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的“新商业理想国”还能飞驰多久？

来源 | 壹娱观察（ID：yiyuguancha）

作者 | 王德醇

出乎意料地，韩寒的《飞驰人生》成了春节档豆瓣评分上的第二名。

上映四日，韩寒的第三部导演作品《飞驰人生》已迅速逼近8亿大关，并将毫无悬念地创下他的电影票房新纪录。从大年初二开始，据猫眼专业版上显示，《飞驰人生》的上座率稳定在前三位，这次得归功于韩寒擅长的“段子＋人生哲理”风格的电影口碑并没有崩。

豆瓣评分稳定在7.1分，但从广大网友评论看出，这次拯救这部电影分数的却着实是韩寒的另一重身份——赛车手，类“燃爆了的赛车戏”的声音不绝于耳，也成了这部“鸡汤电影”最大加分项。

翻开《飞驰人生》背后的资本名录，主出品方站着三位，亭东影业、博纳影业和猫眼微影。而亭东影业，是韩寒自家的电影公司。

经过近几年的发展，亭东影业逐渐确立起以出品和投资电影为核心、探索内容生产与宣传营销的业务格局；在融资与资本运作上，1月9日阿里影业战略投资亭东影业，则为其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今天，我们就聊聊韩寒和他的亭东影业。

韩寒的电影选择：形势所迫、条件成熟、风格转变

韩寒曾经在一次公开演讲中提到他的四个梦想：科学家、作家、赛车手、导演。但是进入电影行业、拿起导筒，这事儿绝非仅仅是因为梦想那么简单。

从2013年开始，微信的影响力开始爆发性增长，微信公众号的出现打破了纸媒时代和博客时代的个人表达门槛。80后文学式微，新媒体大行其道，这是整个内容行业的背景。

在人人都可以自我表达、自我发声的新媒体时代，“韩寒”不再成为批判的工具，因为每个人都有渠道、平台进行批判。因此，韩寒的内容创作已不同于以往写一篇杂文或公共事件评论那么容易引起一呼百应，人们不再需要他尖锐的观点和语言表达，自有比他更尖锐、更具煽动性的内容创作者涌现。大多数人看韩寒现如今的文字表达，“韩寒成熟了、理性了”、“学会与社会和谐相处”等可能成为新的观感。

要巩固个人的影响力并实现新的变现来源，就必须选择一种门槛更高、玩法更高级的手段。影视行业上风口，成为韩寒新的机会。资本上，有无数的投资人热捧，人脉、资源、团队纷至沓来；市场上，曾经影响力覆盖的80后、90后成为现如今的消费主力。拍电影，可以做了，也不得不做了；韩寒，丢掉一副旧牌，拿起一副新牌。

回顾韩寒导演的电影，从《后会无期》、《乘风破浪》到2019年的《飞驰人生》，基本上保持了两三年一部的电影创作节奏，这样的节奏其实并不算快。《后会无期》在2014年取得6.29亿元的票房，让韩寒开始尝到中国电影市场的无限可能；2017年的《乘风破浪》，韩寒似乎意识到市场趋势的转变，因此在这部电影上赋予了相比前作更具完整性、故事性的创作，最终取得10.49亿元票房。

韩寒导演电影作品

《后会无期》目前来看依然是最具韩寒特色的电影作品，这部作品为韩寒带来了票房，也带来了十足的争议。故事线散漫随意、毒鸡汤金句频出，是这部电影在创作上的最大特点。彼时的中国电影市场开始进入一个上升时期，五亿以上的电影可以算得上是爆款作品；与此同时，观众对电影内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媒体内容创作者逐渐能够对电影这项更加“高级”的玩法进行随意指摘并传播扩散，电影内容平台的评分与评论能够对一部电影进行宣判，且这种趋势逐年增强。

