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凡也带不动“美国春晚”

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北京时间2月5日早上，“美国春晚”开演，费城老鹰下克上战胜新英格兰爱国者。贾老板的中场秀低开高走，并在对明尼苏达本地传奇音乐家Prince的致敬中达到高潮，场面温馨感人。

而吴亦凡也奉献了精彩演出，只不过是在……2月4日，超级碗前一天。明尼阿波利斯的-30°C的寒冬中，凡凡穿着单薄的衣服参加了超级碗Live，看着心疼。国内的报道都说他参加了“美国春晚”演出，其实也没错。但有好事毒舌网友打趣：吴亦凡参加的是美国版“我要上春晚”。

不管怎样，国内媒体的大肆报道客观上帮NFL宣传了一把超级碗，以及美式橄榄球这项在美国几乎是宗教，在海外却没什么存在感的运动。

去年6月，汤姆·布雷迪曾作为UA的代言人来中国，要知道，这位新英格兰爱国者四分卫之于美式橄榄球，就好比乔丹之于篮球。他的行程和许多美国明星一样，爬了长城，打了太极，和球迷互动。但阵势相比篮球巨星如科比、哈登们，实在是寒酸太多。





毕竟在中国，他老婆吉赛尔·邦辰的名气更大一些。

美式橄榄球在海外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客观原因，像是装备昂贵、场地要求高、参赛人数太多等等。但其实这些因素都可以靠主观能动性战胜，想一想，我们小时候打篮球没有全场就围着半场打，踢足球没有球门就摆两块砖，一样玩的很开心。

实际上，美式橄榄球爱好者也发明出了简化版的腰旗橄榄球，但依旧没有流行起来。既然不是客观因素作祟，那就要从历史进程和民族文化上去找问题了。

“美国春晚”电视制造

“美国春晚”，也就是超级碗的构成是这样的：最核心是NFL冠军争夺战，国联冠军和美联冠军将争夺职业美式橄榄球最高荣誉——隆巴迪杯。

在这场比赛中场休息的30分钟，有备受关注的中场秀。通常会请当红的一个或数个明星表演。

而在比赛之前1~2天，预热活动就已经开始，承办超级碗的城市将在球场周边的商圈举行嘉年华活动和音乐Live——吴亦凡就在这里。

美国春晚和中国春晚最为相似的地方是，电视在传播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1939年10月22日，NBC进行了史上第一次美式橄榄球电视转播，当时费城老鹰23-14力克布鲁克林道奇。

1951年，当时的NFL负责人博特·贝尔（Bert Bell）开创性的提出打包所有NFL球队的电视转播权，一起卖给电视台，赚到的钱均分的“共产主义”方案。他设法让各支球队老板都支持了他的提议，却在司法部门遇到了麻烦，后者认为NFL有垄断嫌疑。几经波折之后，这个方案总算得到了通过，他与当时规模不大的杜蒙特电视台达成合作，允许他们每周播一场NFL赛事。1956年杜蒙特电视台倒闭，CBS和NBC接盘。



1958年，也是贝尔去世前一年，他见证了后来被称为“The Greatest Game Ever Played”的第26届NFL冠军赛。对阵双方是巴尔的摩小马和纽约巨人。这场比赛由NBC向全国转播，双方打得异常焦灼，并第一次在冠军赛中出现加时。当时NFL刚刚开始实行加时赛“突然死亡”法，即在加时赛中先达阵一方获胜。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小马队全卫艾伦·阿米奇完成一码跑球达阵，巴尔的摩赢下比赛。此时全美4500万观众在电视机前目睹了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而美式橄榄球的影响力才由此真正走出校园，开始在全美流行。

在此之前，美国市民阶层中最流行的运动是棒球，毕竟棒球规则简单，且两个人拿起棒子和手套就能玩，不仅在美国红火，还远销日韩以及台湾地区。

不妨说，电视出现以前，流行的运动肯定是生活环境中可以亲身参与的运动，因为接触运动的方式只有自己玩，或者去现场看。但电视出现后，即使不亲身参与也能够体验到比赛的精彩。比棒球更适合电视直播的美式橄榄球就占到了便宜。

当时，美式橄榄球比赛多选择在周末的下午进行，这是为了方便周末去现场观赛的观众，一家人看完比赛还能吃个饭逛个街。但对于电视观众来说，在周日和工作日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看点什么，才是最普遍的生活方式。

