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维权独家纪录片：明日复明日

Figure原创视频，来自微信公众号：Figure（FigureVideo），作者：刘帆。

“在人生的某一时刻，我们会失去对人生的控制，人生便转由命运来主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南京李志”的微博，更新停止在7月15日。

对于李志和这场“维权事件”中的所有当事人、围观者来说，之前的半个月都像经历了一场魔幻现实主义的梦，交织于理想与利益，勇莽与怯懦，真实与谎言之间。

梦醒了，曾心怀期冀的 “命运共同体”留下一声叹息，看客们失落于没有等到一次激动人心的反转，华丽乱相的幕后推手开始了下一场娱乐狂欢，但勇敢的“牧羊少年”们已经上路，向着梦想的方向不舍昼夜……故事还在继续。

来自微博粉丝的侵权报告

时间回到6月30日，叁叁肆计划山东站巡演一周前。

今年4月刚刚完成云南站的漫长巡演，在微博上众多粉丝锲而不舍的“催票”声中，李志决定于7月6日开始山东站的首场演出。

与此同时，偶像养成类音乐节目《明日之子》第二季在腾讯视频独播。第一期播出后，李志的私人微博“南京李志”接到很多私信：“逼仔（粉丝对李志的昵称），明日之子又在唱你的歌，有版权吗？”

这已经不是该节目第一次侵犯李志歌曲的版权。5个月前，《明日之子》巡演洛阳站，第一季总冠军毛不易翻唱《关于郑州的记忆》，涉嫌侵权。在李志微博点名提醒后，毛不易第一时间致歉：“对于李老师的一切维权行为予以全力配合，决不允许此类事件再度发生。”之后进一步表示：这件事我本人会全程监督，不会让任何音乐人的利益受损。

也许是无心的巧合，第二季翻唱《天空之城》的邱虹凯，正是毛不易所属经纪公司哇唧唧哇旗下的艺人，顶着毛不易师弟的光环出道，参加选秀。

当夜23:04，李志团队的官方微博“叁叁肆计划”，将粉丝问询版权的私信截图，并附上“未授权”字样，揭开了维权运动的序幕。

“最强经纪人”迟斌出场

此时，李志的经纪人迟斌，正将几乎全部注意力放在山东站的演出上。以他对李志多年的了解，“维权是肯定的”，但尚未料及“逼哥这次真较上劲了”，更没有想到“吃瓜群众”对于维权的关注度，将超过整个叁叁肆计划。

今年，是李志与迟斌这对黄金搭档合作的第十年。

2008年，李志孤身到上海进行跨年演出，迟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常客”。由于缺乏团队协助，李志半开玩笑地请迟斌帮自己检票。这甚至算不上一份工作，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形成实际的雇佣关系。迟斌常以志愿者自称，将这种“义务劳动”视为因为爱好而来凑热闹。

2014年初，在外企工作多年的迟斌，告别了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涯，正式成为李志团队的一员。

2018年，“叁叁肆计划”进行到第二年，李志的团队已经扩大到几十人。迟斌作为李志的经纪人和合伙人，不仅要负责李志的所有商演活动，还要承担叁叁肆巡演的团队管理工作。一个纯粹的音乐人，和一个纯粹热爱音乐的人，共同选择的那条荆棘之路，注定异常艰难，但他们遇强则强，从未退缩。

杠上“龙马精神”

7月2日，距离山东站首演只有四天了。依照巡演的节奏，“一天在路上、一天搭台彩排、一天演出”，李志很快就要出发济南。

当晚，他从迟斌处得知，腾讯委托一家叫做“梦织音”的公司，发来了“询词曲版权——《明日之子》第二季”的邮件。看过《明日之子》节目中翻唱《天空之城》的片段后，李志想起接下来巡演“要处理的乱七八糟的事”，想起“这些年经历的乱七八糟的事”，他在“欣慰与伤感交织”中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想起这件事（侵权），突然怒不可遏”。

第二天早上6点整，未及与经纪人和律师商量，李志发出了第一条反侵权声明《关于<明日之子>》。

这条微博中，他提出“法庭见”和“赔偿300万”。作为音乐圈的维权斗士，李志对于打官司早有经验：“我们团队自立了一套对侵权事件的处理方法，通常是先通知对方停止侵权，迫不得已再起诉。”

他对自己的“战绩”抱有绝对的信心，“除了多数侵权方息事宁人，目前极少数需要走法律程序的案件无一败诉”。可事实是，李志起诉酷狗音乐著作权侵权的案子，历时两年，经两次审判，得到了酷狗在官网发布致歉声明、下架侵权歌曲和28705元赔偿，而李志为两审诉讼花费总计30321元。在这场胜利中，他为维权倒贴了1616元。

在对《明日之子》的侵权声明中，李志旗帜鲜明地反击世俗成见：“我们害怕被舆论说是为了钱去维权，从而忘了维权本身是对的，忘了维权的初衷是为了减少侵权。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只要1块钱，所以不良企业在侵权方面几乎没有成本。”

对于300万的赔偿金额，李志有自己的规划：“100万是《明日之子》第二季的侵权费用，100万是年初毛不易老师的演出侵权费，100万给其他被侵权的音乐人。”

