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认为A站还不会倒？

来源：朱迅垚的虚拟现实（ID：nfzhuxunyao228）

作者：朱迅垚

我其实不太担心A站，一家号称“宁愿倒闭也不收用户一分钱”的公司，一家关闭前还在用“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哭泣表情这种逗比声明的公司，一家2016年财报全年营收71万，亏损居然高达1.46亿的公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画风清奇到有点奇葩的公司。

但我并不担心它会倒下，实际上，A站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我相信，这一次，应该还不是最后一次。这个道理有点像我对豆瓣的信心一样。在豆瓣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经营状况也被唱衰过多次，危机也有好几次，甚至有人称，中文网站里面最没有价值的两群用户莫过于豆瓣和A站的用户。但事实是，豆瓣虽然不是很赚钱，但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还活得很体面。

我的判断是，随着内容产业的消费升级和新一代消费力成长起来，类似豆瓣、虎扑以及A站B站在内的二次元社区其实有更长久的生命力。

中国互联网观察家经常会纠结于财报崇拜和盈利模式追问，可摆在前头的问题多数是，商业模式是什么，用户群体在哪，流量如何变现，利润怎么爆发，财报怎么做好看。中国最近几年崛起内容领域的独角兽公司多数是按照这一套路下来，获得了无数投资人的垂青和资本市场的高估。譬如YY直播、快手短视频、今日头条。

其最基本的逻辑在于，它没有用户歧视和内容偏好，用户群体是大众层面上的，而内容则是综合性的。因此，资本的进入动机非常明确，就是争夺单一领域的最大用户，从而把盘面做大，实现高估值，再迅速套现。而其商业模式相当粗暴，一句话概括，就是抓取最大流量。有了流量，一切都好说。

在这种互联网现状下，分化很明显，豆瓣、A站，甚至包括做得还不错的B站，在资本市场跟独角兽们估值差距甚远，以至于出现A站这种月活数一路下滑，营收已经无法支撑服务器费用只得暂时关闭的情况。

我认为，这种两极分化的现状不会持续太久。

无论是什么样的互联网产品，大致上分为功能性和内容性，这两种性质的产品在商业发展上有难以更改的规律。譬如，社交产品和电商产品，的确会出现大一统局面。尤其是社交产品，QQ大一统和微信大一统时代，几乎不容其他社交产品有插足余地。电商产品也有类似属性，由于电商产品相对于社交产品要“重”得多，一旦某种电商产品做大做强，后来者要赶超和取代相当困难，看看京东追赶淘宝之辛苦，看看亚马逊在欧美电商市场的一家独大，大致就能理解。

但是偏内容性的产品，实际上，任何时候准入门槛都没那么高，而看似高筑的壁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譬如微信，整体来看，它是功能性的，但是它的公众号这个功能却具有强内容性。微信是多么强势的社交产品，微信公众号一度几乎垄断优秀新媒体内容。就算如此，公众号的城池也没有完全守住。三年前开始的内容争夺大战，就是不断从微信这里挖内容墙角。传统互联网巨头纷纷加入，类似今日头条这样的“内容新贵”更是不依不饶，几轮战役之后。试看今日内容市场，早不是微信公众号一家独大。

这就是内容行业的规律，它和功能性产品领域有本质区别。它的立身之本是内容，而内容的来源和监管，平台方其实都不是那么好控制。

一方面，没有哪家平台可以控制庞大的内容生产者，他们是可以随时变动的，在这个平台成长起来的KOL，在那个平台还是KOL；另一方面，内容本身附带太多社会性乃至政治性，它的负外部性随时可能成为引爆弹。内容平台一旦做到某个程度，就会面临监管约束增加、监管成本高企的困境，而成本曲线跟利润曲线的交汇点就是内容平台的天花板所在。

这就是今日头条、微博最近面临一系列问题的根源。就在一年多前，今日头条创始人张一鸣还对外宣称，今日头条不设总编辑，今日头条不是一家媒体公司，而是一家技术公司。试问现在的今日头条，还只是一家技术公司吗？

回到A站的问题上。三大因素注定A站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

第一，正如上面所说，内容的天生属性决定，没有哪家可以真正做到一家独大。由于内容生产者的偏好分化以及读者的偏好分化，这个行业未来的格局会类似于传统媒体格局，有一线内容公司，也有二线内容公司。大众型内容企业也至多只是寡头级别，做不到大一统级别，而二线内容公司跟一线内容公司只是商业量级不同，在它所处的领域，它的内容口碑和商业黏度并不会比一线内容公司差很多。

第二，二次元文化产业，即ACGN产业（动画Animation、漫画Comic、游戏Game、小说Novel，简称ACGN）正处在快速上升期。中国年轻一代受二次元文化的影响广度，随着出生年龄推后逐步递增，90后、95后以及00后一代多数都在二次元文化熏陶下成长。事实上，中国社交媒体的话题中，二次元话题量越来越多，以至于二次元话题似乎已经不能被称为“亚文化”了。

无论是养成放置系、御宅系、还是COSPLAY，在中国社交媒体的热度都在逐渐攀升。今天日本全部国民中已经有86%以上的人接触过二次元文化，这种趋势在中国也很明显。多个机构调研数据显示，中国二次元产业深度使用人群已经接近两亿，而未来十年，这一群体还将继续快速扩张。作为中国二次元文化滥觞的A站，其品牌价值和未来潜力仍然相当大。

第三，中国互联网投资市场已经出现长线资本。这个理由可以更赤裸地说，中国有BAT，尤其是阿里系和腾讯系两个越来越粗壮的“互联网大腿”。某种程度上，两大巨头的出现是有好处的，他们的高利润和高市值让他们敢于去做一些长线投资，敢于冒着短期内亏损的风险。“风物长宜放眼量”，这种境界不是只有境界就可以的，背后是中国经济崛起和中国互联网巨头开始不差钱、开始谈情怀的背景。

实际上，脱胎于A站的B站，就是因为紧抱了腾讯这条大腿，才走上了正轨。如今的B站，既走上了商业转化的良性路子，又没有丢掉坚守二次元的初心，恰恰证明二次元的前途。多方消息已经证实，在多个战线与腾讯展开竞争的阿里，接手A站的可能性相当大。

（本文首发于2月6日《时代周报》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