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腿阿姨，接不住泼天的富贵

清北之争，“鹅腿阿姨”称王。

只因烤得一手好鹅腿，这位五十几岁的阿姨，已经在热搜上出没许多天了。

起因是“鹅腿阿姨”在清华、北大等高校周边卖鹅腿，因味美实惠引起了不少学生的“争抢”：

去了清华门口，北大学子落泪；来了北大出摊，清华学子无言。

因这些学生们群聊内的聊天比较有趣，再受这几所高等院校的名声镀金，“鹅腿阿姨”很快逐渐走红，在短视频平台上出圈，小摊也因排大队成了一景。

堪比明星的流量就在眼前，现在人们管这种爆火叫“泼天的富贵”。

但“鹅腿阿姨”，终究还是没能接住它。

11月28日晚，“鹅腿阿姨”在群里发信息，说对不起，这几天都不做了，太乱了。

11月29日，“鹅腿阿姨”又开通了抖音，发视频说，压力太大，这几天不敢干了，只想平平安安地做个烧烤。

语气有几分哽咽。

好在次日，阿姨又宣布复出，但恳求购买者“不要扎堆”。

在仍然热火朝天的鹅腿长龙下，这个小小的转折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早有铺垫。

“鹅腿阿姨”，这些日子烤得并不太平。

比如，在十分及时的各类现场直击视频后，藏着的是小摊周围高高举起的无数部手机。

在本为方便学生购买的群聊里，成员早已不是同学。

购买鹅腿的队伍中，购买者并不占多数。

这些日子，一些原本常买鹅腿的同学都开始纷纷在群里告警：如果不想出镜，排队的时候戴好帽子口罩，因为有人直播。

甚至有的同学只是为了吃口热乎的鹅腿，就被拉着采访。

这种闹剧也延续到了网上：“鹅腿阿姨”现象因为过于火爆，也理所应当地引起了反感，被质疑是“太过学历崇拜”“名校的优越感”。

流量这把双刃剑斩下，这些似乎都是必然的景象。

但大多数围观者并未被此打扰。在抖音上，已经有人拍起视频，催促“鹅腿阿姨”，赶紧带货呀，抓住这“泼天的富贵”呀。

这么浩浩荡荡的流量，可不是谁能都抢到的。小说平台上，“重生之我是鹅腿阿姨”类型的文章都已经开始连载了，阿姨怎么还没动静？

看得出来，不少人恨不得替扛不住的阿姨签MCN，开直播卖卫生纸。

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一个事实：

“泼天的富贵”砸在头上，有人受不起，有人其实根本不想要。

前些日子，“北京切糕大爷”也火了。起因是一位抖音用户临时起意，和大爷商量着拍个段子，要求无论自己要多小块，大爷都给切块大的。

视频拍成后，结合人们对“切糕”的刻板印象，大爷成了网红。许多人蹲点，想看大爷怎么坑人的。

在此之后，“切糕大爷”每天能接几十个骚扰电话，其中还有境外的，有的接了就骂脏话，大爷不堪受扰。

虽然澄清了事实，但大爷还是迎来一波波拍短视频的，好在态度都比较友好。有一回，一个女孩开车四十多公里专门来拍大爷，大爷乐呵打趣：我要死了，别拍了。

今年五月，“淄博鸭头小哥”因为给顾客展示肌肉在网上走红，顺应着淄博烧烤的流量，鸭头小店很快被围观，成为一条街中最热闹的。

但小哥几日后就在直播中落泪：

18万人涌进那条街，一天营业额只有6000元。

“我是整条街卖得最少的”。

去年的湖北武汉，“糖水爷爷”长期卖2块钱的糖水，老人小孩免费给。在成为热点和景点后，他开始面对质疑，有人说他不戴口罩手套，材料不干净，有人说他家庭悲惨，孙子自闭，子女不孝。

“糖水爷爷”连连澄清：子女是孝顺的，糖水是干净的。但自己和家人受不了舆论，孙子因此被气得在家里哭。“糖水爷爷”还是放弃了正红火的生意，回到了河南的老家。

在河南郑州，90多岁的“煎饼奶奶”因坚持摆摊30年，被拍成视频并广为转发。视频里奶奶谈吐不凡，还被人民日报微博点评“摆出的菜馍摊，摆渡的是人生”。

围观的人多了，“煎饼奶奶”的饼一个接一个做。有人采访她当网红高不高兴？奶奶答：不高兴，因为累。

但还是得做，不做的话，他们（排队的人）怎么办？奶奶的女儿说，奶奶坚持了一辈子，闲不下来。

在我们的网络社会中，这样的例子并不算少。

毕竟各种各样的流量持有者无疑是当下大众的梦想，因为这意味着高薪、事少、和名声。像是头部主播的薪资一露出，马上就能激起“当网红真好”的声音，这是自然。

只不过在随后的涟漪中，人们便很快试图忘记自己的平凡，削尖了脑袋往旁边钻，祈求“泼天富贵”的降临。

于是一旦并未如愿，对失望的厌恶就很快转移到被淋漓者的身上，与此同时，接受骚扰也成了这些“天选之子”的理所应当。

每当看到些事情，我总会想起“信小呆”。她是我认知中第一个与“泼天富贵”沾边的人。时至今日，我的社交媒体首页还会出现对这位女孩“失败结局”的解析，言语中遗憾与怒其不争溢于言表。

尽管这位支付宝锦鲤女孩，早已顺利回归平凡生活，我偶尔还能看到她发各类电影的点评，但网民还是不断品味她与“成功”的失之交臂。

这事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泼天富贵”的代价：有人不愿自己以外的人被砸中，也会有人耻笑被砸中的人没能接住它——尽管换成自己也不一定做得更好。

虽说对它的渴望是天经地义，但还是承认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它。

像是“鹅腿阿姨”也在采访里直言，自己真的不想当网红。之所以想继续做，更多是因为喜欢这些对她十分照顾的学生们。

我不知道在这之后，阿姨会选择怎样的路：或许她会继续当默默无闻的小摊阿姨，被称赞“不忘初心”，然后很快被互联网遗忘；也许会开始直播卖货，但很快就会被挑刺，迎来“鹅腿阿姨反转！”了。

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太去美化“泼天富贵”，以合理化人们的打扰，也不要痛心于不符合自己意淫的结局，并希望天选之子在“泼天富贵”面前保持矜持，尽管自己做不到。

真心希望互联网上每件美好的事，都不要再有太过恶心的走向和结局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地球人研究报告 （ID：diqiuren005），作者：你的外星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