作为独立音乐人这个“弱势群体”的一员，以“个体户”自称的李志，十几年以来对个中艰辛有切肤之痛的体会。这一次，他决心要为所有被侵权过的独立音乐人讨个说法。

声明发出后，很快上了微博热搜榜。李志却得知身在上海的迟斌已经与“梦织音”在邮件往来中，达成了10万元版权费的初步意向。尽管李志后来多次为这件事反省自己，他还是决定不撤回声明。

在微博发酵三个多小时后，他补充了一条：“同事认为我突然的自我让大家的工作很被动。对此我的回答是，不管了，按我的最新指示走！”

李志的态度让迟斌意识到因忙于演出而忽略掉了一些重要的事实。“在我们微博表态后才联系，而这个梦织音据称是被腾讯授权，却还没和腾讯签约。它有没有资格、能力跟我谈这个事都不好说。”

但两次侵权事件的幕后团队，《明日之子》节目制作方哇唧唧哇公司却据此回应：“在巡演方面，演出责任方与李志团队双方达成和解共识；节目播出前，出品方已与版权方沟通并达成共识。”

如此明目张胆的谎言，彻底激怒了李志。他一改社交网络上“沉默寡言”的形象，连发多条微博指责“哇唧唧哇”撒谎，并呼吁该公司总裁龙丹妮及节目总监制马昊出面处理。事后，李志调侃地将这两位责任人称为“龙马精神”。

李志的表演时间

7月6日，山东站第一场演出当天，李志第一次发布了维权视频。

为了倒逼“龙马精神”现身，李志犹如回到十年前孤军作战的状态，一个人挑起猛烈而花样翻新的攻势。在微博上发布视频，成为最吸引眼球的方式之一。

几年前，李志有一张流传颇广的照片：抱着吉他、紧闭双眼、嘴巴“O”型微张。据推测，此人体重不少于160斤——多数人对李志的印象一直停留于此。

视频发出后，不少粉丝惊讶地发现“逼哥瘦了”。有人叫好、有人心疼、还有人替其他“重量级”音乐人向他求取减肥经。李志的回应相当直率：“坚持”。

“所有的方法都是有效的，而我们通常减不下来的唯一原因就是不够坚持。维权也是这个样子，所有的方法都有用，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能不能做到底。”

实则，刺激李志减肥的原因是一次不太理想的体检结果：“2017年11月我做了一次体检，医生说我有很多小问题，但他说我还年轻，不建议我吃药、做手术，说你把体重减一减，一切都会好。所以从去年的11月我就有计划地减肥。到目前为止，体重降了30多斤吧。”

李志将身体的变化归功于坚持，而此次不惜自毁形象、充当“小丑”（李志语）的维权举动，则是他为了精神洁癖最激烈地坚持。只不过这次他力图撼动的“顽固脂肪”，远比想象中困难。所幸这一次，他不再孤军作战。他的背后，站着一支能打硬仗的，认真的队伍。

人间正道是沧桑

6日凌晨，李志在微博上公布了迟斌与自称是《明日之子》巡演运营商版权负责人之间一段长达18分钟的电话录音。电话中的人自称隶属“艺尚春”演艺公司，为《明日之子》巡演中的侵权行为前来交涉。“艺尚春”成为第二家接洽李志团队的代理商。与“梦织音”一样，它与哇唧唧哇的隶属关系不明，权责不清。

代理人不够专业的表现，和毫无理据的推脱，成为迟斌充分表达诉求的机会。这一段在微博上转发过千万次的对话录音，令外界对李志维权行动的关注度空前高涨。更多独立音乐人转发表示支持，甚至直接加入维权队伍……烙印在无数独立音乐人心头的版权之伤，终于化作痛楚的呐喊，呼啸而来。

当晚，李志在济南班卓音乐酒吧的首场演出，宣告叁叁肆计划山东站巡演正式开启。他破天荒地允许粉丝拍摄演出现场，并上传到互联网。紧接着他略显俏皮地说：“大家帮我一个忙，不要忘记圈上马小昊（马昊微博名）和哇唧唧哇”。

在现场观众被引燃的激情和呐喊声中，李志语气略显沉重地低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不太符合我的行为，”演出间歇，李志在后台对Figure的摄制团队解释，“演出过程中，我不停地调侃哇唧唧哇，你们不要介意。我很少鼓励我的听众去做一些事情。但让这个事情有推进的话，必须利用舆论。”

演出结束后，李志喝了点酒。他揭开自视为维权戴上的的小丑面具，将极度自律的人格放在一边，表现出醉汉该有的天真模样，对着镜头喊：“和最底层的人民待在一起，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累得跟狗一样，但是我喜欢这样，我敢把自己全部撕裂开来给大家看，我没什么好怕的。”

录音发出的两天后，哇唧唧哇负责人之一马昊表示，希望当面协商处理李志的维权诉求。随即，李志在微博“停火48小时”，并请经纪人迟斌作为全权代表，出席上海会谈。

制作本片的时候，李志和他的团队已经完成了山东巡演的第3站，正在准备潍坊演出的现场。还需要一个多月马不停蹄的密集演出，他们才能休息。

2018年计划中的35场演唱会，严格按照三日一城的频率，密集游走于滇南小城和齐鲁大地的32个地级市。不出意外的话，李志和他的“民间演艺团体”将在今年完成叁叁肆计划的18.86%，严丝合缝地按照李志的预想达成。

而维权事件的未来会怎么样，李志心中是否也有了清晰的规划和脉络，Figure的镜头仍在记录着。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Figure原创视频，来自微信公众号：Figure（FigureVideo），作者：刘帆，未经允许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