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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九行Travel (ID:jiuxing_neweekly),作者:Ziggy,文中未标明图源的图片均来自作者,编辑:道喵叽,校对:遇见,题图来自:虎嗅(拍摄:萬一)
BERGEN?
每一个刚走出卑尔根机场的游客,都会受到这样简单直接的考问。
△卑尔根机场外的“显眼包”。
它可能是在问,卑尔根是啥?
稍加搜索,百科会告诉你,作为挪威的第二大城市,卑尔根和北京朝阳区的面积相当,人口却只有朝阳区的1/12。
对于大多国人而言,这仍是一个略显陌生的地方,但跟任何一个挪威人提起卑尔根,他们略显严肃的脸上都会浮现出笑容,“噢~那可是个好地方”,接着话题和心扉打开,i人变e人。
△不是所有挪威人都喜欢奥斯陆,但每一个挪威人都很爱卑尔根。(图片来自:虎嗅,拍摄:萬一)
它也可能是在问,卑尔根有啥?
飞机尚未降落时,舷窗外仙境般的山林湖海,以及山上布列整齐的童话小屋,似乎早已替这个问题作答。
但卑尔根显然又不是一个空有颜值的地方,它还很有趣——试问世界上还有哪座城市,愿意在门面的位置,给自己贴上如此巨大(5米多高,2.5吨重)的不确定性?
△乘飞机去卑尔根,一定记得看看窗外。(图片来自:虎嗅,拍摄:萬一)
所以这个问号还有可能是在问现代人类,于不同机场间迁徙有何意义;问远道而来的游客,到了北欧这儿算不算成功逃离……
但不管卑尔根在问什么,你此刻必然已经充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这座城市。
卑尔根,山与海的冷吻
“当你找到了通往高山与峡湾的道路时,才会领略到这个国家的真正壮美之处。”挪威最伟大的戏剧家易卜生如是说。
卑尔根恰好同时拥有这两道风景。
一个个陡峭但各有风姿的峡湾,拼出了挪威蜿蜒绵长的西海岸。那是中国唯一缺少的地貌。来自数万年前的冰川曾精心雕琢过这里的悬崖峭壁,冰川消融后,海水倒灌入槽谷,又为此景更添一丝柔情。
△雄奇壮美的峡湾。(图片来自:虎嗅,拍摄:萬一)
如果说峡湾是海洋与山川依依不舍的情书,而挪威人是峡湾的子孙,那卑尔根人一定是当中最受宠爱的孩子。
平缓的哈当厄尔峡湾,和充满原始魅力、被誉为“峡湾之王”的松恩峡湾,一南一北,像母亲一样将其环抱。就连大西洋汹涌的洋流进入卑尔根的港口,也得“春风化雨”起来。
在洋流的作用下,卑尔根成了挪威“最温暖的城市”,也成了挪威著名的“雨都”。
当地全年平均气温可达10℃,一年有270天在下雨,能看见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据说卑尔根流传有这样一则冷笑话:有游客问当地小男孩,卑尔根的雨究竟什么时候会停?男孩回答得很实在:“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有12岁。”
如果碰上了卑尔根难得的好天气,千万不要错过弗洛伊恩山(Fløyen)顶上的风景。
△弗洛伊恩索道。
一条建于1914年的索道,沿着山路蜿蜒。搭乘上列车,从卑尔根的中心城区来到俯瞰城区的山巅,只需短短几分钟。
峡湾的曲线在眼前渐渐舒展开来,连接起欲雨还休的云、暗藏情绪的大海和密度极令人舒适的房屋。如果时机正确,你还能亲眼证实新晋诺奖得主约恩·福瑟笔下的风景,或挪威现代表现主义先锋蒙克画布上的背景,其实都是写实的。
海的另一面是山。在改名Bergen之前,卑尔根曾被称作Bjørgvin,其中Bjørg是山,vin是牧场、草地。换言之,整座城市就是一个被山环绕的绿草地。
想要走进挪威的山,得先与山妖打个照面。传说这种长相极显老态的小精灵才是挪威的原住民,与维京人一同分管挪威的夜晚与白天,世代守护着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巨型山妖。
