但是这个来龙去脉发生的过程吧，只能说是非常有趣，充满了现代“商战”的气息。

这其中不光涉及了今天的主角 ARM ，还牵扯到了高通，三星，英伟达这些不少我们叫得上名字的公司。

无非都是钱的问题

首先问个问题，垄断挣钱么？

当然挣钱了，在咱们的印象里，垄断就是赚大发的前奏。

如果一家企业垄断了，还没挣到钱，那要么是垄断得不够绝对彻底，要么是思想出了问题。

那么在移动处理器和物联网处理器市场占据了 90% 份额的 ARM ，大抵就是后者……

ARM 的授权模式曾经是一段佳话—— “ARM 自己不生产芯片，只卖芯片的 IP 授权 ” 。

他们常见的授权方式分为 TLA （ 技术许可协议 ）和 ALA （ 架构许可协议 ）两类。

前者指的是公司直接购买 ARM 的 IP 来用，可以在上面进行部分修改，比如高通早些年的 Kryo 架构，还有如今的骁龙系列芯片。

后者则是可以通过 ARM 框架下的指令集来自己研发 IP ，也可以用这些自研 IP 开发后续的 CPU ，其中的佼佼者便是我们所熟悉的苹果。

不同的授权有不同的价格， ARM 也会看菜下碟，根据不同的公司签订不同的条款，并要求他们不得互相透露，不过通俗来说 TLA 模式 ARM 授权更高， ALA 模式因为开发难度较高，授权费也较少。

但尽管已经有了一些看公司体量出价格的本事，但是 ARM 的赚钱能力其实一直不咋地。

去年一年 ARM 的盈收是 27 亿美元，盈利则是只有 10 亿美元——得益于汽车业务的收入增长超过预期，这还已经是几年里表现最好的水平了。

再看看隔壁买了 ARM “料理包”的高通，一年就盈利 98 亿美元，直接在 ARM 的头上表演暴扣。

以前也就算了，毕竟两者面对的市场体量完全不同， ARM 也就得过且过了。

但偏偏这两年 ARM 的母公司——软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要知道当年为了买下 ARM ，软银可是花费了超过 300 亿美元。

那……咋把这笔钱给赚回来啊，靠 ARM 自己努力，一年十亿的水平的话，估计等到软银换两个 CEO 都来不及。

于是呢，简单粗暴地把 ARM 卖掉，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去年软银就试图把 ARM 以 440 亿美元的价格卖给英伟达，不过被担心垄断的各家科技公司给阻止了。（ 其中就有高通 ）

眼见卖不掉，软银又生一计，开始为 ARM 筹备 IPO ，以求上市变现。

不过事情跑到 IPO 嘛，那花费的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投资人想要的看得见，摸得着的赚钱，依旧不见踪影。

被逮着的高通和反击

于是乎，卖身失败，又遭受来自母公司营业压力的 ARM ，就开始寻找新的盈利点了。

而这次 “ARM 要封杀‘非公版’架构 ” 的大新闻，就和这份营收压力有关。

这其中牵扯到了一家 2019 年成立的公司。

那一年几位从苹果，谷歌， ARM 任职多年的架构师自己攒了个局，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基于 ARM 架构开发芯片的 NUVIA 。

这几人都是老 ARM 开发者了，出来自立门户，用的也当然是 ARM 的技术。

所以在向 ARM 购买了授权之后呢（TLA 和 ALA 都有），这些 ARM 开发的 old school 也是开始了项目的推进。

他们做出来的Phoenix CPU 又快又好，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高通的耳朵里。

2020 年 8 月， Nuvia 正式对外公布 Phoenix CPU，并且宣布该产品已进入到 GeekBench 内测阶段，  纸面性能暴打同代友商▼ 

高通是一听这消息就心动了啊。这几年高通一直在抱怨 ARM 公司的创新速度太慢，导致自家芯片的性能老是比不过苹果。

毕竟 ARM 要维护整个生态环境嘛，肯定没有办法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芯片的极限性能上面。

而对当时的高通来说，自研架构也陷入了瓶颈阶段，于是郎有情，妾有意，在 2021 年高通就花费了 14 亿美元把 NUVIA 给收购了。

欸，那么问题就出现了：

此时，之前 NUVIA 向 ARM 购买的架构授权，还生效么？

高通说道：这 NUVIA 都被我真金白银的 14 亿给买了，当然它的授权也归我了，不但如此，这个授权的费用呢，也不能按之前 NUVIA 那个小公司的体量来算，当然得记在我的账上了。（ 高通体量更大，能享受更便宜的优惠条款。 ）