于是在1970年，ABC电视台拿到NFL转播权的同时，大胆做出革新。他们从NFL那里争取到一项权益：每周将一场常规赛放在周一晚上播出，这就是著名的“周一夜赛”栏目。



ABC为捧红“周一夜赛”挖空心思，他们让两位解说员在中场对着比赛的集锦画面说段子，也会挖掘球队与球队、球员与球员以及教练与教练之间的各种恩怨情仇，以肥皂剧的形式来解读橄榄球比赛。此外，他们还邀请如约翰·列侬、比尔·克林顿以及阿诺·施瓦辛格等嘉宾在演播室共同解说。他们重新定义了体育比赛直播，今天所有的体育解说和专题栏目都受其影响。

作为当时入局最晚、规模较小的电视台，ABC凭借着“周一夜赛”栏目名声大噪，一跃成为与NBC和CBS齐名的电视网。1995年，迪士尼公司以1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ABC，周一夜赛栏目移交同属迪士尼的ESPN继续播出，依旧火热。同时鉴于周一夜赛的成功，NFL又策划了周日夜赛和周四夜赛，并分销给不同的几个电视台。

同样被分销的，还有超级碗的转播权。自1967年有超级碗（当时还叫冠军赛）开始算，除了第一年CBS和NBC同时转播，之后两个台各转播一年。到了1985年，ABC加入轮换协议。1997年，FOX也加入轮换协议。2006年，ABC退出协议。其余三台继续轮流转播，目前协议有效期至2022年止。

对于超级碗，国内观众的疑问通常有两个：一是为什么不叫“XX杯”而叫“XX碗”。二是为什么超级碗最后成为了一项娱乐圈盛会。

这是有典故的。

碗赛之祖

加利福尼亚州的帕萨迪纳盛产玫瑰，自1895年起，当地每年1月1日，都会举行名为“玫瑰锦标赛”的盛大新年庆典。1902年的庆典上，时任该活动主席的詹姆斯·瓦格纳别出心裁，花费了3500美元，请来密歇根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美式橄榄球队打表演赛。

但这次比赛本身作为一场表演是失败的，在后来成为史上第一位职业大学橄榄球教练的传奇人物菲尔丁·约斯特的带领下，密歇根大学把斯坦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到第三节已经49-0遥遥领先。随后斯坦福大学队长拉尔夫·费舍尔选择带队退出比赛。

直到14年后的1916年，橄榄球赛回归庆典，这一次华盛顿州立大学14-0战胜了布朗大学，观众们看得兴致勃勃，这项比赛也就此保留了下来。除了二战时期暂时中断，每年风雨无阻。

1922年，一座专门为这项赛事打造的体育场竣工，设计师麦伦·亨特从耶鲁大学的体育场“耶鲁碗”中获得灵感，将其取名为“玫瑰碗”，而比赛本身也干脆叫了这个容易记忆的名字。这座“玫瑰碗”球场气势恢宏，它有106869个座位，至今仍然是美国第十一大、世界第十七大的体育场。这座球场的建立，标志着橄榄球赛已经从玫瑰庆典的助兴节目，变成了庆典的主体部分。



仿“玫瑰碗”例，其它地区也纷纷将当地的邀请赛取名为“XX碗”，如今在美国校园橄榄球里，玫瑰碗（Rose Bowl）与橘子碗（Orange Bowl）、砂糖碗（Sugar Bowl）、节庆碗（Fiesta Bowl）受到NCAA的官方承认，并称四大（校园）碗赛，更有不计其数的小碗赛。而美国职业橄榄球中，有类似于NBA全明星的职业碗（Pro Bowl）以及我们众所周知的超级碗（Super Bowl）。

作为最早的碗赛，“玫瑰碗”也被称为“碗赛之祖”（The Granddaddy of Them All）。

可以看到，“碗赛”这一概念的起源，本身就与节庆息息相关。在帕萨迪纳的玫瑰香味中，除了喧闹的球赛，还有例行的烟火大会、花车游行以及选美比赛。整个庆典活动是奉献给当地居民的一场秀，而橄榄球成为了这场秀的最高潮。