在卑尔根以南,跨过哈当厄尔峡湾,便有一处名为“山妖之舌”的奇石:陡峭的山体上形象地伸出“一根”扁平细长的岩石来,石头之下,全然悬空。游人谨慎地行至石上,离脚下湖面足有700米远。此处的山妖,守护的是只有少数勇敢者才能看到的风景。
与之相比,卑尔根山妖的领地显然要可爱许多。越往山的深处走,植被便越发随性地丰富起来。苔藓爬满了石头和树干,鲜艳的野莓果企图低调隐匿于炸了毛的低灌木丛中,高大的松树则负责将天空切割出有趣的形状。清冷的空气中,不同海拔的生物各有各的精彩。
行人也都自动静了音,任由纯净的空气洗刷眼球与心灵,彼此只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不远处,一群冻红了脸蛋的小朋友正排队准备下山。
挪威人对自然与新鲜空气的信仰,是从小培养的。婴儿时期,他们就常睡在户外的婴儿车里,幼儿园中80%的时间也在教室外度过。挪威荒野奖最年轻的得主Mina,在2岁的那个冬天,便已和父亲一起完成了长达57天的徒步旅行。在她5岁的时候,Mina在帐篷里睡觉的夜晚已累计超过300天。
挪威人将这种“露天的,远离日常居所,以获得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用“friluftsliv”一词来概括。他们甚至专门为此修订了法律,保证人人有权享受自然,自由漫步。挪威境内,还有许多个像卑尔根这样被绿意环绕的城市,为所有人提供随时“隐身入荒野”的环境条件。
从小修炼成为“户外特种兵”,是一种friluftsliv;在大学,修得户外相关学位,也是一种friluftsliv;甚至早晨遛狗、下午野餐、周末骑车喝啤酒,也是极简单的一种friluftsliv。
有科学论文指出,人只要每周在公园或绿地等自然环境中待上两个小时,就可以提高幸福感。这或许就是挪威人高度幸福的缘由。他们总是在通过一种“走出去”的方式,拥抱疾风劲雨,适应变幻莫测的自然环境,并乐在其中。
还有一句挪威老话是这么说的:没有坏天气,只有坏衣服。
小城市,但藏得下足够多的惊喜
前几年,权威生活方式杂志Monocle将卑尔根评选为世界最佳小城市。其评语是这样写的:
这座城市被风景如画的山脉所环绕,是通往挪威西部峡湾的门户。除了远足外,其他娱乐选择还包括夏季潜入海水游泳池、冬季火车之旅以及沃斯和盖罗的滑雪运动。潮湿的天气可能有点烦人,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赋予了这座城市热闹喧嚣、风光无限的室内夜生活。这座城市提供丰富的文化、多样化的职业和先进的规划,同时还有充足的呼吸空间……
△卑尔根休闲的社区环境。
卑尔根的好并非Monocle一家之言。除此之外,它还是欧洲公认的文化之都,以及联合国官方认证的美食之都。
14世纪前后,德国商人率先看上了卑尔根的鱼类资源与地理优势。他们沿着布吕根码头(Bryggen)修建了一排紧凑的尖顶木屋,并将此地作为商业组织“汉萨同盟”的北欧总部,一度垄断了整个北欧的商品贸易。
△布吕根码头。(图片来自:虎嗅,拍摄:萬一)
德国商人会以天然优质的鳕鱼干、黄油、动物皮毛为筹码,与英国人交易来谷类、盐、红酒和蜂蜜,再转运至挪威各地。
如今挪威三文鱼销往全球,但多数卑尔根人更习惯和偏爱被称为“白色黄金”的鳕鱼。它们多来自深海,在更复杂的水环境中修炼出了韧劲与野性,用奶油简单熬煮,便是最家常的美味。想要在无数个寒冷的日子里迅速恢复活力,有时只消一口鱼汤。
△布吕根码头某艺术家工作室的屋顶。
而几百年过去,布吕根码头的木屋经历了无数次的火灾与重建,德式建筑的巴洛克风被逐渐替换成红、黄、蓝、白等大面积的明亮色彩,就像用糖果涂刷出的童话小屋。197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布吕根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布吕根的故事也自此打开了新的篇章:
