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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0 10:03

这么多“人物”都进去了,在里面真的要靠捡肥皂么?

这不科学啊: 在监狱里混,有肌肉靠肌肉,有脑子靠脑子,什么都没有……还是靠捡肥皂吧。

在监狱里生存,捡肥皂真的有用吗?

撰文 | 吴静宜

浪潮工作室出品(微信号:WelleStudio163)严肃不正经,客观不中立。


如果你不慎进了监狱,怎么避免成为那个被揍的最惨的人?


首先,你最好不是一个强奸犯,不是因为欺负老弱病残孕而进宫;然后,你得找到一个靠谱的帮派愿意接纳你……再或者,你愿意主动献出自己的菊花。


鄙视链底层的强奸犯


在美国的监狱里,“强奸犯会被爆菊”并不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潜规则。那些因为欺负老幼妇孺而进监狱的犯人们,是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监狱鄙视链底层。


曾经的美国罗马天主教牧师约翰·吉欧根(John Geoghan)在 2002 年因为性侵和猥亵儿童,被送进美国最高安全等级监狱,判处 9-10 年的刑期。然而不到一年,他就在监狱里被人杀了。


杀他的犯人叫约瑟夫·杜鲁斯(Joseph Druce),本来就是一个无期徒刑的犯人。吉欧根的死给他带来的只不过是又一重的无期徒刑判决,并没有任何意义;而杜鲁斯本人则把这次谋杀当作“一种表彰”,他声称“上帝选中了我来杀掉吉欧根,好给全世界的恋童癖们一个警告”。


左:恋童癖牧师John Geoghan,右:杀人犯Joseph Druce /Youtube


服刑者在监狱里建立起了三六九等,其中因为欺负女人和儿童入狱的人是犯人中的底层,谁都可以对他们踩上一脚,连狱警对他们也不客气。恋童癖尤其受到憎恨,他们被称为“短眼睛(short eyes)”和“跳树人(tree jumpers)”,是监狱底层中的底层。


美联社在 2015 年发布了一项监狱报告,其中表示强奸犯在监狱里的死亡率明显高于其他犯罪人员,“男性性侵犯占监狱犯人总数的 15%,但他们的死亡率占监狱犯人死亡总数的 30%”,“在 2014 年的上半年,共有 11 起结案的狱内谋杀案,其中 8 个受害人都是强奸犯。


美国犯人Jerry Sandusky猥亵多个男童长达十年,被判30-60年监禁 /Reuters


在美国广播电视公司的采访中,加州洛杉矶县监狱的官员肯·里维斯(Lt. Ken Lewis)曾经承认:“一旦这群人(强奸犯和恋童癖)的身份被知道了,他们在监狱里都不会太好过。他们一说话就会被揍,有些地方,他们甚至会被割喉。”


处于监狱鄙视链底层的强奸犯,最需要担心的倒还不是普通犯人的日常欺压,而是狱内帮派的敌视。


监狱的主人是黑帮


如果说强奸犯是监狱里的奴隶,那么帮派团伙则是监狱中的帝王。白人有“雅利安兄弟会”,黑人有“黑色游击队家庭”,墨西哥人有“家族帮”,西班牙人有“查罗帮”。


他们之间团结一致,你得罪了帮派里的一个人,就是得罪了整个帮派,监狱里的哪个角落都有人对你虎视眈眈。


美国监狱里的黑帮 /Reuters


帮派里往往都有一个有形或无形的“黑名单”,如果你得罪了帮派里的某个人,或者在外面伤害了帮派成员的亲朋好友,或者没能偿还你在帮派里欠下的帐……你就成了所有帮派成员的眼中钉,人见人打,直到你把欠的债和人情都还清为止。


美国的监狱帮派是全世界最复杂也最有势力的,他们掌控了监狱里的秩序,有时能比狱警更有效地威慑犯人。德克萨斯和加州的监狱帮派活动最为猖獗,他们发展出了严密的体系,划分出了不同的部门,甚至有商业发展部和人力资源部,俨然有序如一个公司。


因为帮派掌控了监狱里的大部分违禁品资源,比如手机,这使监狱中的帮派高层拥有了超越其他所有囚犯的能力。他们能和其他监狱里的帮派成员联络沟通,甚至能指使狱外的帮派成员执行任务。


犯人们自制小刀、藏匿手机,这些都是监狱里的违禁品 /Reuters


2016 年,佐治亚州“性与钱与谋杀帮”头目肯尼思·埃里克·杰克逊(Kenneth Eric Jackson)在狱内通过手机并发出命令,让狱外的成员杀掉了当地一个仇人的侄子。后续调查发现,肯尼思拥有好几部手机,他还通过不同的手机和其他监狱的帮派成员联系。


