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没有绝望，就没有泛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嘉陵桥渡（ID：gh_7fbc5af99a2e），作者：郑渝川hiecy，头图来自：《绝命毒师》电视剧照

美国艾奥瓦州的奥尔温镇，只有6126人。这个小城镇有着非常优越的产业配套，周边有百年历史的芝加哥大西部铁路公司的发动机制造厂。小镇上有教堂（十三座）、花店、体育用品商店、电影院、银行、珠宝店、多家餐厅、酒吧，满满的十九世纪文化气息。

奥尔温镇即是美国纪实作家尼克·雷丁所著的《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一书的主角。这个城镇构成了一个缩影，也就是美国的小城镇在全球化浪潮中，与其他很多国家的小城市、小城镇一道，在经济上处于一个逐渐萎缩的过程。但更严重的危机在于，美国的小城镇这些年来毒品泛滥，不仅有大把的瘾君子，而且一些接受了大学理科教育的精英在回到城镇后，成为制售冰毒等毒品的行家。

上述两个危机是交织在一起的：经济不振，人心绝望，所以导致更多人沉迷，更可能成为毒品俘获的对象；反过来，毒品制造的社会危机，又必然进一步导致城镇、乡村人才连同资本、产业项目流失。

其实，依照主流经济学的教条，美国小城镇是最为标准的小政府、大市场形态，社会空间也很大，而经济学家又笃定人是理性的经济动物，所以应当实现最为良善的治理。但事实恰恰相反，美国大城市的公共治理在抑制毒品泛滥上被证明更为有效，而小城市、城镇则因公共管制的不足，再加上制药行业极力游说立法机关反对加强药品管制，这就让奥尔温镇成为更为显著的受害者。

《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这本书详致地考察了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奥尔温镇各式居民的生活。在美国，小农的生存处境这几十年来也变得越来越差，被迫将自己的农地、家庭农场“加盟”大型公司，自己要么转而成为农业工人，要么就只能走人。这一过程其实也是美国乡村、小城镇在人口结构上空心化的进程。

而小城镇也越来越难以成为产业供应链的一员，书中记述了很多行业的小镇企业被收购、转卖，慢慢变得不景气，甚至干脆走向倒闭的状况。这个过程中（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经济学家和投资者欢欣鼓舞——大公司增强产业链控制、大肆掀起兼并收购，明星企业家和中介投行借此获得天价薪酬，大公司股价暴涨。但这一切跟小镇人无关，有很多人离开了，但也会有很多人离不开，只能变得越来越无力、绝望。

毒品加工产业却很景气。再加上来自海外的大量进口管制药物，这加深了小镇人口对之的依赖。

《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书中指出，美国的冰毒以及管制药物为患如此之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在20世纪80年代，主流媒体和医学界并没有提出强有力的警示，冰毒和管制药物被认为可以帮助劳动者增强体力，并克服懒惰、疲劳和惰性。当专家们终于意识到冰毒和管制药物的成瘾性，以及对于人脑不可逆转的损害后，就显得太迟了。

美国缉毒署曾试图强力阻断管制药物的泛滥。但所有的行政部门本身天然也有扩张自身职能、权力的冲动，如何区别这种扩张的合理或者不合理呢？在制药行业等利益集团的极力阻挠下，非但冰毒和管制药物的流通没能得到遏制，连沃尔玛这样的超市也可以随意出售含伪麻黄碱的感冒药。

而且如《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书中所说，在缺乏管制的小城镇，冰毒等更是形成了一个自循环、导致人们自毁灭的产业链条：生产、分销、消费。相当数量的美国小镇孩子出现生理缺陷。

再加上来自墨西哥等邻国输入美国的毒品和管制药物，防控起来就变得更加困难。《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书中还谈到，奥尔温镇警察局尽管努力查缉病毒实验室和制造基地，但警力实在有限，而且美国警察没有防护装备，经常身穿常规制服，经常暴露在有毒废弃物和有害烟雾之中。小镇市政当局通常也无力筹集足够资金建造和运营戒毒机构。

正如《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这本书终章中所谈到的，2008年以后，美国联邦和州一级立法机关增强了对于管控管制药物、打击冰毒等毒品的支持，执法机构的打击力度增强了。而奥尔温镇因为有了大企业落户，增加了雇工人数。

这种双重作用开始起到了良好作用，瘾君子不像过去那样多到泛滥，冰毒的地下产业相当程度上绝迹了。这也说明，毒品问题、药物滥用问题本质上还是一个经济问题，没有绝望，就没有泛滥。

书名：《美国小城镇的死与生》

作者：（美）尼克·雷丁

译者：徐晓丽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3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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