玫瑰碗的对阵双方，通常是Big Ten（东海岸）和Pac-12（西海岸）两个学校联盟的冠军，2015年开始，玫瑰碗每三年会承办一次大学橄榄球季后赛的半决赛，即我们通常说的NCAA半决赛。其在美国国内的关注度甚至不亚于NFL的分区决赛，更是当地居民的狂欢节。如果说超级碗是全美春晚，那玫瑰碗可以算洛杉矶地方春晚。

差距在于，超级碗把烟火表演，升级成了明星演唱会。

中场秀

今年已经是贾老板第三次登上超级碗的中场秀。上次是2004年，他与珍妮·杰克逊一起劲歌热舞。还在表演快完的时候，不慎一把将珍妮的胸罩揭了下来，后者在一亿四千万全球观众的注视下袒露右乳了0.8秒。结果这0.8秒成为了史上被搜索次数最多的演出视频，并写进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



为这次丑闻买单的是CBS，事后美国联邦通信委会向负责转播的他们开出了55万美元的巨额罚单。

而为超级碗挣来这种关注度的，正是珍妮·杰克逊的哥哥：迈克尔·杰克逊。即使对橄榄球一窍不通的人，可能也会在各种纪录片或新闻报道中，看过或者听说过1993年1月29日的第27届超级碗中场秀。迈克尔·杰克逊出场后在舞台上站了两分钟，一动不动。要知道，当时NFL直播广告售价是每30秒90万美元。

接着，在一通常规的快歌表演后，场内响起We Are the World的歌声，在全场观众的配合下，电视镜头中的体育场变成了儿童游乐场。MJ与3,500名儿童一起合唱Heal the World，印有世界地图的气球缓缓升起，表演的气氛和立意都达到了最高潮。

在艺术层面给这次中场秀以怎样的溢美之词都不为过，而NFL也收到了丰厚的商业回报。如果说之前超级碗是美国自己的盛大节日，迈克尔·杰克逊则第一次将它推向了全世界。全美1.344亿人观看了这次中场秀，并在全球120个国家和地区播出。这一次中场秀比决赛本身的收视率更高，史无前例，后无来者。

第二年，NFL直播广告售价飙升到每30秒115万美元。

正如这次中场秀的导演唐·米斯彻所说：“在迈克尔·杰克逊的的中场秀之后，NFL才真正明白，自己手上拥有的时段，是怎样可以深刻的改变娱乐业。”自此，超级碗的中场秀被作为一个单独的品牌打造，才有了我们今天所讨论的种种话题。

值得一提的是，1993年的超级碗，主办地正是洛杉矶帕萨迪纳，玫瑰碗体育场。

此后，超级碗通过娱乐圈实现了强有力的文化输出，奠定了其“美国春晚”的地位。吊诡的是，美式橄榄球却没有吃到其中的流量红利。海外群众们拼命搜索珍妮·杰克逊的右乳房，却依然不愿意多看汤姆·布雷迪们一眼。

探究这事的原因，要先了解美式橄榄球的起源。

校园精英以橄榄球侍奉诸神

十九世纪中叶，一些英国主教以及宗教背景的作家和政治家，发起了一向名为“强壮基督徒”（Muscular Christianity）的运动。起因是他们担心基督教已经懦弱，当时要征服更多远东和和非洲的殖民地，就需要更强大的男子气概，而非妇人之仁。这种今天看起来不够女权的思想随着移民一并传到了美国。

获得男子汉气概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足球、英式橄榄球或美式橄榄球这种盎格鲁-萨克逊式的“暴徒游戏”，因为对抗激烈并且兼具策略，被教会认为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在1857年，托马斯·休斯发表了畅销小说Tom Brown's Schooldays，讲述了在激烈的英式橄榄球比赛中，主人公如何奋勇拼争，并赢得尊重的故事。该书得到了教会高层的极力推广，西奥多罗斯福也表示“Tom Brown's Schooldays是每个男孩必读的两本书之一。”

1869年，普林斯顿和罗格斯大学之间进行了史上第一场美式橄榄球比赛。而第一家青年男子基督教协会体育馆也与同年开张，其宗旨是，男孩们强身健体侍奉诸神，即可赎自己的罪。