转变发生在2016年，韩寒成立亭东影业的第二年，从《乘风破浪》开始，韩寒的导演风格转向商业化，并且逐步增强，这不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反而是一个有舍有得的过程。从资本的扶助到资本的深度介入，投资者、市场、创作团队等都对韩寒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故事创作上，从想法到3万字完整剧本，韩寒在第一时间就呈现出完整故事性；在拍摄制作上，增加工业化属性，包括引入奥斯卡PIXOMONDO特效制作、大疆传媒航拍摄制等；在项目管理上，拍摄与粗剪同步进行，成片与送审无缝衔接，带来了明快的创作节奏、高效的组织效率，降低了项目成本、缩短了账期回收时间。

这是市场的结果，也是韩寒对自己的要求，只是他再也回不去那个“只要韩寒导演，拍什么都行”的个人IP召唤时代了。不变的是，在韩寒的电影创作中，人生成长与励志的核心内涵一直贯穿，这既挑动了年轻观众的情怀，也易于沦为固定的把式套路，未来还能走多久，或许依然要谨慎看待。

韩寒的亭东影业：估值超20亿，探索中成长

亭东影业是韩寒在2015年成立的电影公司。根据博纳影业2017年9月22日报送给证监会的招股书显示，博纳影业通过受让老股和增资方式向亭东影业投资2.5亿元，投资后博纳影业持有亭东影业12.5%的股权，据此亭东影业估值达20亿元；2019年1月9日，阿里影业战略投资亭东影业，淘票票总裁李捷进入董事会，据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披露，阿里影业投后持有亭东影业13.12%股权，韩寒、博纳影业持股比例分别摊薄至54.56%和11.25%。

亭东影业关联关系图谱

借路果麦文化、博纳影业，亭东影业成功切入电影行业。《后会无期》上映之时，韩寒尚未成立自己的亭东影业，路金波和他的果麦文化成为韩寒处女作电影的第一助力人；同时韩寒也成为博纳影业的发行人股东，持有博纳影业0.06%的股份，实现了与博纳影业的双向绑定。

“互相背书”，是亭东影业的一大显著特点，也是一种营销方式。例如，图书出版人、果麦文化的路金波和博纳影业于东，作为韩寒电影的主要出资人，为韩寒及他的电影极力吆喝，而韩寒也为博纳影业出品发行的电影做推荐；2018年国庆档，《飞驰人生》在博纳影业出品的《无双》投放映前贴片，本身就是一种姻亲的体现。

博纳影业与万合天宜出品《万万没想到》之时，韩寒不仅作为艺术指导站台推荐，还在其中客串角色；当亭东影业出品《乘风破浪》，万合天宜也参与出品发行，叫兽易小星无不卖力。业内好友邓超导演《分手大师》时，韩寒加入一众客串大军，并在影片之初登场；后来，邓超不仅主演韩寒导演的《乘风破浪》，邓超名下的橙子映像也参与出品。“互相背书”推荐形式的背后，是行业关系链的维持和利益的互相往来、支持。

亭东影业出品/联合出品电影

纵观亭东影业主投主控的电影，不过《乘风破浪》和《飞驰人生》；更多的时候，亭东影业都在跟着业内老玩家博纳影业学习，《万万没想到》与《杀破狼·贪狼》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博纳影业带着这家新公司一起参与的联合出品案例；不过有时候，韩寒也会有自己的投资想法，比如亭东影业参与投资出品的《解忧杂货店》和《地球最后的夜晚》。不只盯着自己的电影项目，慢慢撕开“导演韩寒”的标签，亭东影业传递出韩寒多元化的经营导向。

合并ONE APP，文学影视化开发掣肘。韩寒监制的ONE（一个）APP曾经被认为，是韩寒再造一个豆瓣，其本身的盈利方式主要来自图书出版，包括ONE APP自身出品、韩寒主编的文集，和如张皓宸、陈谌此类平台孵化作家的作品。豆瓣的坚守、微信公众号的挤压、微博的重新崛起，无一不对ONE APP造成打击，而电子化阅读不断冲击图书出版市场，ONE APP的发展也有下沉趋势。

