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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冯仑在与前央视主持人崔永元和华大基因CEO尹烨座谈的过程中,宣布将发射一颗名为“风马牛一号”的卫星。如果一切顺利,风马牛一号将是中国第一颗私人卫星。
冯仑本来计划在2017年9月就让卫星上天,但因为海南文昌发射中心做出调整,最终改到2018年2月2日在甘肃酒泉发射。冯仑说,因为这是中国第一颗私人卫星,有关部门经验也不足,从卫星造好到发射申请获批经历了足足一年半的时间。
在与冯仑交流的过程中,我们得知了他发射卫星的目的:拓展媒体的边界。本篇稿件来自对冯仑自述的整理。
内容创业我觉得跟三件事有关。第一是内容本身要有营养,有创造性,有信息增量,或者说你对一件事把它描述得更好;
第二是技术,传播手段是决定内容走向的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传播给更多人,速度更快,引起人的反应,反应以后又把内容成倍的增加;
第三是制度,社会决定你能做哪些,商业上有什么动力。在不同的国家我们可以做不同的内容创业,你在北韩做内容创业就不可能,是吧。
专心把写东西这一件事做好,比如李小璐有事你就写,张小璐有事你也写,这能挣钱,至少养活自己没问题。
但比如说那些做技术的平台,他们都吃内容,靠内容赚钱。没有内容微博怎么挣钱?微博市值怎么上来?它是一个技术公司,但是让大家的内容在上面走。我觉得这也是内容创业的一部分。
技术公司,跟内容相关的技术公司,可以做得非常大。但是纯做内容,一定做出来是小公司。
上述内容可能是冯仑对“风马牛”的反思。内容本身是值得做的,但冯仑如今想的是,怎样通过技术手段拓展内容的形式。如他所言,是“技术与制度的博弈”。
所以我做卫星是想,从技术上去创造一些新的体验和传播方式。
政府刚见到互联网的时候,一看这么多东西,是有点蒙的。反应过来以后,政府就开始建立制度,规范互联网的运作。
我们也做了一些研究,卫星上天以后,理论上用户可以直接用手机接收卫星发出的信息。也就是说,未来如果我们再努力,技术上有一些突破,最后手机可以接到卫星传送的所有内容,突破现有制度的限制。
这个就是技术和制度的博弈。内容生产一直存在这样的博弈,比如刚有了印刷术,大规模印书的时候,皇上也很紧张。所以政府一定要用制度管理这个事情。所以我刚才讲内容依赖于技术,技术依赖于制度,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风马牛一号向全世界播送的是什么内容呢?目前看来,冯仑有一个技术设想,但现阶段还是对传统文化情有独钟。
我们这次上传的主要是三个东西。一个是我们公司自己创作的歌曲,请羽泉唱的,张亚东制作,叫大风歌。第二个我们把千字文,请台湾的一个音乐人把千字文唱出来。第三个就是梦想,征集了上千个梦想,放上面,最后我们看将来哪个梦想能实现。
我们本来想做太空直播的,太空中的直播没人看过吧?通过卫星拍摄的,别的媒体做不了,这就是独特的内容,突破了以前媒体的边界。
做太空直播,配合一些VR技术,戴个眼镜,我们能感觉到自己身处太空之中。这样独特的内容,能不能做成付费内容,我觉得可以。
这个东西,想做的话可能能挣钱。但是直播现在很麻烦,又需要审批,我们暂时还没获得审批,这次发射就来不及了,可能以后第二颗卫星吧。
现在我们放的歌,我们自己有一个设备,能够收听到。本来可以让大家通过手机收听,每个人都听到,但也要审批,这次也就算了。
至于为什么播送传统文化,实际上我们这次通过卫星传达的这些传统内容,不是光给中国人的,因为理论上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听到。比如我们把设备给美国人,美国人也能听到。
形式上也很创新,比如千字文,你念出来很累,但是改成音乐,渗透力就比语言更强,所以我们就把它变成了一个歌曲来唱。这个内容就很国际化,这个音乐你们将来可以听一下,唱得也挺有意思。这样我们技术上形式上都创新,来传播传统文化,并不是拘泥于传统。
关于更多的内容和商业模式,冯仑除了在积极与有关部门交流,争取获批,也在考虑更多的变通。
第一颗卫星是个实验,挣钱不太可能。但最后它做成了,其他人就赶不上了。我认为第二颗卫星就可以开始赚钱。
比如第二个卫星,我换一个地方发射——地球上很多国家都可以发射嘛,那可能就可以看直播了。我再开发一个APP给你,那我就成了领先的东西。刚才我们说要开直播,比如说一块钱看一分钟,我相信有人愿意。从来没看过的人,花一块钱看一分钟,一共看个两、三分钟总可以吧?我想,要是有一千万人看,我就赚钱了。