不过男子汉的副作用是，在1890至1905年期间，至少330名球员死于激烈的竞技运动中。1897年，乔治亚大学的全卫理查德·冯·阿尔巴德·加蒙在与弗吉尼亚大学的比赛中死于严重的头部撞击，乔治亚当地立法机关准备取缔这项运动，但该球员的母亲却上书表示，自己的儿子在比赛中展现出了“最高的男子气概”，并视儿子的死亡为对神的“祭献”。说明当时橄榄球已经被“基督化”，带有浓烈的宗教色彩。

但毕竟人命关天，并且死去的运动员都是大学生，天之骄子。在舆论的压力下，美式橄榄球面临被全面废止的危险。关键时刻，还是时任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挺身而出。作为一名哈佛毕业的美式橄榄球爱好者，他没有选择禁止这项运动，而是四处奔走斡旋，推动规则的改进。

1905年12月28日，在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号召下，62所学校的负责人聚集在纽约讨论改变规则，好让比赛变得更安全，并决定成立校际体育协会（Inter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次年3月31日，该协会正式挂牌。成立之后也不含糊，马上通过了将向前传球合法化的规则，以便让球员在场地中分散开来，避免过多的冲撞。

后来校际体育协会一直保留了下来，并在1910年更名为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即现在名满天下的NCAA。

参加1905年会议的成员中，就有“美式橄榄球之父”沃尔特·坎普。

时间拨回1869年，当罗格斯学院与普林斯顿大学进行历史上第一场美式橄榄球赛的时候，规则是含混不清的，带有一点英式足球的影子，又有英式橄榄球的意味。以至于今天在美国，这场比赛既被认为是北美体育史第一场正式橄榄球比赛，也被认为是第一场正式足球比赛。

时任耶鲁大学橄榄球教练的沃尔特·坎普的人对当时规则混乱的情况非常不满，作为耶鲁大学骷髅会和兄弟会成员，他体现出了精英级的行动力，开始完善并统一美式橄榄球规则。

1880年，他首次提出了攻防线（line of scrimmage）规则，1882年，提出了四档进攻的规则（the system of downs）。1883年，又规范了双方各11人上场，7人站进攻线，以及一位四分卫、两位中卫及一位全卫的排阵。

虽然1905年规则的改变初衷只是为了保护球员，但客观上成为了美式橄榄球的独立宣言。以这个规则为基础，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一个个传球进攻战术，才有了1980年代的“西海岸进攻”战术革命。自此他们正式抛离了足球和英式橄榄球，成为一项美国人民自创的全新运动。

坎普在1925年4月在前往俄亥俄州坎顿（Canton）出席一个规则改进会议时不幸遇上车祸去世，可谓为橄榄球事业鞠躬尽瘁。

所以美式橄榄球是这么一项运动：由高知精英发明并主导，有宗教背景，是美国独创，自校园起通过NFL职业化推向城市，又通过电视推向全国。这个链条中缺少任何一环，都无法形成今天的美式橄榄球文化。

我们经常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但美式橄榄球证明，在民族里太受欢迎，很容易在世界上推广不力。世界人民有各自的国情，无法满足每一项美式橄榄球生长的苛刻条件。

美式橄榄球在欧洲及其前殖民地

同受“强壮基督徒”思想影响，又都说英文的英联邦国家都和美国一样，通过移民发展了橄榄球运动。但不幸的是，日不落帝国的版图太过庞大，因而类足球运动在传播过程中，不仅在英国形成了对抗更为激烈的英式橄榄球，还在英式橄榄球传到加拿大和澳洲后，又形成了各具当地特色的澳式橄榄球和加式橄榄球。

当今天我们提起橄榄球，实际上提到的是一项四分五裂的运动，各国规则不尽相同。于是虽然1924年以前，橄榄球是奥运会正式项目，但随后就因为各自为战而长期缺席奥运。直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七人制橄榄球才重新登上奥运舞台，此时已经错过了全球化过程中最佳的传播机会。

从2007年起，NFL官方在稍有橄榄球基础的国家开展了“NFL国际系列赛”，将一部分NFL常规赛安排在墨西哥城以及伦敦进行。同时也计划将德国和加拿大加入系列赛之中。

