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条”、“催客”，互联网催账，人人都是“黑社会”？

裸条：在进行借款时，以借款人手持身份证的裸体照片替代借条。当发生违约不还时，放贷人以公开裸体照片和与借款人父母联系的手段作为要挟逼迫借款人还款。

以上是笔者今天学习到新名词及其解释，之前还以为裸条（也作：“粿条”）只是潮汕的特色小吃呢。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 ，有网友通过微博爆料称，有人通过一款熟人间网络借贷平台提供“裸条放款”，一些借款的女大学生成为了受害者。报道还称，据记者调查发现，涉事网络借贷平台不仅要求用户提交真实个人信息，甚至需要他们提交家属的联系方式，借款周利息达30%，而裸条”下款手续费为10%借款人若无法按期还款，放贷人要求其提交手持身份证的裸照作为抵押，再逾还款日期，放贷人就会将这些裸照发给借款人家人或者在网上公开。

（图片来自网络）

百度搜索“做裸条”，除了炒粿条的菜谱，在百度知道和贴吧中还有关于急求“裸条”交易”和“被裸条”了怎么办的相关内容：

至于这家涉事的“熟人间网络借贷平台”究竟是哪家，报道中没有明确指出。但微博简介为“互联网金融作家”的爆料人“北京九叔”则在其微博中直接指出该平台是“九鼎借贷宝”。

巧合的是，关于网络借贷的催款方式，今天我还关注到了这么一个官方企业微博——借贷宝人人催，其微博认证为：人人催科技有限公司，简介是：借贷宝旗下互联网催收平台。第一条微博发布于今年1月18日，而内容正是转发借贷宝官微“‘北京九叔’抹黑借贷宝相关事宜的澄清声明”。去年，这位“北京九叔”曾向中央纪律监察委员会举报了昆吾九鼎董事长、原人人行科技董事长吴刚涉嫌违规违法9项。

双方纠葛不再在此处追溯讨论。关于借贷宝，虎嗅此前有文章做过详细介绍，这是一款围绕熟人借贷的P2P移动产品，上线于2015年6月，隶属于“人人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自上线以来，虽曾数次传出关于存在“传销”、“诈骗”、“套取用户信息”等的负面消息，但依然在2015年8月宣布A轮融资20亿，2016年1月再宣布完成25亿B轮融资，号称估值500亿。加上砸下20亿做营销，线上线下大力补贴用户，借贷宝虽非P2P的先行者，但很快成了“明星”。

说回借贷宝推出的这个“人人催”互联网催收平台，根据公开信息，这是一个采用了互联网众包模式的债务催收平台，即具有催收能力和催收意愿的个人都可以成为合作催收员，即“催客”，在借贷宝平台上抢逾期债务单进行催收，获得酬金。这个催收网络覆盖全国并施行属地化管理。

人人催的具体运营架构，图片来自网络

嚯，人人催颇有点共享经济的意思了，让我联想起滴滴打车刚出来那会儿大家开玩笑说的“滴滴打人”，也正如虎嗅作者伯通在其微博中的调侃，这是“把钱借给社会不稳定因素，再让另一群社会不稳定因素去收债。”也就是说，这是在把松散的社会不稳定因素结合起来共享。

在这篇描述人人催模式的文章中提到，由于我国征信体系不完善，催收生意应运而生，文章还拿出美国第三方债务催收的数据，并预估催收在中国是笔数千亿级的大生意。

那么既然提到美国，不如大概看看美国P2P平台一般有怎样的催收程序：在美国，一般P2P平台的催收由平台与第三方催收代理共同完成。首先由平台进行提醒与催收，若欠款逾期30天以上则交与催收代理做进一步行动。若正规渠道无法收回，则可以采取法律手段。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为避免在催收过程中的虐待、欺骗、不公平行为，美国推出了《公平债务催收作业法》（Fair Debt Collection Practice Acts），旨在规范债务追讨员的催债行为，最大限度地保障消费者利益。除经营贷款外，受FDCPA保护的债务有个人、家庭、家用债务（包括个人信用卡欠款、汽车贷款、医疗账单以及抵押贷款）。《公平债务催收作业法》规定，债务追讨员不可在不方便的时间地点联系债务人，如早8点之前或晚9点之后，除非债务人同意。如果未口头或书面告知，且债务人未同意，债务追讨员不得在债务人工作时联系债务人。

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债务催收确实是P2P行业减少坏账、控制违约率的重要手段，但催收行为也需要有下限，此过程需要严格的监管，而以众包的方式招募第三方催收人，其催收行为真的可控吗？除了文章开头提到的“裸条”的极端方式，会不会产生其他的侵权甚至暴力催收行为？

去年九月，蚂蚁花呗就曾因以联系关系人的方式提醒借款人还款被指侵犯用户隐私，随后蚂蚁花呗马上暂停了关系人催收的做法。而在借贷宝人人催官微中，有一个叫“催客故事”的长微博栏目，其中分享了一些“催客”的成功案例：

在官微“老赖公示”的栏目中，还将欠款逾期75天的用户的姓名、身份证号等信息公布在微博上：

这种在社交媒体公示他人真实姓名和身份证号的行为，也是催收的行业通用方式吗？

一直以来，似乎社会新闻和影视作品都让我们潜意识地将债务催收与暴力、黑社会联系起来，这种联想固然是先入为主、片面的，但今天关于“裸条”的消息，则让人更感到了互联网时代催收的另一种暴力，众包催收模式也颇让人不安。

P2P催收，监管在哪？底线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