诈骗犯也有春天


在监狱的上流社会里,除了帮派,还有另一个神秘的存在——金融诈骗犯。他们没有帮派的保护,但依然能够获得众人的尊重。


曾在美国用庞氏骗局让投资人损失 500 亿美元的伯纳德·麦道夫,在 71 岁时锒铛入狱,却在监狱里继续作为名人生活着。


刚一进监狱,他就有了一大批追随者。当他在路边锻炼时,会有犯人尾随他多时,只为了和他搭上一句话;许多人都在卖力讨好他,甚至有人嚷嚷着要看他的自传。


监狱里的绝大部分人是通过杀人放火满足温饱的中下层人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操翻那些有钱人,然后自己变成有钱人。而麦道夫刚好替他们完成了前一个梦想,也有希望帮助他们完成另一个。


和麦道夫住在同一个牢房里的香农·海(Shannon Hay)对《纽约时报》的记者说:“麦道夫告诉我,他从那些富有又贪婪的人们身上骗取金钱,那是他们活该。”


其他犯人们的确吃这一套,在他们看来,出生于纽约皇后区的麦道夫,和他们一样,有着肮脏又贫穷的童年,但他最后享尽荣华富贵还顺便干翻了华尔街的那些富人们。这足以让麦道夫成为他们的偶像。


还没进监狱前的麦道夫 /New York Times


麦道夫的狱友肖恩·埃文斯(Shawn Evans)说:“如果我像他那样活一辈子,我根本不会在意在监狱里终老。”


除了满足犯人们的仇富心态,作为专业人士的金融诈骗犯也是犯人们出狱以后登上人生巅峰的好帮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打算在社会的灰色夹缝中生活一辈子,许多犯人在狱中就已经在筹划着出狱之后的生活。不管曾经是小偷还是强奸犯,他们都有一个回家好好赚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梦想。于是,麦道夫就成了他们最佳的财富顾问和职业规划师。


这种对未来生活的刚需,也让金融诈骗犯在监狱里成为香饽饽。曾有名为巴克利(Barkley)的恶名昭彰的凶狠犯人接近麦道夫,当麦道夫已经准备交出自己的食物表示投降时,巴克利却只是谦虚地向他讨教投资建议。


当娘炮也比废柴好


如果一个人既没有帮派撑腰,也没有实用的专业能力和赫赫战绩……那他在监狱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菊花。


在监狱里,男性的丛林法得到了最极端的体现。在这里,越能通过暴力表现出“男子气概”,就越能登上监狱等级的顶端;而女性和带有女性气质的男性,往往都被踩在脚底。甚至于女狱警,也仅仅比普通囚犯的地位高出一点。


虽然男同性恋和女人一样受到歧视,被认为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弱鸡;但只要你找准了靠山,也能通过主动献身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美国电影《我爱你莫里斯》讲述监狱同性恋的故事 /豆瓣


一群男人被关在一起时,爆炸的荷尔蒙无处释放,于是那些相对软弱的男人会被强行掰弯,变成其他人的“妻子”,他们不仅要担负起洗衣打扫等家务活,也要在床上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这种角色最经常被细皮嫩肉、中产阶级、第一次入狱、看起来有点书呆子的白人男性扮演,大约就是拥有这几年在美剧里最受欢迎的 geek 特质的人。


尽管这群人普遍不受待见,但他们之中也有区分,被爆菊和主动献菊的地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那些天生同性恋,或者假装天生同性恋的男犯被称为“娘炮(fags)”,这种在正常社会里对男同性恋的侮辱,在狱内却变成了护身符。


旧金山监狱里的同性恋犯人 /Youtube


这群人往往在打扮和姿态上都偏女性化,有些人会给自己取一个女人的假名,并且自我认同为同性恋中的小受。但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被认为是遵从自己的天性,所以并不一定会被认为是“软骨头”;如果他们找到了狱内地位较高的人作为性伴,他们的地位也会随之提升。


但另一部分人是因为弱小,而被迫成为小受,他们被称为“废柴(punks)”。这群人在监狱中的地位和强奸犯不相上下,被爆菊的他们被迫丧失了自己的男性身份,在监狱中毫无立足之地。因为并非是天生的同性恋,他们的性行为被认为是一种没有骨气、被人欺压的结果,他们的性伴也并不会成为他们的靠山。


监狱里尽管纪律严明,但对付不顺眼的人,方法还是很多的。废柴和强奸犯这类食物链底端的囚犯常常会被夺走食物,被泼开水,其他人有时会在他们的牢房里撒尿,一言不合就开打……或者直接杀掉他们。有些地方,狱警也会对这种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用一个人权活动家莱斯利·沃克(Leslie Walker)的话说,“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人间活地狱”。


中国监狱里投机取巧才能称王


然而在中国的监狱里,没有鄙视强奸犯的文化,没有黑帮,也没有猖獗的同性恋行为。


和美国监狱被黑帮统治的境遇不同,中国的监狱完全掌控在官方手中,很难形成有气候的帮派文化。


囚犯们各自为政,尽管有相互嫌弃和厌恶,但大多带着个人成分,并没有针对某种罪行或某个人群的集体厌恶。强奸犯在这里和其他罪犯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会有人要挺身而出,为民除害。