美式橄榄球之所以在墨西哥和德国稍有人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两国族裔的球星在NFL效力，墨西哥裔四分卫马克·桑切斯在2009年首轮被纽约喷气机选中，第一年就带队进入美联决赛。他早期的强势表现让原本更喜欢足球的拉美裔和墨西哥人开始关注美式橄榄球。不过他有些高开低走，之后在喷气机和老鹰都表现平平。而且颇为令人心酸的是，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反而是一次被称为“Butt Fumble”的失误，他直接撞到了自己队友的屁股上造成掉球并让对方达阵。

美国拥有数量庞大的欧洲大陆移民后裔（各种以“斯基”结尾的名字就是），他们中一些人在美国读大学并顺利进入NFL成为球星。比如有“波兰大炮”之称的雅尼科夫斯基，他出生在波兰边境小城Walbrzych，父亲曾经是足球运动员。他15岁时随父母移民美国奥兰多，后来成为了唯一一位跻身选秀第一轮的踢球手，也是NFL史上最著名的踢球手之一。

雅尼科夫斯基原本打算继承父业，但被高中教练发现他踢橄榄球的力量和准头也都靠谱后，马上把他招进美式橄榄球队做踢球手。此后很多欧洲大陆裔球员都因为足球基础扎实，而从事踢球手位置。但这一位置实际在美式橄榄球运动中较为边缘，NFL易于产生巨星的位置如四分卫、跑锋和外接手仍然是美国本土球员的天下。

在2016年的选秀大会上，莫里茨·博林格成为了史上第一位没有打过美国大学橄榄球的被选中的欧洲球员，明尼苏达维京人队在第六轮选中了这位德国外接手。博林格在德国碗和欧洲碗中表现出色吸引了NFL的注意，但他成为NFL版德克·诺维斯基的梦想并不顺利。去年9月2日，维京人正式与博林格解约。



归根结底，欧洲大陆移民更喜欢足球。雅尼科夫斯基当时决定玩橄榄球，更多是因为这项运动在美国更流行，能赚更多钱。但现在，像普利西奇（效力德甲多特蒙德，克罗地亚裔）这种美国足球天才，干脆利用自己祖上的欧洲身份，拿欧盟护照，回到欧洲踢足球。而美国足球大联盟（MSL）也发展了起来，欧洲移民对美式橄榄球的兴趣更小了。

而北美和欧洲以外的广大第三世界国家过去多为列强的殖民地，主流运动往往追随过去的宗主国。比如非洲和拉美多为法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地，对足球又宗教式的狂热。由于大都不通英文，美式橄榄球在这些国家的传播显得更加困难。

美式橄榄球在东亚

在日本和韩国，美国职棒大联盟（MLB）广受欢迎，棒球也是这两个国家最普及的运动。与之类似，在中国，NBA非常受欢迎，篮球也被广泛接受。

与之相比，NFL在东亚地区却举步维艰。共通的原因有三个。

一来MLB和NBA进入东亚市场比较早，吃到了全球化和传播技术普及的红利。1908年，MLB就组队到日本比赛，而NFL球队 1976年才第一次造访日本。如在中国，直到2004年才第一次在央视转播超级碗，比NBA迟了整整迟了15年。

二来，在棒球、篮球运动初步普及之后，孕育了本地的次生文化。80-90年代，相继出现了《棒球英豪》（Touch）在日韩的走红，以及《灌篮高手》（Slum Dunk）在中日的走红，影响了一代人参与到运动之中，并产生了独特的本地运动文化。而美国以外，美式橄榄球领域这种次生文化几乎没有。

三来，日韩后来拥有了高水平的棒球联赛，中国也建立了亚洲最顶级的篮球联赛CBA。棒球明星铃木一朗，篮球明星姚明都在本土联赛出名后闯荡美国取得成功，通过球星效应，既巩固了运动本身在本土的影响力，又加强了该国联赛与MLB、NBA的联系。

而在美国以外，就没有别的高水平的美式橄榄球联赛了。除却上文提到的博林格，以及从英式橄榄球转向NFL的澳大利亚球员贾里德·海恩等少数几人，国际球员都几乎绝迹，东亚球员更是难以成功。

在东亚地区，NFL主要靠娱乐圈活动刷一下存在感。除了超级碗中场秀，在日本邀请了著名女优相武纱季作为解说嘉宾，在中国接连聘请五月天、陈伟霆和吴亦凡作为推广大使。但这种娱乐化的推广最终都流于表面，也并未真正在东亚地区催生出橄榄球潮流。