原先建筑底层的货仓、二楼的居所,被一一改建成了博物馆、手工艺品店和网罗全欧特色风味的餐厅。如今,游客仍然可以穿过狭窄的通道,踏上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从老爷爷那儿购入来自挪威各地的矿石二创,或是发现一只躲在屋顶上的山妖……许多惊喜仍藏匿于此。
跟布吕根隔着港口相望的鱼市,负责替卑尔根坐实“美食之都”的名誉。名为鱼市,但这里也算得上小型的“海洋博物馆”了。每天清晨,随着新鲜渔获被打捞上岸,精通多语言打招呼方式的摊主也准时上岗,向来自世界各地的顾客提供“专业导览”服务。
你可以用一份切好片、摆好盘的海鲜荟萃,摄取到令人满足的蛋白质与风味知识,也可以在离开前带走一份“海洋周边”——鱼子酱罐头。
卑尔根的真·博物馆也不少。前几年,科德KODE基金会将坐落在市中心LilleLungergardsvannet湖畔的几个美术馆一一收购,重新编号,组成了全北欧最大的博物馆集群。
每个馆都设有固定展。你可以在3号馆走进蒙克与这座城市的回忆,可以从风景油画到现代装置艺术感受人类创作方式的多元。或者仅仅是在一块大窗户前发呆,你也会被室外野鸟群飞舞的几何轨迹所吸引,度过最难忘的一个下午。
比起常设的展览,在卑尔根的偶遇往往更令人惊喜。这座城市似乎日常“随机掉落”各种艺术节、电影节、爵士音乐节……过去的沙丁鱼罐头厂,摇身一变可以成为工业风的演出现场;老证券交易所大楼,用来打造新文艺复兴风的餐厅再好不过;咖啡馆和热巧店门外的露天座椅和毛毯,公平面向居民、游客、摇滚巨星、挪威森林猫开放。
△改成餐厅的老证券交易所大楼。
“城市岂非人之聚集?”——一次在雨中热烈举行的卑尔根国际艺术节开幕式以此命名。
这里的确处处都是艺术发生的好地方,但音乐家格里格拥有其中最令人艳羡的一处秘境。参观完掩映在山体中的格里格故居,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将游客指引向诺尔达湖(Nordås)。道路的尽头,是格里格为自己而设的小屋。
△格里格小屋。
卑尔根人很早就玩起了古典乐、交响乐。据闻贝多芬第二交响曲发布同一年,卑尔根爱乐乐团便已举行了自己的公演,比世界闻名的柏林爱乐乐团要早上78年。浓郁的爱乐氛围中,格里格是长期的焦点。所以,需要创作的时候,他更会选择独自走向山与水,好让北国清晨的美景或寒雾中的诗意,自然流入他的乐谱。
如今格里格博物馆(Troldsalen)的音乐厅经过精心设计,将舞台背景墙换成了透明的玻璃幕墙。当观众坐在其中,欣赏当代艺术家的演奏时,他们也正面对着格里格的小屋,还有曾经与他日夜相伴的风景。
△格里格博物馆音乐厅。
这不禁令人想起约恩·福瑟(Jon Fosse)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讲——他引用挪威诗人奥拉夫·H. 豪格(Olav H. Hauge),把写作行为比喻成小孩子在森林里用树叶搭建小屋,然后爬进小屋,点燃蜡烛,坐在黑暗秋夜里并感到安全。
△福瑟文学角。在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之前,他还曾是摇滚吉他手。
所以为什么我们能从格里格的音乐中听到文学性,从约恩·福瑟的戏剧中看见音乐性?
为什么在发现石油资源之后,挪威人并没有在土地上堆砌高楼大厦,而是继续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些木头房子?
为什么在全球城市化浪潮的席卷下,挪威人仍固执地生活在深山老林、在海滨河畔、在冰天雪地的岛屿?
“BERGEN?”就是这些问题的其中一种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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