尽管无法结社组成帮派,但狱霸依然存在。他们不一定是最身强体壮的,但一定是敢于和狱方叫板的人——这在中国的监狱里才是勇气的见证。


传统的狱霸形象 /Youtube


在中山大学对国内监狱的调查中,教授孙平发现了一个名为 N.K. 的狱霸。他看起来瘦瘦小小,身体也不好,却非常擅长通过找茬挑战狱警的权威,为自己和其他犯人争取利益。


一次,N.K. 要求监狱将他账户上的钱寄回家,但因为钱的来路不明,也很少有监狱里的犯人向家人寄钱的案例,狱方表示要先调查。结果 N.K. 不依不饶,一面威胁狱警要在管区大会上挑事,一面吵吵着要自杀。监区长来安抚 N.K. 时,N.K. 表示除非狱方用监狱经费治好他的病并增加营养品,否则他会一直闹下去——而他的病是神经性呕吐,一时半会儿根本治不好……


这几年,宣称自杀、佯装生病这种软暴力成为了中国监狱里犯人们的杀手锏,有过长期服刑经历的犯人往往能把握住监狱的底线和软肋,不断试探和交锋,能与官方形成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N.K. 最常用的一句威胁是“监狱不是怕死人吗?我让谁下台谁就得下”。


一方面,随着法治观念的增强,新一代的监狱管理者并不倾向于使用高压手段压制犯人,因此 N.K. 这样的刺头儿能通过投诉和闹事的方式挑战监狱权威;另一方面,监狱对犯人有着严密的监控和管理,官方依然是强势的一方,能够反抗狱方的犯人也就相当于拥有了“强者”的地位。


安徽庐江监狱的犯人们正在参加动员会。/安徽监狱网


挑战官方权威给 N.K. 们带来了隐形的勋章,但要成为真正的狱霸,还得会笼络人心。


因为打架被严厉禁止,新时代狱霸们往往使用更温和的方式收买其他犯人。狱警搜查 N.K. 的储物柜后发现,他拥有比其他任何犯人都多的物资,既有牙膏、香皂等日用品,还有香烟、零食、奶粉等狱中奢侈品,甚至还包括皮带等违禁品。


其实 N.K. 本身没多少钱,家人也很少来看他,他的这些物资都是通过人情交换得来的。当其他犯人有困难时,他会大方地拿出自己的东西分享,那么当对方手头有余裕了,就会双倍奉还,N.K. 就可以有更多的物资去圈粉。中国人根深蒂固的“礼尚往来”让 N.K. 不需要花自己的钱,就能积累物资,顺便给自己建立起一个粉丝圈。


软暴力和送人情的配合使用,让 N.K. 在监狱里成为了风云犯人,有的人对他巴结讨好,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但只要他遇到麻烦,总会有人出头为他求情,或者暗地里帮助他。


当 N.K. 又一次以病情威胁狱方时,他被送进了医院强制监护。很快就有其他犯人给监狱写带有威胁性质的求情信,病房里也随时有其他犯人为他端茶倒水,洗衣服打扫,晚上睡觉还有犯人专门为他赶蚊子。


在中国的监狱里,没有地下文化和帮派生存的空间,只有利用管理漏洞投机取巧的人,才能获得暂时性的优势地位——但在生杀予夺的官方面前,也不过是猴子称霸王罢了。


参考文献:

Mark S. Fleisher and Scott H. Decker (2001) An Overview of the Challenge of Prison Gangs. Corrections Management Quarterly.

Christopher Hensley (2003) The Evolving Nature of Prison Argot and Sexual Hierarchies. The Prison Journal.

Alison Liebling (2012) Social relationships between prisoners in a maximum security prison: Violence, faith, and the declining nature of trust. Institute of Criminology,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Rebecca Trammell (2009) “We have to take these guys out”: Motivations for Assaulting Incarcerated Child Molesters. Symbolic Interaction, Vol. 32, Issue 4, pp. 334–350, ISSN 0195-6086, electronic ISSN 1533-8665.

F. E. Haynes (1949) The Sociological Study of the Prison Community. Journal of Criminal Law and Criminology.

Steve Fishman (2010) Bernie Madoff, Free at Last. New York Magazine.

Hilary Hylton/Austin (2007) Death Penalty for Child Molesters? TIME.

Don Thompson (2015) Many sex offenders killed in California prison. Associated Press.

Seth Ferranti (2015) Why Are So Many Sex Offenders Getting Murdered in California's Prisons? Vice.

Michael S. James (2003) Prison Is 'Living Hell' for Pedophiles. ABC News.

Erwin James (2007) There's no justice in a 'jugging'. The Guardian.

Julia Turner (2003) How Protective Is Protective Custody? Slate.

孙平 (2013) 监狱亚文化.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原标题|在监狱里生存,捡肥皂真的有用吗?

撰文|吴静宜

编辑|鲁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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