美式橄榄球在中国

可以预见，如果能够在NFL出现一位姚明或林书豪，哪怕不是那么成功，也可以显著提高美式橄榄球在中国的关注度。其实在NFL有华裔的球员。刚刚结束的52届超级碗中，新英格兰爱国者的主力安全卫钟家庭（Patrick Chung）就有八分之一的华人血统，他也是历史上第一位参加超级碗的华人血统球员（2012年）。但与林书豪不同，他坦承并不会说中文，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中文名字，也不会自我认知为中国人。

此外，王凯（Edward Wang）在2010年被布法罗比尔队选中。他的父母均是中国大陆出生，后来移民美国，并曾经代表中国田径队出征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王凯之后效力过奥克兰突袭者和费城老鹰，都未能站稳脚跟。他曾经被NFL寄予厚望，任命其为中国推广大使，但随着他因伤退役而草草收场。现在他回到中国主办CAFL室内橄榄球赛，算是身体力行从基层做起推广美式橄榄球.



2004年央视第一次转播超级碗，新英格兰爱国者32-29战胜卡罗莱纳黑豹，汤姆·布雷迪第二次夺冠并荣获MVP，成就爱国者的第一个王朝。2010年，央视又转播了一次，这次另一名精英四分卫德鲁·布里斯率领新奥尔良圣徒逆转印第安纳小马，为受到卡特里娜飓风灾害的新奥尔良市民带回了史上第一座隆巴迪杯。

两场比赛不可谓不精彩，但收视率都难以让央视下决心第二年继续播出。由于这项运动缺乏群众基础且规则复杂，主持人和嘉宾不得不全程将重点放在规则和球员科普上，过高的观看门槛让观众们很快意兴阑珊。

2008年时，趁着奥运会造就的中国体育市场繁荣，NFL曾经雄心勃勃的准备在2009年开设“中国碗”，将NFL一场季前赛放在工体进行。但“次贷危机”接踵而至，NFL被迫大规模裁员并撤销中国办公室之后，这个计划也不了了之。

接下来是移动互联网快速发展的几年，在中国错失电视时代的NFL，很想在互联网上找回场子。2010年，NFL开通官方微博。2012年，开通官方微信。2014年，与虎扑体育达成合作关系，由虎扑体育建设并运营NFL在中国的官方网站。2016年，与阿里体育达成合作，后者获得NFL 2016-2017中国大陆地区的转播权。2017年，与腾讯达成战略合作，后者拿下NFL 2017-2019的三年战略合约，成为NFL中国区数字媒体的官方独家合作伙伴，获得赛事内容独家播放权。

与此同时，2015年，乐视体育与美国大学西南部大学为主的PAC-12联盟达成合作，开始直播美国的校园橄榄球。2016年开始，腾讯与ESPN达成合作，NCAA校园冠军赛和系列碗赛在腾讯体育转播。

可以说很努力了，但除了留美学生和外企员工，国内橄榄球爱好者依旧寥寥。在国内体育迷的语境之中，美式橄榄球更像一个江湖传说。只有在“如果勒布朗·詹姆斯当年去打橄榄球会怎么样？”的意淫，以及“NBA影响力不行，在美国国内远不如NFL”的争吵之中偶尔提及。

为了培育中国球迷基础，NFL从2003年开始在北上广的大学和中学里推广腰旗橄榄球，并在2009年开展了第一届“大学碗”。球场之外，在多个城市的商圈举行“NFL大篷车”、“NFL超级周末”等活动。

据NFL官方统计，2016年常规赛中，每周固定观赛的中国球迷人数约为150万，球迷总数在1900万左右。同期的NBA这两个数字为1亿和4亿。

除了王凯组织的CAFL外，国内已经有三个初具规模的赛事：AFLC（中国美式橄榄球联盟）、City Bowl（城市碗）、CUAFL（中国大学生美式橄榄球联盟）。但在主流的体育媒体中几乎没有报道声量。

搁置已久的“中国碗”也有重启的苗头，据说搬迁到洛杉矶不久的公羊队要访华，但一切都还是据说。

美式橄榄球不是奥运项目，政府很难支持。运动本身也太复杂，没有群众基础。就像许多外企一样，NFL将美国的成功经验移植过来后，却发现远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效果。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答案在吴亦凡的歌声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