ARM 说道：我的授权只是给 NUVIA 的，关你高通啥事，而且我的授权只卖到 2022 年 2 月 1 日，之后 NUVIA 应该销毁这些加密信息，授权也别给高通了。

这些资料，你高通想要的话也好说，但是不好意思。

这是另外的价钱。

就这样，两家各执一词， ARM 想要钱，高通不愿给，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诉诸法庭。

ARM 起诉了高通和 NUVIA ，控诉这两家公司违反许可协议，侵犯商标权，并且要求高通销毁根据 NUVIA 从 ARM 那边搞来授权做的设计。

那高通怎么会乖乖就范呢，在今年的 10 月 26 日，也为这份案件提交了一份长达 83 页的反诉文件，其中就提到了许多有意思的内容。

比如：高通就表示不管是 NUVIA 和 ARM 签订的协议里，还是自己和 ARM 签订的协议中，都没有提到禁止高通购买 NUVIA 或获取 NUVIA 的技术。

而文章开头提到的不少“大新闻”的来源，也都来自于这份文件。其中提到了：

在 2024 年以后， ARM 将不再把技术许可协议（TLA）授权给高通和其它芯片设计公司，取而代之的是把授权对象换成了台积电这样的设备制造商。

同时 ARM 还恐吓了一把自己的设备制造商，要求它们根据自己芯片的销量提交抽成——过去这部分费用主要由芯片设计公司承担。

而且如果你代工厂不接受这个协议的话，那我现在就优先给你的“竞争对手”授权。

虽然我没太看得懂 ARM 这波操作背后的含义，不过在高通的这份反诉里， ARM 属实是在好好扮演大魔王这个角色了。

而在敲打完厂商之后，高通还控诉 ARM 对芯片设计提出了新的意见：

以后基于 ARM 设计的 SoC 中，可能就不允许加入第三方的 GPU（图形计算单元）， NPU （神经网络处理单元）， ISP（ 图像信号处理器），而是必须要用 ARM 的公版设计。

这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ARM 要封杀非公版架构”这个大新闻的来源。

举个例子，如果这条要求成立的话，也就意味着传说中刚刚赶上苹果 GPU 水平的高通 Adreno  白研发了，没法用在未来的骁龙芯片上，反而是必须要用 ARM 公版里的 Mail GPU 。

这玩意性能可拉了……

而这也是这几天引起大家争议的重点。

不过到这儿，大家可能也发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了吧。

听起来确实是个改变行业的大新闻，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

没错，上面这些内容都来自于高通的一面之词。

截止大家看到这篇文章为止， ARM 对这些内容只发表了一个简单的评价，表示高通的投诉“充满了不准确之处”，想要看到实料满满的正式回应，可能还得等待几周才有。

就是不知道这回 ARM 是评价不了，还是不想评价。

ARM想要的未来，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

所以说，其实目前大家看到的 “ARM 禁用非公版设计”的新闻，目前还只是单方面的说法——特别还是用在法院上为官司拉扯而抬出来的扯头花大战证据，中间经历了多少的曲解和断章取义也说不定呢。

而屏幕背后的 ARM 是不是真打算这样，可能还得打个问号。或许事情的一开始， ARM 只是不想让高通通过收购 NUVIA 的方式，来绕过巨额的授权费罢了。

不过至少目前，我们还不用为这些厂商担心，不用担心 ARM 突然抽风，让整个半导体市场洗地重来。

两家公司可能吵到最后，还是会走向一个巨额和解费的下场。

我相信移动半导体市场能有如今的霸主地位， ARM 公司和它的一贯授权模式功不可没。

但当年的授权盈利模式也在无形之中限制了 ARM 的盈利上限，面对日益增加的新技术开发成本和人员扩张， ARM 也意图改变原本的授权模式，来汲取更高的经营收入来取得平衡。

争吵到最后，无非还是一个钱的问题。

这次是高通，下次 ARM 又会盯上谁呢？

资料来源：

EX-10.36 12 d211280dex1036.htm TECHNOLOGY LICENSE AGREEMENT， BETWEEN THE REGISTRANT AND ARM LIMITED

https://www.semianalysis.com/p/arm-changes-business-model-oem-part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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