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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因为忽然间都在谈论《我的滑板鞋》这首流行音乐,我不得不去网上在线听了几遍,因为你不听的话,你就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我也是无奈,社交时代被流行裹挟的次数明显变多,特立独行变得更加困难,除非你扔掉手机,躲进深山里。
说实在的,我对这首歌没什么偏见,歌词还是不错的,写实兼写意,反映出某一大型青年人群的所感所想,但旋律实在太难听,再加上奇怪腔调的西北普通话,整个合起来,就像一杯被调烂了鸡尾酒。
我毫不怀疑会有人喜欢这首歌,因为它确实具备引起一些共鸣的元素。但最终还是被推入困惑的则是:这样的歌曲怎么会成为瞬间席卷全中国的最流行音乐。
尽管近年来,奇腔怪调成为流行已不是稀罕事儿,但好歹类似《小苹果》这样的歌曲还有商业推动力可做解释,《我的滑板鞋》又算什么呢?摩擦,摩擦!
如果说《我的滑板鞋》是一首典型的杀马特音乐,那么此曲的快速流行,是不是可以说明,中国的流行文化话语权,正逐渐被“非主流”的杀马特们“抢班夺权”?
杀马特(smart)在中国网络界多半是被做为一个贬义词在使用,这词跟非主流有些许亲缘关系,最早指的是那些留着五颜六色的长发,画着很浓的妆;穿一些很个性的服装,戴着稀奇古怪的首饰;喜欢自拍,在网吧的摄像头前做些奇怪的动作......类似这样的青年群体,多与脑残和山寨相关联,他们大多生活在城乡结合部或者小县城、小城镇里,从互联网上了解到繁华的大都市世界,向往并模仿那里的生活方式,但鉴于经济条件以及欣赏水平,这种模仿总是会走样,从而滋生出一种奇特的审美。
如果去除杀马特的贬义色彩,而将之视为一种客观存在的话,会发现《我的滑板鞋》无论是从歌词还是到作者,都弥漫着浓厚的杀马特气息,比如约瑟翰·庞麦郎这样的艺名,比如硬要宣称自己是台湾人,比如歌词里那种为了买到一双滑板鞋而无比兴奋孜孜以求的上进精神......整首音乐不但集齐了山寨洗剪吹、东莞电子厂流水线、网吧少年、蓝翔挖掘机、广场舞大妈这些诡谲元素于一身,而且还真实的反映出城乡结合部杀马特青年的中国梦。
这里要坦承,在开始整整一周时间里我犯了一个常识错误,把滑板鞋想当然的理解成为轮滑鞋或者滑板,但实际临写作前百度了一下才知道滑板鞋原来就是我们常说的板鞋,淘宝售价在几十元到百元左右。
毫无疑问,“我的滑板鞋”歌词所演绎的感情是淳朴、直接的,它反映出作者所处群体的真实生活情况,他们的爱好与向往以及情感,在一个群体中引起共鸣并开始流行是正常的,而不正常的是,这种流行已经迅速蔓延到整个社会。
庞麦郎谱写了这首神曲,也许对他们自己来说并非是神曲,这本来就是他们真实的喜好,反映了整个群体的文艺层次,以及欣赏水平。但现在的问题是,貌似整个社会的欣赏水平,都已经被神曲所引领,不止是《我的滑板鞋》,还包括其他一系列神曲在社会上的风行。
很明显,由于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对数字鸿沟的弭平,原本是以拙劣的模仿为主,处于流行文化底层的被动人群正在以其数量优势逐渐夺取话语权,我不太想用庸众的胜利这句庸俗的定论去评价这件事,但它确实就是庸众的胜利,是精英文化的失败。
再看“洗脑神曲”这名字,真是贴切非常,尤其是“洗脑”两个字尤妙,精英也好,庸众也好,关键是谁洗谁的脑,庸众以量取胜,一样能给精英洗脑,这就是文化革命,早有前事可鉴。只不过以前要借助于领袖大手一挥,现在则自发于互联网。
这种神曲越多,《泰囧》这样的电影越成功,则庸众越胜利,或许一开始精英们对这种胜利还心存鄙夷,但早晚他们会习以为常,并因潮流而改变自己的审美,这就像当年清兵入关时都剃发结辫,汉人以为丑陋,但留发不留头200年后,再看没辫子的都是丑八怪。
今天的神曲,或许在明天就成为主流与正常,这毫不奇怪,只要你信仰民主,接受少数服从多数。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想,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谁又说以劳动人民出身为主的、社会下层的非主流杀马特青年文化不应成为主流?
最后,每个人的梦想都值得尊重,来吧,让我们为庞麦郎同学点个zan,祝他不要因为今刻之成功而背弃昨日的自己。
作者微信公众号:信海光微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