如果我们再把这些独特的内容做成游戏呢?通过卫星创造独特的内容,加上独特的传播方式,实际上就建成了我们的护城河,其他人就没法竞争。当然也有人学,这不是不能,但是考虑到积累,还是很难得。就像今天你也可以学阿里,但是你已经落后很多了,你学的成本非常高。
从来没有人做过这个事情,所以我还不知道用户有什么需求,市场怎么样。最开始有电商的时候也没有支付,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物流,所以只能说不知道。但是它一步一步完善,结果把这个市场越做越大。
我记得最初谈电商的时候,说在中国有三件事没法做。第一没信用,我怎么敢把东西给你,你怎么敢给我钱呢?第二没有物流,东西怎么寄过来,千家万户这么散,东西怎么能到你手里?第三就是用户基数太少,当时才有几百万人——结果这三件事经过十多年都改变了。
与他人想象的不同,冯仑不认为卫星是个务虚的噱头,反而非常重视其商业未来。他直言,做卫星是想赚钱的。
很多人研究卫星,全部都是花钱的,几乎没有人去考虑商业的东西。现在好一点,有一些国营公司做一些商业的发射,上海也成立了微小卫星公司,专门做微小卫星的,那也就是说逐步地开始为民间服务,也就是商业化。
这就带来了一个机会,只不过目前由于它确实离商业的盈利太遥远,所以资本也很少看。我知道马化腾下边,腾讯有一个部门,专门投这种,特别超前的一些事业。他们这个部门现在也在跟我说的那家小火箭公司接触,这个公司只投未来的。
我也知道还有一家火箭公司也拿了一些钱,最多他们也能拿到两亿多去做这个事情,但是你要是做发射的话,很快钱都造完了,因为没有商业模式。
所以后来我们确定我们做卫星,我们不是玩火箭,玩火箭是没有商业模式的,你得发多少卫星才能把这个钱收回来?但是如果卫星不赚钱,你哪有这么多客户?其实就这么个道理。只有卫星有了很多盈利模式,能简单发射,这个行业才有前途。
比如我到沙特,一说发卫星,那帮有钱的牛主,发着玩就跟买个车似的,说给我也发一个。他钱多,但这种金主撑不起行业,如果说你造汽车只是给那些最有钱的人去耍,那汽车能普及吗?汽车工业还是要建立在出行代步,简单便捷,安全舒适,解决基本问题的基础上,它才能成为大规模的。
所以现在最先突破的,应该是卫星的应用,在民间的应用,有一个商业模式,带来商业的回报。这部分起来了,才能带动火箭。还有一种办法,火箭能够回收,就Space-X做的,可回收,成本大概是现在百分之一。如果飞机飞一趟就回不来了,你说机票得多贵?只有飞机过去还能回来,机票才能降下来,对吧?
所以要么就是可回收技术非常成熟,火箭是可以盈利的,要么就卫星本身创造出非常大的商业市场,然后带动火箭,哪怕一次性扔了不要了。这是两个方向。
冯仑说,自己对卫星的认识,已经从科技回归了商业,感觉不再新鲜。作为一个生意人,他不想从事科幻事业。
因为这事已经一年半了,我也都麻木了。就跟你刚结婚一样,从单身到过日子也算跨界,三天以后习惯了,这日子天天都这样,就没意思了。
我刚开始想发卫星的时候,看了很多资料,看别人怎么发,挺高兴的,觉得这个真是很大的跨界。结果看得越来越多以后,加上你去报批,很庸俗、很具体——就跟你过了日子以后,每天要接送小孩上班,你马上就跟当时,刚结婚头两天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个慢慢、慢慢现在算是习惯了,你跟一个伟大人天天在一起,你一习惯,你也不觉得他伟大了。
一些想法是我最初提出的,在国外也没有对标。像互联网很多奇怪的,像摩拜自行车,美国也没有是吧?现在中国在一些创新方面,成了别人对标了。如果我们这次成了,那其实我们就成了标了——我不敢说能变成阿里这样,没那么伟大,但这也是第一次。
任何一件事情没有完美,只有满意,就是说做到大家还满意就好了。其实所有特别伟大的公司,只是有伟大的梦想,而不是说一开始第一天做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很伟大的公司——梦想很伟大,使命很坚定,然后解决问题,每天解决一个问题。
有一个公司,特别牛逼的公司,这个老板有一天我们俩一块出去办个事,边上有个教授就问说:某某某老总,你是怎么想的,把这东西做得这么完美,现在几千亿美金市值?
这个老板愣了一下,为什么呀?我操,我哪想过这么多?活着呗,对吧?我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活着才做的,做完了以后发现还行。
就是说做生意、做企业,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为了活着。不断的变化,都是为了活着。第一天融资的时候,认为这样子活;第二天融资的时候,觉得这样活不来了,就得换个活法。最后你回过头来看,似乎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