2016年4月，韩寒将ONE APP合并入亭东影业，成为亭东影业重要的内容生产和IP储备平台。问题的关键在于，亭东影业目前的制作主力集中于韩寒的电影作品，且这些作品均是为电影化的新创作而非改编自文学作品，亭东影业对于文学作品的影视化开发能力有待进一步验证。

在微信公众号的阵地上，以ONE APP为基础经营ONE文艺生活公众号，韩寒继续试水新媒体。ONE文艺生活在内容上与韩寒的关联度大大降低，除了为韩寒保留一个名为“寒暄一下”的专栏外，其余内容编排上也失去了韩寒风格，并且引入第三方内容创作者。但在韩寒和亭东影业相关电影上映期间，ONE的内容上会安排连续文章为影片进行宣传。

在《乘风破浪》之后，亭东影业下成立了亭林镇工作室，专注影视互联网宣发。前期内容以电影相关文章为主，并将《独唱团》时期“所有人问所有人”的玩法搬至线上，后期以上海文艺生活资讯速递为主，期间尝试了几期命名为“亭东小剧场”的线下电影放映活动，“亭东小剧场”是一个集放映、游玩、拍照打卡功能的快闪营销空间。2018年6月25日，该公众号停更，或为运营不起色而引起的业务线条关闭。

图片来自公众号“注册不了亭林镇工作室”

青年导演韩寒的商业素养

在作家、赛车手、导演的身份之外，韩寒多了一个新身份，亭东影业的老板，也就是一名商人。更多时候，除了拍电影，他必须要考虑很多导演之外的事情，由此他的商业素养也日趋展现。

商人的契约。电影是一门生意，有投入就必须要有商业回报，而韩寒能够很好地考虑到这一点。想要获得商业回报，有时候便需要牺牲部分自我去满足市场的需求。牺牲自我不是毫无底线，是在投资人、自己、观众之间找到一份平衡。不信可各种元素相加生产电影，不急于消耗自己的文学作品价值，而是基于观众需求、投资人要求去认真衡量每一部电影的制作，韩寒在市场关系的平等处理中日趋成熟。

商人的圆润。韩寒的尖锐在一定程度上，是在亭东影业消磨的。这里必须回头谈下《乘风破浪》，韩寒能够将拍摄与制作的进度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上，但对技术审查并不可能有完全掌控力；出品方博纳影业在这个环节便相当重要，从北京电影制片厂出走的于冬不仅能够熟悉拿捏审查尺度，而且还能和局方保持着较为不错的关系。除了能够对故事和拍摄进行辅导、对审查工作积极推进，势必也要保证核心关联人积极正面的形象，因此韩寒可能少不了于冬的敲打，在公关处理上有的放矢。

商人的理性。圆润并不代表虚假，相反，韩寒依然能够保持对行业的理性思考，有些时候也会为此发声。

在影视行业快速上升，很多投资人开口闭口说着“泰囧”“西游”“致青春”“合伙人”等各种热词元素、睁眼闭眼喊着“预期五个亿” 的时候，韩寒直接拒绝了很多机会。2017年，韩寒接受“一条”采访的时候，就2016年多项电影陷入票房注水、幽灵场丑闻事件，直言“中国电影市场是整个中国所有的市场里面相对透明的一个了，票房作假的数目是很难超过5%、10%，除了一些极端的片子”、“有些票房注水是为了卡整数，有些是为了抢宣传优势”，彼时市场对票房注水讳莫如深，不少电影行业从业者要么沉默、要么嘲讽以自证立场，韩寒的理性发声是珍贵的。

《飞驰人生》剧照

新的电影上映，意味着新的征途启程，韩寒和他的亭东影业也将飞驰着进入一个新的商业周期。韩寒对于商业电影的操作日益娴熟，随着《飞驰人生》2019年的上映，亭东影业很大可能迎来一轮新的高峰值；但接踵而至的，是电影市场增势放缓的大背景下，亭东影业该如何解决类型片单一与文学储备影视化开发能力不足的燃眉之急。