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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哈歌手GAI来自四川内江小镇,是城乡结合部的一名小镇青年。
在《中国有嘻哈》获得冠军爆红后,他在接受采访中不止一次提到,他只不过是个平凡人,“想要有一个家”,期望自己身上有传奇的故事,希望成为父母的骄傲,计划2018年和女友完婚。
贫穷曾是困扰GAI许久的问题,为此,他曾得不到家人认可,要去自认为比较”low”的酒吧驻唱。2017年上了《中国有嘻哈》之后,他终于熬出头了。GAI在接受《GQ中国》采访时说到:“好不容易从地下爬上来,谁也不想再掉下去。”
接踵而来的,是GAI在音乐风格和发展的转变。他开始创作“红色”歌曲比如《Rainbow》、接受主流媒体的采访,甚至上了《我要上春晚》。相对于最初大家对他的“社会GAI”富有争议的人设认定,GAI在与制作人刘洲合作后,少了很多匪气,多了江湖气。最近他《歌手》中的《沧海一声笑》的实力演出,也是吸粉无数。
网友戏称,社会GAI终于变成了社会主义GAI。
亚文化:从主流文化的世界路过
以GAI为代表的众多嘻哈歌手,具有Keep it Real的地下气质,对于掌握话语权的互联网原住民来说,很新鲜:“哇,原来在精致的精英文化之外,还有这样的一群人。”
这群人可能是来自城乡结合部的小镇青年,深受嘻哈文化影响,通过网络综艺、社会化媒体等通道跃身走进主流视野。
亚文化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嘻哈歌手只不过是亚文化的又一波浪潮。
也许你已经听说过欧美的无赖青年、光头仔、摩登派、朋克、嬉皮士、雅皮士、摇滚的一代、迷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烂掉的一代。
那些在年代上都略微遥远了。
那说点近的。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正逐步经历着国内此起彼伏的亚文化浪潮,从知青文化、布尔乔亚小资格调,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网红现象(沉珂、木子美、芙蓉姐姐等等)、“走火入魔”的粉丝群体(玉米、凉粉、朝鹿等等)、恶搞文化、嘻哈浪潮,还有兴起的草根现象(快手等等),各种亚文化“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些亚文化之所以引起关注,最核心的原因在于互联网将人与人、人与信息、信息与信息之间的节点打散,重新构造连接。对于大量重构的连接后带来的问题,我觉得克莱•舍基做了很好的归纳:
每个人的能见度提高。换句话说,不管你做什么,都能够通过互联网的各种渠道被别人看到。你的思想、见解、观点甚至不经意流露的态度和情绪,都已经被切断碎片在网上流传。
每个人的自由时间增加,尤其是碎片化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之外,我们的碎片化时间也在增加。比如知乎日报的slogan是这样自我营销的:每天三次,每次七分钟。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群是追求个性化的,为了吸引别人注意而个性化。在这种对个性化的不断追求,背后是焦虑在驱动,也是认知盈余在驱动。
《中国有嘻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引爆了嘻哈浪潮。嘻哈文化的兴起与蓬勃态势也是分众群体的一次革命。这包括在互联网世界的话语权革命。
从这点出发,关于GAI的人物争议不断,自然可以理解。在网络影响价值观导向的主要群体,岂容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社会能见度提高,自然是扒出每一个黑点论证。而另一方面,GAI凭借独特的个人特质、“老天爷赏饭”的音乐才华吸引了不少粉丝群体,这些群体不断与主流群体抗衡。这就形成了网络上关于GAI的不同站队。
要路过,还是接受收编,这是一个选择
在《亚文化:风格的意义》一书中,作者迪克·赫伯迪格提到了这样的观点:
“青年亚文化孕育出了诸多的形式,这些种种的形式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抵抗。它们的抵抗源于社会结构矛盾、阶级问题以及相应产生的文化矛盾。
他们抵抗的不是整个社会,不是不理解有代沟的父辈文化。他们抵抗的是社会结构中的矛盾和集体经历的问题,比如贫穷、失业、不公等等。他们在抵抗中从音乐、服装、艺术以及其它特殊的交流方式等方面,形成了特别的风格,而这些风格成为他们手中最有力的抵抗武器。”
从历史经验上看,亚文化无论怎样声势浩大,最终的结局大都是接受收编。
这种收编通常有2种形式:
亚文化出现——风格传播——主导文化和支配社会感到矛盾、困惑——意识形态收编开始——主导文化对亚文化进行界定,贴标签——媒体引发道德恐慌——亚文化作为替罪羊——亚文化被重新安置、定位——亚文化风格失去抵抗意义或改弦更张
亚文化出现——商业收编开始——风格的传播,风格的缓和——亚文化风格成为消费风格和市场风格——亚文化风格失去抵抗意义或改弦更张
收编方式有利有弊,毋论好坏。对于亚文化收编方式,也可能在重新界定和标签化之后转向商业收编。欧美对于嘻哈文化的采用了第2种收编,这也就是我们看到的,Jay-Z借嘻哈音乐之手创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嘻哈潮流正在以饶舌音乐、涂鸦等街头文化横扫美国。
亚文化群体在最初对这种收编,当然大都是保持抗拒态度的,因为一旦收编就很可能意味着独立性的死亡。
但迪克·赫伯迪格认为,这种收编也是不可避免的,亚文化产生之初就埋藏着被收编的宿命。因为这些亚文化形式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宣传自己,不可避免地用到主流媒体的力量。
GAI个性要强,他从小镇中走到公众视野这个大舞台,底色本身就是“抵抗”。这种抵抗,关于阶级、贫穷以及种种,也关乎他个人际遇。
30岁的人了,挣扎了这么久,到底是想赢的。想赢,那得借力,也得顺势。
当被问到最终为什么下定决心与刘洲签约了,GAI沉默了一会儿,跟助理要了一根烟。他猛吸了一口,双眼直视着记者说道:
“我想挣钱。这个理由够吗?”
GAI这个个体案例,既是亚文化在争夺公众话语权中遭遇了一次滑铁卢,也多少意味着嘻哈文化在本土接受商业收编的必然性。
做好自己,无问西东
Gai确实不完美。他旁观过,也可能参与过《超社会》里描述的群体;他和红花会互撕不断;他的歌词中有隐忍有坚定,但是被某些大V批评带着“喊麦”歌手风格的写词痕迹, 比如虎山行与牡丹亭难以产生直接联想。
可GAI贵在真。当你真的拿着放大镜去钻研他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小镇青年有好有坏有血有肉,他很用力地生活、创作音乐,甚至偶尔用力过度。
在成名之前,GAI的微博名字是“GAI爷只认钱”。很多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将自己在《中国有嘻哈》节目中获得的100万元冠军奖金,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快乐音乐教室”项目。
GAI确实不完美,但他的生活相对很多人完整。没别的,就想对GAI送一句话:“做好自己,无问西东”。
毕竟,多少亚文化,都是主流文化的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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